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那是她这辈子住过的最好的房子，里面的一切都是新的，新打的红漆大床，散发着木头混合着油漆的奇异香味，一切都让她很满意，除了，她依然不喜欢吴向明这个男人。 可是，现在回头想想，她这辈子过的最好的日子，恰恰就是在她不喜欢的吴向明的身边，只有吴向明会在大冬天的时候，先钻到床上给她焐热了被窝再让她上床睡觉；只有吴向明会在家里只有几个鸡蛋的时候，就因为自己来例假肚子疼，就好不可惜地全部做成红糖鸡蛋端到自己床前；只有吴向明那个傻子，才会在明知道很多时候自己只是在找茬和吴家姥姥吵架的时候，还依然宽容自己偏帮自己…… 悔恨的眼泪，在暗夜中滚落无声。 她知道，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那个傻子，那个世界上唯一肯拿真心对自己好的傻子…… “王晓月！你给我滚出来！你以为躲到家里就没事了？”韩妈带着人开始砸门，既然吴姥姥已经下定决心不要这个伤风败俗的儿媳妇了，那她也没必要再对王家人客气了，没拿斧头直接破门，还是因为章半城和韩爸说的那几句话。 反正这桩丑闻过不了多久全乡都会传遍，与其到时候让自家弟弟做一个给人养老老婆养野种的怂蛋绿帽子王，倒不如趁着现在很多人都不知道情况，直接把事情往大了闹，闹到世人皆知，是她王晓月不知廉耻，和娘家表哥勾搭到一块，还骗婚，他们老吴家要不起这样不知廉耻的媳妇，也绝不会给她那个jian夫养野种的！ 韩妈看了看藏在身后人群里、穿着土土的深蓝色大棉袄的律师，发现律师点了点头，立刻带着人撞开了门，王家爹妈已经披着大棉袄爬了起来，王家老爹昨晚已经听自家老伴说了女儿做的糊涂事，这会儿也有些心虚，缩在角落里不敢冒头。 “青天白日的，你们这是要做什么？”王家老娘色厉内荏地大声嚷嚷道。 “你闺女从我们家跑回来也好几个时辰了吧？我们为什么过来，她没告诉你？还是要我亲口跟你说说，你们王家的黄花大闺女，这些年背地里都做了些什么肮脏事儿？”韩妈冷笑一声，扶着她老娘坐在王家的大板凳上，一手叉腰，十分有气势地对着里屋开骂。 第九十六章 登陆地球第九十六天 “王晓月！你敢偷人！敢让我弟弟给你和你那jian夫养野种，怎么？现在没脸出来了？行！你不出来也没事儿，反正今儿我们也不是来找你的，王家老姨，当年我那个傻弟弟一心想娶你们家王晓月，你们看着他好欺负，张口就是八百块钱彩礼，还要我们家给她盖前三后二的大瓦房，这些我们可都咬着牙认了！” “可是，你问问你那宝贝闺女，她这些年是怎么对我弟、怎么对我娘的？三天两头找我娘吵架，撺掇着把我老娘赶到老房子里去住，撺掇着我弟和我老娘分家，我说呢，好好的日子过着，不缺吃不缺穿的，她怎么就三天两头想回娘家呢？原来这王家村还藏着她那心尖尖上的jian夫呐！” “你们也别假装啥都不知道，这些年，她王晓月哪次回娘家，不从我家挖点东西往娘家搬？连我们家小美辛辛苦苦给人补习赚钱给她姥姥买的麦乳精，她也偷回来不少吧？看看！这柜子上还有一罐子呐！” “这些都算了，就当咱们吴家喂狗了，还是为了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韩妈冷笑一声，将那还剩下半罐子的麦乳精嘭地一声拍在王家饭桌上，“今天我们老吴家的兄弟们，陪我妈来这一趟，一呢当然是要替我弟休了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二呢，当年咱们家花了那么一大笔聘礼，要娶的是个一心一意肯跟我弟弟过日子的好女人，可不是你家王晓月这种偷汉子的贱人！” “今儿咱们两家就在这里做个了结，要么，你们退我们吴家一千块钱，我弟和你女儿离婚，从此两不相干！