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第115章

    顾远宸浅浅的点了点头, 眼睛却控制不住的上下打量着穆景风的身体，鼻头微动, 开始轻轻嗅闻起空气中的气味来。

    一般情况下，omega和alpha有两个最大的区别，一是气味，而是身体素质。alpha的气味比较刺激, 充满侵略性和厚重感，而omega的气味则柔顺甜美。而就身体素质而言, alpha总是人高马大肌rou虬结的猛男壮女, 而omega则看起来像个身体孱弱纤细精致的玩偶。

    不过似乎是因为古代世界含蓄保守的风气，大家会掩盖自己原本的气息，顾远宸只在房间里浓郁的龙涎香里闻到一股新的熏香味，并没有闻到任何荷尔蒙的气味。

    顾昭庭尚且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像大部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一样，个子虽高但是身材瘦削, 看不出什么特别的特征，而穆景风却是年近而立的成年男子。在过去，无论是系统世界还是真实世界里，穆景风都是身材强壮的军人, 如今变成了身体素质拖后腿的omega，就好像是强壮的男子忽然变成了女人, 即使是顾远宸也不由得生出好奇心来。

    穆景风注意到他打量的目光，没有遮掩，大大方方的任由他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

    变化还是很明显的, 顾远宸很快就就有了结论。以前高大壮实的身体，纤细了许多，宽阔的肩膀也有所缩水，坚毅而充满了男人味面孔也精致了许多，但是和自己印象里那些如同女人一样的omega依然有着很大的区别。如果是在非abo的世界里，没有人会错认眼前这人的性别，虽然看起来瘦弱了不少，但这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冽的隐隐带些血腥味的气息，还有那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一般的站姿，不会让任何人觉得这个人是个好欺负的小姑娘。

    反而是自己……顾远宸低头看了眼自己青葱一般细嫩的手指和好像轻轻一碰就会折断的精巧的手腕……虽然顾昭庭说过自己才是alpha，可怎么看自己才更像雷欧世界里那些瓷娃娃一样的娇小姐。

    更别提自己身不由己的现状，若是没有顾昭庭和穆景风的庇护，自己甚至连贞cao都保不住。想到这里，顾远宸猛地攥紧拳头。

    “既然远宸也来了，那么就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让远宸住到将军府上来吧。”穆景风对顾远宸解释道，“我们早就想过要把你接到将军府上避开雷欧的sao扰，只是你还没过来的时候，这位宁公子总担心陛下是不要他了，宁死也不肯走，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毕竟雷欧有太后撑腰，敢在宫中为所欲为，之所以一直忍到现在没有破釜沉舟，也是不想闹到最后一步和我们撕破脸。远宸你的身份只是一个宦官，他要用霍乱后宫这么个名头强行把你带走，太后再用孝道和宫规来压制陛下，那到时候除了逼宫，我们怕是没有别的办法再把你从雷欧手里救出来了。”

    顾昭庭脸色有些不好看，却也只能点点头，勉强笑道：“还好你也来了，否则只有我一个人……”他沮丧的叹了口气。

    三两句话，自己的监护权就从顾昭庭手里挪到了穆景风手里，而自己连句意见都不能发表，这种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的窝囊感，顾远宸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切身的体会到了。但他也知道这样的安排才是最好的安排，只能按捺下内心的挫败感，道：“劳你们费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这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顾昭庭连忙说，又凑过来去拉顾远宸的手，“远宸你放心好了，我们不会让雷欧碰你一根手指头的。”

    顾远宸抿紧了嘴，强忍着没拍开他的手，只是不动声色的躲开。他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只能任人保护的弱势姿态，可他也明白眼下不是他任性矫情的时候。

    此时，穆景风忽然提起另一个话题：“想来，远宸已经知道大家来这里之前，都听到的那个莫名的程序错误，重新运行的声音了吧。”

    一提到这个，顾远宸心中一紧，点点头道：“昭庭已经跟我说了。”

