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这对于洛基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在他思考的时候，海姆达尔又要往宫殿里面进，洛基赶忙伸手拽住了他。 “海姆达尔，这点小事就不劳烦你费心了。”洛基露出笑容，“我一会就去告诉索尔这个好消息。” 海姆达尔怀疑地注视着洛基。 “你一会真的会告诉他吗？” 洛基的笑容僵了僵。 如果他现在面对的是敌人，他一定会用全力安抚对方，将黄花说得天花乱坠……可是他面对的是海姆达尔，这个能够洞悉一切的男人……洛基收起了笑容，他头疼地叹了口气。 “好吧，我与你说实话，我不想告诉索尔。”他说，“你知道他心中那些刻板固执的想法，他不想将精灵卷入进来。如果索尔知道了这件事情，他一定不会跟精灵女王说明事实。如果我们错过了这次机会，谁知道伊蒂欧什么时候才能完全苏醒？” “那是你的哥哥，未来也可能是你的国王。”海姆达尔皱眉道，“你想欺骗他吗？” “海姆达尔，我知道你珍惜他身上的品质。但我想，你也更清楚我们现在面临的难题。”洛基丝毫不因为海姆达尔的话而生气，他平静地注视着海姆达尔，“现在最可能直接解除危机的人只有那精灵公主，想必你心里也很清楚。” “你……” 海姆达尔想要说些什么，洛基直接伸手阻止了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有些事情，我们不一定非要告诉索尔。这样你不仅能够不为难他，还可以更好的办成这些事情。”洛基说，“你们好人有原则，我又无所谓……以后他要是怪罪起来，就当是我的错吧。” 海姆达尔的眉毛紧锁起来。 “洛基，我知道你本性不坏，你也没有必要这样做。你是不是以为我只欣赏索尔？你们两个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怎么可能会对你没有感情？索尔的心性需要保护，你的也一样。这件事情确实令人纠结，但也不是找不到平衡点，等我——” 洛基轻笑了下。 他笑得有点轻浮，但其实这不是他的本意。事实上，他仍然对于海姆达尔的话有些惊异。当他最钻牛角尖的那些年里，他曾经觉得阿斯加德的每一个人都烦他，恨他入骨。可是现在他才逐渐发现，其实这个世界没有他想象得那么不堪。 “多大点事儿，我以前又不是没有骗过索尔，他早就习惯了。”洛基道，“而且，这正是我们父母的本意，不是吗？我们互补一点，对国家来说才算是个好事。” 海姆达尔闭上了嘴。 他注视着洛基，眼里有些讶异。两个月前，索尔从外面将逃离了一年多的洛基带回来的时候，洛基还是那副疏离嘲讽隔绝他人的样子，仅仅两个月而已，他竟然成熟到这种地步。 看着海姆达尔没说话，洛基露出笑容，他摊开双手。 “那就说定了。” 洛基转过身，准备走入宫殿，就在这时，男人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如果奥丁知道了你的改变，他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洛基停下步伐，他微微侧头。 “我从来都不是为了他。” …… 夜晚，阿斯加德，一轮巨大的圆月缓缓从天际的一边升起，今夜的月亮比平日大了数倍。 洛基双手背在身后，他从自己的寝殿中注视着窗外巨大的月亮，遥远的山林地区传来狼啸声，那应该是海拉的宠物。 直到午夜十二点过五分，洛基才将目光从窗外收回。 他穿过寂静无人的走廊，来到了精灵的住处。门虚掩着，洛基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推开了门。 在门板缓缓推开的那几秒钟，洛基的心跳都开始加快。他很紧张，他既紧张自己即将面对的人，又担心对方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出现。 门无声地划开了，洛基抬起眼睛。 他倒吸一口冷气。 千年一次的巨大圆月，投射下的月光都如此地带着入侵性的明亮。在月光中，他看到一个伊蒂欧坐在床边，她那金色的长发顺着床单盘旋，银色的长裙闪烁着星光。 她的长相和普通夜里时没有区别，都是那样年轻美丽，可洛基却笃定，这一定是封印前的伊蒂欧，那个曾经掌管了林地王国数百年的精灵女王。 她的神情平和淡雅、甚至有一种刚刚苏醒的迷茫，可是却又同时散发出强大的气场。洛基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温柔淡然到极点，也会转变成如此强大的威慑力，那种可怕的震慑感夹杂着可怕的美丽，双重冲击让他几乎难以呼吸。 