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
她的眼微微眯起,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意味,或许不止如此,还有着其他什么东西,可是她眼底的深邃让人怎么都看不到底,也看不清。 “我是帝国王女,没有人会相信,尊贵如我,会为了区区一个少将陷害米亚侯爵之子。” 她轻轻一笑,笑容明媚,轻描淡写。 哪怕这就是真正的事实。 第77章 房间里异常的安静,只有王女好听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那张娇媚柔美的脸虽然是在笑,那双微弯的桃花眼似烟波流转,那一点绛唇勾起浅浅的弧线,她看着特洛尔少将,脸上似带着无限温柔,目光似有着无限的爱恋。 只是唯独那注视着少将的碧色瞳孔,像是浸在冰川之中的祖母绿翡翠,冷冽而平静。 特洛尔少将与那双冷静得找不到丝毫蛛丝马迹的碧眸对视了许久,如果说莎乐美王女的眸子像是浸在冰川之中,那么少将的眼就是冰川,他看着王女的目光没有一点温度。 明明是一对在美貌上相配得任何人都插不进去的璧人,明明站在一起的时候就如同华美壁画一般的美好,但是这两个人注视着对方的目光都冷静得可怕。 他们就像是两座面对面矗立着的冰川,虽然沐浴着阳光显得晶莹剔透光芒四溢,美好得令人遐想,却也坚硬而冰冷,将彼此看得太过透彻。 他们永远不可能相融在一起,一旦靠近,必定有一方会被撞得粉碎—— “你该准备一下了。” 抬起有些缺乏血色的手,随意撩了一下散落在颊边的柔软金发,王女如是说。 “父皇已经发布了征讨令,要讨伐米亚家族。这一次名正言顺,米亚家族那么大一块肥rou,恐怕能把不少野狗吸引过来。” 她低低地笑着说,毫不客气地用野狗称呼着那些在各个星系据地为王的军阀贵族们。 不过她的形容也没错,就算米亚家族是一头雄狮,但是只要身为另一头雄狮的皇室能带头从它身上撕咬下一块血rou,那么在一旁虎视眈眈的鬣狗群狼就会在血腥味的刺激下一拥而上,将它的血rou连同骨头全部啃噬得干干净净,渣都不剩。 “不少贵族军阀已经响应了父皇的征讨令,带着军队‘忠心耿耿’地来这里,帮助皇室讨伐米亚家族,尤嘉元帅会担任此次征讨军名义上的主帅,但是他年纪太大,已不适合远征,所以由你来负责实际指挥。” 莎乐美王女说,目光深深地看着特洛尔少将。 “一直以来,你从未让我和父皇失望过,希望这次也是如此。” 黑发的少将看了王女一眼,没有回答,也没有继续多问,转身欲走。可是他尚未来得及走上两步,莎乐美王女的声音突然又从后面传来。 “对了,有个事情我不太明白。” 王女看着身姿挺拔的年轻少将俊美的侧脸,看着那雪白的肌肤在光下泛着冰雪般的光泽。狭长凤眼的凌厉不损丝毫那宛如传说精灵般的美貌,反而越发给男子增添了几分灼人的美感。 这就是她应该爱的人。 这就是她应该倾心恋慕的人。 她不容许任何人成为这个人的阻碍,她会扫清这个人前进的道路上的一切障碍——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她看着特洛尔少将,顿了一顿,才开口问:“为什么杀了他?” 王女并没有挑明,不过少将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贝亚特作为米亚侯爵唯一的子嗣、米亚家族继承人,无论是在侯爵心里、还是米亚家族里都有着巨大的影响力。活着的贝亚特才是最有效的筹码,才能让米亚侯爵投鼠忌器。她当时装作重伤没有出面,但是她认为少将应该也很清楚活着的贝亚特的价值,不会伤人性命。但是莎乐美没有想到,特洛尔少将居然毫不迟疑地将贝亚特一剑毙命。 为什么? 她因此而生疑。 少将步伐一顿,但是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向前走去,他像是根本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彻底无视了王女的询问。王女有些遗憾,她知道,只要是这个人不想告诉她的事情,她就不可能从他嘴里探听到一点的信息。 她走回去坐在雪白的床铺上,靠着床柱,微微歪着头看着少将即将离开的身影,然后,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约翰……哦,不是。”