    “你听到的声音，和我们听到的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顾远宸摇了摇头。虽然现在他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可他不信任这些人。

    “好吧。”穆景风看了他一眼，顾远宸面无表情的对上他的视线，而前者眼中没有任何怀疑或者失望的神色，只是安抚似的笑了笑，转而对顾昭庭说：“择日不如撞日，陛下，我不如就趁这个机会把远宸带回去吧。宫里是非传得快，远宸和过去的宁远有所不同，雷欧肯定很快就会得知，到时候远宸就不好脱身了。”

    顾昭庭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情不愿的模样，紧紧攥着顾远宸的手，可最后也只能有气无力的点点头：“爱卿说的是。”

    待守在西暖阁的眼线把穆大将军带着宁公公一同出宫的消息传到慈宁宫的时候，穆景风早已离开了皇宫，而顾远宸也已经坐进了轿子，紧跟在穆景风的马后，身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将军府的几十亲兵，扬长而去了。

    雷欧听到这个消息，当即摔了茶盏，房间里的宫女太监们立刻战战兢兢的跪了下来，俯身在地，头也不敢抬。然而半晌以后，却听到一阵古怪的笑声低低的响起，随即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变成了酣畅淋漓的狂笑。

    虽然顾远宸离开了皇宫，脱离了他的掌控，然而比起真正的爱人终于也来到了这个世界的好消息，这并不算什么。

    “王爷今天是遇到什么好事了？”伴随着一股烈酒一般火辣刺激的气味，一个身着华服，浑身遍披珠宝的女人走进了房间，这股坤君特有的连熏香都压不住的气息吓得整个房间的宫女太监都哆嗦了起来。

    女人随手挥了挥，一屋子的仆从立刻退的一干二净。她随即莲步轻移，走到雷欧身后，双手缠上他的脖子，轻声道：“冤家，你为了个小太监如此失态，也不怕妾身吃醋。”

    雷欧冷笑挥开她的胳膊，伸手掐住她的下巴，低声道：“太后的意思，是不是要臣弟……”

    一抹阴郁暴戾的暗光从女人眼中闪过，她是出身侯门，血统高贵的坤君，若没有进宫，以坤君好战嗜血的性格，早就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了。如今困于深宫，可是争强好斗的性格并没有被磨去，对于跟自己争夺心上人注意力的顾远宸，只恨不得徒手掐断他的脖子。若不是在宫里待久了，多多少少磨平了当初坤君天生的火爆脾气，只怕现在她早就砸了整个慈宁宫，提刀直杀到将军府砍了那个小贱人。

    然而雷欧不喜欢她这种模样，坤君天生就没办法拒绝乾君的要求，更别提是心上人的要求，无论心中充满了多么血腥暴力的想法，她也只能忍住，重新挂上那副百依百顺的面孔，靠过去道：“妾身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雷欧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侧脸，微微眯起眼睛，忽然道：“宫里许久没有办宴会了。如今春光正好，何不宴请各位大臣前来赏花。”

    太后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可她向来对他百依百顺，便答应道：“我这就让人去办。”

    而此时，顾远宸跟着穆景风来到将军府，刚刚走到书房的院子，一股甜腻的香气迎面扑来，好像熟透的水果，又像是热烈绽放的鲜花，香的勾人，妩媚缱绻。跟在他们身后的几个alpha侍卫立刻涨红了脸，忽的停住脚步，不敢再靠前。一个守在书房院落门口的仆人尴尬的说：“将军，沈公子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身着镂金百蝶穿花大红袄的身影从房间里窜出来，直奔顾远宸而来，而那股浓郁的香气，也仿佛实体化了似的压了过来，伴随着一声荡漾的呼唤：“远宸呐~”

    穆景风上前一步堵住沈洛钧，皱眉道：“怎么连味道也不遮一下。”

