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陈希梦问道，“娘白天要干活，晚上也干，娘就不能跟着爹一起出去玩吗？” “娘顶个大肚子，多不方便！” “说不定弟弟也想多出去看看世界。” “娘还是觉得家里好，再说了，干活也不累，坐着动动手而已。”王素娥说着又开始搬袜子。 陈希梦站在原地，看着王素娥拖着蛇皮袋，从车间走到屋子。 心里的罪恶感，在刹那间烟消云散，陈希梦甚至后悔自己从周家跑出来！ …… 这一晚，母亲似乎有些累，没有熬到父亲回来一起睡，而是十点不到就洗洗上了床，而陈希梦则搬着小板凳，靠着墙壁坐着，仰头看着夜空里的星辰。 陈希梦衣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陈希梦接起电话，“喂？” “小希，”刚下了夜班的孟城均犹豫了一会儿，又道，“我还担心你睡着了，没想到你还能接到电话。” 孟城均拨通电话之前，心里想着：就响两声，如果陈希梦没有接，那就算了。 “嗯，还没有睡。”陈希梦回道。 孟城均送了陈佳梦手机以后，陈佳梦对孟城均的态度有了极大的转变，人也比之前热情了很多，甚至可以说有了依赖，就差在孟城均的身上贴上“男朋友”的标签。 然而这样的变化，却让孟城均更加想念陈希梦，也更加后悔自己一时冲动，不该送手机给陈佳梦，只是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如何跟陈佳梦说清楚。 也罢，先不管这事，孟城均问道，“小希，那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陈希梦扎了一下眼睛，看着天边的星，说道，“不知道，忽然不想念书了……” “什么？！”孟城均大吃一惊。 陈希梦说道，“我不想离开家。” 孟城均意识到不对劲，问道，“小希，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陈希梦摇了摇头，回道，“没事，我只是不想离开我娘，我想要守着她，守着她把弟弟生出来，守着她平安无事，一直守着她。” 孟城均担忧起来，说道，“小希，你似乎太依赖你母亲了，哪有孩子一直待在母亲身旁的，你迟早会离开家，离开你母亲的。” “不说了，我累了。”陈希梦挂断了电话。 孟城均听着“嘟嘟”声，心里空荡荡的，说不出的失落感。 第129章矛盾激化 陈希梦挂了电话没多久，手机又震动起来，陈希梦接起电话，说道，“我说了，我累了，我不想聊了……” “在我之前，谁给你打电话了？” “……”陈希梦一怔。 许司若追问道，“我问你话呢，谁这么晚给你打电话，嗯？” 陈希梦答非所问，道，“你怎么会有我电话？” “贿赂你们部长的时候，顺便要的，”许司若简单地回道，随后又重新落到谁大晚上给陈希梦打电话的梗上，追问道，“哪个不要好的大晚上给你打电话，男的吗？” 陈希梦回道，“你啊，男的，不要好的，给我大晚上打电话。” “……”许司若额前一滴汗，似乎自掘坟墓了。 “咳咳，”许司若干咳了两声，切入正题，问道，“小要饭，你还好吗？” “什么？” “就是那晚……”许司若尴尬地抹了抹鼻尖，继续说道，“你爸爸那事，还ok吗？” “……”陈希梦不知道如何作答。 倘若因为自己心里不舒服而乱发脾气，从而迁怒到多问了一句的许司若身上，似乎也很不应该，要不是许司若那一晚帮忙，载陈希梦追上去，陈希梦也不会知道这些事。 当然，对方也不是因为八卦而打电话来询问情况，虽然许司若这个家伙不是什么良家少年，之前也没少欺负陈希梦，至少这一次，从语气上来听，许司若是在关心陈希梦。 许司若见陈希梦不说话，问道，“怎么了，不开心吗？要不要我陪你，一个晚上十块钱，价廉物美。” 陈希梦刚想对这家伙改变，一下子又回到了原点，陈希梦回道，“没心情跟你开玩笑，就这样吧，挂了……” “喂，”许司若打断了陈希梦，说道，“讲真的，你最好跟你爸爸好好谈一谈，说说清楚，理性地沟通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 陈希梦回道，“又不是谈生意，说了就可以解决的。” 许司若说道，“那你要是不说，问题就会一直烂着，最后还会腐蚀你自己，好了，本少爷一字千金的话就先说到这里，小要饭，早点睡吧，要是真睡不着的话，可以喊我陪你睡，一个晚上十块钱，价廉物美……” “你走！”陈希梦掐断了电话。 许司若懊恼道，“臭丫头，又挂我电话？我还没有说完呢！” 理性的沟通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可是父亲陈志培根本没有给陈希梦沟通的机会，一句“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就一再打发了陈希梦。 “突突突……” 摩托车的声音从远至近，在门口熄了火。 “吱咯”一声，陈志培打开铁门，然后牵着摩托车进院子，抬头看见坐在屋子门口的陈希梦。 陈志培一边停摩托车，一边问道，“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不去睡觉？” 是啊，什么时候了，陈希梦低头看了看手表，半夜一点多呢！ 陈希梦起身，鄙夷地看着陈志培，仿佛跟前的人根本就不是她陈希梦的父亲，陈希梦开口道，“爹要是真的不想和娘过了，那就直白地跟娘说吧，好好地说，不要伤了娘的心，娘肚子里还有未出世的弟弟。” “你说什么？！”陈志培的脸色顿变，快步走到陈希梦的跟前，问道。 陈希梦目不转睛地看着陈志培，说道，“我说，父亲想要离婚还是什么的，都请父亲直白地跟母亲说清楚，别让母亲像个傻子一样天天等着父亲到这么晚！”