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钱佳宁看着孙老师发黄的白眼球,慢慢地将手挪开,心情沉重翻开了自己写脉案和方子的本子。 孙英姿好奇地探过头去,她发现这一掌多厚的本子已经用了大半本,上面娟秀的字体她一看就知道是钱佳宁的字,另外有些地方被红笔批改过,想必就是钱佳宁去帝都请教的老中医的字。 钱佳宁把脉案写好,但是病症那里她却犹豫片刻还是空在了那里。 孙英姿看着钱佳宁跳过病症一栏,心里有些发沉:“佳宁,你和老师说实话,你是不是看出老师哪里不对了?” 钱佳宁眼圈一红,她努力控制住不让眼泪低落,半晌才闷闷地说了一句:“老师,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孙英姿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沉重地摇了摇头:“不去了,看病挺贵的,我忍忍就好了。”说完她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佳宁呀,你不用担心老师了,老师没事的。你看时间也不早了,王强还在我家呢,我得回去做饭。” 钱佳宁固执地摇了摇头:“咱现在就去,您的肝部可能有些问题” 王玉海刚准备想走,忽然听到钱佳宁竟然要去送这位老师去医院,他不由地站住了脚,想了一下忽然开口说道:“我的车就停在外面,不如我送你们过去。” 钱佳宁松了口气,上前认了下王玉海的脸:“多谢你王先生,下次您来我给你打八折。” “那倒不用。”王玉海笑了下:“若是方便的话,这药膳推出来我想第一个尝鲜。” 钱佳宁点了点头:“那我回头我给你把下脉才能确定给您做什么样的药膳。” 门口就有车,钱佳宁把孙英姿拽到了车上,李敏也跟着上了车,她琢磨着孙老师要是真有什么事情自己也好通知她家里人。 汽车一路无阻地开到了医院,因为临近过年医院的人并不多。钱佳宁交了挂号费后带着孙老师做完了相关的检查项目。王玉海因好奇这钱佳宁把脉到底准不准,所以也耐着性子一路跟着。 终于所有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医生拿到一堆报告和片子后怜悯地看了孙老师一眼,抬头看着钱佳宁:“你们是病人家属吗?” 孙老师的熟人有些慌张地摇了摇头:“还没通知家里。” 大夫开了个住院单说道:“你们先去办住院手续,然后通知家人过来一趟。” 孙英姿这回是真的慌了,嘴唇不住的哆嗦:“大夫我怎么了?我学生说我肝部出了问题是真的吗?” 大夫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直接告知,只委婉地说道:“还得进一步检查才能知道,你不用太担心了。” 王玉海看着钱佳宁将孙英姿扶了出去,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夫,孙老师到底什么病呀?” 大夫叹了口气:“肝癌,虽然不到晚期,但情形不太乐观。” ☆、第39章 第 39 章(修文) 王玉海愣住了, 之前他看钱佳宁一脸沉重的说孙老师肝部出了问题还半信半疑,毕竟中医都是靠经验积累,看的病人越多经验就越丰富,这也是为什么人们都喜欢找老中医看病的缘故。只是以钱佳宁的年龄和学医的时间怎么看也和老中医相差甚远,可她居然真的说对了孙老师的病症,难道这世上真有天才一说。不过想起钱佳宁那两本厚厚的书和密密麻麻的笔记王玉海又打消了这个念头,钱佳宁是不是天才不知道,但是她的刻苦倒是显而易见的, 也许她进修的时候正巧碰到过这样的病例, 所以赶巧了。 不过看出是什么病也没用,看大夫的表情八成没救了,果然大夫看着片子叹了口气:“病人有两个肿瘤, 其中一个在血管内,血液中营养丰富, 肿瘤长的也快, 等血管装不下肿瘤后, 血管就会被撑破……” 王玉海脸上露出不忍的表情:“血管撑破后是不是人就没了?” “那到不会这么快, 但是会出现大吐血的症状。”大夫又翻看了一遍检查报告:“现在已经出现了腹水,黄疸症状已经能看出来了。因为肿瘤的位置无法手术,所以也没办法进行化疗, 只能打打止痛针, 让最后一段日子别那么痛苦。”大夫叹了口气, 总结了一句:“因为这颗肿瘤的位置不好, 所以病情发展会非常快, 她最多还能活半年。” 王玉海本来是想判定钱佳宁的医术来的,却不想看到了这么沉重的结果。