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长得好看的卓爷爷娶到了同样长得好看的卓奶奶，他们生下的三个孩子，更是一个赛一个的好看。 卓荣明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看着还是很英俊的，就是常年喝酒让他总是一副不清醒的样子，一双眼睛也红红的，永远醉眼惺忪。 他原先在化肥厂工作，下岗之后则依靠四处打零工过活，赚得钱还不够他自己花的，卓绍记得，在自己的父母去世之前，他常常跟自己的父亲借钱，屈桂香则总是接很多能在家里做的手工活来赚钱补贴家用，比如在一些衣服上缝珠子，缝亮晶晶的亮片什么的。 卓绍看了他一眼，就低下了头，藏住了自己脸上的狠厉。 要不是怕重蹈覆辙又毁了自己的一辈子，他这会儿恨不得上去阉了这个人。 “你是卓绍的大伯？我是卓绍的老师，今天是来家访的。”杨建华道，他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一下，又问：“你知不知道打孩子也是犯法的？” “两位老师，对不住，我老婆她脾气不好……”卓荣明笑着赔起罪来，又瞪了屈桂香一眼：“我工作忙，都不知道我老婆原来还会打孩子，实在对不住两个孩子的爹。” 卓荣明是读过书的，说话很好听，有他在屈桂香还表现的很安分，因此两个老师交代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卓绍目送两个老师离开，再转过头，就对上了卓荣明满是恶意的目光：“小兔崽子，好大的胆子啊！” 卓荣明的声音很阴沉，他跟屈桂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儿个卓绍不听话还招惹来两个老师，无疑让他很生气，也打定了主意要好好教育一下卓绍。 他可不能让这小兔崽子爬到自己头上来！ 卓荣明上前几步，就想要抓住卓绍打上一顿，然而卓绍躲开了，还冲进了厨房。 “你要干嘛？”卓荣明问，突然有些不安。 卓绍拿着一把菜刀从厨房里出来了。 看到卓绍手上那把哪怕并不特别锋利，却也有杀伤力的菜刀，卓荣明的表情变了变：“你到底想干什么？快把刀放下！” “我不想干什么。”卓绍面无表情的看着卓荣明，又晃了晃手上的刀：“不过，你们要是再打我，我也不会客气！我打不过你们，就跟你们拼命！” “小兔崽子，你还敢威胁我？”卓荣明大怒：“老子抽死你！”他看着凶悍极了，眼里却又分明有着害怕。 “你尽管抽。你打伤了我，我就跑警察局，说你虐待我，你要是打死了我……”卓绍的人脸上依旧一点表情也没有：“你打死我也是好事，我反正不想活了，到时候就变成厉鬼等着你被枪毙。” 卓绍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极了，一点起伏都没有，但卓荣明看到他漆黑一片，里面好似什么都没有的双眼，却莫名地有些害怕。 “臭小子，你这是什么眼神？”屈桂香怒道，但她嚷嚷了好几句，却也不敢真的去打卓绍。 卓绍嗤笑了一声，把菜刀扔向他们，看到他们害怕地倒退了好几步之后，才拉着卓婷进了他们的房间。 他上辈子这个时候，觉得大伯一家根本没办法对付，但现在他已经三十五岁，却清晰地知道，那对夫妻其实并不能把他怎么样。 再怎么说，现在也是法制社会，卓荣明难道还敢弄死他们？ 卓荣明绝对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倒是他敢。 “哥？”一回房间，卓婷就有些担心地看着卓绍。 “婷婷，没事的，别怕，也别担心。”卓绍摸了摸卓婷的头，笑起来：“想不想吃鸡腿？” 说完，卓绍就从书包里拿出了梁辰给的鸡腿晃了晃。 