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这也是为何三位老人家明显见瘦的其中一个缘故，聚居地中没有劳力之人，只做一些轻省活计，每天能领到的救济粮数量有限，连吃饱都不够，更别说吃好。 吃的还好，最麻烦的是住，基地管理层正在召集人手大力修建简易住房，奈何受时间和条件所限，大量人员都只能暂时住帐篷，还是集体式那种。 这一点米修阳进疗养院时就已经发现，而且这种状况只会越来越严重，除非基地扩张速度快于幸存者解救步伐，否则以目前条件来看，任何措施都只是杯水车薪。 穿是最省心的，现在是夏末，气温还很高，短期内不用担心。 其他日用品方面就不能一概而论，大部分都好处理，再不济忍一忍也就过了，没什么过不去的坎，缺水少电，却是一大~麻烦。 资源有限，整个基地，不是每个区域都能用上电，好在现在很多食物都是小包装饼干一类速食，若全部开火，光煤炭柴火就足以令人焦头烂额。 这还不算完，聚居地内最紧张的便是各种医疗用品和武器弹药。 前者紧着部队用，很多缺口严重的药品，普通市民根本轮不到，都靠自身抵抗力，扛过去就能活，扛不过去结局已经注定。 后者用一点少一点，哪怕临时组建军工厂进行加班加点赶工，在电力和设施都不足的情况下，谁也没奈何。 同样，紧急组建的医药工厂，供货量也远不及消耗。 现在还好，至少原材料还算充足，再过段日子，形势只怕会更加严峻。 东海市是国际大都市，人口几千万，十来天陆续涌进的幸存者就高达数百万，后续可能还更多，这么多人拥挤在一处，可想而知，人口密度有多大。 其实，若不考虑长远，以市中心为点兴建聚居地，安全性更高，那里进化生物最少，越往外，威胁就越多，但这存在很大问题，生活用水没法解决，市民总不能依靠污染严重的瀚江水为生吧。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米修阳跟两位老太太聊得开心，那头米爷爷同刘老几个老相识显摆得更加带劲。 米爷爷以前并不这样，他不是什么都爱得瑟的性子，但现在不同，时移世易，对待事情做法自然也要跟着改变。 以当前局势，想要闷声发大财压根不可行，谁家得了点什么，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与其等着遭人觊觎，还不如提前展露本领，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那几个狩猎队不就如此？哪怕倾巢出动，只老弱病残留守，敢对他们下手的也没几个。 “老米，这鱼刚杀没两天，看来你的好日子不远了。”老朱提起两条鱼一番打量，目露羡慕，随后似是想到什么，迟疑着开口，“这鱼能吃？” 米爷爷一怔，他刚才只顾着高兴，还真没想起问这事。 老朱这个担忧丝毫不夸张，第二次大雾之后，可是有不少人因忍不住清茶淡饭，吃了新鲜的蔬果rou类而导致食物中毒，部分倒霉的，直接就不治身亡。 自那之后，食品检测机构就忙坏了，上门测食材安全的人络绎不绝，收费收到手软，就这都偶尔还有人不幸中招。 这两条鱼没盖质检章，到底有没有经过安全检测，在场几位谁也不敢确定。 米爷爷只愣了一会，很快又笑容满面：“放心，吃不坏你们，我那孙子没有那么毛躁，这鱼安全着。” 话是这么说，米老爷子为了安老友的心，还是从善如流起身，拿上鱼大步流星回房找孙子要答案。 米修阳还真没想到这点，不过他反应很快，几乎不假思索道：“爷爷，保证没问题，放心吃。” 米爷爷又颠颠拎着两条鱼走回去，但到了他嘴里，说辞已然改头换面：“我那孙子来之前就检测过，只因没打算卖，都是留着自家吃，也就没费那个事，挨个盖戳。”说到这里，米老爷子顿了顿，随后话锋一转，“刘老，老朱这眼睛还是那么利，这两条鱼前两天停水时刚杀，还没腌晒好，现在吃尚能尝个鲜，要留就赶紧拿出去晾晒。不过我先提个醒，为了避免腐坏，盐放得有点多，等腌制好再吃，只怕会咸得齁住。” 闻言，刘老赶紧接过，拿出门交给老伴，一条泡水析出盐分中午就开吃，另一条晾晒留待以后。 略一思索，刘老招来七号院领头人，他的儿子刘震涛，重新落座，这次谈话就没有先前那么随意：“老米，三天后对阵烈焰狩猎队你怎么看？” “……”米爷爷有些懵，一时竟没反应过来。以往这样的大事，哪轮得到他做主，最多就是博采众长时，顺带问一声，毕竟他年纪摆在那里，就算不人老成精，也不能完全忽视，像现在这么郑重其事询问他的意见，这还真是头一遭。 刘老也不催促，耐心在旁等候，其他人都不是那等没眼色之人，谁也没有插嘴。 这一刻，房中出奇安静。 米老爷子回过味来后，当即意识到刘老问的其实不是他，而是透过他在征询米修阳和向从景意见。真说起来，这三人并不陌生，刘老在末世前就见过两人几次，还有过交流，相处挺愉快，但终究接触不多，有他在中间缓冲，事情就多了回旋余地，成功几率也大增。 