要么，那个你女儿和jian夫生的小野种还在屋子里吧？咱们把他带去市医院做个血缘鉴定，是我老吴家的种，我们带回去养，不是我们的，我弟弟也不能做这个活王八，这孩子就是你闺女偷人的铁证！王家老姨，别怪我没提醒你，王晓月这是犯了重婚罪，法律上可是有规定，她这样的，我们要是告到法院，她起码要蹲两年大牢！” “不行！你们不能去告我家晓月！”王家老娘顿时急了，但是屋子里都是吴家村的人，她也不敢乱动。 这时候王家老娘就特别后悔她这些年没有好好和村里人相处，不然这种时候喊一声，好歹也能来几个帮手啊？ 王家老娘和她闺女一样是个奇葩，把王家老爹管的死死的，恨不得一丝便宜都不让人占，别人家办喜事，他们家出一份钱，恨不得全家都跑去吃一顿。难得他家嫁女儿娶媳妇，却借口家里地方小摆不开，只摆了十桌，嘴上说让人家都来吃，坐都坐不下，这年头又不是缺这一口吃的，谁会腆着脸跑到主人家蹲着等流水席啊？ 一来二去，村里人都不太喜欢和这家人来往了，这大早上的村里这么安静，其实拖拉机进村的时候很多人都听到了，后来隐约听到是去砸王家大门的，虽然有心想八卦一下，但是想到大家都是同村的，到时候万一打起来，自己不帮也不好，帮吧心里更不舒坦，干脆就强忍着躲在屋子里，一双耳朵支棱起来，试图听到一丝丝八卦信息。 韩妈没有让他们失望，那大嗓门简直自带喇叭效果，再加上一同来的其他同族人的帮衬，王家嫁出去的闺女偷人偷出个野种、jian夫还是王家闺女的亲表哥这种农村人最爱听的八卦，瞬间传遍了整个村子！ “怎么是一千块？当年我们就要了八百啊？”王家老娘舍不得让闺女去坐牢，但是更舍不得家里的钱，当下忍不住开口质问道。 “你还知道那是当年啊？十年前八百块钱能买多少东西？现在八百块能买什么？再说了，咱们老吴家平白无故给你们家闺女养野种养了这么多年，总得要点赔偿吧？” “那又不是我们王家的种，谁的娃你们找谁要钱去……”王家老娘嘀咕道。 “妈！别说了，钱我会还给你们的，别找我爸妈，小健确实不是向明的孩子，也不用你们养了，大姐，这件事情是我王晓月做错了，我混账！我对不起向明！你们想让我赔多少我都认了，但是，能不能别去法院告我？”王晓月红着眼将儿子关在里屋，自己跑了出来，一下子跪在地上，冲着吴家姥姥狠狠磕了几个头。 “我错了！我都认！一千一万我出去打工也还给你们！别让我去坐牢！小健的亲爹不是个东西，他、他不肯跟我结婚，也不肯认小健这个儿子，我、我不能让儿子没了爹又没了娘啊！妈！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向明！要打要骂都随你，你们别去告我、别让我坐牢啊！孩子是无辜的，我要是坐牢了，小健可咋办啊？”王晓月说着又磕了几个头，白皙的皮肤都破皮了，韩妈刚才骂她的时候恨不得砍死她，现在看她这样，心里又有些不忍起来。 当妈的谁不心疼孩子啊？小健虽然不是老吴家的孩子，但他毕竟也是无辜的，真要让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娘，就王家这几个人的德行，往后能对这孩子好才怪！ “罢了罢了，你起来吧！我年纪大了，受不起！”吴姥姥也是年轻守寡、辛辛苦苦把两个孩子拉扯大的，自然明白王晓月此刻最担心的是什么，她也不是那种真的要把人逼到死路的性子，当下便摆摆手，看着王晓月的眼神充满了惋惜，这些年来，她给了这个儿媳妇太多太多次改邪归正的机会，但凡王晓月对她儿子有一点点不舍，便能回头是岸。 只可惜，这孩子悔悟得太迟了！！！ “当年那彩礼钱，说是给你的，其实谁拿去用了，咱们心里都清楚，我也不找你，你爸妈当年收的那八百块钱，我是一定要拿回来的，至于剩下那两百块钱，不该你出的我也不会找你，谁是小健的亲爹，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也不是为了要这两百块钱，我是要让世人都知道，我老吴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冤有头、债有主，谁造的孽，谁自己偿！”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郑胜军应该感谢他生活在一个依法治国的新时代，他做下的这桩烂事，要是搁在宗族大过天的古代，早被老吴家的男人们乱棍打死了，只让他赔偿这些年替他养孩子的损失，那都是便宜他了！ 旁人不知道，王晓月却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吴姥姥这么做的主要目的，顿时心下一阵痛快！ 吴家姥姥这么做，固然是把事情闹大了，让她儿子没脸了，可是，这种事情，越是藏着掖着，对吴向明来说反倒对他名声更不好，不然为啥世人都喜欢杀了嫂子的武松，却对不争气的武大郎喜欢不起来呢？男人就得有这点血性！ 吴家姥姥这样闹出来，最大的目的，就是让十里八乡都知道，他郑胜军是个偷别人家老婆，生了孩子却不敢认下的怂蛋！郑胜军不是还没结婚吗？有这么个没认下却谁都知道的亲生儿子，看他以后还怎么找个好媳妇？想安安生生地推王晓月出来挡灾？他想得美！ 想到这里，王晓月不由得心内一阵痛快！昨天晚上她整整哭了一夜，有对吴向明的愧疚，有错失良人的悔恨，有对未来的惶恐，更多的，却是对勾引她出轨的哥郑胜军无穷无尽的愤恨！就是这个男人，给了她最美好的初恋，却也亲手毁了她一辈子的幸福！ 如果没有小健的话，昨天晚上，王晓月恨不得和郑胜军这个人渣同归于尽！ 可是，不行，她还有儿子需要照顾，她的娘家人是什么德行她自己清楚，她要是死了，她爸妈或许还会养着小健，可是，她那个自私透顶的弟弟，却绝不会白白养着这么个只会花钱的小孩子，到时候，她爸妈要是走了，她的小健该怎么办？ “好！我愿意当着全村人的面，承认小健是郑胜军的亲生骨rou！”王晓月凄然一笑。 或许，这就是她这辈子唯一能为吴向明做的事情了。 那个傻子，一辈子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个，她却瞎了眼，误把鱼目错认成珍珠，反倒把真正的珍珠丢到了泥坑里。如今，她已无颜面再见那个爱了她十年、疼了她十年的男人了，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替他澄清这个错误，让他能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地重新找个好媳妇…… “晓月！你疯了啊？这、你要当着全村人的面承认了，这辈子还怎么在村里待下去？”王家老娘想去把闺女拽回来，奈何吴家人都虎视眈眈地在一边看着，她不太敢动手，只好用眼神拼命示意闺女千万别犯傻。 “妈，我没疯，我这辈子最清醒的就是现在了哈哈哈！”王晓月眼中带泪，脸上却挂着凄美的笑，韩妈看了心里也有些难受，之前有多恨这个女人，现在就有多可怜她，她抛弃一切私通的那个男人，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抛弃了她，反倒是她弃如敝履的原配丈夫，自始至终都不曾有丝毫伤害她的举动，哪怕得知她背叛了他们的婚姻之后。 “走吧！我带你们去找小健的亲生父亲！”王晓月扶着膝盖站了起来，拢了拢散乱的头发，即便是十年之后，她也依然是整个王家村最好看的女人。 第九十七章 登陆地球第九十七天 郑胜军在听说吴家来人去王晓月家砸门的时候就想跑了。 可是他不敢。 倒不是他有多担心自己的家人受到牵连，真为了家人好，他也不至于做出这么多糟污事了，他最担心的，是吴家人万一在村里找不到他，顺着线索跑到镇上何小茹家找他闹事，那麻烦就太了！ 