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柳翩翩并良九、德十随了丧礼,“东城宁府宁顺良、宁淑德、柳翩翩前来吊唁!”守在灵萱园外的“唱灵人”高声喊道,顿时,灵萱园里的哭声更加“高昂”。 “齐jiejie!你怎么能就这样丢下meimei就去了?”良九与德十跪在棺木前早已备下的蒲团上,掏出手帕开始哭。 棺木西侧,跪着的是齐萱的庶弟和庶妹们。他们见良九与德十来了,纷纷对二人行了拜礼。 “宁九jiejie,快起来罢!您这么哭,怕是大jiejie在天上也是要伤心了。”来扶良九的是齐萱的二meimei,齐芷。 柳翩翩与德十也来扶良九,劝了半晌,好歹是劝住了良九的眼泪。 “你们夫人呢?”良九红着眼圈问齐芷。 齐芷一身白孝,抬手拭泪间隐隐见腕上还带着的金镯子,“母亲伤心过度,被送回院子休息去了。” 良九冷了脸,德十瞧见亦是不屑,“有劳了。” 齐芷原本还惦记着大姐一走,日后若是她能攀上宁家这棵大树,就能跻身京城贵女圈子里,兴许以后自己嫁人就有了说话的资本。可谁料,良九与德十压根不拿正眼儿觑她。 齐萱的母亲素日里是个颇有威严的当家主母,在齐府中自是说一不二。如今唯一的女儿去了,就像是顿时失了主心骨一般,老了许多。 良九让守门的小丫头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就有管事婆子出来,请宁家的三位小姐进去。 三人纷纷与齐夫人行了礼,一见良九,齐夫人的泪珠子又往外滚,绢帕湿了一条又一条,齐夫人的贴身丫头只得请良九快快劝夫人。 “夫人,莫哭坏了身子,若是齐jiejie知道了,连走都不得安心罢。”齐夫人搂着良九又是一顿哭,口中直喊“我的心肝儿”,听的一屋子人都跟着掉泪。 好容易齐夫人哭得累了,歪在榻上稍稍休息。 柳翩翩心中一直挂念着那副药,便给良九使了眼色。 “夫人,冒昧的问一句,不知jiejie因何去了?明明前儿还看着好好儿的。”良九小心翼翼问道。 齐夫人摆摆手,“找了大夫来看过,说是病死的。明明那时求来的方子,阿萱还说用完身子舒坦不少,可怜我们阿萱才说的婆家,竟这就去了。” 柳翩翩站了起来,“夫人,小女不才,略懂些医术,不知齐jiejie以前用的药可还有剩药渣,让小女瞧瞧?” 齐夫人闻说柳翩翩的话,不由起了心思,“有有,小云,快去找找,给这位小姐瞧瞧。” 柳翩翩要求看药渣,齐夫人立即也察觉了些许,“难不成,你们是怀疑?” 德十上前握着齐夫人的手,“夫人,我们也只是想查查明白,不能让jiejie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 齐夫人叹了口气,“难为你们对阿萱有心了。” 不多时,找药渣的小云跑了回来,“夫人,往日堆积下来的药渣不知被谁取走了,奴婢便去大小姐院子的小厨房找了找,只找到往日熬药的药壶。” 齐夫人脸色一紧,“快拿进来。” 这下,任谁都听出来这里头定是有事儿。齐夫人遣了管事婆子,“给我查!我定要将谋害我女儿的凶手给揪出来!” —— 柳翩翩取了药壶,凑近轻嗅了嗅,面色凝重。 齐夫人急道,“柳小姐,如何?” 良九与德十也是一脸凝重。 “里面隐有些特殊的药材气味,据我猜测,这副方子里加了米囊花。这米囊花若是少量,能敛肺止咳,定痛。若是用量加大,会致人成瘾、致幻,最后危及性命。但这都是猜测,若是要确诊,非得让我兄长出马不可。” 齐夫人一惊,“前几日,我们家阿萱确是有些怪异,平白无故的总是说自己如行走在云端一般。