卓婷咽了口口水，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零食了…… 卓绍把鸡腿分成两半，和卓婷一人一半分着吃了，又让卓婷做作业，自己也拿出书看了起来。 小学的作业很简单，卓婷很快就做完了，做完之后，她就偷偷看了一眼卓绍。 今天的大哥变了很多。 不过，她喜欢这样的大哥。 小姑娘很高兴，卓绍却突然发现了一件比较纠结的事情。 他和卓婷是睡一个房间的，不仅如此，他们还只有一张床…… 第7章 有钱的梁辰 卓绍和卓婷住的房间，以前是给卓家宝住的，房间不大，里面有一个衣柜，一张一米五的床，外加一张木头餐桌。 这餐桌，还是从卓绍家里搬来的，平常卓绍和卓婷两个人，就在这餐桌上面做作业。 卓绍看了一眼坐在桌子对面的卓婷，回忆了一下，就发现自己上辈子住在大伯家的时候，一直都是和卓婷同床共枕的。 那时候他没多想，但现在他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成年人，考虑的自然也就更多。 卓婷已经十岁了，他更是已经十五岁，两人再睡一起，明显不合适。 一定要尽快搬出去才行。 卓绍写完作业，就和卓婷分开去洗了澡。 卓荣明家里没有热水器，只能在脸盆里倒入热水，再加入冷水调好水温，然后手动往自己身上泼，这样洗澡。 卓婷已经习惯了，洗得很快，卓绍倒是有些不适应。 “婷婷，你先睡，我还要看点书。”洗完了，卓绍一边擦头发一边道。 卓婷没洗头，不用等头发干，她点了点头，就上床去睡了。 卓绍笑了笑，将自己那个都破了洞的毛巾挂在卧室里拉出来的一根绳上，然后翻出自己初一初二的数学课本看了起来。 卓绍搬来的时候，是从自己家里拿了一些东西过来的，其中就包括一个需要每天手动上发条的闹钟，看到已经十点了，卓绍放下课本，睡在了床的另一头。 第二天，闹钟五点半就响了，卓绍从床上起来，拿了牙膏牙刷和杯子去厨房洗漱。 卫生间很小，只有一个马桶一个淋浴龙头，压根就没有洗手池，刷牙自然也就只能在厨房刷。 “小畜生，我看你能横到什么时候。”卓绍起来没多久，卓荣明就也起来了，他瞪了卓绍一眼，然后才往外走去。 卓荣明不打牌也不打麻将，只好酒，而他这么早出去，就是喝酒去了。 福阳县很多年纪大的人，觉得最大的享受，就是早上去面馆吃一碗面。 这儿的人是以米饭为主食的，然而就因为这样，他们煮面条煮地特别精细，种类也多，鱼片面鱼块面炸鱼面鳝鱼面猪肠面猪腰面大排面鸡汤面老鸭面应有尽有。 每碗面，都是单独煮的，比如鱼块面，有人点了之后，煮面的人会砍一段新鲜的草鱼切块，先起油锅煎一下，然后或是做成糖醋鱼块，或是放入咸菜笋丝茭白之类煮汤，完了再把过水的面条放进去煮一会儿入味，一碗面才算正式完成。 而像卓荣明这样爱喝酒的，还可以让店家先把浇头做好，不加面条端上来，就着浇头喝上两碗酒之后，再让店家上份猪油拌面。 在福阳县，那些好酒，又有闲钱的人，基本都会一大早在面馆里汇聚，然后一边喝酒一边聊天，风雨无阻。 卓荣明就是其中之一，他以前打工赚的钱，每天喝酒吃面抽烟，基本就剩不下什么了。 卓荣明扔下一句话就离开了，不一会儿，屈桂香也走了，走之前，还冷笑着看了卓绍一眼：“今天我去买包子来吃，不做早饭了，你自己去买来吃。” 卓绍在父母刚刚去世的时候，手上还是有点以前攒下来的零花钱的，但到了如今，那些钱用来买纸笔买牙膏什么的，早就已经花光了，屈桂香让他自己买来吃，其实就是让他饿肚子。 要是站在这里的是曾经的卓绍，他也确实只有饿肚子一条路走——屈桂香可是把米都锁在了柜子里的。 不过现在…… 卓绍再次用针打开了厨房柜子的锁，然后从屈桂香锁着的柜子里拿出四包泡面。 这是最便宜的泡面，里面只有一包调料的那种，卓绍也不嫌弃，一锅把四包面全都煮了，给卓婷分了一大碗，然后自己解决了剩下所有的面条。 他最初忍着屈桂香，就存着利用屈桂香扮可怜的心思，现在学校老师已经知道他可怜了，当然不用继续忍着。 