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谢远川坚定的道:“对,你孬怂的严重到不自知,心虚的喋喋不休。” “换是你,你怎么做?” “我干什么教你应付舍妹。” 颜留生气的哼道:“那你来作甚?” “鄙视你啊。”谢远川挑起俊眉,笑容坦荡。 颜留不屑于他的鄙视,扬起下巴哼道:“簇拥在本公子身边的莺莺燕燕太多了,本公子就是喜欢在她面前孬怂,本公子愿意,与你何干。” 谢远川的笑容渐增,正在这时,帐篷外突起躁动,他迅速出去,只见侍卫们手持兵刃将一人一马团团围住,那人挺拔的端坐马背上。 颜留跟出,睁大眼睛看看那人,不禁愕然,当谢远川气势凌人的上前一探究竟时,他转身回帐篷,悄悄笑了,以温厚自居的某人果然放心不下的亲自前来。 皇上!皇上竟然来了!谢远川认出了马背上的人。与此同时,木桃也闻声到了,发现是皇上,赶紧命令侍卫们退下。 贺云开心平气和的翻身下马,没让行礼,低问:“皇后的营帐?” 谢远川默默的指给他看,木桃恭敬的在前引路。 营帐之中,谢韫舜正在与擅毒者秉烛夜谈,随着稳重的脚步声,她抬首,映入眼帘的是贺云开伟岸的身形,不由得惊住。 谢韫舜示意所有人退下后,贺云开慢慢褪去被雪打湿的外袍和长靴,依偎着她坐在软毛毯铺上,抓住她暖和的手取暖,温言道:“朕跟随你而至。” “皇上为何……”谢韫舜蹙眉,他身上寒气很重,手很凉,冰冷的感觉直击进心底,泛起莫名的疼意,喉咙有点紧,“为何出宫?” 贺云开认真的道:“因你不辞而别。” “那时皇上还在睡眠。”谢韫舜不可思议的凝视他,他认真的很,不抱怨不追究,只是诉说因果。 贺云开拉开被子裹住,拥着她躺下,抱紧她,凉手探进她衣襟里,凉脚贴捂着她的双脚,轻道:“朕冷,皇后帮朕暖暖。” 谢韫舜被凉的打了个哆嗦,一动未动的被他取暖,道:“将炉火烧旺,皇上在炉边烤。” “皇后热时比炉火热。”贺云开冰凉的嘴唇贴合着她嘴唇取暖,含糊呢喃:“比烤炉火舒服。” 帐篷外响起踌躇不决的脚步,谢韫舜偏头,凉凉的吻滑到她温暖的脖颈,她唤道:“木桃?” 木桃立刻道:“谢少爷提议煮姜汤驱寒,填木炭取暖,奴婢们这就去办?” 谢韫舜道:“去办。” 木桃请示道:“奴婢先进帐内填木炭?” 不等谢韫舜有所举动,贺云开已经很自然的坐起,披上她的外袍,神态如常的看着桌案上她铺开的一张纸,纸上是她与制毒者达成一致的毒物。 “进来。”谢韫舜躺在被窝里,没有阻止他看。 木桃填着木炭,炭火旺盛。 谢韫舜清醒的问:“皇上是如何对太后和谢大人说的出宫理由?” “回宫之后再说。” “皇上私自出宫?” 贺云开侧躺在她身边,伸手轻抚平她因震惊皱起的眉头,温和的道:“朕留了字条:一个月后归。” 可想而知太后和谢大人的焦急,谢韫舜问道:“皇上何时回宫?” “依皇后之意?” “此刻。” “不用着急,朝堂和后宫都不需要朕。” “皇上请回。” 贺云开沉默的看着她,她说得冷静镇定,她的冷漠全清晰的呈现在她的脸上。 “莫惊动这里的其他人,”谢韫舜郑重的提醒道:“莫再多让一人知道皇上来过。” 贺云开的眼帘垂落,在她凛然目光的催促之下,他平静的不泄露情绪,一言不发的穿上潮湿的外袍和长靴,起身,朝外走去。 木桃捧着热乎的姜汤,见皇上迎面而来,连忙双手呈上。 贺云开没有取姜汤,阔步走出营帐,神色内敛,背影寂寥,隐没入漆黑寒冷的冬夜。 第21章 忌为所欲为 大寒,瑞雪纷扬。 天华王朝的皇后谢韫舜忽然间声名鹊起,她的事迹和天地间象征着丰收的瑞雪一样,以欢快之势在广袤无垠的疆土上迅速覆盖。 当谢韫舜迎着晨曦朝霞,骑一匹健硕骏马,不疾不徐,从商人们闻之色变的岐蜢山返回京城的途中时,百姓们已陆续知道她的英勇事迹:当朝皇后谢韫舜主动请缨亲自带兵进岐蜢山剿匪,生擒匪首汪举,彻底铲除岐蜢山的匪窝,速战速决,碰巧救出了被山匪劫掠的京城富商颜家次子颜留,还一方安宁。 