    而后者正忙着探出头来，用那因为变成了omega而妖孽了不少的眉眼，对着顾远宸抛了个媚眼。

    第116章

    顾远宸后退了一步。

    客观来说, 沈洛钧的气味确实甜美怡人，身后那些alpha侍卫都是训练有素见过血上过战场的士兵, 在这种气味的影响下都还是难以冷静镇定。这气味通过嗅觉神经传递到顾远宸的大脑里，也忠实的按照生物的本能，营造出一种愉悦的感觉以及臣服和渴望的意识。

    但是人作为能够思考的生物，并非完全受生理指挥。强烈的违和感和对荷尔蒙控制本能的反感立刻让顾远宸生出一种逆反的心理, 特别是过去向来是以alpha身份到处拈花惹草的沈洛钧做出这种小妖精的姿态，强烈的反差让顾远宸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若是他再凑近一点, 恐怕是要控制不住的上去给他一拳让他离自己远一点了。

    不过沈洛钧流连花丛又混迹商场多年，最擅长察言观色，发现在荷尔蒙的影响下，顾远宸反而显得很不高兴, 立刻收敛了行为也退了半步，委委屈屈的说：“我着急见远宸嘛, 一如不见如隔三秋，我这都不知道苦熬了几个世纪了……太着急了就忘了，抱歉抱歉。”便连忙在管事的带领下去熏香更衣了。

    不一会儿，韩逊也闻讯赶来, 再加上换过衣服佩戴上香囊遮盖住了气味的沈洛钧，四人屏退仆人, 关紧门窗，穆景风的书房围成一圈就坐。顾远宸就坐于上位，穆景风自然地在他的左手边坐下。因知这么长时间以来, 穆景风对顾远宸帮助最大，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最不一般，韩逊和沈洛钧也没和他争这个位置。

    至于右手边紧挨着顾远宸的座位，沈洛钧仗着自己平时吊儿郎当没什么正行，而韩逊总是装腔作势的端着的优势，毫不在乎形象的一个滑步前冲，迅速的抢到了顾远宸右手边的位置，殷勤的为他倒了杯茶，又把茶点放在他的面前，结果一抬头，就发现韩逊的位置正好可以和顾远宸对视，不禁在心中一拍大腿，暗叫失策。唯当看到顾远宸冷漠的转移开视线之后，并不和韩逊有任何视线接触，这才觉得心里又舒坦了不少。

    顾远宸抿了口茶，便撑着脑袋闭目养神。对他来说，在不到半天的时间内，接连发生围困皇宫逮捕废皇后、穿越回系统世界、发现顾昭庭等五人带着记忆也穿越来系统世界、接受这个世界的不同的设定以及自己和众人的新身份、离开皇宫逃离雷欧的势力范围等等事件，每一件事都需要耗费大量的心神，直到现在他才有时间安静的坐下来细细整理思路。

    见他面色惨白表情疲惫，众人也安静的默不作声，面面相觑了几分钟，这才听到穆景风打破了沉默：“大家是怎么来的，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听到了奇怪声音的事，远宸都已经知道了。咱们现在手里的资料不多，但是再小的突破点也是突破点，大家不妨畅所欲言。”

    “我一直在考虑这个程序错误，指的到底是什么程序。”沈洛钧道，“我曾经怀疑过这是某种全息游戏，毕竟穿越时空这种事是不可能的发生的，最合理的解释是我们的意识被困在了某种全息游戏中。但是最近的一场全系游戏事故已经是快一百年前的事了，现在的技术十分成熟，发生这种故障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而且更重要的是，到底是什么事故，才会这么凑巧的把我们这六个人困在一起，就算是一场阴谋，能把咱们一网打尽，而我们却对他一无所知的幕后黑手，存在的可能性也太低了。”

    “错误，也是个十分重要的关键词。”韩逊接着他的话，慢条斯理的说，“我虽然不知道程序对于错误的定义是什么，但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却也不难发现过去这一段时间，我，不管是我，包括在座的各位，以及没能到场的顾昭庭和雷欧，我们所有人的身上都发生了意见十分不符合逻辑的事情。”