既然来了,干脆好人就做到底,王玉海到外面买了些水果送到病房里。 此时孙老师坐在病床上有些仓皇无助,虽然医生没有说明,但是检查单上的结果和这个肿瘤病房已经说明了一切。 “佳宁呀,老师是不是要死了?”孙老师眼睛有些发愣:“可我带的班才初二,中途换班主任不太好,我能撑到他们毕业吗?” 钱佳宁红着眼圈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您放心孙老师,您不仅能看到他们毕业,还能看到很多届学生毕业呢。” 孙老师瘦小的身躯缩到了被子里,眼睛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不敢奢求那么多了,只要再有一年半就好。” 室内一片寂静,隔壁病床的家属看了眼昏睡的家人,再看了眼孙老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年半,谈何容易,这病治好的寥寥无几,大部分人只能数着时间过日子。 “英姿!”孙老师的爱人冲到了病房里,因为出来的太匆忙他连大衣都没穿,头发被肆虐的风吹的十分凌乱,黑框眼镜斜斜地挂在鼻梁上。 “英姿!”他跑到病房,惊慌失措地来到病床前,看到床上的爱人有些不知所措,明明早上出门前还好好的,怎么这么一会就进医院了。 “到底什么病呀?”他的声音带着些哽咽,他猛地回过神来:“大夫呢?我去问他!” 孙英姿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钱佳宁和王玉海闻言下意识就要拦住她,孙英姿轻轻按下钱佳宁的手,语气十分坚定:“我有知道自己病情的权利,我不想稀里糊涂的去死。” 钱佳宁愣了一下,看着孙英姿坚定的神情,她只能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轻声道:“我扶着您去。” 一行人陪着孙英姿来到医生办公室,正在写病案的医生见状愣了一下,站起来说道:“病人回病房休息,我和你家属谈就可以。” “我也要听。”冷静下来的孙英姿带着几分强势:“都住在那种病房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又不糊涂!” 医生用眼神征询了下孙英姿丈夫的意见,见他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才开口详细地说了下病情。 虽然孙英姿已经对自己的病有了猜测,但是从医生口里得到了证实还是感觉到深深的绝望。一串串专业的句子跳到耳朵里,孙英姿努力去聆听,但好像怎么听也听不明白,大脑一片空白。 “病人已经没有没有治疗的必要,我们能做的就是降低她最后的痛苦。” “最多还能活半年!” 原本还有些慌乱迷茫的孙英姿听到这两句反而冷静了下来,她看着失声痛哭的丈夫不禁有些眼圈发红,反而去安慰他:“没事的,你看这不还有半年吗?我会好好陪你的。”她转过头看着医生,客气地说道:“麻烦大夫帮我办下出院手续。” “不行!”大夫下意识说道:“你的肿瘤随时会撑破血管,回家太危险了。” 孙英姿轻声笑了一声:“难道在医院血管就不会破吗?” 医生无言地摇了摇头,孙英姿脸上带了几分苦涩:“所以还不如回家,也省的家里人折腾。大夫,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想出院回家。” 大夫无奈地给开了出院单,再三的嘱咐孙英姿和她的爱人常云年:“要是疼的受不了就回来打止疼针,这个病太折磨人了。” 孙英姿苦笑了一声,眼里带着绝望:“都要死了,费那个钱干什么。” “孙老师,我不会让你死的。”钱佳宁脸色发白,她握住了孙英姿的手:“我虽然才学中医没几天,但是我在我师父那看过和你一样的病人,我们应该试试,也许行呢。” 孙英姿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没用的,佳宁,别费那个事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没用。”陪孙老师来的熟人忍不住替钱佳宁说了句话:“你看小钱老板只看了你一眼就发现了问题,把脉结果和这一堆检查结果也没什么差别,这说明她真的会医术。孙老师,你得相信你的学生,万一她真的能治呢?” 