在颜留心有余悸的证实下,关于此次剿匪的细节,也传出的真实详细,朝廷和坊间无不震惊,争相传颂。如燎原之火,以翟太后不愿意看到的速度蔓延,按照谢韫舜承诺的本是应该掩人耳目,如今却有天下皆知的势头。 皇后娘娘于小雪节气之时到达岐蜢山,悄悄的走遍了方圆数十里,择取一处被匪首汪举血洗过的空寨子,修缮屋舍,屯备粮食,挖沟渠,适应环境养精蓄锐。 恶劣的气候和紧缺的粮食,对他们是严峻的考验。 一切准备妥当了,皇后娘娘便主动出击,不是大规模盲目的进山寻匪,而是百余名精兵押护十八辆满载的马车,乔装成镖师押护的商队,货箱里藏身着两百精兵,一路上冒险谨慎的押运,俨然像是押送贵重的货物。 行进一日一夜后,在山势偏僻处,持续观察不见异样的山匪被引诱出,足有四百余匪。年关将至,山匪兴致勃勃的要捞一票肥货。 那是一场很残酷的硬仗,三百精兵对抗四百余匪,在天寒地冻的深山里厮杀,山匪措手不及但训练有素,个个残暴无比。经过长久激烈的奋战,大获全胜,最终斩杀四百余匪,生擒二十匪,放生两名山匪回去传讯,约在事先准备的空寨子,让匪首汪举带银子赎人。 因山匪血洗村寨、虐杀妇幼的恶迹斑斑,精兵骁勇善战,首战告捷,山匪损失惨重,百姓闻之大快人心。 然而,有一部分真实情况被谢韫舜严令保密,永不得外泄,则是她制作了毒物。精兵所持的兵器上皆涂有剧毒,见血封喉,为了激怒匪首汪举,并掩盖用了剧毒,谢韫舜下令把所有山匪尸体的头颅砍掉,将尸体堆在一起浇上大量的柴油焚烧。大火熊熊燃烧,谢韫舜立在山顶冷静的看着,燃烧的是山匪十余年间的罪恶,是烧杀抢掠所付出的代价。后来,她暗中吩咐,清肃匪窝之后,请僧人到此地做法超度亡灵。 生擒的二十匪被带到寨子里,匪首汪举一日不来赎人,就杀一匪。杀到第五匪时,逼得再不出动就有失威信的汪举亲自率众而来。 被谢韫舜严令保密的是,将每日斩杀的一名山匪做成凌迟破腹的虐杀假象,弃于郊野,以此嚣张的举动激引出汪举。并故意放跑一名山匪,暴露他们的精兵只有两百,让汪举掉以轻心的以多敌少的出洞。 又是一场更残酷的硬仗,匪首汪举率六百余匪倾巢而出,两百精兵对战六百匪,而山匪们杀气腾腾,带着为兄弟们报仇血恨的凶残,武力悬殊过大。 颜留公子以证实的口吻讲述道:幸亏皇后娘娘提前部署的十分周密,在寨子的必经之路上挖了很多陷阱,上面覆盖薄土,陷阱里是锋利刀叉。精兵们的衣裳上缝着晃眼的镜子碎片,干扰山匪们的视线。皇后娘娘站在高处当众宣布,山匪杀死一名山匪,赏银十两;生擒匪首汪举者,赏银三百两。存活的精兵最为功不可没,每人赏银一百两。 一场生死攸关的厮杀,因皇后娘娘的计策英明精细,准备的充分,出奇制胜,生擒了匪首汪举,销毁了匪窝,顺便从匪窝里救出了颜留和他被劫掠的货物。把匪首汪举羁押回京。 被谢韫舜严令保密的又是毒物的使用,精兵们的兵器上有毒,陷阱里的刀叉上有毒,大批山匪冲杀来时,精兵面戴捂住口鼻的湿布,向山匪们投掷点燃的毒烟球。以及,当汪举被生擒后,谢韫舜下令将其余山匪一律斩首,一个不留,以死祭奠。 就连谢远川也不曾想到,美丽大方的谢韫舜,锋芒一露间,凶猛的狠厉果敢,冷静从容,一丝不苟。尽管有贺元惟的出谋划策,在危险多变的形势下,她铤而走险,随机应变的智勇有目共睹。特别是颜留,震骇于谢韫舜当机立断的杀伐,对她更为刮目相看,那是种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魅力。 泱泱的天华王朝,理应奇才辈出,竟然是皇后娘娘亲自率兵剿匪,朝野很快就得到了原因:由于山匪曾洗劫的村寨里住着一位投靠远亲的老妇,老妇曾是皇后娘娘的乳母。顿时,皇后娘娘注重恩情讲究义气的名声远扬。 在临近立春之际,谢韫舜回到了京城,没有大张旗鼓,也不骄不傲,端庄从容的进入皇宫。