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接下来，标准的游乐场之行最后一个项目——一定是摩天轮了！我们去坐一圈。” 摩天轮缓缓上升，漩涡高次并不明白这算是什么娱乐。 但是在密闭的小空间里，两个人确实更加接近了——莉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只是看着越来越开阔的夜景，安然地享受这一份快乐。 莉忽然觉得又疲惫又幸福，靠住漩涡高次脸侧着十分乖巧地贴着他的肩膀。 这样的莉不会有人见过的，漩涡高次忽然觉得好像心里被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挠了一下，又痒又软。 他平常已经够孩子气的了，因此大家常常多照顾他一点。比他还大了一两岁，平常干练又强大的莉大人忽然比他还孩子气。 ——想要照顾她的心情立刻就充满了胸腔，这对于漩涡高次来说真是一个新奇的体验。既甜美，又骄傲。 然而这终究是不可能的，很快一切就变了。莉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整理了衣服，似乎是打算要大干一场，充满了干劲。 交浅言深，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很多时候一些放在心里的事情并不能对最亲近的人说，反而一些只是匆匆见过，符合眼缘的人，能够说出内心的话。 时间正好，气氛也ok。大概是温柔的夜色真的让人容易想起往事，莉也忍不住吐露起情怀来。 “我最高的理想就是征服这个世界，成为这世界最有权势的人。所谓世界和平、人民的生活，或者生命的存亡，这些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只是完成理想附带的。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实在是太卑劣了。” 漩涡高次却摇了摇头，他绝不相信这个——有那样笑容和眼睛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不在意这个世界，她明明是最在意的人之一。 “你为什么要这样否定自己？如果让我来看，你对这个世界没有半分恶意，并且出于真正的善意在做很多事情。为什么非要强调自己没有真心？是执着于什么？” 心思单纯的人或许更能看出什么，要知道哪怕是双商爆表的奈良鹿介也没能从莉身上看出这一重焦虑，他只以为这种情绪只是莉的自嘲罢了。 在这个问题上莉却是相当累，这一刻被人理解，她的心好像获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力量，舒适地跳动着。 ——她的本能让她的怜悯心、善意都是真的，但是理智很清楚她不应该投入太多私人感情。最好所有的人都是npc，这样也就无所谓情感泛滥以至于影响任务了。 这就是她的执念，最深刻的，并且永远得不到解决，除非她脱离这个任务世界。 漩涡高次也发觉了莉好像并不想说出来，但是轻松一些也是真的，最后他只能困惑的眨了眨眼睛。 不管怎么样，漩涡高次确实是一个宽容的人，他并没有再追问莉。如果莉真的已经好受一些了的话，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气氛正好，也不是针对莉一个人。大概是礼尚往来，同时也确实是氛围太好他脑子里没有可以去想什么，一些话就自然说出来了。 “我的最高理想是世界不再是现在这个样子，人与人之间能够和善交流，遇到困难的话，有人帮助，被帮助的人也不会有警惕之心——听起来是不是有些幼稚？”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 “如果这个理想是莉在做的话应该会成功吧，我的话就不行了，至今也没什么改变——不过改变了几个人应该也算改变吧！我觉得自己一定要做先伸出手的那一个，即使是收到伤害。” “之前就因此受了伤，家人朋友都很担心，大概是怕我会死在这件事上。不过我并不害怕，应为在做先伸出的那一个的时候我就已经考虑清楚了所有的伤害，包括死亡。” “如果死去，那就是为了自己信念，这样绝不会有后悔。