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可是,我不想嫁给别人,我若想到有日我会成为别人的妻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就很难受。”她攀着花枝,落寞地坐在墙头,伤心极了,“我喜欢你喜欢得这样明显,他们为什么都不能成全我呢?我已经别无办法了,我活着,或是死了,都阻碍不了我来证明自己的心意,否则,我便枉为自己。静静,我是不是逃不掉了?我阿耶若不允许,这世上谁能容下你我呢?我也不想拖累你啊。” 他看见她的眼泪,亦觉眸中刺痛,心底似被刀给划开,鲜血淋漓。 “可是我想嫁给你呀。”小姑娘抬手摸了一把眼泪,眼眶有丝丝泛红,“我老实告诉你吧,我回去之后,又被关到了阁楼之上,我病了许久,病到险些忘记你了,后来许净安便来了,她怂恿我逃跑,其实是想借机害我。可我偏偏遂了她的意,翻了阁楼上的窗子,用绳索偷偷溜出来了。我就想见你一面,今后不管我会如何,我都死而无憾了。” 成静越听越心疼,哑声道:“棠儿,有我在,事情并没有尘埃落定。” 她攀着海棠树枝,自顾自道:“我就来瞧你一眼,我要回去了,这面墙实在太高,我千辛万苦爬上来,却不敢下去,我以为我见不着你了,可如今却如愿以偿了。” 成静抿紧唇,“你下来,我接住你。” 谢映棠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带着哭腔道:“静静,我好喜欢你啊。” 她说完,便微微转过身子,企图跳下墙回去。 那墙太高。 谢映棠犹豫着,她怕疼,可她也怕牵连成静。 就在她犹豫不决之时,她攀附着的树枝忽然发出清脆一响,谢映棠身子不稳,惊叫一声,从墙头坠落下去。 雪白的衣袂当空一扬,映入他惊慌的眸中。 成静瞳孔一缩,冲了过去,抬手要接住她。 她稳稳砸进他的怀里。 他痛苦地闷哼一声,身子不稳,只下意识抬手抱紧她,与她一同滚落在地。 她身子一翻,下坠的力道虽被缓冲了些许,身子却狠狠磕上的泥土上坚硬的石子。 成静忍着肩头剧痛,撑手坐起,低头看着身下的少女。 他怕她出事,右手下意识拖住了她的后脑勺,手背被磨得有些破皮,却还好护住了她最重要的部位。 可她表情痛苦,冷汗淋淋而下,倒抽着丝丝冷气。 成静薄唇紧紧一抿,眉峰霎时聚拢,关切道:“哪里撞疼了?” 她躺在他臂弯里,眼泪夺眶而出,断断续续道:“……脚……还有后背……” 他眉心一跳,忙身子后退,果然发现她的脚腕被尖利的石子划破,鲜血渗出,染红了白色的绣鞋。 他心底寒意一聚,又小心翼翼地拖住她,将她轻轻翻了过来。 后背也被石头划破,甚至扎入了rou里。 她疼得浑身哆嗦,额上冷汗不止。 他心中霎时大恸,搂着她的手臂紧紧一收,第一次竟不知如何是好。 她眸底浸雾,唇瓣上的血色一点点彻底褪去,牙关却阻不了痛苦的呻|吟。 他眼底猩红,半跪着慢慢起身,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走向自己的卧房。 成静连夜急召府中郎中。 谁也不知府上为何会多了一个漂亮的小娘子,还与他们成大人瞧着十分亲密的模样。只有子韶面露惊色,连忙去准备热水,甚至来不及回答子磐的疑问。 郎中先给谢映棠包扎好脚上伤口,又要动她后背,只是少不得要脱衣,郎中面露迟疑之色。 成静看他包扎伤口时,已大致知晓流程,便再问了问细节之处,便决定亲自动手。 谢映棠伏在软塌上,眼泪打湿了整张小脸,她哭着说:“静静,我好疼啊。” 他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柔声道:“别怕,我在这里陪着你。” “好。”她低低道:“你在这里,我再疼都愿意。” 他越发心疼,指腹慢慢擦去她眼角的冰凉的泪水,又慢慢起身坐到榻边,拿剪子慢慢剪开她的衣裙。 作者有话要说:本卷倒计时~~ 第48章 搜人… 月光透过纱窗,打在软榻前。 他慢慢剪开她的衣裳,一层一层剥开,便露出里面的白皙的肌肤。 她摔下来时,后背被尖利的石子划破,鲜血浸湿了后背,伤口也沾染上了泥土和石子,一看便惨不忍睹。 他呼吸微重,不带一丝绮念,用帕子沾了热水,慢慢将她伤口周围的泥土和血搽干净,在用郎中以火消毒的方法,为她清理伤口,再涂上上好的金疮药。 期间,她断断续续地喊着疼,她只要说疼,他便停下来等一等,等她又重新咬紧了帕子,又继续给她包扎。 涂好药膏之后,他顿了顿,见她咬着帕子,半晌没有出声,才发觉她已经昏睡过去。 他低叹一声,又拿巾帕为她擦了擦汗,再去脱她的衣裳。 虽还未娶到她,此举实在是冒犯,但此刻若不包扎好,伤口若是恶化,便后患无穷。他低头解开她的衣裳,把她轻轻揽到怀里,绷带缠过她的胸下,将那一周缠牢固了,才又将披风罩在她的身上,起身将她抱到床上去。 她睫毛动了动,仿佛觉得冷,下意识贴近他的身子,索求那份温暖,他拉过被褥,将她裹好,又让她趴着睡,再起身绕过描金山水镂空雕花屏风,将安神香置入紫金小炉中。 成静垂下眼,扶着握柄的手微微攥紧。 谢族将她逼到了这个地步。 