所经之处,层层巍峨森严的宫门立刻打开接迎,她落落大方的行走在庄肃的后宫,熠熠生辉。 得知皇后顺利归来,翟太后心情复杂,端坐在正殿,神情不由得威严,双目有着如临大敌的锋锐,等待着皇后前来拜见。 回到祥凤宫,谢韫舜迅速的沐浴后,着一袭华贵的冬袍,凤钗精美,不管翟太后在荣盛宫的等待,径直进入了乾龙宫。 夕阳下,积雪皑皑,谢韫舜漫步走近贺云开,面带微笑。他的气息温厚,在冬日里尤其的好,而他站在那里,内敛平静的如同古树,没有情绪似的。 贺云开专注的看着她,有点出神,多日不见,她消瘦了些,美丽依旧,气质依旧,像极了优雅的鸿鹄。 “臣妾参见皇上。”谢韫舜笑着,旁若无人的示意他一同前往寝宫。 贺云开配合着她轻快的步伐,走向寝宫,像是久别要独处的夫妻,侍女默契的候在远处。 谢韫舜有千言万语积在胸腔,只觉内心澎湃,他在身侧,她不知从何说起。便深吸口气,一言不发。 当他们一前一后的走进寝宫侧殿之后,贺云开默默的站在门前,看着她飞快的走到暗道口,打开机关,不再需要他,提裙奔入,消失不见。 她迫不及待的先来见他,只是短暂的相处了途中的一会,原来是为了去找她急于分享喜悦的人。 进到冷宫,谢韫舜踩着冻得结实的积雪,雀跃的进到院中,干净的院落,尊贵的男子,盛放的梅花,她笑,笑容愉快,道:“我凯旋归来了。” 贺元惟目光朗朗,带着欣赏的笑意。 此刻,谢韫舜从抵达岐蜢山起就开始紧绷的神经,才似乎松懈了,她时刻要保持警惕,深知事态瞬息万变,很多事情并不在计划之中。 她闲庭信步的到他面前,坐在花架下的竹案边,与他相对而坐,仿佛是知道她的归期,案上摆着酒坛,看着就像是刚挖出的封藏地下许久的佳酿。她打开坛塞闻了闻,很香,说道:“庆祝一杯?” “我正有此意。”贺元惟进屋取来酒杯,打磨光滑的竹筒酒杯,他拎起酒坛斟了两杯酒,一人一杯。 “敬你。”谢韫舜举杯,心中自是感激,道:“你的计策周全。” 贺元惟道:“应该的。” 谢韫舜饮了口酒,美眸轻眨,笑问道:“让颜留协助我,怎不提前跟我说?” 贺元惟笑而不语。 “我的事迹能传的那么快速,颜留功不可没。”谢韫舜由衷说着,以及颜留协助了她更精准的乔装商队,他带去壮士的也斩杀不少土匪。 贺元惟沉着的道:“能用上就好。” “你的眼光不错。”谢韫舜曾视颜留为纨绔公子,人确实不可貌相,笑问:“除颜留之外,这京城之中还有谁是你的可用之人?” “有需要时,你自会知晓。”贺元惟一口饮尽杯中酒。 谢韫舜没有追问,这只是刚开始,还会有其它事要提上日程。小抿了口酒,她的酒量本就不佳,稍后要去拜见翟太后,可想而知会暗中较量,她必须保持清醒,一杯酒足矣。 她把此次岐蜢山之行的经过,都详细的跟他说着,有经验,有教训,她与他分享着。 关于皇上去岐蜢山的事她在犹豫要不要说,想了想,坦言说道:“皇上跟随我去了岐蜢山的营地,连夜回宫了,不知他回宫后有没有惊起波澜?” “据我所知,没有。”贺元惟为自己斟酒,饮尽。 谢韫舜抿了一口酒,若有所思的道:“我有时候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 “怎么了?” “说不清道不明。” 贺元惟沉稳的道:“不要任性就好。” 任性?谢韫舜想不想,想不清楚,摇了摇头笑了。她看了眼西沉的太阳,照射的光芒渐弱,道:“我该回了,去见太后。” 贺元惟不语,只是定睛看她。 说罢,她站起身,忽然觉得眩晕,天旋地转的,便又坐下,扶额,蹙眉道:“我有点晕,不胜酒力?” 贺元惟关切的道:“你太累了。” 累?分明是晕,头脑恍惚,酒的原因?谢韫舜揉着头想要清醒,可她越想清醒就越是渐渐晕的更沉,睡意深浓。下一刻,就意识薄弱的趴在案上。 当她稍有一点知觉时,抬不起眼帘,却感觉到了自己被抱起,抱的很紧步伐很快,被抱放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