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节
他拿着菜单的手几不可见的抖了抖，脸色深沉，打断二人对话，冲着服务生说：“麻烦你，我老婆怀孕了，你能给她倒杯白水吗？” “好的，请稍等。”服务生俯首。 苏智成愣神，目不转睛，眸光直直盯着叶然，嗓音木木的：“你怀孕了？多久了？” “半个多月，才检查出来。”叶然垂眸，小手轻轻摸索小腹，面色温婉，带着幸福。 “嗯，时间多快，一眨眼你要做宝妈了。”苏智成掩饰心底失落，强撑笑容祝福了几句。 顾冷琛莞尔，“谢谢，正好新年，你不给我家宝贝包个大红包吗？” “包，不过没有红包，直接给现金。”苏智成二话没说，掏出钱包抽出里面一沓崭新的百元大钞，递给叶然。 叶然不接，“算了，他和你开玩笑的，快收起来。” “谁开玩笑，你们同学一场，这个喜事他得参加。” 顾冷琛伸手拿钱，数都没数，放进了外套口袋，“等会儿我带他们母子俩去超市买补品，心意算你的。” 苏智成浅笑，脸颊有些僵硬。 叶然放在桌子底下的脚踢了踢顾冷琛，想让他稍微收敛，这男人，果然没安什么好心。 三人尴尬的用完午餐，苏智成做东，结账后叮嘱叶然好好养胎，他有事先走。 叶然心底挺不是滋味的，像是心疼，他背影泛出的孤独，她酸了眼眶。 顾冷琛立在一旁，满身酸意，“恋恋不舍，你要不要追上去安慰安慰他？” 叶然抿唇，今天这男人过分的厉害，他想她去，那她就去。 左腿一抬，没等走出一步，便被男人一股猛劲拽了回来，“你还真去啊！” “不是你让的吗？”叶然小脸紧绷，正视他。 “我让你做的事情多了，你怎么就知道和我反着来，就会气我。” “放开。” 顾冷琛真的生气，他懂叶然性子大大咧咧，可能不太会照顾他的情绪，但他又特别想她多关注他，哪怕只多一眼。 “你弄疼我了，顾冷琛。”叶然扭扭手腕，强行从他掌心中抽出。 拉起袖口一看，红了一圈。 “我看看。”顾冷琛瞬间心虚，怒气烟消云散。 叶然不动，任由他指尖轻轻的揉来揉去。 “对不起，刚刚是我激动了。” 弄伤了她，最后心疼的还是他。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不吵架，你总认为我心思没在你身上，与其双方这么难受，还不如离了算了。” 顾冷琛沉默，这不是叶然第一次和他提离婚，包括两人开玩笑，她也说过几次。 “不离，走去超市给你买零食，你想要什么给你买什么。” 牵着她上车，一路无话。 叶然侧着头，微眯着眼睛，不喜不怒，内心平静如水。 宽阔的马路来往车辆三三两两，顾冷琛心神不宁，心猿意马间车速一升再升。 叶然察觉到了，但没说话，小手悄悄攥住安全带。 行至一栋高耸的大楼前，车子突然剧烈震动，顾冷琛一脚踩了刹车。 “怎么了？地震吗？晃这么厉害。”叶然心慌。 “应该是，别怕。”顾冷琛解锁车门，跑到另一侧拉叶然下车。 第一次经历地震，叶然吓呆，双腿跟着不听使唤。 “顾冷琛，爸妈他们还在家，不会出事吧？” “大白天，他们知道跑出来，咱俩先去那边躲躲。” “嗯。” 护着小腹，刚跑两步，旁边的楼房经不住晃动，开始噼里啪啦往下掉玻璃、砖头。 听见动静，顾冷琛抬头往上看，只见一块完整的砖头朝着叶然站的方向落下，速度快的躲不开，他下意识拉叶然入怀，死死抱住她。 这时，铺天盖地的砖石不留情的砸在顾冷琛头上、肩膀上。 只听轰隆隆几声，伴随着男人的闷哼，脚下是颤动的大地，两个站不稳。 在昏迷之前，顾冷琛忍着疼痛拽着叶然跌跌撞撞小跑到附近不远的广场，广场人群一片，居民们大多跑出家门避难。 短短几分钟，星海市狼藉成片，唯独剩几栋建筑稳固的高楼。 叶然从顾冷琛怀中钻出来，看他额头带血，滴滴答答往下落，鲜红的血液染红胸前衬衣。 “顾冷琛，你伤到哪儿了？头吗？” 此时的他，除了狼狈还是狼狈，浑身脏兮兮，在叶然问完话后，猛地从胸腔内吐出一口血。 “救命啊，这里有没有医生护士。” 叶然抱着身材高大的顾冷琛，眼眶盈满泪珠，但她坚强的憋着泪水，找人求救。 “有有有，有护士，她正好带着家里的急救箱。” 