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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进监狱,站在门口的男警官是新来的,他没有见过,便说“我来探席曼香”,对警官出示了预约码。 警官便用对讲机找了同事出来带他。 程山女子监狱关的都是重犯,检查很严,汤执把包和手机都寄存了,又过了一道安检,才来到探监区。 探监区很小,分出四个格子,供探监者与犯人通话。 汤执母亲的还没到,狱警带他到三号格坐下,他身边的两个格子都已经坐了人。 在等待时,身边人的轻声细语绕过两边隔着的木板,传进汤执耳朵里。 “儿子很好,”他右手边的男子对女囚犯说,“上周英文和物理都考了满分。” “……以后想做律师。” 汤执受到感染,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他自己以前也跟他妈说“我以后想当律师”,上高中那会儿,现在没有当成,希望这个英文物理满分的男孩成功当上。 几秒后,探监区另一边的门开了,母亲终于来了。 她头发剃得很短,穿着灰色的囚衣,比汤执上回见好像稍胖了点,精神很好。 席曼香外表比同龄人年轻不少,汤执和她有五六分像,不过她的眉眼更女性化些,眉毛高高扬起,十分英气。席曼香在女性中算是很高大的那类,力气也大,几年前就自称已是狱中某个帮派的领袖,让汤执不必担心。 两人都拿起话筒,席曼香先在那头叫汤执“宝宝”,对汤执说:“钟律师说你最近忙得要死,连见我都没空。” “是有点忙,”汤执对她笑了一下,“下个月还要跟老板出国。” “妈,我好想你。”他说甜言蜜语。 “你想个屁,”席曼香说,“要是钟律师没来,我还以为你欠一屁股高利贷跑路了。” 汤执噎了一下,她又问:“你替钟律师给徐家打工?是那个徐鹤甫的公司吗?他早几年给我们捐了电视机,放在食堂里,每天中午晚上打开,都是他自己拍的宣传片。” “算是吧。”汤执说。 毕竟徐升也是徐家的一分子。 “喔。”席曼香突然沉默了一会儿,隔着厚重的透明玻璃看着汤执,欲言又止了少时,说:“宝宝长大了。” “也厉害了。”她说。 席曼香看汤执的眼神饱含母爱、信任和关怀,汤执觉得全太阳系可能只有她把汤执当宝贝。 “嗯,”汤执冲她笑笑,“一般厉害。” 两人又随意地说了几句,席曼香突然换了话题:“宝宝,你谈恋爱了吗?” 汤执摇头:“没。” “是不是因为我……”她说,“……有好的女孩子也不敢接触。” 可能是在监狱待得久了,她的语言都很直接,抓着话筒,很认真似的看着汤执,好像如果汤执说是,她就马上跟汤执断绝母子关系。 汤执哭笑不得:“你别乱说。” “怎么乱说了,碰到也喜欢你的好女孩儿,你就去谈恋爱,”她固执地说,“马上去谈。” 席曼香面容严肃,汤执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她仍然不满意,问他:“你是不是听不进去我的话。” “没有,”汤执否认,装作乖巧地敷衍她,“我听的。” 席曼香看起来并不相信,怀疑地看着汤执,说“是吗”,又问他:“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真的没谈过恋爱啊?” “没有,”汤执发愁地说,“没有,妈,你在里面缺什么吗?我想办法给你送进来。” “我能缺什么,我什么都不缺,”席曼香并不吃他那一套,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们这儿新来一个姐们儿,儿子和你差不多大,说什么女朋友换了十几轮了,还有什么炮——哎,我也不懂,你有吗?” 她看着汤执,眼中的期待让汤执感到头大。 他知道他妈是想说炮友,又不知道该不该在他面前说这个不雅的词。 “没有,”他几乎数不清自己短短二十分钟说了多少个“没有”,“我哪有空找。” 他妈以为他是个滨港大学毕业的优秀白领,性取向很大众。 然而别说汤执没有炮友,就算有,应该也是男的。 说完这句话,汤执突然之间想到徐可渝。他终于想起其实自己在法律上已经结婚了,和一个家庭很好的女孩儿。 女孩儿或许算有一点喜欢他吧,可能很需要他,可是他不喜欢。 汤执心好像一个冲满四十度热水的气球,水冷不下来挤不出来,而且很重,不住往下掉。 在这一刻,汤执看着母亲的眼睛,忽然有一种很狂热很荒唐的反叛渴望。 他想告诉他妈他是个同性恋。但只不过下一秒钟,他就泄气了,过了半晌,几乎是有些故意地对她说:“老妈,我才多大,现代社会哪有二十二岁结婚的。” 忽而间,站在她身后的狱警手里的小钟响了,发出刺耳的鸣音。 探监时间三十分钟到了。 他妈的嘴动了动。他观察到她有些干的玫瑰色的下嘴唇,眼角细微的褶皱,看见她明亮的眼睛,抓着话筒因不想放下而微抖着的手。 她的右手手肘靠在快裂开的木头桌面上,死死盯着他,好像看一个人越用力,就会越慢忘记。 “宝宝,”她突然说,“我爱你。” 狱警替她挂了电话,汤执没有来得及说话,仰脸看她站起来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