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
“我以为你懂得最基本的敲门礼仪。”阿克辛淡淡的说。 “哈,我可是很忙的,没时间去做毫无意义的事。”瓦伦丁耸了耸肩。 阿克辛皱起了眉头,“你可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我当年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觉得你还算是个可塑之才。” “谬赞了,教皇冕下,”瓦伦丁以近乎厚颜无耻的态度对他鞠了一躬,“跟您相比,我才只学到了皮毛。” 阿克辛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冷笑,他向旁边挪动了几步,让瓦伦丁足以看清躺在床上的女子,“看看她,你还认得她吗?” “当然记得,可爱的格蕾丝,”瓦伦丁漫不经心的靠近铜柱大床,“温柔体贴,热情活泼,很有文学修养,做的饭也好吃,最重要的是,漂亮的不像是你这个糟老头子的亲生女儿。” “可你却杀了她。”阿克辛的脸皮抽搐了几下。 “不,”美貌的青年挑高了眉毛,“是我们,杀了她。当年想要格蕾丝死的人很多,你对此也心心知肚明,可还是纵容了她过火的行为,比起我这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你这个当父亲还更要面目可憎一些吧?” “瓦伦丁!!” 这段诛心的话终于打破了阿克辛刻意维持的平静,他的脸扭曲的不成样子,流露出深厚的怨恨与愤怒,乍看之下,有如地狱深处发出怒吼的恶鬼,恨不得将眼前的青年撕成碎片。 “别这么激动,阿克辛,我们总要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不是吗?”瓦伦丁看着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的格蕾丝,眼神深沉。 “错误?”阿克辛以不可思议的语气重复了一边瓦伦丁的用词。 “没错,错误,”瓦伦丁叹了口气,抬起头来面上已经是一片哀伤,“抱歉,阿克辛,格蕾丝真是个好女孩,我很抱歉,也很后悔伤害了她。” 面对瓦伦丁突如其来的歉意,阿克辛第一反应就是不信,然而对方眼睛里的哀伤实在太真实,让他不由得产生了几分迟疑,“……你、你说什么?” “每个人一生中都会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情,我也不例外,”像是不忍再看女子惨白的面容,瓦伦丁站直了身体,走到了阿克辛面前,“我想要摆脱命运的桎梏,为此做了不少叛逆的事情,背弃亲生母亲,杀死命定之人……我干过的傻事不计其数,每一件拎出来都令我愧痛不已。” 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几乎都要听不清,仿若一出口就会飘散在风中,阿克辛握着魔导炸弹的手指开始颤抖,一如他的声音,“……你、你说的是、是真的吗?” “你问我是真的吗,其实你自己早已有了答案。”瓦伦丁轻声说道,他贴近了老者,伸出手像是要扶住他微颤的身躯,实际上却准确的抓住了他隐藏在身后的右手,然后果决的向上一折。 “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从阿克辛嘴里发出,魔导炸弹滴溜溜的滚到铜柱大床上,被一只纤细的手牢牢接住。瓦伦丁手臂一旋,将怀里的老者整个翻了过来,强迫他看着床铺上的景象,就在他瞪大了眼睛的时候悄悄说道:“你是傻的吗?当然是假的啊。” 然后,他扭断了阿克辛的脖子。 圣光教史上任期最短的教皇长大了嘴巴,头以扭曲的姿势被人九十度折向一旁,失去了升级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生前看到的最后影像,那是一个名坐在床上的纤细女子,手里正把玩着一颗魔导炸弹。 “真过分,我还以为终于听到了你的真情告白呢,首领。”女子裂开嘴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仿佛刚刚被杀的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动作这么慢,我还以为你失败了,”瓦伦丁毫不客气的将阿克辛的尸体扔到了地上,“既然好了也就不枉我为你制造的机会,现在赶快从床上滚下来归队,别继续装死。” “男人……哼,”妲诺丝冷哼了一声,但还是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只是她的动作做到一半就呆住了,“……我的圣光啊,那是什么!” 