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他们以权谋私。”向从景很快就找到一个切入点。 “从景，我问你，要是你处在这个地位，你会不会把我送进安全场所？”米修阳面无表情道。 “当然会。”向从景不假思索回答。 米修阳双手一摊：“这不就得了，谁还没点私心？” 向从景回过味来，但依然万分不爽，素日灵动的双眼都有些黯淡。 米修阳退出定位界面，轻轻拍了拍向从景肩膀，没再说什么，任由向从景兀自在那纠结，他相信，他会想通。 在证实事态紧急后，米修阳开始思考接下来路该怎么走，是跟着徐婶他们进入部队外围，受其庇护，还是固守家中，找寻其他生路。 思考良久，米修阳也没能做下决定，主要在于手边信息太少，他不知道之后他们会面临什么。 到底是走，还是留，米修阳陷入两难中。 提前投靠部队，注定行动不自由，初期是最乱的时候，无论木灵，还是两人的能力都不宜曝光，而且周军军衔并不算高，说不定那只是徐婶他们一厢情愿，周军本人并没那个意思，贸贸然前去，能给的照拂想来不大。 留下风险更大，谁知道他们以后会碰上什么？当然，也并非全无优点，光一个行动不受限制，就极具吸引力。 何去何从，还真是难以抉择。 第12章 当理性分析无法得出结果，米修阳立刻改变方向，转而问身旁余怒还未消的向从景：“你想留家里，还是跟徐婶他们一起走？” “我想留下。”向从景几乎是脱口而出，话落才反应过来，他到底说了什么，眼中闪过愕然。以他对米修阳的了解，既然这么问，那就会遵循他的意见，而不是例行公事，只走个过场。 结果不出他所料。 “那就这么定了。”米修阳一槌定音。 向从景嗫嚅半晌，最终什么也没说，因为没这个必要。 两人都不是墨迹之人，有了决定，当即就下楼回绝徐婶好意。 “小阳，小景，你们真不走？”经过治疗调养后，周叔贫血症状明显减轻，当然，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一应药物涨价的同时，还伴随用量增加，看病负担更重。 “周叔，这里是我和从景爸妈生活了半辈子的地方。”米修阳没有多言，只说了这么一句，效果却出乎意料的好。 徐婶和周叔听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劝。 几年前，米修阳和向从景父母一起出门，结果不幸双双遇难，各自留下的房子，成了米修阳和向从景唯一念想。 “小阳，小景，我跟你们婶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小军坚持让我们去他那，再想想前些天发生的变故，到现在，燃油车还不能使用，煤气也只是个摆设，要说没问题，就连我这个老头子都不信。这个时候小军让我们走，以你们的聪明劲，想也明白，日后恐怕会出事，你们再好好想想。”周叔语重心长说道。 周家跟米家向家历来关系就不错，这几年交情更笃，当初米修阳和向从景父母走得突然，留下两个刚年满十六的孩子，为争遗产，两家亲戚可是闹得不可开交，哪怕米修阳小小年纪脑瓜子倍灵，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愣是让两人爷奶跟外公外婆主动放弃遗产继承，由他们几乎全额继承。 遗产争不到，两家亲戚并不死心，就拿监护权说事，三不五时闹上门，扰得邻居都不胜其烦。周家连同单元楼里其他几家跟米家向家交情不错的住户，出面调解，为他们站台，总算令两家亲戚知难而退，单元楼自此恢复清静，不过亲戚关系几近全部断绝。 周叔徐婶的好意，米修阳自是承情，只是决议已定，他不可能因此就推翻，只好再次委婉拒绝。 徐婶欲再劝，被周叔拦下：“行，那就这样。”说罢在纸上写下两串号码，递给离他最近的向从景，“这是小军卫星电话和有线电话，有事就打这上面两个，说不定能帮上忙。” 向从景侧头看了米修阳一眼，随后颔首应下。 见气氛有些伤感，米修阳笑着说道：“周叔，你们什么时候走？军哥派人来接，还是你们自己过去？” “下午就走，有人过来。” “这样啊，那我跟从景就不去送了。”此事隐秘，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米修阳很是知趣，赶在周叔他们提起前主动说出，之后从兜里掏了掏，拿出一版六支含量不到寻常一半的口服液道，“徐婶，这个您收好，可以代替抗生素使用。” 徐婶没有推拒，喜滋滋接下：“这个好，你周叔正需要。