王玉海虽然不信这种病能靠中医治好,但在这种情况下只能顺水推舟的安慰病人,起码不能让她丧失生的斗志:“我觉的既然现在医院没有好的治疗方案,倒不如吃中药看看。” 大夫有些不相信的摇了摇头,但是他却什么也没说,他的想法和王玉海一样,总得给病人一些希望。 办好了出院手续,王玉海开车把人送回孙老师的家里,此时正在闹离婚的王强父母听到消息也赶来了,拎了大包小包的水果和营养品看望了下孙老师,顺便把儿子接回了家。 钱佳宁再一次给孙英姿把脉,这次的时间比之前长了一倍,毕竟上次只是为了确定病症,而这次则是要仔细摸清五脏六腑所有的情况,以便对症下药。 把完了脉,钱佳宁斟酌再三才开了药方:“这是十天的药,一日三次一次一碗。”常云年虽然对此不报希望,但也死马当活马医,伸手接过了药方:“我去买药。” “我和您一起去吧。”钱佳宁站了起来:“这药材若是买到不好的会影响效果,熬药的小罐也有讲究。” 常云年点了点头,和钱佳宁一起出了门,王玉海和李敏两人趁机也起身告辞。常云年这才想起来一直忽略了这两位热心肠的好心人,再三上前感谢。钱佳宁的感谢则直白多了,承诺送两人一盅自己熬制的药膳。 淄城不大,中药批发商场也只有一家,钱佳宁和王玉海骑着自行车直奔目的地。此时正好是中午十二点多,来药材商场买药的人不多,钱佳宁拿出药方放在柜台上,对营业员说道:“我拿十付药。” 钱佳宁字体娟秀,很好辨认,营业员很快将药抓好。钱佳宁仔细检查了每一味药,药材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从这买的药的品质和医道长那的药材相差甚远,其中一味当归才堪堪达到六成的药效。钱佳宁根据每样药材品质的情况,把方子重新调整了一下。 买好了药又选了一个药锅,钱佳宁又回到孙老师家教常云年煎药。常云年认真的拿了一个笔记本,仔细地将钱佳宁熬药的步骤和讲的注意事项一项一项的记下来,生怕会错漏一步会影响药效。他心里期盼着,也许这个药会真效呢。 药还得需要熬一会,钱佳宁让常云年看着药锅,自己洗手翻看了下厨房里存的菜。常云年和孙老师两口子工资不高,还要赡养双方老人,日子过的不算宽裕,厨房里多是白菜土豆萝卜这种最便宜的菜。钱佳宁觉的若是炒菜做饭想必他们也没有太多胃口,干脆用白菜心做炝锅面。 家里没有面条,钱佳宁只得拿出面来自己做手擀面,舀水和面,钱佳宁力气大,揉的面团也瓷实,略微醒上一会,便擀成面片切了一面板的面条出来。 热油里放上葱花,将rou丝煸炒出香味来,又把切好的白菜丝和黄豆芽扔进去一把。钱佳宁左手颠锅,右手快速地翻炒着,热油裹住rou丝和白菜将它们变的焦香酥黄。随着一舀子凉水浇进去,香味伴随着袅袅的白烟弥漫在厨房里。 孙老师还是头一次大白天躺在床上,她看着屋顶,脑子里飞快的盘算着一家人的未来。自己既然没救了,就干脆不浪费钱,省的他们爷俩人财两空以后日子不好过。儿子常青现在在婆婆家,明天要接回来,自己陪孩子的时间不多了,想多看他两眼。以往自己老是顾着学生,担心他们成绩不好考不上高中,却忽略了对儿子常青的陪伴。孙老师心里有些内疚,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己能陪儿子的日子居然这么短这么短。 “孙老师,吃饭了。”钱佳宁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炝锅面过来:“您吃点东西,然后好吃药。” 孙英姿没什么胃口,连命都要没了,还吃什么饭呢? 可是看着钱佳宁殷切的表情,她又说不出这样的话来,自己的学生刚刚下火车就跑前跑后围着自己忙活了大半天还一口水没喝呢,自己就是再没胃口也要吃上两口,起码不能辜负了佳宁的一片心意。 孙英姿从床上坐了起来拢了拢头发:“我们到桌上去吃,老师现在还没到起不来床的地步呢。” 三碗面条摆在了餐桌上,孙英姿洗了手后坐在了桌前,夹了一筷子面条放进嘴里。面条是钱佳宁手擀的,嚼劲十足又带着nongnong的面香。面汤虽然用的是清水,但用了海米和rou丝调味,滋味并不寡淡,反而多了几分爽口。 孙英姿本来只想吃两口意思一下,可是尝了一口面后她倒开了胃口,一口汤一口面的把一大碗面吃的干干净净。放下碗,孙英姿擦着嘴唇有些发愣,似乎没想到自己居然吃了这么多。 常云年见状倒是兴奋不少,能吃下饭就说明身体还行,也许情况不像大夫说的那么可怕。