说起来也怪他自己太过张扬，自从勾搭上何寡妇之后，自以为一辈子终于有了盼头，为了向何寡妇表忠心，不但和以前勾搭上的那些姘头都断了，还对谁都说他已经和镇上的何寡妇订了亲，而且马上就要结婚了，以至于现在村里和镇上很多人都知道他这个二流子勾搭上了镇上的有钱寡妇，吴家的人要是在村里没找到他，肯定会跑到镇上去的，反正他们回吴家村也要路过镇上，到时候，要是让何寡妇因为这个丢了脸，他们俩这婚事肯定黄！ 想到何寡妇承诺自己的那些事，郑胜军咬了咬牙，看看时间，大不了让他们打骂一顿，还能杀了自己不成？赶紧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到时候他带着伤去见何寡妇，再表表忠心，说不定何寡妇一感动，过了年就能给自己把面包车给买回来呢。 郑胜军一边琢磨着，一边却把老爹老娘给喊起来，好说歹说劝他们暂时躲到相熟的狐朋狗友家里，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他对王晓月做出的那件事情，被吴家人知道时候免不了一顿打骂，甭管是偷人还是偷东西，只要是个贼，吃rou的时候就得想到早晚得有挨打的一天！ 果不其然，他刚把他爹妈安顿好，回家准备下碗年糕泡饭，吃饱肚子再挨打，听到门外传来无数鞋底踩踏在积雪上的声音，郑胜军叹息一声，将家里的煤球炉子插销插起来，煮到一半还没好的年糕端到柜子里，想到家里就这一个煤球炉子，又赶紧把炉子搬到隔壁仓库里藏了起来，这才主动去打开了家门。 不主动他怕这些人把他们家门板给砸了，这大过年的，连木匠都不好找，真要是门板破了，他们一家非冻死不可！ 和在王家的时候不一样，吴家的老少爷们一看到郑胜军这个jian夫露面，二话不说，几个人跑过来按住这货就是一顿胖揍！ 平心而论，王晓月也算是当年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了，不然王家爹妈也不会狮子大开口，张口就找他们吴家要八百块钱的彩礼钱。当家刚嫁到他们吴家村的时候，多少人羡慕吴向明能娶到这样的美人？ 如今看来，当初有多么羡慕，现在就有多么庆幸！自家媳妇是没有人家王晓月漂亮，可是，最起码不会给自己戴绿帽子啊，一门心思地跟着自己过日子，所以说娶媳妇也不能光看一张脸啊！ 想到他们老吴家的人竟然被郑胜军这么个怂货给戴了绿帽子，几个吴家人下手更狠了，要不是韩爸在一边及时喊停，郑胜军这下别说赶着去镇上找何寡妇表忠心了，只怕当下就要被送到镇卫生院抢救去了。 “郑胜军，我们之间的事情，我已经全部都告诉他们了，你也别想着去外面瞎说，这件事情就是咱们俩办的糟污事儿，和人家吴向明没一分钱关系！人家白白替你养了几年儿子，你不认小健我认，但是，吴家也不能白替你养孩子，这些年小健在吴家吃的喝的，都是他奶奶出的钱，一年少说也要一两百块钱，你看着办吧！” “我、我没那么多钱……”郑胜军没想到吴家人下手这么狠，他一张脸都快被打的毁容了，现在又听到要他赔钱，顿时觉得刚才那顿打真是白挨了。 “行啊，我也知道你没钱，这样吧，你不是有个未婚妻在镇上开店的吗？她好像挺有钱的吧？你要是出不起，我们可以去找她要嘛”王晓月冷笑一声，郑胜军这个人渣不让她好过，那大家都别想好过！ 想甩了她和儿子，安安心心去和人家有钱寡妇结婚过日子？做梦！ “别！别去找她！我可以打欠条！多少都可以！”郑胜军没想到王晓月这个女人竟然翻脸比翻书还快，一个月前还和他柔情蜜意呢，现在竟然联合吴家人一起来敲诈他！ 郑胜军直到现在也没觉得自己勾搭别人家媳妇有什么错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完事了各奔东西，多好！