这,这可如何是好?” 良九安抚道,“夫人莫急,这位柳小姐是我的小姑,她与我的夫君乃是云雾神医的亲传弟子,有他们帮忙定能知晓齐jiejie的真正死因。” 齐夫人泣不成声,“我可怜的儿啊!” 众人又是一番劝慰。 柳翩翩又询问了齐萱的贴身丫头小雨,问她齐萱临去前,可有什么特殊情况。 小雨想了想,“今儿一早奴婢去请小姐起身时,一直不见屋中有动静。以为小姐只是贪觉。不成想,进去之后小姐都冷了好久,身子都僵了。倒是唇色看着鲜红。奴婢以为是小姐临去前涂了胭脂,但后来给小姐换衣服时才发现不是胭脂。这会儿再看,鲜红又变成青紫了。” 柳翩翩点点头,怕是心中已然有数了。 良九问道,“如何?” “带着药壶回家,还是请哥哥过过眼比较牢靠。” 作者有话要说: 米囊花,是罂粟的古称。 ☆、第五十一章 死因 中 柳牧原正与云雾老人一同商议着后日对宁俭的施术,忽听得柳翩翩与良九急匆匆的入得门来。 “哥,师父,翩翩有一事相求。” 良九将齐萱的药壶递给柳牧原,并将事情大致说给柳牧原听。 云雾老人听罢,捋着胡须,“若是你这样说,倒真的与米囊花的药效相去不远。” 柳牧原打开药壶,略略嗅了嗅,“若是有药渣更好。只是靠闻,恐怕难以断定。” “以防万一,我详细问了那位过世的齐小姐身旁的丫头。她与我说,那位小姐去时唇色有异,鲜红如血,现在再看,成了青紫色。我便确定是米囊花无疑了。”柳翩翩道。 良九不解道,“既然那时meimei就已经确诊,为何不与齐夫人言明?” 柳翩翩将良九拉至一边,“嫂嫂竟也有糊涂的时候。那位齐夫人就算我不言明齐小姐是中毒而亡,齐夫人也早就怀疑死因,只是一直苦于没有一个由头罢了。咱们何苦去趟那趟浑水,万一里面再牵扯出什么大事来,又该如何收场。” 良九一直挂心着齐萱,当真是“关心则乱”“当局者迷”了。 齐府。 齐御史刚刚回府,自去灵萱园看了半日,叹了回气,就有康寿园的丫头小云来请,“老爷,夫人请老爷过院一叙。” 齐夫人整了整衣衫,见云丫头挑帘进来,就赶忙下了榻,“老爷,你可要为咱们阿萱做主啊!” 齐御史听罢不禁恼羞成怒。想不到他齐家一直是以“清正廉洁”立身,在京城中,也是赫赫有名的清贵人家,竟会出这等丑事! “给我查,让我知道到底是哪个畜牲敢下此等黑手,我非得扒了他的皮!” —— 齐芷换了麻衣,坐在梳妆台前细细梳理一头长发。 身边的丫头小叶溜了进来,“小姐,刚刚听夫人院子里的芳jiejie说,刚刚夫人请了老爷到康寿园有要事相谈。他们闭着门,芳jiejie听不清夫人说了什么。该不会是夫人开始怀疑大小姐的死因了吧?” 齐芷心里“咯噔”一跳,随即又板了脸,“怕什么!那药又不是咱们下的,要查也查不到咱们头上。” 小叶点点头,“小姐说的是。还是小姐聪明,这招‘借刀杀人’使得着实漂亮!” “胡说什么!什么‘借刀杀人’?咱们什么都没干,是三姨娘和五meimei献的方子,也是夫人点头才给大姐用的药,关咱们什么事!”齐芷放下手里的梳子,稍稍用了些胭脂。小叶忙不迭的夸赞,“是奴婢说错了。要说大小姐与小姐相比,大小姐不过就是占了个才名罢了,论相貌,哪里比得上小姐!” 齐芷看着铜镜中明艳动人的人儿,“齐萱死了,就剩下一个齐蘅了。” 三姨娘在芳蘅院坐立不安,“五小姐,您倒是说句话呀!大小姐出了事,万一要是查到咱们头上,咱们可不就是冤死了!” 五小姐齐蘅慢悠悠喝着茶,“姨娘,早就告诉你,别妄作那好人,大姐的事儿咱们一点儿都别沾。这下好了,大姐一死,要是夫人追究起来,咱们可是百口莫辩。