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温养谦反握住琉璃的手腕,抬头四目相对,用力将琉璃往身后一拉,指着范垣厉声道:“好个衣冠禽兽,你干的什么?” 夜色中,范垣眉峰微微挑动。 温养谦见他不言语,便又上前一步,咬牙道:“什么一品大员,内阁首辅,却干这样猪狗不如的下流勾当,你欺负我meimei年幼不懂……连亲戚的情分都不顾,私德败坏到这种地步,你、你到底还是不是人了!” 养谦越说越气,怒不可遏,攥紧双拳便要冲过去。 千钧一发之时,却给琉璃抱着手臂,哀求地叫道:“哥哥,哥哥……” “放手!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养谦盛怒之下,用力一甩又一推。 琉璃毕竟身娇体弱,给他挟怒如此,整个人往后跌了过去,重重地摔倒在草地上,发出一声痛呼。 范垣早赶了过去,将琉璃扶住:“伤到哪里?” 养谦愣了愣,也忙奔过来:“纯儿你……” 一眼看见范垣拢着琉璃的肩膀,顿时又大怒起来,举手在范垣胸口重重一击:“滚开!” 养谦身上酒气浓重,范垣知道他醉了,这会儿倒是不好跟他计较。 于是拧眉站起,立在旁边。 养谦小心扶着琉璃:“哥哥不是有意的,伤到哪儿了?” 琉璃本只是跌得重了些,并没怎么伤着,可是见养谦怒的如此,眼见是无法善了的,便顺势道:“扭到脚腕了,腰也疼。” 养谦满面愧悔:“你方才为什么拦着我?我……” 琉璃怕他又去跟范垣冲突,便握住他的手,小声道:“我知道哥哥不是故意,只是……脚上疼得很。” 在“跟范垣打架”和“给meimei看伤”之间,养谦想也不想,就选择了后者。 他忙单膝跪地,去看琉璃的脚踝伤的如何,又道:“纯儿不怕,哥哥给你看看。” 琉璃见他一心留意自己的“伤”,心中的弦总算松了一寸,又看范垣还在当场,就忙向他使了个眼色,叫他快走。 范垣挑了挑眉,也明白琉璃的意思,点点头。 正转身要走,突然养谦回过神来,忙道:“范垣!” 温大爷果然是气的不成,竟然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范垣慢慢止步。 养谦重新站起身来:“范大人,今天的事,并没有完。” 范垣索性道:“你想怎么样?” 从始至终,范垣都是神色坦然,镇定自若,完全没有任何自愧或者心虚的表情。 望着他月朗风清的表情,听着他反问的口吻,养谦几乎要以为方才那一幕,是……自己酒醉后看迷了眼,误会了这位大人的人品了。 看看地上的琉璃,养谦气滞,心头的熊熊怒火好像又要压不住了:“你……做出这种可耻之事,居然毫无半点羞愧之心,还是这样一幅恬不知耻的嘴脸,可见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只是你不该欺负到我meimei头上,我温养谦,一定会为meimei讨个公道。” 琉璃挣扎着站起来,拉拉他的衣袖:“哥哥……” “是吗?”范垣看看琉璃,突然说道:“其实不必费事,我有一个极好的解决法子。” 养谦愣住,琉璃也十分意外。 两人不由都看向范垣,养谦皱眉:“你什么意思?” 范垣淡淡道:“今晚上我所做的,我都承认。” 养谦更加诧异:“什么?” 范垣道:“最好的解决法子,就是我来负责。” “负责?负什么责?”养谦疑惑,此时此刻他几乎不认得“负责”这两个字了,更加不解范垣在此刻说起这个词的意思。 “负责的意思就是,”范垣看一眼琉璃,又转而看向养谦:“我,会娶令妹。” 就算是现在头顶上的月亮突然之间砸落下来,在跟前儿的地上砸出一个大坑,顺带把面前此人砸的灰飞烟灭,养谦都不至于这样吃惊。 “你说什么?”他失声,然后大叫,“这不可能!” 与此同时,琉璃也说:“不要!” 范垣道:“为什么不?我……已经跟纯儿有过……” 这会子说什么“肌肤之亲”似乎有些太过。 范垣决定这时侯还是不要过于刺激温养谦,见好就收罢了。 于是他只是含蓄的说:“我既然做了出来,就会为此负责,我娶了纯儿就是了。” 琉璃愕然地瞪着范垣,不知道他是搪塞养谦,还是真心话。 温养谦却再也受不了。 