小阳，小景，家里正忙，我就不留你们了，有事记得找你们军哥。” “好。” 回到家后，两人一致决定，去看望各自祖辈。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东海市作为国际大都市，房价那是连年上涨，哪怕房地产行业近年不太景气，东海市也丝毫不受影响。要不然当初米家和向家亲戚，也不会死盯着两家房子和赔偿款不放，说到底还是经济条件一般般给闹的。 近十年过去，八个祖辈已经故去五位，这里面或许还有当年放弃儿女遗产，结果遭到其他子女埋怨，太过闹心之故。 米修阳爷爷和外婆都在世，向从景只剩一个奶奶。三位老人家，年纪最小的都已过古稀，最大那位年近耄耋，如今在同一个疗养院养老，费用由米修阳向从景两人跟没交恶的子女分担，当然，还有他们各自养老金撑着。 疗养院级别不算高，比起普通养老院却要强上不少，除了感情因素外，对老人的照料只怕连家人都有所不及，米修阳和向从景对此挺放心。 此前刚确定外界安全，两人便带着木灵催生的水果——统称木灵果，去看望过一回，那时三位老人家瞧着就身康体健，想来用了木灵果后，精神祇会更加矍铄。 看望期间，米修阳听说疗养院里没了好几个身体不大好的老人，就算得到木灵果之助，要说不担心，那不可能。 想及此，就连向从景都有些挠头。老人家太过执拗，大雾过后，他跟米修阳，还有他们孝顺的儿女想接他们回家照料，三位老人愣是一个也没同意，打定主意就要在疗养院终老。 两人作为小辈又能怎么办？只好一有空，就带东西前去看望。 现在还好，这毕竟是疗养院，即便不是顶级，那也是政府主办，人手还算充足，物资供应也及时，日后起变故，这就不好说了。 米修阳和向从景这次就是来当说客，可惜，收效甚微，三位老人家像是约好了一样，他们刚起个头，就被他们东拉西扯转移开话题。 米修阳只好就此作罢。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他这么做自是为老人家好，关键在于老人家乐不乐意，要是不愿，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他们，这日子过得只怕更加难受，还不如遂他们愿。 放弃接走老人后，米修阳和向从景开始不断为祖辈添置日常用品，两人没敢买多，老人家年老体弱，看似身体很健康，却没法跟年富力强的青壮年相比，真要出事，再多东西也保不住，反而容易引来他人觊觎。 因此，两人为三位老人储备最多的是体积小，能量高，便于储存的糖果一类，还嘱咐他们藏好了，不给他人知晓。 人老成精，虽然他们嘴上说着不要，让两人放心，东西藏得却那叫一个严实，米修阳随便翻了翻，竟然没找到，也不知道他们将东西塞在哪。 叮嘱三位老人最近尽量少出门后，米修阳和向从景踏着夕阳回家。 第13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正当大家以为，除了燃油天然气这类因空气中多了某种新物质导致无法引燃外，一切正常时，消失许久的大雾再次弥漫全球。 变故就在刹那间发生，还不等人有所反应，所有生灵，包括人类在内，全部失去意识，就连花草树木都进入休眠状态，唯有木灵等属性之灵依然活动自如。 看到独属自己的御灵者倒在沙发上，木灵急了，两条根须组成的小短腿倒腾得飞快，几乎留下残影，张着叶片在米修阳鼻尖探了探，发现呼吸平稳，心跳正常，这才倒卧在米修阳下巴上。 呼，没事就好。 缓过劲来后，木灵又跑去查看向从景跟大白。这两个状态明显不大好，尤其是后者，哪怕失去意识，身体都在剧烈颤动，并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木灵根须划拉着地面，即便看不出任何表情，依然透出nongnong的纠结意味，最终脚一跺，一溜烟跑回金桔树下，摘了几颗品相最完美，其实说白了，就是木灵本源木精含量最高的小金桔，给两人一犬挨个喂下。 金桔树跟其余绿植不同，那是木灵本命树，所产出的木灵金桔果，功效比其他更佳， 说来，米修阳完全可以不用喂食，谁叫木灵心偏到胳肢窝，他得到的反而更多，其次就是向从景，大白最少。 小家伙心思多着，大白老是拿爪子拨弄它，它可都记着！ 搞定米修阳三个，木灵也没闲着，它现在忙得团团转，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先是将502室和501室米修阳精心培植的各种绿植中不受控制那些连根拔除，继而往外扩，不过几分钟，所在单元楼房草木便尽在掌握之中。 