洛基缓缓地向前走了两步。 “伊蒂欧陛下。”他压低嗓音道。 处在苏醒后迷茫状态的精灵女王抬起头，洛基对上了她的眼眸，那让他心头一颤。在那一瞬间，他忘记了被自己当成meimei的小精灵，忘记了似乎出于同等年纪的刚成年的伊蒂欧……那一刻，洛基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面对的是一个真正的国家掌权者。 洛基缓缓地弯下腰，单膝跪下。 他抬起头，注视着她，然后轻轻地吸了口气，调整情绪，脸上露出了可怜的、脆弱的、无助的神情。 “陛下，”洛基情绪饱满、表情到位，他哽咽地开口，“请您救救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 刚因为救人而睡着·醒了没几秒·又有人让她救人·伊蒂欧：……我有一句很脏很脏骂人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 第89章 伊蒂欧沉睡的时间太久了。 七千年, 对于普通生命来说, 那是多么冗长遥远的时间啊。即使对于精灵来说, 这也是不短的岁月了。 即使她还没有恢复实体，但因为长时间沉睡而变得不灵活的大脑的感觉是真实的。在洛基进来之前，她已经在这里一动不动地坐五分钟了。她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封印之前的那些过往嘈杂混乱的挤在她的脑子里，让她迷茫。好像过去是一团毛线，她怎么都找不到毛线的一头。 直到洛基单膝跪下，用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伊蒂欧抬起头，她看见洛基，这个黑色头发、皮肤白皙的男人，她隐约觉得他眼熟，却无法理清头绪。 “你……”她缓缓开口, 她的声带似乎一辈子都没有震动过了, 这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比平常轻柔又沙哑, 伊蒂欧注视着洛基，“你是谁？”在她说话的时候，她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她又追问道, “‘厌恨’在哪里？它食言了吗？” 洛基一怔, 随即他才想起来伊蒂欧在问的东西是什么, 他连忙说，“不，厌恨已经被封印了, 世界很安全。” 伊蒂欧这才缓缓地点了点头，放松下来。 “只不过……”洛基说，“我有其他事情想要请求你。” 伊蒂欧的脑内充斥着过去无数的记忆，它们争先恐后地挤在她的大脑中。精灵、人类、战争、腐蚀一切的厌恨之神、燃烧的中土、离开的种族……她的脑海里充斥着太多东西了，这让她头疼。 年轻的精灵女王弯下腰，她那修长的手指抵住自己的太阳xue，她压抑着痛苦，在无数记忆中分出一丝精力，勉强地开口，“你说。” “海拉。”洛基说。 伊蒂欧轻揉自己太阳xue的动作一顿，她缓缓地抬起了头。 “什么？”她不敢相信的喃喃道。 …… 洛基对她讲解了目前的形式，以及他、索尔和海拉还有奥丁之间的家庭恩怨。神族一家的纠葛实在是太狗血而且复杂了。伊蒂欧还没有理清过去的头绪，她听洛基讲解的时候十分努力才能听懂五、六分。 “你和海拉没有血缘关系？”伊蒂欧不可思议地说。 “是的。” 伊蒂欧注视着洛基——她有点感慨，“你跟她很像。” “陛下，现在不是我们两个像不像的问题。”洛基苦笑道，“我并没有不尊重我jiejie的意思，但是，她的理念太过偏激和危险，尽管她同意不伤害我们的人民，可是如果真如她所愿，征战宇宙，那整个世界的和平与平衡都会被打破……不巧我的兄长又是个正直的人，他们之间的冲突无可避免……能够阻止这一切的人，或许只有您了。” 洛基注视着伊蒂欧，他等待着她的回答——在所有传说中、以及海拉提起她的表现来看，伊蒂欧应该是一个比索尔更加好说话的善良存在了。洛基本来以为伊蒂欧会很轻易地答应，可是没想到，他眼睁睁地看着年轻的女王脸上出现了思考的神情。这让洛基的心跳一下就变快了——她不会拒绝吧？？ “陛、陛下？”洛基有点惴惴不安。 伊蒂欧微垂着头，洛基唤她，她才微微抬起了下巴，她那蓝色的眼眸深沉，里面竟然是洛基看不懂的神色。 “其实，这件事情我并不太好插手……”伊蒂欧凝重地、缓缓地开口，“无论你们的家族中有什么恩怨，可对于我来说，她就是一个与我相同的女王。我们虽然是朋友，可这里不是我的国家，甚至不是我的世界……我并没有权利对她指手画脚。” “可、可是——”洛基急得都有些磕巴，“可是用你们的话来说，她做的不都是伤天害理的错事吗？你既然是她的朋友，就有权利不让她继续将错就错。” 如果索尔听见了，他一定会觉得感动得要命——如果洛基早几年有这种觉悟，会对世界安全作出多么大的贡献啊。 