吃饱喝足之后，卓绍先送卓婷去了学校，然后才去上学。 虽然卓绍起得很早，但做早饭吃东西外加送卓婷，加起来也花了一个多小时，以至于到学校里的时候，已经快要七点了。 杨老师规定的早自习时间，就是从七点开始的，因此他到的时候，班里的同学基本上全都来齐了，有人在抄作业，也有人在啃包子吃早餐。 卓绍已经忘了班里绝大多数人的名字和相貌，哪怕昨天上了一天课，也没记起来几个人，这会儿熟悉的就小胖子梁辰一个，目光自然落在了小胖子身上。 梁辰正好也看向卓绍，四目相对，他立刻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卓绍拎着书包走了过去，梁辰见状，立刻拿出一盒牛奶来：“卓……卓绍，你要吗？” 卓绍刚重生那会儿，觉得只要自己将来多照顾一点这个小胖子，避免这个小胖子被绑架，那么就算提前花他一点钱，也没什么。 但这孩子太热情了。 卓绍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既然已经开始接受小弟的孝敬了，那多一点少一点也没区别……卓绍接过了那盒牛奶：“谢谢。还有，以后我会罩着你。” 梁辰连连点头，然后一把拉开了自己的书包：“你……你还有想吃的吗？” 那个书包里，放满了零食，塞得鼓鼓囊囊的。 卓绍：“……” 昨天卓绍吃了自己带来的零食之后，今天梁辰刻意带了很多零食到学校里，希望能讨卓绍的欢心，然而这次，卓绍一样都没要。 梁辰顿时有些失落。 卓绍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成绩也好……梁辰读小学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卓绍，读了初一两人在一个班之后，还更喜欢了，只是一直以来，两人区别太大了，也就完几乎没有交集。 他长得不好，口吃，成绩虽然不垫底，却也一直徘徊在班级二十名左右，哪怕同班两年又做了好几天的同桌，他也没和卓绍说过几句话。 但昨天，卓绍跟他要了吃的，拿了他送的东西。 突然发现这么一个接近卓绍的方法，梁辰简直恨不得一天给卓绍送百八十次的东西。 可惜卓绍今天没收…… “你一个月零花钱多少？”卓绍没要那些零食，然后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是两千年初，在大城市里，有钱的孩子已经可以在周末去吃肯德基了，但福阳县连肯德基都没有。 这时候，绝大多数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一两千，小孩子的零花钱的话，不算吃饭一个月有个五十块，已经很不错了。 卓绍的父母还没有去世的时候，一个月就会给他五十块的零花钱，有时候他mama没空做早餐，还会另外给他一点钱，让他和卓婷买早饭来吃……那时候，他算是班上手头宽裕的人之一。 “一个月？三千吧……”梁辰道。 卓绍：“……” 他上辈子会仇富，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怪不得他上辈子每天跟梁辰要十块钱，这小胖子给得那么爽快……这人一个月的零花钱，都能赶上很多家庭一个月的总收入了！ 梁辰的父母，怎么就放心每个月给他那么多钱？卓绍有心想要再问几句，突然想起来自己当初选梁辰做同桌，是因为这孩子的母亲已经去世，而他的父亲据说不要他了…… 不要他不见得，但他父亲显然是不关心他的，卓绍看了一眼梁辰乱七八糟的穿戴，发现他穿着中老年人穿的花裤衩之后，就觉得有点眼瞎。 被梁鑫带着，他之前的那十来年一直很重视穿着打扮。 “我爸一个月给我三千，生日和过年会再给我一点。”梁辰见卓绍不说话，又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