瓦伦丁顺着她望着的方向看去,视线的尽头正是卧室里的窗户,而透过这扇紧闭的雕花木窗,他能清楚地看到一尊来历不明的石雕正漂浮在祈祷的队伍上方! 在盘石大殿里能看到的场景,本就处于队列里的人自然也能看到,辛西娅几乎是以惊骇的心情看着这尊眼熟的雕像凭空出现,雕像可谓是精美绝伦,将一名闭目微笑的女神刻画的栩栩如生,可越是这样,辛西娅就越心惊胆颤。 她见过这尊雕像,在巴比伦号的空中花园里。 在最初的大脑一片空白过后,她才想起巴比伦号的整艘船体已经被圣光教打捞带走了,自然也包括这座几乎是招牌一样的女神像,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圣光教的这群疯子竟然没有毁掉它!他们在想什么啊? !这可是蛛后的雕像!总不会是心疼艺术品吧? ! 然而无论她再怎么在心里痛骂圣光教的负责人员都是猪脑子也无法改变眼下的处境。 第133章 征服世界的第一百三十三步 在意识到扶着自己的巴勒特状态不对时,辛西娅不可抑制的浑身僵硬了一瞬,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和害怕,躲在衣物里的银色打火机麻利的从她的领口翻出,爬到了少女的肩膀,火机帽自动打开,“啪”的一声冒出了一团火焰,对着巴勒特龇牙咧嘴的咆哮。 “唔……有意思的小东西,”或许是因为打火机太过张牙舞爪,巴勒特把自己的注意力从蛛后身上挪了过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会把盛放地狱火的容器做成打火机,而且这大概是我见过的最活泼的地狱火了。” 说完他抽出一只手,对着打火机一弹,轻轻松松就把这个凶狠的小家伙给弹到了女王的裙摆里。 这句平平淡淡的话让辛西娅浑身发冷,明明穿着保暖的珊瑚绒长裙却觉得一般寒意正顺着脊柱向上渗透进四肤,最终揪紧了她的心脏。 巴勒特会不认识瓦伦丁的打火机吗? 当然不。 上下牙齿打了个颤,辛西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先伸手捞起在裙摆里挣扎的打火机,然后顺着“巴勒特”扶着的力道站稳,清了清发紧的嗓子:“你是谁?” “我以为你不会真的问出口呢,”“巴勒特”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该说真不愧是命运选中的幸运儿吗?出乎意料的有胆气啊。” 他的嘴角又浮现出了看蛛后时的笑容,好看又优雅,却冰冷而无情。 辛西娅咽了咽睡沫,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好在,头顶的那位女士显然不能容忍自己长时间被忽略,而她特意在圣城现身也不光是为了打一个不痛不痒的招呼。 “啊,真的是好久好久没有踏上这片土地了,”拥有甜美外表的蛛后像是一个普通女孩一样捧着脸,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记忆里周边都是漫漫黄沙,空气中充满了椰枣的香气,而就在这片奇迹的绿洲上,诞生了一个伟大的国度,那就是我的故乡巴比伦!” 巴比伦? 辛西娅扶着被震的发痛的脑袋,整个人都陷入了诧异。 蛛后竟然是巴比伦人? 不,圣城竟然就是古巴比伦的所在地? 出乎意料的事情太多,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为哪件事震惊才好。 蛛后是巴比伦人的话,倒也能解释她为什么会成为巴比伦王的情人,可如果没记错的话,蛛后的传说明明要比巴比伦文明更早啊!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模仿远古的口气编造神话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或者在原本的神话基础上鸠占鹊巢也是个好选择,”更出乎辛西娅意料的是,为她解惑的竟然是“巴勒特”,这个附在日精灵身上的不明人士似乎对于蛛后非常了解,“半位面上的邪神终究就是这么回事,不是这个就是那个。” 说的好像你跟这些那神认识一样,辛西娅忍不住腹诽了一句。 这么一打岔,头顶上蛛后的回忆也接近了尾声,她双手摀住了脸,似乎正在嗦泣,“……然而,这一切都被一个恶魔给毁掉了,他毁灭了美丽的巴比伦,夺去了她的土地,然后,玷污了她!” 