习惯性地喊着缪特最开始的化名,王女说,“缪特跟你一起来了吗?让他过来,我伤口太疼,让他给我弹琴能让我心情好一些。” “…………” 已经走到门口的特洛尔少将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王女一眼。 冷冽的蓝眸透出锐利的气息,他看着王女,没有回答。 “你没把他带在身边?” 和那双眼对视了一眼,王女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上次也在那里?出事了?” 她动了一动,下意识似要起身,可是她也只是动了一下,就立刻停了下来,仍旧是神色安然地坐在那里。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在她碧绿的瞳孔里落下半截影子。 她微垂着头,仍旧是刚才那副随意的模样,并不怎么紧张,脸上是一分恰到好处的可惜神色。 “毕竟是难得的教授级学者,他要是出了事,尼尔院长会很惋惜的,他可是一直想把那孩子从你那里挖过来。” “他没事。” 少将终于冷淡地回了一句。 “哦,那挺好的。” 王女说,轻描淡写,看似不怎么在意,浓密的睫毛阴影半掩着她的眼,那睫毛微微动了一动,也或许是她的眼动了一动,带动了睫毛。 然后,她笑吟吟地抬头看向特洛尔少将。 “这样一来,我就猜到你要杀死贝亚特的理由了,看来那孩子出事是贝亚特导致的啊。” 少将没有回答,但是同样也没有反驳。他看起来没有继续和王女交谈下去的兴趣,径直转身推开门,快步离开了这里。 漆黑长靴踩踏着木板发出的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里回响,年轻少将的身后,坐在床上的王女看着他的背影。 她慵懒地靠在床柱上,从屋顶垂下来的雪白薄纱半掩在她的身前,斑驳光影,让人看不清王女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王女腰侧的衣服一点点被血色浸染晕开的痕迹。 她没有叫医师,也没有喊人,就连一点疼痛的呻吟都不曾发出。 房间里太过安静,安静地几乎听不到她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 …………………… 当特洛尔少将回到依修塔尔船舰上的时候,不出意外地看到了等待着他的维亚中校。 青发的中校跟在他身边,固执地看着他。 “少将阁下,您该下定决心了。” 维亚不知道那个少年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让一贯行事干净利落冷漠无情的少将对他另眼相待,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少将对那孩子的迷恋——是的,不是喜爱,是迷恋。少将那异常的表现,让他甚至怀疑是不是那个‘伽’使用了什么精神控制的手段,迷惑住了少将。 “虽然从那个‘伽’身上获取地球的情报很重要,但是您的安危更加重要。” 特洛尔少将走的很快,维亚紧跟在少将身后,寸步不离。 “还有,您杀死贝亚特是为了那个‘伽’,您难道不知道贝亚特活着对我们来说多么有利吗?” 维亚中校知道,特洛尔少将肯定明白活着的贝亚特能够成为多么重要的筹码,而且少将也完全有能力活捉贝亚特。但是,少将最终选择了杀死贝亚特。 维亚非常清楚少将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那里是帝星,是皇室的地盘,贝亚特被活捉了就必须交由皇室的人审问和关押,这样一来,那孩子是‘伽’的事情就会暴露。 一旦暴露,那孩子就是死路一条。 少将杀死贝亚特,唯一的目的就是要保护那孩子。 在维亚的记忆中,少将阁下从来都是以大局为重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针对任何事情,他都冷静得像是一架精密而冰冷的机器,抓住一切对自己有利的因素,排除一切对自己不利的因素。在战场中,所有的士兵和战舰都不过是他眼中冰冷的数值,所以,他永远能用近乎于残酷的理智做出最正确的决策,他永远能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战果。 