认定目标坚持到底，这就是我的忍道！” 死真的是世界上最轻也最重的存在了，倒不是莉想到了某位大家流传甚广的那句名言。只是现实却是就是这样，比如眼前这个永远的少年。 生命重要吗？重要的。为了一个必定要失败的事业丢掉性命似乎很不值得，甚至不被理解。 但是这不对，这绝对是有意义的！ 每一个人都珍惜自己的命，当有人愿意为一样事业付出生命的时候，别的人也不能随随便便小觑了这件事。 意志、信念这些东西，或许开始的时候很难有自己的信徒。但是只有第一个人开始做，后面才会成为参天大树。 “才不幼稚！”莉干脆利落地下了定论。 “这样说起来高次君你的理想明明才是最难、最崇高的，要知道改变这个世界的政治、经济，甚至文化都不难，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但是你要改变的是人心，这必定艰苦卓绝。” 莉的眼睛一直看着漩涡高次的眼睛，里面跳动着的是最纯粹的真诚。 “虽然这样艰难了，但是这绝对没有错，这世上善良怎么会有错？绝不能因为世界的错误而否定自身——在这件事上明明是这个混账的世界错了！” 没有事先的沟通，莉的的确确和漩涡高次说出了相同的话。 原来这世上真有一个人，你可以毫不费力地理解她，同时她也可以自然而然和你不约而同。 就好像是你出生的时候被取出来的那根肋骨，虽然已经融入骨血，表面覆盖着肌rou和皮肤，但是你就是知道你找到了。 并且到此圆满无比。 这一刻两个灵魂之间确实取得了某种程度上的交流，获得了许多能够继续走下去的力量。 然而这种互相依偎取暖终究是偶然的，只要回到原本的世界，一切都如梦幻泡影。 在这种事上莉更加敏锐，她提前看到了这一点，忽然笑了。 “高次君知道摩天轮有一个很悲伤的地方吗，在之前是不断升高的，越来越高直到顶点。然后就一路越来越低，到达原点。” 现实和故事绝妙的映衬，这两个人何尝不是如此，在这上面更加敏感的莉更是提前预见到了。 似乎是为了回应莉的叙说，摩天轮到达了顶点。 温柔夜色、璀璨夜景中间，没有见证者，在只有两个人的小小空间里，莉忽然轻轻拥抱了漩涡高次。 “传说乘坐摩天轮的情侣只要在最高点的时候接吻就能获得永恒的爱情，我和高次君并不是情侣，所以这样就好——我希望，至少今天的快乐能够永恒。” 莉在漩涡高次怀里，她的声音有一些瓮声瓮气。 漩涡高次似乎陷入了一种巨大的困惑里，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 他和莉就像摩天轮，一切总会回到原点，但是原点又怎么样？难道他不可以再去喜欢他喜欢的女孩子了吗？ 如果真的决定了，当然要做出努力，不然怎么知道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说过了认定目标、坚持到底才是他漩涡高次的忍道啊！ “那么就这样了，请一路走好！” 好像神仙教母的魔法，莉再次回到了总控室，也是一瞬间的功夫，世界又恢复了原本的黑暗和安静。 两个夜视能力颇佳的忍者并没有因此有什么行动上的困扰，下了城墙，就在一盏小小的路灯下面告别。 “我这就回去了，今天真是非常感谢莉——莉大人的陪伴。出云城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地方了。” 不是因为这里的和平富足祥和安稳，而是因为今天在这里和特殊的人留下了特殊的回忆。 莉静静地听着这些话，仰着头看漩涡高次，有些暗的灯光照射下，她简直美的惊人——树叶还投下了一小片阴影在她的小半边脸上，所以一只眼睛是璀璨的星空，一只眼睛是幽深的泉水。 漩涡高次觉得灵魂陷入了某种危险的境地，或者闪耀于银河当空，或者挣扎于星海沉江底，在这之间的边际生生灭灭。 不过在这种危险的境地莉最终拉住了他——她轻巧地后退了一部，这就好像她从什么奇怪的世界出来了一样，他总算松了一口气。唯独不知道心底一种被忽视的失落是怎么回事。 告别是一定会来到的，甚至没有男孩子送女孩子回家的戏码，两个人最终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莉当然确定她的心情，这件事只不过就是一次非常非常的偶然而已她虽然很喜欢漩涡高次的意思，但也没有在这个时候谈一场恋爱的打算。 