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夏初老老实实地说出自己的住址，顾亦晗惊讶地发现他住的别墅区和自己刚买的公寓离得很近。 “不过打架的时候钥匙弄丢了，我家的钥匙只有我和严穆有，严穆刚才陪我撸串喝了不少，这会儿大概已经回家睡得爹都不认识了。”夏初歪着头，拿出不愧对影后之名的演技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谎。 顾亦晗恶狠狠的一脚踩在刹车上，车外就是夏初家的别墅区，那双漂亮的杏核眼瞪着夏初，由衷地后悔刚才把他从混混手中“救”下来。 然后她看到了夏初正向她慢慢逼近的脸，车上的空间很狭小，他一逼近她就无处可躲，男人不怀好意地望进她眼里：“我家附近有狗仔，一定认识你的车，所以……” “所以？”顾亦晗皱眉。 “所以我从你车上下去，你说明天你会不会陪我一起上头条？” ☆、第六章 顾亦晗发现，每当她和夏初单独相处，这货总能开启不为人知的一面，今天也是如此，他带着棒球帽穿着件中性的黑色宽松衬衫，下摆太大让他在腰间打了个节，伴随着他欺身过来的动作露出一段纤软白皙的腰身，可他看她的眼神却又痞又坏，提醒着她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眼前这人才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姑娘，而是个货真价实的大男人。 “亦晗，借你家住一宿呗，本来我也可以躲狗仔摸到后面悄悄开门，但今天我钥匙没带，要是叫严穆或者开锁公司闹出的动静太大，到时候咱俩都不好收场。”他轻佻地勾着唇角，一双桃花眼里满满都是笑意。 除了拍戏之外，顾亦晗不习惯和异性离得太近，伸手推他，触碰到男人平坦的胸膛，比想象中要坚硬的触感。 “还满意你所摸到的吗？”夏初顺势敞开胸膛给她摸，“放心摸，摸了也不用负责，揉了也不会变大。” 顾亦晗卯足了劲把他按回副驾驶的位置，通过后视镜看见停车在不远处的狗仔，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如了夏初所愿，暂且把车开回自己家。 从某种程度上讲，夏初真的是个计划通，顾亦晗的公寓有地下停车场，不是住户的话狗仔一时半会儿进不来，但如果他从顾亦晗的小区出来，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被尾随他们一路的狗仔抓正着，顾亦晗只能带他从地下停车场的电梯直接上楼，好歹避开狗仔，却也把麻烦带回了家。 看着夏初斜垂在沙发下面的两条修长小腿，顾亦晗越发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喊他那一句，如今和他对面坐在沙发上，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荒唐到真领个活色生香的大男人回来。 晚上父亲的话还历历在目，说夏初明显是借她转移话题炒热度，她就不应该接这个戏配合他炒，她擅自做主接戏就把父亲气得够呛，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转手就把夏初领回家……顾亦晗都怕父亲一气之下会直接让经纪人找陆导谈解约，毕竟他顾峰的女儿犯不着蹭什么热度，特别还是这种不入流桃色绯闻的热度。 “我家简陋，没什么能招待夏影后的。”想到这里，顾亦晗声音更冷，夏初却对不以为意，目光扫过顾亦晗明显乔迁不久的新家陈设，最后落在茶几上那沓厚厚的剧本上。 顾亦晗拍戏演戏都很认真，二十三岁三次最佳女主角提名，每一次都是她用辛勤汗水换来的。 夏初看到这些突然想伸出手揉揉顾亦晗的头，告诉她已经做的很好了，但考虑揉完之后铁定被打出去没商量，只能作罢，在取得顾亦晗同意后拿起剧本很随意地翻了起来。 剧本就是《双凤王朝》的剧本，夏初之前在家就看过一遍，这次主要想看顾亦晗的标注，看着看着便不自觉地吞口水——妈的他家亦晗写字真好看，再想想那双写字的手，估计捧过来能让他这种手控的大小伙子玩一年。 