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于是他不打招呼转身就跑,被淳于扬一把拉住,后者生硬地问:“干什么去?话说一半就走?知不知道你在空口无凭地诬陷我们?” 唐缈编了个理由:“我烧早饭去不行吗?” “不行。” “我饿啦!” “饿了也不行。” 唐缈要走,淳于扬不让,两人拉扯了一会儿,唐缈说:“三浦君,你再这样胡闹我要回娘家去了!” 趁着淳于扬愣神,他迅速脱身,牵起一旁的唐画要走。结果唐画不肯,紧抱住淳于扬的腿,好似抱住个大娃娃,说:“画儿要淳,不要缈!” “好好随你,恋爱自由。”唐缈退让,“那我走了,先去烧饭!” 淳于扬才不肯放他走,转身就追,很快发现“烧早饭”只是他的一句托词,他压根儿没去厨房,而是绕室穿堂直接去了姥姥居住的主屋。 唐缈站在主屋门口用力拍门,但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推门又发现从里面锁了。 他扒着门缝喊:“唐好你在里面吗?姥姥病了,你别缠着她,快出来我有事跟你商量!” 唐好没回答。 唐缈不以为意,狠狠瞪了一眼跟踪犯淳于扬。 淳于扬张开双臂不让他跑,问:“商量什么?” “不关你的事!” 淳于扬突然指着地上问:“那又是什么?” 唐缈以为他在转移别人的视线,没想到地上真有个东西,就是那只唐好始终抓在手里的青花瓷小罐。 淳于扬想去捡,居然被身后蹿出的唐画抢了先,一把抄起递到唐缈手里,动作之利索根本不像个瞎子。 “jiejie的,”她强调,“给哥哥!” 看来她虽然痴迷她的“淳”,但还是讲究内外有别,唐家人的东西只能交给姓唐的。 唐缈接过小罐,感觉胜了淳于扬一筹,没细看就得意洋洋地揣在口袋里:“画儿好孩子,真乖。哥哥请你吃糖,要吃多少有多少!” 他没别的选择了,只得厨房走,淳于扬继续跟着,于是他转身拦截:“你老跟着我干嘛?” “你得把话说清楚。” 唐缈把他推开些,当着面关上了厨房门。 淳于扬气得绷紧了脸,一脚踹开,问:“到底什么钥匙?” 唐缈指着外头说:“出去,别影响大师傅烧饭,否则我把眼泪鼻涕口水指甲头皮屑都掺在锅里!” 淳于扬喉咙口不适了一下,让步说:“好,我耐心等候你展示厨艺,但你得先把那只罐子给我,那东西留在你身边很危险。” “嗯?”唐缈摸出青花瓷小罐,“你说这个?” 淳于扬点头。 “不给!”唐缈迅速把唐画拉进厨房,甩上门插好门栓,彻底把淳于扬隔离在外。 淳于扬拍门喊:“唐缈!唐缈!” 唐缈说滚尼玛的蛋,老子他妈在为谁烧早饭?为谁辛苦为谁甜?你们他妈都没数吗?再废话老子不干了! 淳于扬说:“至少让我确认一下那罐子里是什么!” 第27章 深沟之二 唐缈听到这话,便打量手中的青花瓷小罐,想也不想就把软木塞拉开了,说:“行行行,我来替你确认。这东西既然画儿能看见,里面一定是活物吧?” 他往罐子里瞅,一开始只觉得黑黢黢什么也瞧不见,心想真蹊跷了,这么个小玩意儿,虽说口儿窄,但不至于连一点光线都进不去,理应能够看得清陶瓷罐底。他耐着性子等了片刻,终于看见一只红色的细微之物从黑暗中爬出又钻入。 “蚂蚁吗?”他问站在一旁的唐画。 “嗯!”唐画点头,“蚂蚁。” “哦,我明白了。”唐缈眯起一只眼睛,用另一只眼睛觑着罐口,“里面是一小块它们的窝,里面大概有一二十只?不对,二三十只。这蚂蚁比普通蚂蚁大一圈呢,全都长着翅膀,看来会飞啊。” “jiejie的!”唐画又说。 唐缈笑道:“我就知道,她长大了想当昆虫学家嘛。” 唐画指着北面偏东方向说:“蚂蚁家!” “你的意思是那边有蚁xue?在哪儿?小天井里?” 唐画摇头:“床底下!” “画儿和jiejie的床底下?”唐缈问。 唐画说:“鸡的床底下!” 唐缈点头:“原来养在鸡窝里啊,那倒是个好地方,因为鸡窝向来只归唐好一个人管,姥姥是不会过问的。画儿,这蚂蚁为什么是火红色的?” 他说着想用手指去罐子里抠,被唐画阻止:“痛痛!” “会咬人吗?”他问。 “嗯!” 他赶紧把手缩回来,忽然想起那天遭遇的让他鼻血喷涌的花甲虫,又问:“是不是有毒?” “嗯!” “是蚂蚁毒还是那天咬哥哥的虫虫毒?” 唐画比划了一个小圈圈:“虫虫毒。” 突然双臂伸直又比出一个大圈:“蚂蚁毒!” “……”唐缈吓得立即把软木塞重新塞起。 “姥姥不喜欢,jiejie偷偷养。”唐画补充。 明白了,这玩意儿又是唐大姑娘的嫡系,惹不起,惹不起。 唐缈揣起小罐,说:“这属于生物武器,咱们家到底是干什么的,成天弄些稀奇古怪的违禁品,当地派出所也不管管!” 唐画听不懂,歪着头啃手指。 唐缈撇撇嘴,说了句还是别用它了,便洗了手,点柴烧水淘米,果真烧起早饭来。 唐画一直乖乖地守着,小模样很招人怜爱,唐缈叹了口气:“唉,哥哥虽然喜欢你,可惜跟你没什么好商量的,你jiejie怎么还不来啊?她不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jiejie刚出去了。”唐画说。 唐缈一惊:“什么?去哪儿了?” 唐画指着厨房东窗外:“那边。” 唐缈扭头张望,当然看不到什么,窗外是一条布满杂物的窄道,早就废弃不走了。姥姥担心那边厨房顶上的瓦片会滑下来砸到人,因此从不允许孩子们过去。 “你的意思是jiejie出家门了?”唐缈问,“到了那条有毒水的沟沟外面?”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唐缈觉得自己脑容量又缩水了。 虽然唐画看不见什么水什么沟,但据其语气推测,jiejie唐好已经离开了有一阵。唐好是个瘸子,走不快,所以刚才唐缈拉动机关的时候她必定还没能走出院门,这在唐画那里也得到过证实。 她到底是怎么越过深沟的呢?另外什么紧急情况让她这样着急不打一声招呼就走? 她离开了,姥姥重病,剩下他自己和唐画,自己不明状况糊里糊涂,唐画年纪幼小懵懵懂懂,这可怎么办呢? 唐缈烦恼地直挠头,问:“你jiejie还回来吗?” 唐画说:“画儿饿了!” “……”唐缈决定不再多想,因为脑子要省着点儿用,如果按姥姥信上的吩咐,他还任重道远,万一先把自己累死了,到时候挽联就难以下笔。 写“出师未捷,饮恨无终”?那也太惨了。 他揭开锅盖,将淘洗好的一盆白米倒进去,心说无论如何,有一点能肯定:外面的那圈毒水沟机关并不是铜墙铁壁,无隙可乘,至少唐好了解怎么开,也懂得如何关,还知道怎样绕开它。 他只要按照姥姥信里的意思做,多守两天,就会迎来柳暗花明。 淳于扬在外面敲门:“唐缈,让我进去。” 唐缈说:“别进来了,等着吃早饭吧!” “我有话说。” “但我没话说!” 两人进行口头的拉锯战,也不知道为什么,淳于扬这次异常坚持,非要在厨房占有一席之地。 “淳想进来。”唐画说。 唐缈明知她看不见,还是冲她摆摆手,小声说:“反正你也听不懂——画儿,你的小郎君可能和我们不是一路。” 唐画歪头噘嘴地站着,眨巴着无神的眼睛,就像任何一个无法理解大人言语的幼儿。她不是个普通孩子,很难讲清楚到底是心智落后还是超常。 “淳想进来啊。”她很委屈。 唐缈想转移其注意力,问:“你jiejie到哪儿了?” 唐画抬头张望了一阵,指着原先指过的方向说:“还在那里。” 唐缈陡然一阵鼻酸:唐好当然还在那里,瘸子走不快嘛! 他其实就是随便问问,此时意识到唐好独自走山路,也不晓得是否有危险,万一脚下踩空滚落山崖,连拉她一把的人都没有。 他是个感性的人,情绪立即低落下去,突然唐画拍了怕他的肩膀(他正坐着在烧火):“反噬。” “什么?” “姥姥灭了,反噬。”唐画重复。 唐缈震惊地坐直了:“画、画儿,你也知道什么是反噬?!” 唐画点头。 “快告诉我!”唐缈赶紧扔下烧火钳,抓住她的双臂。 唐画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姥姥结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