钱佳宁吃完饭后把厨房收拾了一下,看了下时间已经吃完饭过去半个小时了,钱佳宁把药端了出来递给了孙英姿:“孙老师,药好了。” 孙英姿接过药苦笑了下:“佳宁,别忙活了,没用的。” 钱佳宁知道自己若是直接了当的劝孙英姿未必会听,她只能略带恳求地看着孙英姿:“老师,你就当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看看我的方子到底有没有效果。这药已经熬好了,扔了浪费,您就当喝水了。” 孙英姿闻言只得点了点头,接过碗几口就把药喝完了,钱佳宁递过一小块冰糖让她含着,嘱咐她坐上十来分钟后再躺下睡觉。 **** 钱佳宁从孙老师家里到家已经下午四点了,这个点李婉珍已经出门去卖卤味了,钱国盛还没下班,就连钱家锋都不知道去哪儿野去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钱佳宁把行李箱和背包从店里拽回了房间,匆匆忙忙脱了大衣,就攥着脉案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急匆匆地跑到白雾中,医道长居然出乎意外的没去搓麻,而且坐在椅子上看着一本书,斯文的简直让钱佳宁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来了?”医道长淡淡地问了一句:“今天给人看病了?” “嗯。”钱佳宁把手里的脉案和方子给医道长看,并详细说了在医院检查时拍的片子的情况:“肝癌是原发的,目前并没有往其他地方扩散,但是她其中一颗肿瘤的位置不好,导致病症有些凶险无法手术,化疗意义也不大,西医没办法治疗。” 医道长听到医院的x光片子可以清清楚楚看到肿瘤的位置,十分赞叹地说道:“凡人的创造力就是强,你看看还不到两千年就能用机器看到五脏六腑了。我们把脉只能摸出病灶,但病灶的大小、位置虽然能估量到,但是就不如这拍片看的清楚。” “你这方子开的没毛病。”医道长说道:“不过用凡间的药即使再对症也得至少两年功夫才能痊愈,而现在你们人间社会会炮制药材的人又不多,很多药材在炮制中白白浪费了药效,很可能痊愈的时间还要更长一些。” 钱佳宁听到医道长肯定自己的药方顿时放了心:“两三年治愈的话已经算奇迹了,药到病除的话那是仙丹,我要是只用了几付药给她治好了,那才是天方夜谭呢。” 医道长点了点头:“那倒也是,对了,我要和你说一声,咱们的课到今天为止就结束了,剩下的需要你自己揣摩实践。我已经把剩余了课都和聚宝盆换成了仙丹妙药,一粒药能救一条命。”他看了钱佳宁一眼,语重心长的嘱咐道:“在你足够强大以前,建议不要用仙药,我怕你护不住药,还会给自己惹麻烦。” 钱佳宁把这句话牢记在心里,郑重的点了点头。 “聚宝盆说你抽中的大奖里有一个关于医术上的天赋作为奖励,我想了想那个可以通过特殊光线看到五脏六腑的功能很实用,不如就给你开个天眼吧。”他拿手在钱佳宁眼睛上一抹,钱佳宁只觉得眼前一片金光,等金光消散后她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星辰在一旁坏笑地看着她:“这个天眼得随你自己心意控制,你回去慢慢练习哦,可千万别吓到!” 钱佳宁看着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我听说你找我用仙淘网买蔬菜?”医道长问道。 钱佳宁来不及细细思考星辰的话,忙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我烧香换淘金币买菜用。” “这样的话我把药材权限也给你开通吧,我们自己种植炮制的药材效果会更好。” 钱佳宁听课以后两眼冒光,要是买到这样的药材,孙老师的病会好的更快了,自己的药膳功效也会更强。 她迫不及待的仙淘网,星辰上前一点就开通了购买药材的权限,钱佳宁原本发亮的眼睛在看到连普普通通的黄芪的价格也得需一串零才能买到的时候瞬间暗淡下来,两腿一软抱着桌子,这得烧多少香才能买一钱黄芪呀。 医道长带着星辰离开了小屋,文道长和食老也跟着走了,小屋里又恢复了安静。 聚宝盆一脸幸福的捂着自己肚兜从里面晃悠出来,眼睛笑的都眯了起来:“这麻将和扑克简直是造福神仙的发明,自从走了这两样东西以后我的口袋越来越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