    他直视着顾远宸，温声道：“远宸，我们都知道你心中存了些秘密，过去我们装着糊涂，只因知道我们所有人都对不起你，没有资格追问，你不愿说，也是你的自由和权力。可如今我们都沦落到了同样的境地，既然是一条船上的人，当初那些龃龉，不如先放在一边。为了能够尽快脱困，远宸，”他做出哀求的表情，“远宸，还请拜托你，先为我们解惑吧。比如，当初你和我们之间的这些过去，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话一出，房间的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

    顾远宸顿了一下，漠然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当时我也是和你们朝夕相处，你们这么聪明，不妨仔细回想一下，当时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说不准也是个突破点。可如果你们都想不出来，我又怎么可能想得出来呢？”

    “远宸……”韩逊又哀声道，“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你想打想骂，等我们脱困了，随你处置。现在正是应该齐心协力共渡难关的时刻，要分清轻重缓急，过去的恩怨，难道就不能先放到一边吗？”

    “你什么意思？”顾远宸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我在耍小脾气，所以有知道的事情故意不告诉你们？”

    顾昭庭等五人突然多出的所谓上一世的记忆，以及顾远宸在现实世界一夜之间性情大变，还多出一笔不知来源的巨款这些事，大家默契的讳莫如深。毕竟都曾是害死顾远宸的直接或间接凶手，过去的事情，回忆一次就是在结疤的伤口上再割下一刀，能有机会再接近亏欠的爱人已是不易，哪里敢再刨根问底。

    顾远宸也正是知道他们所持有的这种心态，才能一直对过去三缄其口，不肯透露系统的事情。

    而如今韩逊却突然当众以如此咄咄逼人的态度追究起这件事来……他冷笑了一声。看来是真的被吓到了逼急了。毕竟谁也不想被困在陌生的古代世界里，更不用提这个世界很可能并非真实的空间。都这个时候了，脱困要紧，哪里还管得了别的。

    眼看着场面越来越尴尬，沈洛钧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一声也不敢出，韩逊的问题也是他想问的问题，可他自问心中有愧一直不敢问。现在最好的选择是赶紧把这个问题跳过，可他又实在想知道答案，也不由得保持了沉默。

    看着韩逊看似温和实则一步不让的态度，顾远宸自知势单力薄，却是什么都不怕的。大不了他再死一回试试看，前后活了几百年，他早就活够了，现在是身世已知，母仇得报，现实世界他也没什么太大的留恋。他不怕死，只怕像那五个系统世界里那样，被零零碎碎的折磨死，死的不痛快。

    然而不等他发作，穆景风却清了清嗓子：“我相信远宸。”他抬起眼皮瞟了眼韩逊，“远宸说没有，那就是没有。与其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不如在更有意义的问题上发挥你探究到底的精神。”

    韩逊却微笑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如果这真的是我们脱困的关键线索呢？穆景风，我知道你是情圣，不过表忠心也得看场合。远宸受了很大的委屈，不能理智的看待问题，难道你也陪着他胡闹，然后大家都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空间里一直到老死？”

    穆景风被这一顿嘲讽，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动，沉声道：“韩先生不如冷静一下，仔细想想，能把一国皇储、公爵、军部统帅、一党魁首、帝国首富还有军火大商，以一种我们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形式、如何实现、又到底有什么威力的能力，困在一个真实到除了我们本人的记忆以外，毫无违和感的世界里的人，难道是你多知道了一条信息还是少知道了一条信息，就能解决的敌人吗？

    他继续道：“还有，请注意你的态度。远宸也是受害者，他不愿说，那是他的自由。与大义凛然的逼问，把错怪在他身上，不如再好好想想，在更早的时候，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我们才会和远宸一起出现在另一个独立的世界里，却不对现实世界的时间造成任何影响。”