米爷爷不但不蠢，相反还相当精明，不然也不会出米修阳这样皮白馅黑的后辈，琢磨一番后，起身告辞：“刘老，要是我就能办到，自然二话不说就给你办了，只是这事我做不了主，我跟小阳他们商量过后再给你回复。” “老米，不用急，不是还有三天时间吗，你们慢慢商量。”刘老笑呵呵将米爷爷送到门口，朝厨房招呼一声，“翠芹，把老米要的rou拿过来。” 米爷爷没有推辞，从老嫂子手中接过明显不止两斤的猪rou，脸上笑着，却怀着沉重的心情回房。就像他方才所说，若只关系到他，自然义不容辞，事关孙子两口子，这就没法痛快应承下。 将猪rou交给两位老太太处理，米爷爷心事重重，面上却不显，只是有一搭没一搭跟米修阳他们闲聊着。 米修阳多敏锐一人，不消一会，就察觉出爷爷状态不对，本想当作没看到，见他好几次欲言又止，这才开口问道：“爷爷，有什么就说，再难总也能想办法扛过去。” 米老爷子叹息一声，有个能洞察人心的孙子，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这不，你看，他刚露出点苗头，对方就看在眼里，他只得一五一十，将先前简单一笔带过的烈焰狩猎队寻事过程，以及刘老请求，娓娓道出。 第27章 听完事情始末，向从景不假思索便答应，米修阳沉吟片刻，也跟着附议。 “小阳，小景，你们不再考虑一下？”米爷爷眼中染上愁绪，米外婆向奶奶更是忧心忡忡。 “爷爷，外婆，向奶奶，这样的环境下，我跟从景不可能一辈子与世无争。”米修阳不是好勇斗狠之人，但有人欺上门来，若不予以回击，这不符合他性子。 他都这样，更何况向从景。 米爷爷：“有几成把握？” “信息不足，不好判断，爷爷，你跟我和从景具体说说烈焰狩猎队实力构成。” 米爷爷怕孙子被他误导，出门找刘震涛详细了解一番，再几乎一字不差转述，之后小客厅内一片安静，几人合力为米修阳营造出良好的思考氛围。 “爷爷，两方差距并不存在天壤之别，加上从景和我，将人逼退可能性高达八成往上，您就答应刘爷爷，这事我们应了。”沉吟半晌，米修阳给出最终答覆。 向从景眼里迸发出炽热光芒，前几天九号单元楼前那场闹剧，他就错失机会，跟赤蚁那一战，他又没能参与，三天后七号院归属之争他定不能错过。 看着向从景那跃跃欲试的模样，米爷爷徒叹一声。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但他也清楚，老这么压着也不行，既然自家孙子都同意了，他还能说什么，就放两人出去试试。 在这之前，双方虽没有正面对过阵，但从纸面实力来看，烈焰狩猎队有优势没错，却不是压倒性，不然七号院早就落入他们手中，哪里等得到现在。 这样不是一边倒的争斗，正好用来历练，哪怕米修阳和向从景对自身实力估算错误，也有挽救余地。 想明白后，米爷爷不再满面愁容，跟刘老说了一声，便加入包饺子行列中。 自从生物大进化到来，疗养院第一时间被收复，原住户吃喝待遇就下降了一大截，特别是像米爷爷这样基本没什么劳动力的老人，原本每天荤素搭配得当，营养全面的伙食，一降再降，到现在别说荤，就连素都是一些腌制品之类，想吃到新鲜的，非有权有势有能力不可。 米修阳倒是带了一些鲜蔬，可惜被赤蚁吃了个干净，鱼也只剩几条，那还是因为鱼腥味浓重，怕吸引来进化虫兽，用置物箱放着，才没有被全部吃光。 这些赤蚁跟行军蚁相比，单纯从能力上来看，有过之而无不及，唯一差的是对荤食没有特别钟情，不会刻意寻味而去，起码在赶路的时候是如此。否则有这么一群赤蚁逗留徘徊，整个东海市都能被它们祸害，别忘了，蚂蚁比较喜欢在地底筑巢，一旦它们钻入地下，想要消灭谈何容易？ 午饭是鲜rou饺子，对于米修阳跟向从景两人来说还不算什么，三位老人家却是吃得津津有味，两人看了不免心酸。 果然，他们过来这一趟是走对了，米爷爷三人还真是报喜不报忧。 先前问起三位老人家为何状况有些凄惨时，明显神色不对，米修阳就主动岔开话题。现在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他又不急于回家，有闲有时，索性东拉西扯跟米爷爷他们闲聊，也不明说，就这么干耗着。 米修阳神情一派轻松，一点不急。这次出来，不待个十天半月，他不准备离开。 湖景小区人员太杂，又没亲身经历过多少末世残酷景象，大部分人还带着末世前那种心态。 米修阳没那个心思整天跟他们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扯皮，干脆暂时离开一段时间，闹成怎样都随他们，哪怕把小区拆了他都不管。他是留恋住了二十几年的家，但跟生命安危相比，这些都可以忍耐，不过他留了后招，希望没人撞到，否则有他们苦头吃。 三位老人家没一个脑子糊涂，尽管米修阳一句未提他先前送的那些东西都去哪了，时间一长，米爷爷三人也回过味来，对视一眼，米爷爷气哼哼叹道：“小阳，人心不古啊，防着大人，却防不了小人。” “爷爷，你说的这是？”