她需要的是全力以赴，得到她必须得到的。 只是她没有想过漩涡高次是不是一样的想法——虽然他们两个会觉得对方是真的理解自己的那一个。 实际上南辕北辙，走在路上的漩涡高次已经决定下一次就是他做出行动的时候了，他可从来不会隐藏自己的心意。 喜欢的话，那就去说就好了！ 等到第二天莉就知道厉害了，她大概从来没有想过，终有一天自己会被逼到那个地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漩涡高次还真是一个高深莫测的男人。 ☆、十日谈（3） 让历史记录属于宇智波莉的恋情, 要么胜利要么悲情。前者只能留给一个人，后者似乎也不属于漩涡高次。这个以爽朗闻名的战国奇男子, 身上有夏日曝晒过的草木香, 无论如何也悲情不起来。 ——《飒爽登场！战国第一爽朗男子》 出云城本丸从她诞生之日起就是忙碌异常的，这大概也是上升期的标志。发展到后期职员臃肿、清闲度日的‘企业病’, 在现在是绝不可能有的。 特别是每月初的部长会议, 那简直就是一场战争！ 莉的意见还好说，她作为一代目, 这些年又权威日重，哪怕是不能确定前景的项目也能得到大家几乎‘盲目’的支持。 但是别的部门的意见就不好说了, 毕竟很少有项目是只需要一个部门内部就能搞定的——或者说根本没有。 部门协作事前一定要商议完全, 这也是莉的规定。丑话要说在前头, 等到事情开始做了再互相扯后腿，那就真是了不得了！ 照常的，会议室里陷入了激烈的争吵, 最近争论的焦点是财政部、建设部和科研部。 “我们这边的意见还是先上马磁悬列车，技术上的储备还不够完全, 但是现在开工的话反而有利于技术盈利，更多投入研发，到时候研发进度也能加快。” 科研部部长一身学究气, 但是这几年的超然地位让他一点儿也没有学者的腼腆，该争取的时候声音比谁都大。 “磁悬列车，最高时速是五百公里每小时，进行民用也有三百五十公里到四百公里的时速。人力运营成本还比技术已经成熟的火车低, 能耗更不用说，只是建造难度大一些，但是出云城做得到！” 财政部长却是冷哼了一声。 “但是价格也贵，不说列车，只说轨道，你自己说每公里贵了多少？你问一问建设部今年的预算还有多少！” 身为财政部长，他对于每一笔超出预算的支出都深痛恶绝的。 在他看来磁悬列车至少在现阶段毫无意义，或许几个主要城市可以铺设，其他延伸到各处的‘血管’就用火车好了。 话说以磁悬列车的成本以及后面的支出，票价绝对超过火车。然而对于一般民众来说，快出的那些速度基本没有意义。何必呢！ 建设部的部长是个老好人，在这个时候微妙地表示了中立。一个是他真的不想掺活道这种事情里，他就只管做已经批准的工程就好，纯粹的嘴炮对他来说是最没有参与意义的。 另一个就是他内心也有些赞同财政部的看法，今年批准的预算剩下的部分计划的是火车铁路计划。突然换成磁悬列车，预算不够是一个问题，之前做的技术准备，订购的机器不就浪费了？ 预算不够还要和财政部、商业部打商量——以为人人都和你们科研部一样得到了超然地位，哪一年不超支预算才是破天荒，要钱在长乐姬的干涉下比他们不知道容易到哪里去！ 不做通财政部或者商业部的工作，哪里来的钱？低声下气，明明是同僚，平白矮了一头算怎么回事？ 科研部部长从进入科研部起就得到了长乐姬这边的特殊优待，如果不是他的确是个天才，大概就和‘何不食rou糜’的晋惠帝一个模子了。 对于财政部部长的作风简直深痛恶绝！ “政府那么多钱，每年税收多少？公有企业赚多少？那么多钱，你们倒是花呀！不花的话和纸有什么区别？” 说着又回到了原来的话题。 “当然还是做磁悬列车好，速度更快，也有利于技术进步。咱们在这上面永远不能满足，技术当然是越新越好！” 这就是不同角度考虑问题的不同了，简直无法调和。 “太贵了太贵了，这可不是你的小玩具，你知道动辄要丢多少钱出去？政府有钱，花钱的地方也多，更不是你这么花的。” 商业部部长也说了一句公道话。 “的确是这样，除非运营的时候还能得到政府补贴，不然以磁悬列车成本来制定票价，民众也很难承受。赚钱什么的，也就是笑话了。” 科研部部长才不怕他们，他是一个人战斗惯了，立刻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