    “这些问题，我自然也会考虑。不过，要抓住任何一个小的突破点，这也是你说的。”韩逊收起脸上温和的笑容，“怎么什么好人都是你来做，我为了大家，就成了恶人。”

    “突破点不分先后，不如韩先生先给我们解释一下，为何在那些世界里，远宸去世以后，整个世界还维持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直到我们本人去世，才回到现实世界。按照常理来说，一旦关键支柱小时，整个世界也会坍塌吧。”

    “够了。”顾远宸重重的把茶杯掷在桌子上，他嘲讽的看了眼韩逊，瞟了眼装死的沈洛钧，最后落在穆景风的身上，这才收回视线，道，“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韩先生既然觉得我有所隐瞒，那不如发挥你的机敏才智，把这些小秘密发掘出来。还有，你最好牢牢记住这一点毕竟：不是我把你拖到这个世界来的，我们不过是因缘巧合，恰好沦落到同一个境地，虽然同是天涯沦落人，可不代表我就有义务帮你，毕竟我可不欠你什么。”

    说完他起身道：“你们是来了好几个月了，对我来说，几个小时以前我还在机甲里作战，能不能行行好，让我睡一觉。”

    第117章

    顾远宸以为自己只是小憩了片刻, 谁知道再睁开眼的时候, 窗外已是暮色四合。屋内没有点灯, 只有外间透过纱帐屏风隐隐投下一丝烛影。

    虽然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但顾远宸的第六感告诉他，房间里还有别人。不过这里是穆景风的底盘, 安全性还是能够得到保障的，因此候在外间的那个人，除了穆景风, 没有别人。

    顾远宸换了个仰卧的姿势, 盯着头顶的帐子, 陷入了沉思。他再一次从现实世界被扔进了系统世界, 看来之前迟迟没有结束的杀毒进度正是关键。然而杀毒结束以后，所谓的“程序”反而重新开始运行……这感觉就像运行一个游戏程序，好不容打通关卡，却在最后一刻整机重启了……

    这不能算是个比喻, 毕竟这个系统一开始给自己的定位不就是游戏玩家吗？

    无论是系统的开始和结束，还是系统的正常运营, 还有那个极有可能的罪魁祸首病毒，都不是自己能掌控的, 他们就像是游戏里的npc，不过是任人宰割的一串代码。

    但是他终究不是没有自我意识的二进制的存在，束手待毙不是他的选择。他不会任人摆布。

    虽然和这个看不见的对手相比，他就像是靴子旁的一只蚂蚁，毫无招架之力, 但是仔细想来，除了自己生死，还是有一些东西是他可以控制的。

    比如剧情。

    没了回家作为诱饵，就等于没有了约束他按照系统预想的方向完成剧情的约束。照理说，系统现在应该下发任务要求，然而自从杀完毒重新启动系统后，消息通知页面久一点动静都没有了。看来系统本身也确实出了一定的问题。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些微动静，音量并不算吵人，却又刚好能让人听到。门被打开，一阵交谈的声音混在轻微的脚步声中，外间的烛光更亮。有人靠近卧房，停在屏风外，开口说话，是穆景风：“远宸，醒了吗？”

    顾远宸翻身起来，披了外衣，绕过屏风，只见的仆从进进出出，桌上很快摆满了佳肴。他也不客气，净了手便在桌旁就坐开动。穆景风似乎是吃过了，只象征性动了动筷子，便只是安静的喝着酒。

    待菜盘撤下，上了茶水漱了口，穆景风又叫人退下，这才对顾远宸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在这府里，见你有如见我，你的话和我的一样重要。府上很安全，你不用担心雷欧的事情。只是如果要出去，还是要和我先说一声以便我作安排，毕竟我不能保证外面也一样安全。”

    说完，两人又陷入了沉默。顾远宸抱着茶杯吹去水面的热气道：“我以为你会有别的话想要问我。比如我到底隐瞒了什么。”