人群中跑出来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让大家帮忙放平伤者，她熟练的打开药箱，拿出绷带缠绕在顾冷琛头上止血。 顾冷琛伤的不轻，加上血液流失，他视线模糊，坚持几秒钟，最终陷入黑暗。 叶然急的伏在顾冷琛身旁大喊着他的名字，回应她的是无尽的沉默。 不知道谁打了救护车，一众人帮着把顾冷琛抬上车，他们告诉叶然尽快联系家人。 叶然胡乱的道谢后，跟着救护车前往医院。 车厢内的医生检查顾冷琛心跳、呼吸情况，说身体没大碍，主伤在头顶，砸到头，脑震荡是最轻的。 顾冷琛口袋中传出手机铃声，叶然哆哆嗦嗦伸手掏出手机。 “妈。”声音不由得泛着抹哭腔。 “小然，你们在哪儿？有没有受伤？小琛呢？”崔若兰焦急。 刚地震的时候她正从洗手间出来，感觉房子颤抖，她动作出奇的快，叫上管家太太抱着顾贺来到别墅外的空地处。 “我没事，顾冷琛砸到了，他昏迷，我们在去医院的路上。” “什么？”崔若兰得知消息，差点跌倒。 路面上除了凌乱的砖瓦，还有裂开的地方，车速快不了，翻越重重阻隔，艰难的抵达市中心医院。 这里聚满了人，虽说地震发生时间是白天，但大冬天的，怕冷的人都躲在家里，突如其来的地震，令许多人来不及反应，所以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 拥挤的大厅杂乱无章，人心惶惶，余震一下连着一下。 医生认得顾冷琛，他伤又算重的，开了通道先给他进行抢救。 叶然被护士阻隔在急救室外，望着满目白色，她无助的缓缓蹲下，小腹隐隐作痛。 “我的儿子啊！”崔若兰一进医院门，激动不已。 在好心人的指引下，她和顾博文来到急救室门口。 地上蹲着个小小的，熟悉的身影。 “小然，有没有伤着你？” 崔若兰拽着叶然，让她站起来，“没…，我没事。” “那小琛伤的很严重？”顾博文面庞明显染了丝哀伤。 “砸到头，出了很多血。” 叶然颤抖，展开双手，掌心沾满鲜血，已经凝固。 崔若兰喘口气，身体后倾，多亏顾博文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妈，妈您别着急，会没事的，我们等等。” 叶然同样害怕，但现在她必须佯装镇静，不然只会雪上加霜。 崔若兰还没站稳，又一波余震袭来，叶然一个趔趄，肩膀狠狠的撞在墙壁上。 “小然。”崔若兰一步跑过去抱住她，顾博文喊她俩蹲下。 医院建筑坚固，但怕突发事故，士兵们和护士在广场搭建帐篷，以便伤员休养。 顾冷琛在急救室的时间很漫长，叶然怀着孩子，顾博文让崔若兰带她去楼下躲避，等医生出来再叫她们。 寒风不留情，依旧肆虐，崔若兰让叶然坐在里面， 保护孩子最重要。 叶然咬唇，眼睛盯着医院大楼，祈祷顾冷琛千万别出事儿。 过了大约两个小时，救援人员才简单安置好那些无家可归的人。 这次地震幅度是五十多年来最大的一次，死者不多，伤者多。 顾冷琛经过医生护士拼命抢救，脱离生命危险，但颅内出血量微大，他们暂时判断不出未来将产生什么后遗症，只能等他清醒后再观察。 崔若兰心疼一动不动的顾冷琛，趴在顾博文肩头抽泣，上气不接下气的。 叶然隔着玻璃，看见顾冷琛戴着氧气罩，满身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一时间她后悔极了。 假如她不和顾冷琛闹别扭，他们肯定不走那条去超市的路，不走那条路，顾冷琛不会被高楼陨落的砖头砸伤。 要不是他瞬间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那现在躺在里面接受治疗的肯定是她。 震感现实，顾雅陪着顾贺和管家太太，一同赶到了医院，在家里干等着，根本放心不下。 顾贺最先走到叶然面前，上上下下打量，“孙媳妇，你没砸到吧？” “奶奶，我没事，孩子也没事。” 叶然柔声安慰，顺手摸了摸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