他原本想等最后的时机,等到兵权局势发生变化,他便可与谢太尉提条件,用来换她。 再有谋略手段的人,单凭一己之力,也不可能胜过根基如此稳固的大族。 可如今……去他娘的时机成熟! 他再忍,便不配娶她。 成静将门轻轻阖上,快步去了书房,召来子磐等人,让他们即刻送口信出去。 随后,他回到卧房,坐在床边看着谢映棠,等她慢慢苏醒。 后半夜时,谢映棠浑身发热。 她本就生病了,这回出来吹了冷风,加之情绪过于激动,又受了伤,便昏昏沉沉地靠在成静怀中,额头guntang,只紧紧抓着他的衣裳。 他裹紧她的身子,一点点喂她喝药,冷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郎中在屏风外惴惴不安道:“这位小娘子……许是之前就染了风寒,尚未痊愈,又受伤受惊,才再次引起热症。” 成静抿起唇,眸子冰冷。谢映棠伸臂搂住他的脖颈,将柔软的脸颊轻轻贴在他颈边,声音细若蚊吟,“我从小就身子不好……谢府有专门为我诊治的郎中……静静将我送回去罢……” 她还是担心他,若被人发现她在他这里,定会牵连了他。 成静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道:“我不会把你还给他们,他们既然对你不好,便由我来照顾你。” 她眼睫微动,将他搂得更紧,一言不发。 他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肩,又低声道:“你若累了,便闭上眼睡一睡,我保证,一直在你身边,再无人欺负你。” 她听得他在她耳畔说话,声音低沉而温柔,脑子里却混沌一片的,不知他说了什么,只是意识到,他是在安慰她。 她唇角无力地一扯,眸子阖上,通身力道登时一泄,又再次昏睡过去。 成静定定地看着她,等到她再无动静,才又将她安置好,起身将郎中唤出去。 谢映棠年幼多病,体质特殊,那郎中也觉得实在有些无从下手,不知她平日忌讳,怕用错了药。 成静只好让他开了温和的方子,暂且让她舒服一些,然后坐等天亮。 天亮之后,谢映舒亲自带兵围了成府。 谢三郎本在书房浏览卷宗,却忽然听得下人来报,说洛水身子不适,期望他去探望一二。谢映舒近日心情甚差,倒也有几分放松的心思,索性去她那处走了一遭。 洛水在他面前撒娇,她一向守规矩,那夜却十分心思玲珑,他一时来了兴致,便在她那处歇了一会儿,她又说怕他闷得慌,便备了酒菜,让他这样席地坐着用膳,自己在一边弹琴给他听。 他那时抬手捏了捏她的下颔,调笑道:“你今日倒是格外的乖巧,是觉得我冷落你了?” 洛水低眸,露出修长白皙的一段颈子,轻嗔道:“郎君公事繁忙,妾讨您欢喜是应该的。”说着,又亲自为他甄了酒,眸底含情脉脉,两靥升起红晕来,煞是娇怯动人。 谢映舒不曾疑心,接过酒喝了,随后便困意来袭,被洛水搀到了床上。 翁主打晕许净安逃跑之事传来,侍卫急急敲门,洛水却道:“郎君已经歇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罢。” 那一夜,侍卫见无法叫醒三公子,阖府上下搜查未果,便只好去告知了谢太尉。 谢太尉雷霆大怒。 许净安被郎中瞧了,说没什么大碍,却哭哭啼啼的,好不伤心。谢映舒醒来时已过了许久,他匆匆赶来,却发现meimei失踪了,只有一个许净安在那处跪着,低声述说谢映棠的过错。 他若能早些亲自抓到她,或许此事可以压下,不会惊动太多人。 可为时已晚。 谢映舒素来了解这个meimei,他在心中细细想了一遍她可能去的地方,才发现有一个地方,侍卫是搜查不到的。 一墙之隔,成府。 三郎当即主动向谢定之请命,再也不客气,打算直接带兵包围成府,临走辞别父亲时,他低头,冷冷地扫了一眼地上的许净安。 谢映舒站在成府门口,官兵人人手执兵器,一路冲撞进来,府中侍卫阻拦不得,连忙去通报成静。 谢映舒冷冷站在院中,看成静快步走来,劈头便道:“把我meimei交出来。” 他眸底深黑,眼底怒色浓重。 显然是已经气极。 未出阁的女孩子屡次逃跑不说,翻墙去了别人家里,甚至极有可能孤男寡女共度一夜。 简直反了天了! 他在父亲面前不表现怒意,可一旦看见成静,心里那股愠怒便如火一般燎了起来。 成静垂袖站在他面前,淡淡道:“三郎带兵私闯朝廷命官府邸,合规矩否?” “谁敢说不合规矩?”谢映舒嗓音清冷,隐隐压抑着怒气,“倒是你,敢将我meimei藏起来,自身都难保罢!” “口口声声私藏翁主,敢问三郎一句,令妹昨夜为何而逃?”成静倒也倦于否认,直接质问道:“是被逼得如何走投无路,才会选择翻墙逃出?三郎唤她meimei,可有真当她为亲妹?” 谢映舒怒道:“由不得你来质疑!”他猛地甩袖,下令道:“给我把人搜出来!” “慢着!”身后一声清喝,谢映展快步走了进来,拦在了谢映舒面前,急急道:“三郎何必大动干戈?将meimei带回便是,如此行事,洛阳城中旁人如何作想?” 谢映舒倒是没想到,谁都可能过来解围,偏偏解围之人却是他那庶出的兄长,倒是似笑非笑地开口,眼底一丝笑意也无,“阿兄这是要帮着成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