话音未落,强横的能量波就横扫了全场,在那位女士可怕的力量下,原本连接在一起的修士和骑士被掀翻在地,更有的直接被拦腰截断,鲜血和内脏顿时洒了一地,将洁白的地砖染成了黑红两色,哀嚎声在周围陆续响起,在霎时间将圣洁之地变成了人间地狱。 辛西娅感觉自己的胃部在翻涌绞痛,虽然并不是没有上过战场的雏儿,但这种单方面的虐杀依然令她感到恶心,瓦伦丁费尽心思才呈现的神迹在蛛后面前不堪一击,随着参与人员被从圣光之海中惊醒,原本几乎要凝结出实质的圣光正在逐渐散去,更有不少人因为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崩裂而陷入昏迷,而本该受伤最重的巴勒特却老神在在的站在原地,也多亏了他的存在,辛西娅才避免了悲惨的下场。 一层薄薄的光膜将“巴勒特”周边半米的地方全部包裹,与之前搞出的大动静相比,这层膜简直平淡无奇,却完美的遮挡了所有来自于头顶的攻击。 “脾气还是这么坏啊,那个疯女人,”“巴勒特”挑了挑眉毛,“当初巴比伦王到底是怎么忍受她的?” “……因为是真爱?” 辛西娅说完就觉得自己嘴贱,然而“巴勒特”并没有因为她的插嘴而不悦,反而轻笑了起来,“也是,如果不是真爱,哪里来的空中花园?” 他的口气很熟稔,仿佛在谈论的并不是远古传说,而是在调侃自己的某个熟人。 方寸之地的平稳在一片混乱中想必非常显眼,蛛后很快就发现了“巴勒特”和辛西娅的异常,留下依附的雕像依然漂浮在半空,她竟然落到了二人的面前。 在近距离的端详后,辛西娅不得不承认,蛛后是她迄今为止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她从来没有从第二个人身上领略过如此夺人心魄的魅力。 哦,表哥是男的,不算在此列。 “哦,我记得你,巴比伦号上的小丫头,”蛛后的目光慢不经心的扫过辛西娅,当她正常说话的时候,声音也算得上曼妙,“我的孩子们都很想你,特别是本,他日日夜夜都思念着你呢。” 回想起杂物间那几乎同归于尽的一战,辛西娅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蛛后十分满意暗精灵的反应,她已经学会了习惯并享受别人的恐惧与敬畏,因此在她看到“巴勒特”脸上嘲弄的笑容时,立即就挑高了眉毛。 “我喜欢知情知趣的英俊男人,厌恶自以为是的蠢货,只是不知道,你是哪一种呢?” “巴勒特”闻言笑了,“活得久了总是有点好处,在以前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会和我调情,怎么?近两千年的封印时光已经让你老眼昏花了吗?” “……你是谁?”蛛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她认真的打量着“巴勒特”,似乎想要看出他的底细,想当然,她最终什么也没看出来,因为这具身躯确确实实就是巴勒特的身体。 “说什么故乡巴比伦?别逗人发笑了,你哪里是什么巴比伦人?你和我、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都是一个侵占巴比伦的外乡人而已,”没有理会蛛后的疑问,“巴勒特”继续说道,“还是说,在被关禁闭的这两千年里,你终于被愧疚给击垮了?巴比伦王为你付出了一切,而你却这么多年只是苟延残喘。” “哦,当然,你也不是一事无成,起码你给他戴绿帽的水平堪称举世无双,”他顿了顿,又放软了声音,听上去真是温柔又多情,“我说这话并不是想指责你,毕竟你从来也不是什么强硬人物,而是笼中的金丝雀、花园里的红玫瑰,当然需要别人来呵护。” 辛西娅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跟蛛后说话,那感觉简直酸爽到了毛骨悚然的地步,她下意识的去偷看那位女士的表情,结果发现后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露出恼怒的模样。 “你是谁?”蛛后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这一次的口气与方纔的截然不同,如果说第一次是带着漫不经心,那么这一次就是全然的凝重了。 “说了这么久还是没有认出我吗?”“巴勒特”夸张的叹了口气,“亏我还以为你会对我永世难忘呢,毕竟我可是你嘴里夺走并玷污巴比伦的恶魔呢,塞米拉米斯。” “是你!”蛛后惊叫了起来,她向后踉跄地退了两步,身形在瞬间变得摇摇欲坠,“不、不可能!你早就死了!早就死了!” “不,塞米拉米斯,”男人用咏叹调般的语气感叹道,“我与圣光同在。” “贝德玛的后人,”他转头看向辛西娅,“我允许你在圣光中得到片刻喘息。” 