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节
“苏凰羽,别多事了。这事儿自有天意。如果老天爷不让他活着,就不会让我在这时侯憋尿憋醒,就不会让我发现你在这里,意图不轨,就不会让我这么及时阻止了你。明白么?如果要彻底把萨国和玄越的兵马赶出去,还需要厉慕寒这样的勇将相助。” 花豹苦口婆心劝说。 苏凰羽冷笑:“岂要他?我这边这么多武林高手帮忙,岂要他插手。他现在兵马又不多,能帮得了多少?杀了他,倒是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不会再有人来跟陛下争帝位。你有没有想过,他现在是答应了,万一将来后悔了呢?” “将来后悔了,将来再说。”花豹此时心里一直睥睨着苏凰羽,心想偿这么一心一意的要安排武林高手建功立业,是为了将来夺朝政么? 论若居心险恶,花豹倒是宁愿相信厉慕寒也不肯相信苏凰羽。 “你,你为何要帮着他?”苏凰羽恨恨地推开花豹。 花豹亦收手道:“很简单,本帅是不想让公主殿下伤心。如果他死了,公主殿下会伤心死的。也许不仅伤心,她还会恨陛下。我不想看见他们姐弟变成仇人。” 苏凰羽无奈,只得离去。 花豹却怎么也不敢再回去睡觉,害怕苏凰羽打个回马枪,于是心甘情愿就这么在马厩前守着,一边也看管着马儿,不让马蹄去践蹋到厉慕寒。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闲来无事观察了许久,发现马匹都站着睡着了,偶尔有几匹活动着的,眼看着要踏着对方了,也能马上避开。 渐渐东方迸射出一缕缕霞光,天地也渐渐光明起来了,花豹拄着木栏眼看着已经快要沉入深睡眠之中,突然耳畔似乎听到“答答”的马蹄声。 不,不止一匹马,是两匹马。 “花泽昊,你给我出来!”一道悦耳清灵的声音传来,花豹整个人格登一下,全都清醒了。 是徒儿!是他的爱徒花蛮儿。 花豹立刻奔跑着迎了上去,惊喜道:“公主殿下——” “师父——”花蛮儿飞身下马,因为尚在悼忘韩枫,她依旧一身白裳白披风,腰际系着倚月剑。 “师父,厉慕寒呢?厉慕寒在哪儿?他可做了什么傻事么?”花蛮儿颤着声儿问,害怕得连手都在颤|抖,“昊,昊儿杀,杀了他么?” 随后也飞身下马的怜馨也赶忙上前问道:“是啊,花老元帅,你快点说吧,陛下在哪儿,公主殿下快要急疯了!” 花豹顿时慌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死没死,他根本就不知道。 “到底怎么样了?急死人,”看到花豹这种神情,聪明的花蛮儿也猜到了几分,她急着跺脚,厉声吼道,“到底在哪儿,直接带本公主去见人!” 花豹说不出口,直得把花蛮儿和怜馨带去马厩。 花蛮儿到了马厩,花豹先是遮挡在了她面前,对她说道:“公主殿下,你要有心理准备,不是太好看了。他受了陛下八百鞭子,又喝了马尿,全身臭味……” 他话音未落,花蛮儿粗暴野蛮的一把推开他,低吼:“走开!” 她跑到近前一看,愣了一下,捂着口鼻差点没吐出来。 眼泪情不自禁潸潸滚落。她扑了过去,顾不得脏,顾不得臭,一把抱住了厉慕寒,哭得昏天黑地:“厉慕寒,你不许死!你不许死!你怎么就这样死了呢?呜呜呜——我不要你死!我太傻了!我为什么不能在你死之前原谅你呢?厉慕寒,你为什么要死得这么惨啊?” “陛下,你死得好惨啊,怜馨一定要为你报仇!”怜馨也扑了上去,哭个死去活来。 花豹霎时瞪大眼睛,赶紧上前纠正:“喂喂喂,谁说他死了啊。我没有说他死了呀。” 闻言,花蛮儿将伤心泪收霁,仰起盈盈泪眸问道:“你不是说——” “诶,没死没死啦,他只是伤得好重。普通人两百鞭子已经死几百回了,他挨了八百鞭子还没死,真的还没死,我刚才探过他的气息。”花豹澄清着。 花蛮儿赶紧也把指头放在他的鼻下,静侯了一会儿,喜色浮于脸上:“果然没死,这太好了!