可顾亦晗却会错了他的意思，见他越发心不在焉，忍不住从他手里抽走剧本：“夏影后有什么指教可以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 她以为是夏初在剧本的标注上发现了什么不妥。 这……夏初卡壳了，他刚才根本没仔细看剧本的内容啊，不过难得亦晗请教他，他拿不出专业的一面多掉价，便只能仔细回想，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小问题：“亦晗，咱们试镜的那段，你是不是就打算照着我当初演呀？” 顾亦晗明显一愣，夏初发现她攥着剧本的指尖用力，已然泛起了清白色。 夏初的思维在“果然能玩一年”和“坏了好像说错话了”之间跳跃一下。 他深知作为一个演员，最忌惮的莫过于被人说她是在模仿谁。模仿前辈经典还好说，但模仿的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对手，还被对手本人戳穿，这绝对不只是戳穿之后丢面子的问题。 不过他也知道，顾亦晗可能并不是故意的，甚至在他点明之前她自己怕是都没有意识到。一直以来，他的存在就像压在顾亦晗面前的一座大山，上次试镜还用这个角色压住了她所饰演的文公主，等到事后熟悉剧本再看到这段，她会很自然地带入他的表演，潜意识里就认为她不可能比他演得更好。 “亦晗……”夏初想解释，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努力表现得诚恳诚恳再诚恳，“你没必要模仿我，你完全可以超越我的。” 顾亦晗没有说话，夏初索性站起来，从她手里拿过剧本：“你还没意识到陆导为什么让我们换角色吗？” “为什么？”顾亦晗抬头看夏初。 夏初觉得mama的顾亦晗不但手好看而且眼睛也好看。 他甩开不合时宜的痴汉想法，脱口而出：“因为你比我更适合武公主的角色。” 演员就算再怎么入戏，也会或多或少地带入自己的真实情感，就比如夏初试镜时的武公主，顾亦晗无疑是令他惊艳的，所以那场戏中武公主面见文公主惊艳的成分居多，演得好，却不是尽善尽美。 武公主虽然女扮男装征战沙场，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当看到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却已然拥有巅峰的权力，美貌，血统的长公主，会惊艳，更多的却应该是惊羡。 顾亦晗一直羡慕着夏初。 “亦晗，我们来重新试一下这段戏。” 夏初说罢，将沙发中间的茶几推到角落，以沙发垒出的长方形空间为殿，再转过身来，他就是高高在上的文公主。 他入戏了，顾亦晗不愿意示弱，回想着剧本里的内容，像是没看到夏初一样走进“宫殿”，正小心翼翼地环视着四周的摆设，便听到他那句“可是列长陆凌？” 顾亦晗微微一愣，仓皇转身回头，战场上厮杀的本能让她不着痕迹地退出两步，这才抬头看清了夏初的脸。 高高在上的“少女”脸庞尚且稚嫩，举手投足却尽是威严，顾亦晗168的身高不比他矮多少，却不得不仰视他—— 跪下来，仰视他。 这一刻，顾亦晗的情绪和陆凌的情绪是共鸣的，陆凌仰望着文公主，正如她仰望着夏初，他总是站得那么高，他拥有一切，而她能做的就是拼杀努力，去追赶他，心里向往着成为他那样的人。 “抬起头来。” 顾亦晗的头磕在手上，复杂的情绪让她的身体微微地颤，却在这时听到了夏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她不敢武逆，听话地抬起头，两个人的目光出现了短暂的交汇，她看到夏初慢慢笑起来。 似乎对她另眼相看，似乎在她身上找到了感兴趣的东西，又似乎她的召见仅仅是一时兴起。 …… “good！”这幕终了，夏初像上次一样蹦跶起来，威严的文公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大型犬一样的嘚瑟影后，托他的福，顾亦晗戏中的那点情绪很快消失殆尽，从入戏到出戏都水到渠成。 “你比我演得更好。”蹦跶了一会儿，夏初消停下来，很认真地凝视着顾亦晗的眼睛。 发现这一次顾亦晗没有回避他的视线，影后大人觉得世界真他妈美好，兴致来了就想拉着顾亦晗多试几段戏。 “试什么？”反正之后也有对手戏，能提高自己的机会顾亦晗从来不放过。 