自己当初要是知道王晓月怀的是自己的孩子，肯定会让她打掉的！是王晓月这个蠢货，自以为是的想要给他一个惊喜，等孩子生下来，都满月了才告诉他那是他的孩子，他当时哪有惊喜？吓都吓死了好不好？ 只可惜，那时候他虽然吓了一跳，可毕竟还是第一次当父亲，看到那个小小的软软的一团，竟然身上流淌着自己的血脉，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很疼那个孩子的。 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呢？ 自己家穷的叮当响，反正是没钱娶媳妇的，倒不如干脆就让吴家给自己养着儿子，真等到以后孩子长大了，自己又没有后代，就想办法认回来，说到底还不是自己的儿子？ 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一切暴露的这么快！而且，他现在最要紧的是牢牢抱住何寡妇这条粗大腿，至于吴家人要的赔偿？小健才五岁，一年满打满算两百块钱花用，五年也才一千块，只要他能顺利娶到何寡妇，别说一千块了，就算一万块他也不是拿不起！ “郑胜军，你欠了吴家的钱，能不能打欠条你得问他们，可是，你欠了我的，今天！现在！马上就给我！别跟我说你身上没钱，三百块钱总有的吧？你要拿不出来，我就去镇上找你那个寡妇要去！” “王晓月你疯了吧？” “对！我就是疯了！你给不给我？你要是不给，今天我也不活了，咱俩同归于尽！”王晓月突然弯下腰拿起一边砍柴的小砍刀，唰的一下，刀尖直指郑胜军被打的跟个猪头一样的脑袋。 “托你的福，我和小健我们娘俩在这里已经过不下去了，我现在要带着小健离开这里，身上不能没有钱，当年你说要做生意，等赚了钱就带着我和小健离开这里，我信了你，就把我这些年攒起来准备留给小健上学用的三百多块钱都给了你，结果呢？钱去哪儿了？啊？” “我不管你是找你那些狐朋狗友借也好，去找你那个寡妇借也好，今天天黑之前，我要看到我那三百七十块钱！一分钱都不能少！你要是敢不给我，我就一把火烧了你们这破房子！再去镇上一把火烧了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跟你说郑胜军，你别把我给逼急了，逼急了咱们同归于尽！谁也别想好过了！” “晓月！晓月我错了！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你等着，我现在就给你拿钱去！”郑胜军从小和王晓月一起长大，却是第一次看到表妹这般狰狞似鬼的恐怖表情，好像只要他说一个不字，下一秒那砍刀就会落下来，活生生劈开他的脑子一样！ 他再不敢耽搁，连滚带爬地跑到里屋，找到自己床底下藏钱的匣子，正准备从里面数出三百七十块钱呢，王晓月却冲了进来，一只手攥着那把砍刀，凶神恶煞地一刀剁在床沿上：“把那匣子给我！” “不行，晓月，这里还有我爸妈的养老钱……” “你还想骗我？我妈都告诉我了，人家何寡妇都答应你了，只要你们结婚，就把你爹妈都接到镇上去享福，人家哪还缺你这点钱？我好歹跟了你一场，还有小健，我们母子俩出门在外，日子不好过，这些钱，就权当你补偿我们母子俩的，我可以答应你，这辈子再也不会带着小健来找你们了。” 或许是最后这句话打动了郑胜军，又或许是近在眼前的砍刀实在太过可怕，他最终还是将护在怀里的木头匣子放到了床上。 王晓月迅速低下身，将那匣子整个抱在怀里，转身出来，看了看吴家姥姥，丢下砍刀，从匣子里面数了三百块钱出来。 “这些都是向明这些年给我的，分家之前他每回出去赚钱，回来都会偷偷塞给我一些，我没舍得都花了，这些本来是攒着想给小健念书的，现在……反正小健也不是吴家人，不能花吴家的钱，这些你们拿回去，替我还给向明吧，他是个好人，以后会遇到真心待他的好媳妇的。” 