说完,千万条金光就从他身体里涌了出来,一道道连接在了痛苦挣扎的修士和骑士身上,化为了点点光泽笼罩住这些人的全身,只见那些狰狞的伤口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而昏迷不醒的人们也逐渐睁开了眼睛。 涌出的圣光越来越多,它们没有在原地停留,而是迅速扩散到了圣城的每一个角落,最终汇聚成了金色的一片,能量沉浮之间折射出不同的光彩,看上去竟像是浪花翻飞的海洋。 “……圣光……之海……” 辛西娅呆呆的说出了这个耳熟能详的名词,而此刻,蛛后的脸色已经只能用铁青来形容了,明明这是值得松一口气的好事,她的心却如坠冰窟。 一个能吓得蛛后花容失色的大人物,一个能够让暗精灵在圣光里毫无不适的大人物,他的名字简直已经呼之欲出了。 第134章 征服世界的第一百三十四步 “赛米拉米斯……”食指敲击着窗台,瓦伦丁若有所思的重复着这个名字,“你确定那个神秘人是这么称呼蛛后的?” “嗯嗯嗯!” 辛西娅一边把桌子上的点心塞进嘴里,一边忙不迭的点头,银色的打火机从她的头发里怯生生的钻出来,看到了站在窗边的瓦伦丁,连滚带爬的奔向了自己的主人,看样子是被刚刚发生的事情给吓坏了。 不光是它,就连辛西娅回想起方才爆发在蛛后和“巴勒特”之间的战斗都难免心有余悸,不管在内心强调多少遍半位面是没有神明的,可毫无疑问的是,在没有真神的半位面,还不如直接把这两位看做是神比较轻松了当,反正对于普通人而言,二者之间的差别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透过瓦伦丁依靠的窗户,她可以看见外面布满尸体和鲜血的街道和明显被强大力量肆虐过得建筑,虽说有着神秘人的保护,圣城得以免除变成废墟的命运,但在蛛后发狂一样的攻击下,有些破坏终究难以避免。幸存的神职和已经进城的西北军正在打扫着一片狼藉的战场,偶尔会有祈祷声和呜咽声传进房间。 香甜的点心在嘴里咀嚼融化,变成暖流滑进食道,辛西娅方才觉得心中慌乱平复了一些,哪怕回忆方才发生的战斗也不再有惊魂未定的感觉,可见甜点无论何时都是少女的好朋发。 发生在盘石大殿前的遭遇战随着圣光教一方胜出落下帷幕,附在巴勒特身上的神秘人实在太强大,无论面对怎样凶恶的攻击也能游刃有余的化解,而蛛后又没有真身降临,在发动了几次强攻不成后,就果断碎裂了依凭的雕像,破碎的石块如雨般从天降而降,昭示着它的主人已经撤离了战场。在蛛后离开后不久,神秘人也将身体的控制权归还给了巴勒特主教本人,似乎他的出现就是为了应对那位女士出其不意的偷袭。 “巴勒特主教怎么样了?”她含混不清的问道。 “还在昏迷中,如果今晚再不醒,就要用点强制手段了,”瓦伦丁有些厌烦的拉上了窗帘,“为了鼓舞士气,他明天必须要露面才行。” 事实上,在展现了如此惊人的神迹之后,巴勒特已经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声望,就算是立即宣布登基为教皇也不会有任何人反对,但没有人比瓦伦丁更清楚圣光教高层的丑恶嘴脸了,眼下他们被蛛后的恐怖和“巴勒特”施展的神迹所慑,恐惧之余自然对能够拯救他们的日精灵千依百顺,可等到恐惧之情褪去,恢复了正常的思考方式,排山倒海而来懊悔的情绪都是可以预见的,到时候要面对他们为了挽回损失的一系列举措也会是相当头疼的未来。 既然早就知道会带来无穷的后患,聪明人自然不会一头栽进坑里,可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又实在太傻,在与约翰主教商议之后,瓦伦丁提出了“暂代教皇”的提议。 鉴于教廷现在正处于战争状态,敌方的神明都已经杀进了他们的大本营,势态十分危急,这时候再凑齐所有红衣主教封进西斯都神殿投票未免太过不合时宜,特殊情况特殊对待,经由枢机主教全票通过,在战争期间,由巴勒特主教暂时代理教皇的职责,等到危急度过再重新选举教皇。 于是,为了稳定人心,教廷决定在明日上午举行一场大型的弥撒,不光是为了宣布这项决定,还是为了给在蛛后攻击下丧生的神职和信徒集体祈福。如果在如此重要的仪式上,临时教皇巴勒特却无法现身,那可就太难看了。 “这样啊……”辛西娅咽下了口中的食物,又塞了一块点心进嘴里,却不由得放慢了咀嚼的速度,“那当时依附在他身上的到底是……?” 对于这位神秘人的身份,辛西娅自己早就有了一个深信不疑的猜测,只不过她到底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小女孩了,作为卡斯蒂利亚的女王,有些话再也不能轻易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