夏初把剧本翻得哗啦啦的响，就想看看到底有没有文武公主共浴了，同床了，亲嘴了【快够……】之类的戏，翻到最后忍不住在心里骂——这都是哪个不解风情的写的破剧本，刚让女朋友甩了报复社会呢，两个女主角之间连点亲密戏都没有，自己不痛快也不让演的人痛快。 “亦晗，要不我陪你试试你和薛勇的戏吧。”薛勇就是陆凌在剧中的cp，与陆凌一起从军，同生共死过好多次，日久生情，也是第一个发现陆凌女儿身的人。 顾亦晗看着影后大人那张如花似玉娇滴滴的脸，酝酿着把他带入成糙汉薛勇的形象难度有点大，再一看他手指的那段，正是陆凌受伤昏迷，薛勇扒开她衣服为她上药，意外发现她女儿身的戏码。 这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图太明显，顾亦晗二话不说从他手里抢回剧本，深切体会到原来被人锲而不舍地强撩是这么糟心的一种感受。 “别生气嘛，开个玩笑。”夏初立刻学乖，坐在沙发上跟个乖巧表情包似的，“你看你都把我带回家了，我要是真想对你图谋不轨狐狸尾巴哪能藏到现在，就是长夜漫漫，闲着也是闲着，试试戏大家多熟悉一下到时候合作也顺手，要不试哪段你说了算？” 顾亦晗也没真和他生气，就是在了解影后脾气之后觉得夏初这人就不能给他好脸，不然他蹬鼻子上脸爬得比猴子都快。 她认真地翻看起剧本来，翻到最后那幕公主之死——已经身世大白被称为武公主的陆凌最终选择站在皇帝的一边，率领自己的军队杀到皇宫对文公主进行逼宫，没想到一路杀入文公主寝宫，发现里里外外一个护卫都没有，只有盛装的文公主，好像知道她会来，她布置好了一切，等了她很久。 她想看夏初怎么演，也想试试接夏初的戏。 夏初接过剧本，摸着下巴看了两遍。 “行吧，就这个。”他拿出手机，打开网易云音乐，“等我放个古风一点的音乐酝酿一下感情。” 入戏总要有个情境，用音乐入戏的方式在演员中十分常见，顾亦晗便默许了他的做法。 但伴随着激昂的前奏响起，她活了二十三岁第一次想要把人拖出去骂三十分钟不带重样—— 妈的你家《一人饮酒醉》算是古风音乐，你家的文公主才是喊着麦666就着一杯毒酒香消玉殒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夏初具有一个东北糙爷们的所有特性，包括喊麦_(:3」∠)_ ☆、第七章 一首《一人饮酒醉》放到一半，夏初就被顾亦晗彻底拉黑了。 这下戏也不试了，话都懒得和他说，回到自己那屋“砰”地关上门，幸好还记得现在天气寒凉，给夏初从门缝里递过一条毯子。 夏初抱着顾亦晗盖过的毯子，乐呵呵地往沙发上一躺，掏出手机把刚才偷拍顾亦晗看剧本的照片发给严穆，炫耀地配文字：猜猜哥在哪。 严穆不像他这么没心没肺，有的是事情要料理，这会儿肯定没睡，看到他这条微信立刻一个电话打过来，被夏初毫不犹豫地按掉之后，语音的每个字都透着要把夏初挫骨扬灰的愤恨：“限你100个字把你造什么孽做什么妖解释清楚，解释不清楚明天你就算被人扭送到公安局派出所也没人过去捞你。” 他自从做了夏初的经纪人，简直每天都要反省三遍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毁灭银河系未遂，这辈子老天爷才派来这么个祖宗天天变着花样折腾他。 果然夏初给他发来了标准的101个字，多那个字不为别的，专门给他添堵用，把自己如何进顾亦晗家门的前因后果说得明明白白。 “地址发过来，我明早四点去接你。”事到如今，严穆只想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他虽然有意想炒“初晗cp”，但夏初目前摇摆的口碑吃不消这么实的锤。 夏初把顾亦晗家的地址发给他，末了还加一句：我想最近纹个身，把亦晗家的地址纹后背上，你觉得够不够浪漫。 严穆回给他一个“/微笑”的表情：你开心就好，然后人家搬家。 对哦。夏初挠挠头打消了纹身的念头，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扣，裹着毯子一夜好眠。 …… 第二天顾亦晗起床的时候，客厅里面的人已经不在了，毯子在沙发上叠得整整齐齐，桌面上摆着用盖子盖好避免凉掉的早餐，她拉开椅子坐下，发现早餐碟下面还压着一张小纸条。 ——谢谢昨晚收留，一饭还一恩。后面附赠一个卖萌的笑脸。 顾亦晗品着火候正好的粥，看着那张字迹劲挺的纸条，她都没注意到自己翘起的嘴角。 “对一个恋爱经历基本为零的女孩子来说，抓住了她的胃就抓住了她的心，对于一个恋爱经历基本为零还是文艺工作者的女孩子来说，字写得好看至少能提升她对你百分之二十的好感度。”回自己家的路上，夏初摇头晃脑地和严穆科普自己的泡妞守则，让严穆一沓合同给砸消停了，还在嘟着嘴埋怨，“你就是嫉妒我长得好看情商还高。” 严穆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作为正常人不能和智障计较。 顾亦晗喝的粥看到的纸条自然不会是夏初的杰作。早餐是严穆买的，纸条也是严穆写的，夏初这个高中毕业就出来跑龙套，还能把家作成猪窝的学渣根本不可能全靠自己塑造出这么高大上的形象，但夏初也有足够的理由让严穆替他收拾烂摊子——你看你大学都是老子真金白银供你上的，用你买个早餐写个字怎么了，咱俩这关系还分什么你的我的，反正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你就作吧，等顾亦晗认清你到底怎么个斤两，看你收不收得了场。”把夏初放在家门口，严穆不忘提醒他，“自己卖的人设，我就看你跪着还完。” 夏初不以为然，钻回自己的猪窝研究剧本，虽然别的方面看起来像个二缺，但作为一个演员，优越的职业能力和职业素养还是有的。 等剧组那边准备就绪，演员开始进组已经是12月。 南方的12月对于出身东北的夏初来说并不算冷，他本身是男人，比女人抗冻些，眼看着剧组里的其他人一进组就开始往戏服里贴暖宝宝，只有他来拍戏连件棉衣都不穿，只在衬衫外面套了件薄薄的牛仔服，露出一截光洁的脖颈，白白嫩嫩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夏初这身段，长相，啧啧，他要真是个女的，剧组里一半男人得疯。”演顾亦晗cp的男演员是个不折不扣的纯爷们糙汉子，看到夏初第一眼就和顾亦晗嘀咕，联想到她和夏初不明不白的关系才悻悻地住口。 顾亦晗只是笑笑，经过把夏初带回家的那一夜，她对夏初的敌意不像一开始那么重，更多的是把他当成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期待在演技上和他一决高下。 然而想与夏初一决高下的并不只有顾亦晗，挂着女三名的严薇薇也和夏初一前一后进组，两个人光对视就能拿着剧本拆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可想而知这看上去风平浪静的剧组，实际上有多么的暗潮汹涌。 顾亦晗无意搅和进夏初和严家的事里，但严薇薇对她热情，大概是认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戏份不多也不用准备什么，一有空就往顾亦晗身边凑，惹得影后大人时不时拿眼刀剜她。 这种针锋相对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一场戏开拍前。这是剧组的第一场戏，也是《双凤王朝》整部剧的开端——先帝过世，天下缟素，镜头一转，瑶池中的长公主在侍女的侍奉下沐浴更衣，那是她作为摄政长公主同幼帝一同面见群臣的日子。 《双凤王朝》是一部商业巨制，既然是商业，一定要口碑和收视率双管齐下。口碑靠的是严谨的剧本和演员的演技，但最吸引普罗大众的往往是福利，是撕逼，是情情爱爱。开篇公主出浴的福利为的就是第一时间抓住观众眼球，而作为长公主的夏初要在这场戏中表现的绝对不仅仅是美，还要美得威严不可侵犯，不然会一下子降低整部剧的水准，被懂行的观众盖上低俗的标签。 顾亦晗抵达片场的时候，老远就看到只穿着一件古代单衣的夏初正在和导演说戏。 勉勉强强够上十位数的温度，周围的人清一色的外套针织衫，只有他露着两条纤细的小腿，长长的黑发垂在肩上，露出半张姣好的侧脸，美得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 顾亦晗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恰好他回望过来，笑意蔓延开来，桃花眼里亮闪闪的，好似藏着很多颗小星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