只要没死,一切都有希望!师父,你快给我详细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打成这样?” 花豹就将事情经过描述了一遍,花蛮儿惊道:“原来如此。没有想到厉慕寒看似冷血,却对他父皇的死那么耿耿于怀。可见,他良心未泯啊。冲着这点,本公主就该帮他!” “是啊,以他的心高气傲,能退让到这个地步实在不容易!”花豹也感慨着。 花蛮儿果断吩咐道:“师父,麻烦你去找一辆马车,再给我们一支通关令牌,本公主必须马上把厉慕寒带回皇宫去找沈太医医治。” “好,我马上去办!”花豹说着,从腰间取出一支令牌给怜馨。 花豹离去后,花蛮儿立刻冲去帅营,从榻上一把揪起花泽昊,啐骂道:“花泽昊,你给我起来听着,如果厉慕寒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会恨你,恨你一辈子的!幼稚!” 花泽昊因为昨夜兴奋大仇得报,整了厉慕寒就像中了头彩似的,开心的整夜睡不着,索性把自己灌醉了,好昏睡过去。 赶巧这时侯正睡得深沉,花蛮儿就像搧他两记耳光,他也醒不过来。 于是花蛮儿放弃了,厉声警告完之后,把他扔回床上去,转身就跑了。 怜馨驾着马车,花蛮儿坐在车厢里,抱着厉慕寒,无惧伤臭。她心急如焚,一再催促怜馨快点儿。 一到夷都城门口,就见到心急如焚等侯在一旁的夏子恺,然而,她知道厉慕寒爱面子,故而并没有马上下车,只是冲着夏子恺喊:“快去请沈含笑,陛下受伤了。” 夏子恺闻言,连忙去了。 马车一直驾到了双栖殿门口,花蛮儿招呼了几个太监来把厉慕寒抬进去,一直抬到温泉池里,这才把厉慕寒放了进去。 花蛮儿招来了好几个太监帮忙,把厉慕寒的衣服脱了,细心的清洗着对发和身体。 一池又一池的温泉水就这么换着,一遍又一遍的清洗,直到厉慕寒整个人都透出一股清冽的梅香味儿,花蛮儿这才罢休。 然而这一过程,花蛮儿却是边哭边洗,因为他整个背部和腰臀,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在清洗的过程中,也只能冲洗,而没有下手的地儿。 因此也不敢浸泡太久,几个太监将他擦干,七手八脚地抬到榻上去,这时侯,沈含笑和夏子恺也赶了过来。 沈含笑一看伤情,也吓了好大一跳,眼泪差点掉下来。可是,他嘴里依旧安慰着花蛮儿:“没事的,蛮儿,只不过是皮外伤,能伤到哪里去,别想太多。就是害怕伤口感染,你放心,本太医有神药,既能尽快癒合伤口,又能够防止感染,很有效哦。” 花蛮儿哭笑不得:“这时侯你还有心情宣传你的药么?你快点上药吧。你只要把他尽快救活,我就帮你讨一个媳妇。” “不要,不要,不要!”沈含笑连忙摆手,“一把年纪了,不掂念这事了。来,公主快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谁下的手,陛下怎么会伤成这样子的?” 夏子恺也问:“对,为什么会这样?去那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花蛮儿早就坐在榻沿,挨着他的头,盯着他的伤口,哽咽道:“让怜馨说吧,本公主没心情。” 于是,怜馨将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众人恍然大悟,都为厉慕寒的决心而赞叹。 可是夏子恺不依了:“陛下真是愚孝。这都是在误会的情况下造成的,又是历栩庆的阴谋,他有必要这样赎罪么?为了求得自己一片心安,就把江山这样易主。他到底有没有问过我们这些臣民的感受啊?他有问过我们愿意么?真是的,还是和从前一样,刚愎自用,死不悔改!” 如今这些骂语听在花蛮儿耳朵里,倒是变成了赞美之辞,因此她淡淡道:“湘王爷,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如今这守卫夷都的重责大任都在你身上,你千万保重。