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猝不及防地落下，陈希梦只觉得左侧脸颊疼得发麻，连带着左侧的耳朵都“嗡嗡”作响。 “混账东西！”陈志培厉声呵斥道。 陈希梦不觉得委屈，也没有哭，面不改色，语调平静却万分笃定，说道，“充满了谎言的婚姻，何必继续弄虚作假，父亲既然觉得周家寡妇家温馨，那索性就不用回来了，在那里留宿就好，何必两边辛苦跑？” 陈志培一怔，万万没有料到陈希梦会知道周家寡妇的事！ 陈希梦注视着陈志培的瞳孔逐渐放大，陈希梦一想起跟前的男人和那个寡妇在一起就觉得一阵阵恶寒，陈希梦一字一句地说道，“父亲在犹豫什么？怕名声不好吗？怕别人说你在妻子身怀六甲的时候偷腥，跟一个寡妇好上了吗？” 陈志培气得面色煞白，“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呵呵，父亲恼羞成怒了？”陈希梦却丝毫不慌张，只是觉得恶心！ “混账！混账东西……”从没有打过孩子的陈志培，气得抄起家伙，怒道，“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陈希梦的目光从陈志培手里的扫把上移开，落在陈志培气得血红的双眸上，陈希梦说道，“父亲最好直接打死我，不然父亲一定会后悔。” “你再说一个字试试？！”陈志培受够了这种挑衅，她陈希梦到底是他的女儿还是他的祖宗？！ 陈希梦说道，“不然我明天就去那个女人儿子的学校，告诉所有人，他的娘不知检点，勾引有妇之夫，让他儿子抬不起头见人，成为所有人的笑柄，呵呵，死了爹的孩子，娘又是这德行，能有什么教育，能有什么将来……” “住口！” 陈希梦闻声转过头，看到母亲王素娥不知何时醒来，走到了门口。 “我让你胡说八道，我让你不听话，我让你变成了这副鬼样子，都是我王素娥的错，我错在不该生你出来！”王素娥一边骂，一边冲向陈希梦。 陈志培的面色极其复杂，王素娥忽然冲出来，岂不是听见了周家寡妇的事？可是王素娥为何没有质问自己，反而冲女儿发火？ “我的错，我造的孽，我生你出来，也能打死你！我让你胡说八道？！”王素娥一手拽过陈希梦，一手高高抬起。 为什么要怪她陈希梦？明明做错事的是她王素娥的丈夫啊！ 陈希梦愣住，无法理解，也没有闪躲，只是很难受。 然而王素娥终究下不去手，王素娥拖着陈希梦进了房间，然后狠狠地关上了门，并且锁上了门。 第130章大人的世界 深秋的季节，也有阴晴不定的时候，宁静的夜晚忽然雷鸣闪电，被关的陈希梦则抵着房门，坐在地上发呆。 暴雨砸在院子的水泥地面上，霹雳扒拉，就像从天而降的子弹，密密麻麻，不近人情，仿佛想把大地打成千疮百孔。 陈希梦迷茫了，她不懂母亲，也不懂父亲，陈希梦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重生，是不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大笑话？ 抑或自己太蠢，重给了一次机会，却依然处理不好家人之间的矛盾。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陈希梦那脸颊上的疼痛感仍未退去，而母亲怒骂和动手的画面，也在陈希梦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挨骂，挨打，作为孩子，早就习惯了，可是陈希梦不甘心，母亲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还想着骂她和打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身心疲惫的陈希梦，双眸湿润，微微抬起头，看着时不时被闪电打亮的白色墙壁，这般委屈，前所未有。 如果一切都不曾改变，陈希梦又何必重走一遍这该死又糟糕的人生呢？ “无论对错，不管真相，我的身份注定了开口就是错误，因为我是女儿，我不能管大人的事，我问什么都得不到回答，我说什么都会被忽视，我没有资格评判他们的对错，所以，全变成了我的错……” “我不该管这个家，我不该管父亲的事，我更加不该担忧她王素娥会不会死！”陈希梦吼了一声，同时两行泪水划过脸颊，心脏传来一阵阵刺痛。 好吧，那就算是她陈希梦的错吧！ 陈希梦恍然大悟，原来小心翼翼地想要护全的母亲，却如此不明事理，都听见父亲和周家寡妇有一腿的事了，母亲非但没有质问父亲，却责备陈希梦。 陈希梦站起身，却发现打不开房门，房门被锁了，陈希梦抹掉脸颊上的泪水，然后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那扇窗户上，陈希梦搬了一把椅子，推开了窗户，踩着椅子爬了出去。 离开吧，这里不需要真相，也不需要她陈希梦。 屋子里的王素娥和陈志培还不知道女儿陈希梦连夜逃跑的事，他们背对而坐，互不说话。 那些虚伪的大人们，让人捉摸不透，他们就是装睡的人，无论陈希梦如何叫喊，他们始终不会醒来，最后还会不约而同地把错误推到陈希梦的身上，仿佛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安然无事。 不知道是哭太久，还是因为雨点太大，砸得陈希梦眼睛都疼。 “随她去吧，她想怎样就怎样吧，她王素娥有能耐，一个人跑去上海，什么都不懂也敢去闯，亏得一塌糊涂也有勇气重新来过，哪里需要我啊？！” “那你有本事别死啊！有本事也别让我知道你会死！”陈希梦哭着跑在大雨中，那泥泞的道路上，泥水在陈希梦的脚后跟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