也许是酒力翻涌太过,也许是被范垣的话语所引,养谦头晕眼花,手扶着胸口,俯身往旁边“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 这一吐,倒是让养谦清醒过来,也冷静下来了。 养谦忽然意识到,今晚上这件事不能直接闹出来。 如果真的哄闹出来,横竖范垣的名声已经在那儿了,他是皇宫里都敢翻天覆地的人,何况府里?这点丑闻对他来说着实无关痛痒。 但如今外头已经有些他跟琉璃的传闻,假如今夜的事捅破了,岂不是坐实了? 最吃亏的只是自己的妹子。 更何况此人居然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会娶令妹”,养谦几乎怒极反笑。 琉璃见养谦难过大吐,姑且不去想别的,忙举手轻轻地给他捶背:“哥哥,你消消气,别着急。” 养谦听着妹子的声音,心里酸楚,也更又清醒几分。 养谦定下神来,缓缓站起,望着对面范垣。 “就不必四爷cao心了,”养谦深深呼吸,微微一笑道:“我妹子不论嫁给谁,都不会嫁给四爷。” “是么?”范垣声音很淡。 “是。”对上范垣暗沉的眸色,养谦冷道:“想必四爷也该清楚,我已经在外头找房子了,等我们全家搬出去住,以后彼此老死不相往来。” 范垣并没有立刻回答,月影中依旧的面无表情。 琉璃也不知要说什么好。 养谦说完,对琉璃道:“跟哥哥回去。” 他拉着琉璃,转身往回走,琉璃走了几步,回头看看范垣,他仍站在原地,良久未动。 一路往回走,养谦始终沉默。 之前在邀月楼,因为听苏清晓说那些不堪传闻,还忿忿不平地大闹一场呢,没想到回头就目睹这样的打脸场景。 原本养谦只以为传播流言的人居心险恶,如今看来,却是空xue来风,未必无因的。 一直拉着琉璃回到房中,幸而温姨妈还没回来。 把丫头们都撵了出去,养谦倒了茶,先漱了口,又吃了一杯醒酒。 吃茶的光景,养谦借着灯影打量琉璃,却见她脸上红红白白,只是衣衫倒也完好。 养谦深深呼吸,走到琉璃身旁,挨着她坐了:“那禽兽……” 本想问范垣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又想到:今日是给他撞见了,那先前那些没撞见的日子呢? 养谦心惊rou跳,竟不敢问出口。 与此同时,琉璃也是心乱如麻,正拼命地在想该如何善后。 这都怪范垣,他的确是太过分了。 如果不是他突然又那样做,养谦也不至于如此震怒。 但事情既然发生了,悔恨也无济于事。 养谦先前因为殿试一节,对范垣的感观本来好了些,可经过方才,这心结要解开只怕就难了。 琉璃最不想看到养谦跟范垣两人针锋相对,一个是她的“师兄”,一个是她的“兄长”,要是他两个内斗起来,自己夹在里头要怎么办? 何况琉璃深知范垣的为人,上回因她蠢蠢地把他下了狱,才弄出现在“隔世相见”般的场面,而且还附带了一个令她无法接受的条件。 不管怎么都好,琉璃可不想再一次惹怒了他。 琉璃垂首胡思乱想的时候,养谦却只当她是吓呆了。 养谦叹了口气,举手在琉璃的发端上轻轻抚过:“罢了,哥哥不问了,横竖咱们搬出去,离开这个禽兽就干净了。”眼底闪过一道寒光:至于今日的事,他绝不会罢休。 琉璃似乎感受到养谦身上散发的冷冽恨意。 “哥哥……” 养谦“嗯”了声:“脚还疼不疼?腰上呢?” “不疼了,”琉璃咬了咬唇,终于说道:“哥哥,你别生气了。” 养谦笑笑:“纯儿,哥哥没生气,只是,只是想不到人心险恶、龌龊下作至此罢了。” 琉璃抬起头来,鼓足勇气道:“其实,四爷、并没有那样坏。” 养谦惊住了,仿佛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什么?” 第40章 开花 因先前所见那一幕的伤害过大,此刻在养谦心目中,范垣简直是一等的斯文败类,衣冠禽兽,可恨可厌的简直无法形容。 所以突然听琉璃说他“没那样坏”,回味过来后,简直如又一个晴天霹雳。 养谦忙握紧琉璃的手:“meimei,你说什么?你怎么还替那混账说话?他、他……刚才对你……” 如果养谦是看见了别的什么事,琉璃或许还能扯个谎瞒天过海,就像是上次在范垣书房里的情形一样。 但现在,是实打实的被捉了现行,哪里能瞒得过人。 何况养谦又不是个糊涂的,若强辩起来,只怕会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