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神谕

    眨眼功夫，埃伦轻易撕碎粘稠在手腕上脂肪。

    正在这时，一支魔杖宛如射出的弓箭般，直中奎克眉心。

    “啊～”

    奎克惨痛尖叫起来。面目扭曲，异常狰狞。

    埃伦见准时机对他狠扫一腿。

    骷髅身架变得支离破碎掉落在火圈中。

    “你们休想伤害我的主人。”

    鲁诺一马当先挡在奎克面前。

    烈火变幻成一只火凤凰，仰天发出“锵”鸣叫声，挥动翅膀，从鲁诺身体飞穿而过。

    “啊……”

    火焰从鲁诺体内开始燃烧。

    “不不不，”奎克大叫道：“不要。”

    欲飞身扑上前。

    “不要过来，啊！”

    鲁诺撞开奎克。

    任由自己身体滚到远处，发出最后一声“主人！”便停止挣扎，藏身在火海中，成为灰烬。

    奎克崩溃吼叫：“儿啊！”

    眼泪从空洞大眶中滚滚流出，他道：“你们太残忍了，杀死我儿子，我要替我儿子报仇。”

    威廉道：“笑话，你儿子明明是你自己在四十年前亲手杀死，怎么怨到我们头上。”

    “鲁诺那颗心，是我儿。”奎克痛哭道。

    脑海里浮现当年弑子情景：

    自己确实用一把剪刀结束本的生命，但当真正失去他那一刻，他后悔不已。

    抱着尸体痛不欲生，哭说道：“儿呀，你醒醒，父亲不是故意，我不是有意杀你，你快醒醒，我的儿呀，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事情都答应你，你要去哪里，父亲不再拦你，你醒醒。”

    哇哇……

    眼泪鼻涕一起迸出，仰起头，哭喊着，说道：“神，求求您，救救我儿子，救救他。”

    哇哇……

    哭喊声在整间屋子响起。

    “我知道错了，救他，救救……”

    这时，一阵阴森森的寒风吹过。从天空上，慢慢飘落一张纸条，不偏不移，稳稳落到本的尸体上。

    “这是……？”

    他诧异捡起纸条，上面内容，每一个字都让他大吃一惊。

    他惊道：“难道……这是……神……给我神谕？”

    他看了一眼纸条，又看了一尸体，越想越觉得可怕。

    突然，屋顶上出现一个黑影。奎克吓得跳起来，害怕问道：“你……你是谁？”

    黑影发出阴森的笑声，道：“嘿嘿！与其关心我是谁，倒不如抓紧时间救你儿子。若尸身凉了，你就算哭死，也无法救活你儿子。”

    “呀！你是神？”

    “嘿嘿！”

    黑影消失。

    奎克连忙双膝下跪，不停把头嗑在地板上，嘴里说道：“谢谢，谢谢神。”

    转身，拨出插在本胸口上剪刀，握在手里犹豫一会。

    “儿，等我。”

    话音刚落，又狠狠一刀扎进本的胸堂。开膛破腹，鲜血四溅，只为了从里面挖出心脏。

    小心翼翼端在手心里，跌跌撞撞跑进房间。环视一周，一只手拿起床上木偶。把心脏放在木偶上面，又急急忙忙掏出纸条，照着里面字词，口中念念有词。

    许久……

    木偶和心脏开始发出幽暗的黑光，慢慢离开地面，飘浮在半空中。心脏融入木偶身体，四肢僵硬动起来，滚动木珠子。转动小脑袋，嘴巴动了动，勉强说道：“主……人！”

    一声主人，那便注定他就是自己一生要追随的人。

    从那刻起，奎克唤他为“鲁诺”，给予他新的名字，新的人生。

    不离不弃，跟随他，走遍天崖海角。

    生命，是他给的。

    所以，为他而死，是值得。

    他们原本以为，这场战斗他们不会输。没有想到，事与愿违。

    他们终究还是输了，而且还输得特别惨。

    鲁诺双目安祥慢慢闭上。

    他觉得自己就这样子死去，已经无憾了。虽死得不光荣，但为主而亡，死得其值。

    在最后一刻，用尽自己生命保护主人。职责已经履行完毕，是时候把原本的东西交还给原来的人。

    他，本就不被允许存在的人。

    原来的他，只不过是主人手中玩具。目睹肖·奎克，一家人兴衰；目睹肖宠子灭子，算起来，他原是他们一家子唯一观众，最后，他忍不住下场参与。

    从睁开眼苏醒那一刻，

    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他知道，自己赢了。

    现在……

    该是把抢来一切还回去的时候。

    木材身架被依娜的火焰燃烧炲尽，唯独剩下一颗鲜红色心脏。

    虽被大火燃烧，但依然保持鲜艳。仿佛，有一个透明金罩保护般，完整无缺。

    威廉不解问道：“怎么？火烧不到它，这又是什么东西？”

    奎克快速爬上前，欲要伸手去拿。

    突然，依娜对他击来一掌，他连忙退回去。

    另寻机会下手，围在心脏旁边转悠，焦急道：“别碰我儿。”

    依娜轻轻在心脏画了一圈。

    刹那，亮起耀眼的金光。金光里面布满密密麻麻经文。

    奎克震惊道：“别别别，不要伤害他，他是无辜。”

    “……”

    依娜凶狠瞪了他一眼，斥骂道：“不想他灰飞烟灭的话，给我滚开。”

    奎克双腿跪在地上，哀求道：“求求你，别伤害我儿，一切罪过都在我身上，我愿意跟你们去接受惩罚。”

    说着把头埋在地板上，泣不成声。

    “爸爸！”

    突然，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声音，他已经有四十多年没有听到了。

    奎克心中一惊，慢慢抬起头。

    高高瘦瘦，

    二十出头，

    干净，

    阳光男孩，

    全身散发金光站在他的面前。

    肖·奎克，愣住了；

    张大嘴巴，半天才说出一个字。

    “本！？”

    “爸爸。”

    男孩又再次叫道。

    “我是在做梦吗？”

    奎克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会是真的。

    哦，一定是梦。

    他又怎么会是本。

    他，已经死了。

    在四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他，又怎么肯来见我？

    他，一定是非常恨我。

    从来不会托梦给我，

    他一定是恨我。

    恨我，

    恨我，

    恨我……才是对的。

    我的儿。

    呜呜……

    眼泪婆娑。

    回想当年，本的心脏确实与木偶躯体，两者完美融合在一起。但是，被唤醒的人却不是本，而是另一个新灵魂。

    为了保护心脏，奎克只能选择把他留在身边，取名为鲁诺。

    原本以为，鲁诺可以填充本在他心中的位置，但很无奈，鲁诺是鲁诺，本是本，两者根本不是同一人。

    鲁诺虽然对他百依百顺，不过，他始终不是本。

    跟随他四处流浪，原来头脑一张白纸的木偶人。看多，听多人类陋习，慢慢地白纸开始染上各种不同色彩。越活越像真人，贪小便宜，视钱如命，真正拥有一个叫鲁诺的人生。

    因此，奎克心里对儿子思念更加强烈。他把目光转向了吉恩交给他的三十个孤儿身上，看到他们朝气蓬勃的样子，仿佛看到本的小时候。

    心中是越是喜欢，越是害怕。毕竟，孩子总有一日要长大，总有一日要离开孤儿院，开始他们新人生，组织他们的新家庭。从此，他们的人生便不再有他身影。

    奎克，他真的怕。再一次拿出当年神谕，最终，把毒手伸向小孩。

    他知道自己罪障深重，不敢奢望有机会再次见到儿子。

    眼前这人，他不相信，他就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