米修阳神情迷茫，状似对米爷爷这句突兀的话不解。 “别跟爷爷耍你那心眼子，你会不懂？”米爷爷吹胡子瞪眼道，还不是米修阳这小子给逼的，要不然他怎么会提起此等丢人的话题。 “爷爷，瞧你说的，你孙子我可是众所周知的和气人，心思纯良着。”米修阳睁着眼睛说瞎话，逗得三位老人家那是又气又笑。 “行了，别装了。”气过后，米爷爷眼里有着欣慰。儿女孝顺的有，不孝的也有，但他最为看重的还是米修阳这个孙子，不为其他，只因他小小年纪就有那个能耐说服他们两家八位老人，联手主动放弃儿女遗产继承权。 这小子太过聪明，心思又深，若非当年那场意外后续事宜得到妥善处理，又有向从景在边上戳着，保不准一念之差就会步入歧途。 米修阳至今仍心存善念，对他们也孝顺有加，还多亏那时，米爷爷每每想起，都庆幸不已。 也因为这点，这世上对米修阳了解最深的除却向从景外，就只剩在场两家仅剩三位老人。 明知如此，米修阳却愣是要装纯善，三位老人家除了摇头，还能说什么？ “米爷爷，你还没说小人是谁？”刚才过了说话的瘾，这会向从景安静许多，见米老爷子话说半截，心痒痒的，这才开口问上一句。 “唉，还不是小雯几个。”向奶奶一脸沮丧，更多的还是失望。小雯他们年岁才多大，这里面要是没大人指使，她就把姓倒过来写。 话匣子一打开，三位老人家便不再遮掩，你一句，我一句，很快米修阳就清楚事情来龙去脉。 原来，基地成立后，幸存者不断涌入，三位老人家也有好几位儿女入住，不管出于何种目的，自然要来看望自家老人。 米爷爷三人再不待见几个惹人厌的儿女，多日未见，心里总归是想的，再怎么说，他们也没断亲不是？初次见面自然拿出糖果等招待，没想竟被惦记上。 不知是商议好，还是巧合，那天先后总共三家人登门，好巧不巧，后两者都赶在前者即将离开之时到来，自然是谁也没走成。 也不知是哪位起了心思，刻意将他们引出去，几个小孩趁大人不在，将小套间两间房翻了个底朝天，结果可想而知。 现在回想起来，三位老人家心还一阵阵抽痛。他们怎么就养出这样的儿女，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将这些讨债鬼生下来，真是前世欠他们的。 最令人心寒的是，他们完全不顾及米爷爷三人，只顾自己痛快，也不想想，三位老人家没了这些，以后怎么办。 闻言，向从景差点就冲出去找这几家算账。 米修阳又是另一番表现，他虽然猜到一些，但此时听了，也是怒火升腾，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微垂眼眸，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寒意，语调和缓地说道：“爷爷，外婆，向奶奶，为这个生气不值当。”随后，话语一转，目光正对米老爷子，“爷爷，你就没做点什么？” “怎么可能？以后不许他们再登门，孩子也不行。”米爷爷这次是真被气到了，这几家眼里压根就没他们，说不定还巴不得他们早点死，跟方才被米修阳气笑完全是两码事，“我跟七号院门卫交代过，除了你跟小景，其他人要是打着我们的名号进院，就拦在门外，我们让进再放进来。” 米修阳眉眼舒展，神情轻松，他要的就是一个态度，真正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就此老死不相往来，其实不太现实。只一点，就能让三位老人家忘却儿女往日种种不孝，不说别的，若大伯他们快饿死病死，难道米爷爷三人真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如此？ 显然可能性不高。 不过这只是极端状况，大家都有手有脚，有几家还出现了进化者，基地中到处都需要人手，只要肯吃苦耐劳，就不怕没吃没喝，顶多就是日子艰难一点。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米修阳不再跟三位老人家磨缠，放他们去午休。随后，他和向从景也在小客厅沙发上眯了一会，见阳光不那么烈，这才拿上一小袋赤蚁跟其他有富余的纸巾衣衫之类，前往基地内最大集市。 第28章 由于午饭吃得晚，饭后又东拉西扯好一番，还小眯了会，米修阳出门时，已是下午近三点。 饶是如此，阳光依旧炽热。 向从景戴了一顶凉帽了事，米修阳不嫌累赘，撑着阳伞下车，被向从景笑话他龟毛。 米修阳不以为意，好脾气地笑笑，之后依旧故我。 向从景也就那么一说，两人各自手提肩背有说有笑朝交易市场进发，大白踏着悠闲步伐紧随其后。 刚到集市口，便见里边一阵sao动。 “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