    穆景风摇摇头：“你并不信任我们，追问只会让不信任的裂缝进一步撕裂。况且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这种情况除了这一次，你至少已经经历了五次了，你比我们更有经验也更有对策，同时你对于回家的渴望也更强烈。我无需催促你行动，只要为你提供必要的帮助即可。对于一个并不信任的团队来说，信息共享的好处没有想象的那么大，而合作可促进信任，等到你信任我们的那一天，再提信息共享也不晚。”

    顾远宸看着他，忽的笑了起来：“我以为你接下来，为了团队合作和促进信任，要为韩逊之前那副该死的嘴脸说好话？”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是我的情敌。我不想违心为情敌说好话。”穆景风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顾远宸哼了一声，随后抬起头，深吸了口气：“假设一下，我们确实困在一个程序里了，如果想要程序被破坏，我们要做什么呢？”

    穆景风收敛笑意，思索片刻道：“我不是什么计算机专家，但在我的理解里，程序是按照既定的逻辑和指令规则运行的，也就是说，它只能处理设计者安排好的内容，就好像是车只能沿着轨道行驶。而如果想让车离开这条轨道，那我们要么破坏已有的轨道，要么就要它提供一条岔道。”

    “那你觉得在现在这个世界，什么才是程序正确运行的轨道呢？”

    穆景风手指交叉，大拇指搭在一起，思考了几分钟，道：“应该是这一切。”他抬起头看着周围，“所有的这一切，这个世界，文化风俗、社会风貌、朝堂、阶级、男男女女，还有所谓坤君乾君，所有的构成一个古代世界运行的逻辑和要素，就是这个程序的轨道。”

    他看到了顾远宸脸上展开的微笑，领悟道：“看来我的猜测和你的至少有一部分重合，而且，你已经有了初步的对策了，是不是？”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覆盖在顾远宸的手背上，“想做什么就做吧，我会尽可能的提供我能够提供的帮助的。”

    顾远宸没有抽回他的手，他盯着烛台，颤抖的火焰在绘着白鹭碧柳的灯罩内微微摇晃着。

    “我曾经被困在不同的世界里，为了得到回家的许可，被迫按照程序的意志，沿着一条已知结局的命运之路走下去。”他轻声道，“而按照既定程序运行的结果，是程序出现错误。我自认每一步都按照要求来做了，而错误还是不可避免。既然这个错误把我们又扔了回来，那是不是有这种可能，下一个错误，会把我们扔回去。”

    “你确定要跟我合作吗？”顾远宸再一次问，“为了动摇这个世界，我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说不定会杀了你们。毕竟这个世界是为了你我而存在的，如果连玩家都没了，世界的意义也就不存在了。”

    “你可以先拿雷欧开刀。”穆景风反倒是认真的回答道，“他看样子像是想留在这个世界了。不管做什么，得先除去他才行。”

    顾远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不如今晚，我们就反了吧。”他忽然说，“围了摄政王府，先把雷欧宰了，再杀进皇宫，改朝换代。”

    穆景风一愣，道：“好。”

    顾远宸倒是真的惊讶了，而穆景风已经起身出门了。不到一个小时，他便身着铠甲回来了，身后的仆人一个手里捧着一套软甲，另一个手里端着一个枪。

    “军队已经集结完毕了，为了防止雷欧翻脸，我们很早就在做军事准备了。我猜你肯定不想留在府内等结果，所以也给你准备了软甲和防身的武器。”他解释道。

    顾远宸觉得这一切简直像是在做梦，他已经做好了慢腾腾的一边和雷欧一派做朝堂斗争，一边先以静制动等候系统下一步命令的准备了，毕竟系统把他们拉进来，总是要有目的的，然而谁知道第一天晚上，他们就要大刀阔斧的在这个平静的世界撕一道口子，更不用提还要拿老乡之一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