但是那天晚上,少将竟然因为那孩子被挟持而毫不犹豫地束手就擒、任人宰割——这种前所未有的事情,在维亚心底敲响了严重的警钟。 就算没有‘伽’的身份,那孩子对少将的影响力也太大了,维亚觉得自己必须设法让少将阁下脱离那个‘伽’的影响。 他甚至曾经想着趁少将前往帝星觐见王女的机会,自己下手除掉缪特,就算事后被愤怒的少将处死他也心甘情愿。但是少将显然看清了他的打算,剥夺了他原本拥有的进入顶层的资格,别说进入房间,他甚至连进入最顶层都做不到。 “维亚,收起你的念头。” 特洛尔少将说,他的声音冷得可怕。 他脚下漆黑的长靴重重地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只要你出手,就会死在出手之前。” “……” 维亚停下紧跟在少将身后的脚步,他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的上司的背影远去。 少将说得很清楚,一旦他想要对那个‘伽’下手,那么他肯定会死在下手之前。那并非威胁,维亚了解他的上司,少将说出口的,就一定做得到。 他的确不怕死,但是他不能死得毫无意义。 ………… 当特洛尔少将一脚踏入门里的时候,就和恰好把缪特从卧室里抱出来的洛宾撞了个正着。 一出卧室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boss,洛宾傻了眼。 他刚才还想着,就几秒钟,他就能把这个小家伙抱出来,比催着小家伙自己走出来要快多了,反正也不可能这么巧就在这几秒钟的时间被boss撞到。 所——以——说——flag不能随便立啊! 看着boss盯着自己的目光,浑身都被那目光刺得发痛的红发少校在心底发出了如此的哀嚎。 被他横抱着的少年毫无所觉,似醒非醒,半醒半睡。 被boss看得心惊rou跳的洛宾一咬牙,非常主动地快步走过去,讨好地冲着boss一笑,然后像是上供一样将怀中的‘贡品’献了上去。 自然而然地伸手,从洛宾手中将那孩子接过来,柔软温暖的身躯落入怀中,少将原本冷冽的眉眼瞬间就柔和了几分。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人,缪特偎依在他胸口,漆黑的发丝散落在他黑底银纹的军装上,柔软的颊因为年轻看起来嫩生生的,泛着一丝浅红。 少年的眼微眯着,只是睁开极细的一条线,迷糊地看了他一眼,又闭上,看不出来是在睡还是已经醒来,呼吸平缓。 “那个啥,boss,是这样的,您让我监督他吃东西,可是到饭点了,我怎么叫他都没用,我就想着干脆把他抱到餐桌旁,他就会醒了。” 洛宾一边说,一边咳了几声,用目光示意boss看客厅里已经摆满了美味佳肴的饭桌。 “就是这样,咳咳,没、没其他的啥。” 这几天boss交给他的任务就是守着这个小家伙,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缪特嗜睡到这种不正常的地步,但是看boss的神色,应该没什么大碍,所以洛宾也没怎么担心。而且能借着这个机会蹭饭吃,洛宾还是很满足的。要知道,那可是boss让人特地从帝星上请来的名厨啊。 虽然身为军人为了健壮的身体和肌rou要有节制,但是他觉得机会难得,这种好事恐怕也就这么几天,得赶紧趁着这几天大吃大喝到心满意足才行,大不了以后一段时间加大训练量就是了。 少将看也没看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就抱着缪特走到了餐桌边,然后轻轻地将缪特放在了桌边。 大概是闻到了可口的香味,一直迷迷糊糊地瞌睡着的少年微微睁开了眼,看到了眼前的美食,他的眼睛似亮了一亮,显然是也已经觉得饿了,摸了桌子上的叉子就直接向眼前那一块切好的淋满了酱汁的酥脆rou条插了上去。 可是,当拿着叉子缩回来,他刚吃了两口,叉子上的rou条还没吃完,他像是又被一阵瞌睡袭击了,脑袋点了点,晃了晃,又沉了下去,而拿着叉子的手也垂在了桌子上。 缪特趴在桌子上,一手拿着还插着酱汁酥rou条的银色叉子,就这么又睡了过去,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他趴着睡着了,喉咙还咽了一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