木灵累得叶片不停抖动，像是在喘气，它却片刻不敢停歇，这次是它巩固领地最佳时机，不累到实在动弹不得，它不会罢手。 木灵对草木感应范围不大，顶多半径二三十米，剩下那些，就要劳动它小人家双脚，靠近这个距离能力才会发生作用。 木灵首要目标当然是它无法控制那些，没说的，直接从根上铲除，其次就是对御灵者同类有威胁的草木，防不胜防那部分，同样毁了，其余全部挪到小区院墙外，充当第二道防护。 木灵只来得及将米修阳家所在九号单元楼附近草木危险因素清理干净，并做好保护，便累瘫在米修阳脖颈边，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点点绿光从米修阳身上透出，融进木灵体内，经过转换后，再反馈给米修阳，一人一灵形成一个循环。 没多久，家中绿植也参与到其中，和米修阳跟木灵组成一个大循环，直至最后，方圆二三十米范围内所有草木都受益匪浅，最明显便是被木灵勒令尽可能攀墙的藤蔓植物，将九号单元楼外墙遮得严严实实。 随着木灵的沉睡，整个湖景小区不闻一丝鸡鸣犬吠，虫鸣鸟叫，除了树叶随风摇曳引起的沙沙声，安静得可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安眠。 雾渐浓，光线渐暗，直至被黑夜笼罩，不知过了多久，大雾慢慢变薄，太阳再次露面，阳光炙烤着大地，却无人理会，雾气散尽时分，全世界又重新活了过来。 沉睡众人同一时间醒来，意识还没完全清醒，迎接他们的却是噩梦。 米修阳先前碰上的巨蛛算什么，体型比这还夸张的不在少数。它们反应可比人类快多了，从藏身之地钻出后，对街上众人发动突袭，人类还没回过神，便有不少丧命于此，鲜血四溅，残肢碎屑撒了一地，现场堪比地狱。 惊恐的尖叫和着惨叫声划破长空，宣告着末世自此开始。 米修阳醒来时还有几分迷茫，及至凄厉的嘶吼传入耳中，眼神瞬间清明，快速朝隐有光亮传出的厨房窗户跑去。 向从景更快，米修阳刚踏进厨房，他已经蹿到窗前，堵住窗户的爬山虎似有意识一般，随着他的靠近，主动往窗户四周退开，露出玻璃窗真面目，霎那光亮涌进，极为刺眼。 向从景抬手遮在眼前，好一会才适应这个亮度，极目远眺，顿时整个人怔住，眼睛微凸，嘴张得老大，半天没反应。 “怎么了？”米修阳慢了一步，厨房窗户不大，站不下两人，便在后面等待。哪想向从景好半晌没动静，他仔细一瞧，发现对方身体僵硬，明显一副受刺激的模样，忙轻推了一把。 向从景转身，定定地望着米修阳，眼里惊惧都快实质化。 米修阳目光微动，感觉不太好，打开冰箱拿了瓶运动饮料给他压惊。向从景不是大惊小怪之人，相反，他胆子特别大，连他都这样，想必外面景像极为恐怖。 向从景拧开盖子，一气灌下，才算回魂，话匣子一开，便滔滔不绝，好似要把才才受到的惊吓全部发泄出去。 “修阳，死了好多人，到处都是凶杀现场，每一起都不弱于碎尸案……” 米修阳静静听着，见向从景心绪慢慢平复下来，便把他的手机递过去，意思不言而喻。 两人分头打电话发消息，有些能联系上，有些至此无音讯…… 唯一让米修阳和向从景安心的是，疗养院那边安保力度相当高，三位老人家又听从他们嘱咐，自他们最后一次去疗养院看望他们后，便一直待在室内，极少外出，人倒是平安，就是受了不小惊吓，一时还没缓过来。 疗养院离湖景小区距离不近，有十几公里，米修阳他们鞭长莫及，只能叮嘱三位老人家以保命为主，若院方不顾他们，可以用物资换他们庇佑，他跟向从景想办法去接他们。 三位老人家立刻出言反对：“小阳，小景，你们照顾好自己就行，我们这边好着，你们就别过来了。” 米修阳手机开着外放，和向从景乖巧应下，以免三位老人家担忧，转头就开始探讨前往疗养院救人可行性。 同样，疗养院这边，三位老人家一挂电话，便一脸愁容。事实并不如他们描述那么美好，疗养院风景宜人，这意味着什么，还用说吗？ 第14章 惨叫声此起彼伏，随着街上众人或死或躲，慢慢沉寂下去。 米修阳错过第一时间观看，等他联系完亲友，再望向街道和小区内走道时，只剩下一地血腥，还有零星进化虫兽旁若无人爬过，发出各种渗人声音。 不知是否同样得到进化，米修阳五感比以往要敏锐许多，淡淡的血腥味透过窗户缝隙飘进来，可以想像，外边有多惨烈。 面对这种结果，米修阳喉咙仿佛被一双隐于黑暗中的大手扼住，有些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