至于我,就接下照顾陛下的重任吧,直到陛下康复,再来讨论这些事情吧。” 夏子恺道:“也罢。” 他又睨了花蛮儿一眼道:“本王看陛下受伤这事先瞒着吧,省得那些后宫妃嫔天天来这里烦你。你静心照顾陛下,本王就去城楼上看着。” 夏子恺告退了。 沈含笑敷好药之后,花蛮儿一边为厉慕寒拉上被子轻轻盖着,这才小心翼翼地问:“真的不要紧么?沈太医。本公主要听实话,千万不要怕本公主伤心,这伤到底怎么样了?” 沈太医盯着花蛮儿许久,许久,这才轻微叹了口气:“诶,伤得太重了。皮rou都打烂了,这样用药,恐怕还得两三个月才能恢复。还有一件事,那个……” “有什么事就直说,何必吞吞吐吐?”花蛮儿十分不耐的催促着。 沈太医看了看围了一屋子的太监宫女,面有难色。 花蛮儿会意,让怜馨带碰上一众太监宫女全都下去,关上了宫门,这才又催促道:“究竟什么事,快说。” 沈太医道:“诶,就是臀上的rou伤得太深了,怕以后影响男性的功能。这个,不得不提前说,否则,凭公主殿下花容月貌,很容易再找个如意郎君的。不一定就非得与陛下再在一起。” 花蛮儿怔了好半晌,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时之间,脸上泛起尴尬之色,这沈太医对自己也太好了吧,连这也告诉她。看来,等厉慕寒醒来之后,听到他这么说,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别人家都是劝人跟主子好的,只有你这么劝的,你这不忠得太明显,等他醒来,告诉他,就是杀头大罪!”花蛮儿故意道。 沈太医呵呵一笑:“无妨!我就是待公主殿下比较好怎么了?谁还没有个好恶啊?” 沈太医退下后,花蛮儿心里的翡凉就再也掩饰不住,泪水再一次蜿蜒而下。 一双凤目早就肿成了核桃,此刻又泛着红丝。 幸好,今晨卯时,该是上朝的时间,满朝文武见不着厉慕寒,不禁议论纷纷。 身为百官之首的傅文渊和夏子恺两个人只好到后宫了解情况,何公公就过来喊花蛮儿,一同将厉慕寒留下来的罪己禅让诏书给看了。 这一看,大家都震惊不己! 谁也想不到厉慕寒会打算把整座江山都给弟弟。厉慕寒在诏书里说,此举一是谢罪于先皇,希冀弥补过失;二则是谢罪于黎民百姓,因为摩耶的诡计与皇弟掀起内乱,而将十年休养生息整整提前了五年,实在是有愧于心。为免百姓再次陷于战火之中,为了尽快平息内战,愿意自动禅位,甘当百姓,亲自体味百姓之苦。” 三人一看,立刻追问何进,厉慕寒去了哪里。 何进说他不知道,陛下没说。 花蛮儿思索了一会儿,就断言厉慕寒去了花泽昊那儿赎罪去了,因此带着怜馨亲自飞奔到敌营,果真来得及救出了厉慕寒。 只是救出来又如何? 他半个身子烂了,还说昏迷不醒,对男人来说,更重要的是还有那方面的毛病。 这可就惨了。他要是醒来知道,不知作何感想。 不,这事儿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嗯,必须交待沈含笑,不可以告诉他这件事情。 花蛮儿一边流着眼泪看着他伤口,一边常给他清洗换药,直到快到天亮,这才支撑不住,倒在枕上呼呼大睡。 翌日,待她醒来时,迎面就对上一双如墨的俊眸,冰冷之中,似乎又盈漾着一丝柔情。 她吓了一跳,抖着声问:“你醒了?” “嗯,你也醒了!”厉慕寒平静的打招呼。 花蛮儿盯着他,想到他那方面就这样不行了,神情自然而然颇有几分悲天悯人之色。 果然,厉慕寒微微拧眉,俊眸里的柔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犀利的警告:“别这么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