洛基对上了伊蒂欧的蓝色眼眸，他的心脏砰砰跳着，生怕伊蒂欧拒绝他们……那阿斯加德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洛基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的大脑在急速转动。像是伊蒂欧这种类型的正义光明人士的软肋是什么呢？只有同类人才最了解同类人，他闭上眼睛，努力地将自己代入成索尔……索尔最重要的东西…… “陛下，我知道这里不是你的领土，可人民是无辜的。”洛基睁开眼睛，他甚至用悲怆地口吻、犹如演话剧版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如果放任海拉实现理想，多少无辜的人会生灵涂炭？无数的家庭将会迎来灾难，还有孩子们……尤其是阿斯加德、以及索尔，如果事态继续发展下去，或许海拉会亲手杀掉她唯一的亲弟弟，而阿斯加德的士兵们将会奋勇抵抗，直到白白地牺牲在她的手上……” 伊蒂欧的瞳孔动了动。她沉思着，过了半响，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疲惫又无奈地说，“好了，你起来吧。我会尽量劝劝她的。” 洛基的心终于放下了。 他的眉头一下就松快了下来，他站起身，看着年轻的精灵女王也缓缓起立。她注视着自己的手指，现在她的身体不像是刚开始那样完全的虚幻，但也没有变得彻底恢复。 伊蒂欧迈出脚步，白银色的裙摆随之晃动，星光闪烁。 她来到月光投射到地面的边缘，两人的目光都看向那黑白分界线。洛基也不知道，千年一轮回的巨大圆月的能量，能不能打破之前对精灵来说的牢笼。 伊蒂欧缓缓地向着黑暗踏出步伐——曾经她想要进入黑暗的时候，她的身体会随着黑暗而泯灭。可是这一次，她踏了出去，月光的力量仍然萦绕在她的身上，洛基轻轻吸了一口气。 年轻的精灵女王走入黑暗，现在她不仅散发着柔光，还加了一层闪烁星光的滤镜。这一幕即使对于一个神来说，也太迷幻了。洛基愣愣地注视着她，直到伊蒂欧已经走出门外，他才恍然回神，跟了上去。 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甚至是动物植物，对于好看事物的追求都是天生的。丑陋代表着凶猛和危险，而美丽往往更让人放松。有的食人花用艳丽来吸引昆虫，动物用漂亮的窝、好看的羽毛来吸引异性。更别提拥有高智慧的人类了…… 不论男女，很难有人不被精灵吸引。洛基也一样。可或许是因为那美丽太过于疏远而令人窒息，除了感叹之外，他甚至生不出其他的念头。 他们走过长廊，黄金宫殿在静谧的夜里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洛基跟在伊蒂欧的身边，他很想搭话，可是精灵公主轻抿着薄唇，不知道在沉思着什么，让他难以开口。 事实上，伊蒂欧仍然在捋过去的记忆。两千多年的记忆之前被剪碎了时间线胡乱地塞在她的脑海当中，她一点点地梳理着。伊蒂欧想起了她那早逝的母亲，母亲的面庞在她的脑海里早已经模糊了……可那温暖的感觉似乎还在。然后是莱戈拉斯、瑟兰迪尔、赛尔维和陶瑞尔、阿拉贡、暮星……白鹿，对，她的使命，她曾经答应了它守护那个世界……她算是做到了吗？伊蒂欧有些想不清楚。 然后她想起了更多，比如海拉，阿拉贡的孙子科纳尔，以及更多更多的事情。 她并不想怀旧，这些现在对来她来说都不重要，以后的时间长着呢，这些记忆可以慢慢想……重点是，她想回忆起中土最后到底怎么样了。最后的那段日子在她的脑中时断时续，她只记得战火和肆虐的‘厌恨之神’，可她忘记结局了。 无数物种似乎都乘船离开了中土，可是他们去哪了呢？精灵又去哪里了？伊蒂欧想不起来，她的大脑乱成一团。 伊蒂欧就就这样想着，向前走着，洛基安静地跟在她的身边。他们谁都没有发现，尽管对于这个年龄的伊蒂欧来说，这是她第一次完全苏醒，她本不应该有之前的记忆……可她连洛基都没有想起来是谁，却又怎么知道黄金宫殿的主殿和海拉的住所该怎么走呢？ 精灵女王想着、想着、她的脚步忽然猛地一停，让洛基也来了个急刹车。 “怎么了？”洛基问。 伊蒂欧微蹙着眉毛，她的手指抵着自己的额头，然后侧脸缓缓地看向洛基。 “我是与厌恨一同沉睡的。”她说，“如果我现在苏醒了，那么，它又在何处呢？” 洛基一愣。 他们谁都没有想过问题，包括复仇者们在内。 她轻蹙眉毛，似乎在想着什么。紧接着，精灵女王接下来的话，让洛基僵住了。 “……索尔？你的哥哥？”她缓缓地、生涩地叫着这个名字，她看向洛基，“之前……是他对我无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