何况,旁边又有二姐虎视眈眈,怕是满身都是嘴也说不清了。” 三姨娘听到齐蘅这么说,心里更是慌张,“五小姐,那你说可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事情已经成了这样,除了等,又能作甚。”三姨娘苦了脸,“五小姐好歹要想想办法呀!” “想什么办法!”齐蘅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若是咱们现在就乱了阵脚,夫人更会怀疑咱们。倒不如等她们找上门来,再见招拆招。” 三姨娘闷闷不乐的坐了回去,不住的叹气,“都怪我,原本想着若是那方子治好了大小姐,好歹夫人今后就能多多重视五小姐,不用受那二小姐的打压,五小姐也能挑个好夫君,哪里还用跟着姨娘受苦。想不到,还是办砸了事情,连累着五小姐也要受委屈。” 齐蘅叹了口气,“姨娘以后做事要多与我商量商量才是。天儿不早了,姨娘早点儿回去休息,明儿还得给大姐守灵。” 三姨娘正欲告辞离开,就见康寿园的小云领着几个管事婆子进来。 “奉夫人之命,请三姨娘和五小姐过去喝茶。” —— 齐夫人高坐在康寿园主屋里,那副正襟危坐的派头让三姨娘不禁软了腿。 齐蘅皱了皱眉,“给夫人请安,夫人万福。”中规中矩的行了万福礼,却不见夫人有半丝叫起身的意思,只好半跪在那里,咬牙坚持着。 三姨娘慌的手脚无措,一句话也说不出。齐蘅紧紧握拳,自己的亲娘就是个软脚的虾,哪里是指望的上的。 齐夫人只管自顾自品香茗,尝甜果,像是看不见齐蘅这个人一般。齐蘅屈腿了半晌,腿脚早生疼,忍不住抖了抖。 “怎么,五小姐哪里不舒服?”齐夫人一个眼风杀过去,吓得齐蘅慌忙跪好,半点动弹不得。 齐蘅忍着疼,“回夫人,女儿好得很,没有哪里不舒服。” 齐夫人慢悠悠净了手,“我记得,五小姐今年有一十六了,该说个婆家了。” 三姨娘心中一惊,怎么夫人提起了这茬儿? “回夫人,女儿还想在爹爹夫人身边再尽两年孝。”齐蘅咬牙道。 齐夫人勾唇一笑,“我和老爷怕是没这个福气。前儿房尚书家的夫人为她家的三儿子求娶一位小姐,我思来想去,也就五小姐与那房三公子相配,若是五小姐有意愿,我便给五小姐做主。” 三姨娘一听说是房家的三公子,慌忙跪在了齐夫人的脚前,“夫人,万万不可啊!” 京城谁不知道,房三公子是京城出了名的夯货,整日里疯疯癫癫,齐蘅怎能配这么一个傻子! “这也是老爷的意思,难不成五小姐还要推拒老爷的好意?”齐夫人让人扶起齐蘅,“大小姐去了,家里的两位小姐留在家里,老爷看了未免伤心。五小姐也要多多体谅老爷才是。” 齐蘅咬了咬牙,“就是嫁,也该有个大小顺序。二姐还待字闺中,怎么说,也轮不到女儿。” “二小姐自然是有她的好归宿。” 齐蘅摇摇头,“请夫人恕罪,女儿不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儿我生日坚持更新~ ☆、第五十二章 死因 下 良九与柳翩翩还在因齐萱的事长吁短叹,那边齐府传来消息,齐家五小姐要出嫁了! 柳翩翩皱眉道,“这齐家真是好生没道理,嫡小姐去了才几日,竟又要嫁女儿。” 良九对齐家除了赏识齐萱齐夫人以外,其余的人都是一概不理的。 “想是齐夫人追查出了凶手,要把下毒手的人‘发卖’出去罢。”良九一边做着绣活儿,一边漫不经心道。 柳牧原推门进来,“夫人,翩翩,今日师父便要为二哥施术,你们若是无事便去帮一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