吴姥姥神色复杂地看了王晓月一眼，叹息一声，将那三百块钱又推了回去。 “你拿着吧！就当是我们吴家借你的，你一个女人，在外面带着孩子不容易，小健那孩子虽然跟我不亲，但是，大人作孽，小孩子却是无辜的，你们到了外面，找个地方安安稳稳过日子去吧！” “对不起……”面对欺骗了她十几年的人渣，王晓月都没有哭，不知道为什么，吴姥姥这短短的一声叹息，却再也忍不住，抱着那脏兮兮的木头匣子失声痛哭起来。 “拿去吧！要走就快点走，快过年了，你们再留下来，就和家里结仇了。”韩妈粗声粗气地将那三百块钱塞到王晓月口袋里，那个何寡妇家在镇上还是很有些人脉的，真要闹起来，还不知道谁吃亏呢，虽然韩妈一直都不喜欢王晓月，但是不得不说，现在的王晓月，真的已经让人恨不起来了。 不过是一个被人渣欺骗辜负的可怜女人罢了…… 第九十八章 登陆地球第九十八天 王晓月果然听了韩妈的话，这天下午就仓促收拾了一些行李，带着儿子离开了王家村，临走的时候托人给吴向明送了一封信过去，说是自己对不起他，但是因为快过年了，如果留在娘家过年的话会惹的娘家人不高兴，所以只能先到外面找到落脚的地方，等过完年民政局上班了，再回来把离婚手续给办了。 “丫头，给！藏起来，别让你爸和你弟看到了。”临走的时候，王家老娘背着儿子，给女儿塞了一百多块钱，也不知道攒了多久，都是五毛一块的零钱票子，新的旧的都有，包在一个破旧的格子手帕里面，鼓鼓囊囊的一堆。 “妈！”王晓月猛地扑到母亲怀里，哽咽难言。 曾经，她以为这个世界上唯一对她好的只有表哥，爸妈为了给弟弟换彩礼钱，把她半卖半送的嫁到了吴家，吴向明喜欢的只有自己这一张脸，可是，现在回头看看，也只有这些曾经被她怨恨的人，是真的对她好的。 “丫头，女人都是命苦的，你做了这样的事，又有了小健，吴家是不能再回去了，到了外面，遇到对你好的就再找一个，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吧！也别再回来了，你爸和你弟因为给了吴家八百块钱，心里正气不顺呢，我有心想留你在家过年，却怕他们想法子再卖你一次啊！我的丫头……”王家老娘抱着女儿失声痛哭。 离过年只有几天时间了，她却不得不催促着女儿赶紧带着孩子离开这个家，不是她不疼自己的闺女，实在是，被吴家强行要走当初纳聘的八百块钱聘礼之后，他们家好几年才攒下来的家底子彻底空了，老头子和儿子憋了一肚子火，连一向听话的儿媳妇也敢给她甩脸子看了，王家老娘看着老头子阴沉的脸，越发害怕这没良心的老货再把闺女折价卖到更不堪的人家去，闺女还不到三十岁，正是青春好年华的时候，她怎么舍得？！ 当年收了吴家一大笔聘礼“卖”了女儿，是不得已，为了儿子能娶上媳妇，再加上吴向明虽然算不上长得多俊，但吴家好歹家底子还在，吴向明也是个老实人，王家老娘觉得这样的女婿应该会对女儿好的，所以才放心让女儿嫁过去。 谁曾想到，吴家小子倒是一直对她女儿掏心掏肺的，倒是她自己的闺女，竟然背着他们做出了这等丑事！还跟她表哥私通有了孩子，让吴家小子凭白给人养了那么多年野种，这、这让她怎么再有脸面让闺女回吴家去？ 为今之计，只有让闺女赶紧带着孩子躲出去了，一来到了外面，没有乡下这许多流言蜚语，二来也是担心家里老头子为了赚彩礼钱再把闺女卖一次，别看王晓月是嫁过一次人的，但是因为在吴家过得舒坦，吴向明又心疼她从不让她下地，二十多岁的少妇，养的水嫩白净，面容姣好，正是花一般的年纪，说个头婚的不行，那些二婚头的，或者家里实在困难的谁不想要这样的媳妇？ 离开的时候，王晓月甚至没敢跟她爹和她弟打招呼，是趁着他们去地里砍菜的时候偷摸着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