第204节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的坦然。 圣上冷厉的目光投向那翰林。 “挡在朕身前的是贵妃,引开黑熊注意力的是沈侧妃,最后降服黑熊的是晋王。你竟然怀疑他?” 面对圣威,那翰林不禁垂下头来,无言以对。 救了圣上的是晋王的母妃和侧妃,倘若真是他蓄意要谋害圣上,又何必多此一救呢? 众王公大臣一想便知,此言站不住脚。 宁王在人群之中,沉默不语,只是维持着一贯的笑容。 他的确也没有指望那只发狂的大黑熊能够夺了圣上的命,但总能为晋王添上疑似弑君篡位的污点。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萧贵妃对圣上的义无反顾。 这种义无反顾,让他连计划失败的悔恨都恨不起来。 这或许可以称为,敬佩。 他敬佩萧贵妃对圣上的自我牺牲,因为他明白,那绝不是做戏。 后宫之中最会做戏的贤妃,都因为恐惧而逃散,萧贵妃这样心直口快之人,又哪来这样的心计呢? 他淡淡一笑,对圣上回禀。 “儿臣相信,此事与四弟绝无干系。应该从方才押送黑熊的那些御林军士兵中,寻找线索才是。” 圣上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方才接触过黑熊的御林军士兵,通通抓起来审问。一定要查出,到底是何人竟敢弑君!” 沈风斓不禁看向宁王。 他越是出言为靖王求情,她就越觉得,宁王才是此事幕后的指使者。 他敢说出彻查那些押送的御林军士兵,必然是胸有成竹,确定自己的计划滴水不漏。 难道连御林军中,都有他随时能够调遣的探子? 这让沈风兰感到可怕。 一面跟南青青联手处理了汪若霏,一面还能派人,紧盯着他们这边的动向。 这番心计实在,令人惊惧。 而贤妃呢? 他是根本不知宁王这一计策,还是知道,却不敢用自己以身犯险? 这也算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了。 圣上看到了萧贵妃的真心,只会对晋王母子更加偏爱。 她的内心不禁柔软了起来。 萧贵妃嘴上说,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像是心中洞明,自己与圣上之间,不过是男女的一场权色交易罢了。 为什么在生死攸关的瞬间,她还是做出了牺牲自己,保护圣上的决定? 她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萧贵妃呀,真是个少女。 口是心非的模样,和当初的靖王殿下真是如出一辙。 她正失神想着,只听圣上朝她这处开口。 “今日贵妃和沈侧妃救驾有功,朕重重有赏!” 沈风斓连忙谦道:“妾身只是略施小计,争取了一点时间罢了。哪里及得上贵妃娘娘以身挡熊,这般不顾性命。妾身不敢居功,眼下还是贵妃娘娘的伤势要紧。” 萧贵妃抬头看她一眼,面色苍白,显然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本宫无事,不必担心。” 圣上深深的看了沈风斓一眼。 随后略微点了点头,目露赞叹之意,便命人送萧贵妃回御帐之中歇息。 经此一事,从后宫嫔妃到前朝公卿,人人心惊胆战。 究竟此事是冲着圣上而去,还是冲着晋王而去,谁也说不准。 若是前者,自然更叫人心惊。 若是后者…… 参与党争的一众大臣,心中便有了个数。 而后宫的嫔妃们,有萧贵妃珠玉在侧,便显得她们如尘土卑微。 既不贤德,又无胆魄,对圣上也没有敢于牺牲自己的意识。 看着萧贵妃受伤肿胀的胳膊,她们似乎第一次明白,为什么圣上宠爱萧贵妃,宠了整整二十多年。 并非只是她们以为的美色而已。 这种觉醒,让她们格外失落。 众人散去之时,贤妃朝宁王递了一个眼神过去。 那是一个看似不经意的眼神,只有宁王能够领会出,其中蕴含的深意。 不满,指责。 那才是真相。 他转身朝着自己的营帐而去,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穿过了营帐外围,绕到御帐左侧嫔妃的帐子中去。 贤妃的帐子外,早有面熟的宫女在外迎候,一见他过来连忙进去禀报。 宫女打起帘子,宁王方踏进帐中,一道不满的目光便朝他射来。 那目光犹如一盆寒冷的冰水,从他的头上泼下。 叫人遍体生寒。 “你今日都做什么去了?狩猎,没猎着什么。想构陷晋王,不成反而成就了萧氏的美名。” 贤妃话中尽是讽刺。 婕妤挡熊? 呵呵。 真是感天动地。 冥王拱手禀道:“不止猎到了这么些,别的在汪大小姐马背上。” 贤妃一听,这才发觉,已经大半日未见汪若霏了。 “你陪着若霏去林中狩猎,她人呢?” “我们在林中遇见晋王与沈侧妃,儿臣同晋王一起射中了一只鸿雁。汪大小姐与沈侧妃相争,儿臣做主让给晋王。她一时负气,便先行策马回来了。” “许是在自己帐子里正生闷气,儿臣一会儿便去看她。” 贤妃知道汪若霏,看似大度端庄,实则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 她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别的女子强过她。 所以她深恨沈风斓,自小便恨。 她不由轻叹一声。 “你做得对,没必要在明面上和晋王他们撕破脸。要难看,就让晋王先难看起来。” 贤妃为人处世的准则,名声是大过一切的。 无论背地里如何勾心斗角,在明面上,绝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宁王是她一手培养大的,他深谙此道,而汪若霏还有些过于年轻了。 她在外人面前,知道装的大度端庄,而在沈风斓面前却总是露出本来面目。 这也算是天生宿敌了。 “那只大黑熊的事是怎么回事?”贤妃再度开口问道。 宁王道:“儿臣听闻晋王猎到一只大黑熊,父皇十分欢喜。便悄悄命人混入御林军中,给那只黑熊喂下了五石散。” 黑熊被装进木栏的那个时候,场面略显混乱,他的人就是趁这个时候喂下的药。 “儿臣有意误导父皇,从那些押运的御林军士兵中,寻找下药之人。就算父皇怀疑到有儿臣的手笔,也拿不出证据来。” 贤妃不悦地叹了一口气。 “这原是一个好机会,只可惜让萧氏这贱人抢了风头。” 冥王连忙请罪道:“儿臣不敢让母妃以身犯险,故而事先并未告知,还请母妃原谅。” 他心里清楚,就算事先告知贤妃,贤妃也不敢为圣上挡在身前。 主动请罪,不过是让贤妃少一个指责他的理由罢了。 贤妃心里自然也清楚,故而只是摆摆手。 “你同若霏就快要成亲了,难得趁着秋猎出来一趟,好好培养感情吧。” 说着便挥手让他出去。 宁王被她教成一个冷心冷情之人,对外人如此自然好,汪若霏可是自己人。 宁王不禁暗自一笑。 怪不得今日贤妃一脸不悦,却没有对他动辄打骂,只是时不时叹气。 原来是看在汪若霏的面子上。 看在他,即将是平西侯府女婿的面子上。 多么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