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她是?”荣明海轻声问。 “她叫含姝,是我的一个meimei,也是知己好友。”沈晚冬哽咽着,泪流满面。 听了这话,荣明海将长刀硬生生插到地中,他将灯笼交到沈晚冬手中,恭恭敬敬地朝墓躬了一礼,叹了口气,柔声道:“方才来的时候,瞧见不远处有个小庙,我去借用个铁铲和扫帚,马上就回来。你,你敢不敢一个人待着?” “敢,但,你还是快些吧。” “嗯。” 荣明海答应了声,大步跑向小庙,忽然又停下,扭头对着夜色中的女人高声道:“要是有事,就大声喊我。” “晓得了。”沈晚冬含着笑流泪,大声回道。 夜很静,风也温柔。 沈晚冬从怀里取出两只蜡烛,点燃,立在墓碑边上。她从盒中取出盘凉拌白羊肠,一碗烧rou,一碟桂花糕,依次摆在墓前。随后,她又拿出壶竹叶青,慢慢地撒到地上,看着酒慢慢渗入土中,哀叹了声:“姝子,喝酒了,又过了一年,你又长了一岁。” 正说话间,她瞧见荣明海提着扫帚等物,疾步跑回来了。 这男人过来亦给含姝倒了杯酒,随后就开始清扫墓周围的杂物,完事后,用铁铲在附近铲了好些新土,盖在那单薄的坟包上。 “姝,你看见了没,他是安定侯,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沈晚冬哭着,看了眼身形有些微动,正在铲土的荣明海,她将脸上的泪用袖子擦干,柔声道:“姐终于跳出去了,以后要好好跟侯爷过日子了,今儿过来跟你说说,你别担心姐了。” 那男人听见这话,走过来,又给墓前倒了杯酒,郑重地说了句:请放心。 也不知那已经故去的人真的听见了,天竟又开始飘雨了,淅淅沥沥的,将坟前的蜡烛浇灭,点点滴滴落在眉头,还有心头。 “姑娘,咱们先去亭子里避避雨,等小了后再过来。” 荣明海扬起臂膀,将大氅当成伞,顶在沈晚冬头上,末了,男人又说了句:“那会儿听见你咳嗽了两声,仔细着凉了。” “好。”沈晚冬心里一暖,忙答应。 两个人,一个拿着灯笼,一个举着大氅,谁都不说话,一起走向小亭子。 小亭子很破,顶上的瓦虽掉了一半,但也能为伤心人暂时遮风挡雨。 沈晚冬抱着膝,坐在长凳上,荣明海就坐在她身侧,刻意与她保持一拳的距离,低着头,一声不吭。 灯笼里的蜡烛不堪寒意,终于熄灭,小亭子登时又陷入无边黑夜中,太安静了,庭外雨水的滴答声,还有两人轻微呼吸声,此时都被放大无数倍。 “侯爷,您去过戍边么?”沈晚冬哽咽着,问。 “之前与宋国打仗时,待过两年。”荣明海清了清嗓子,沉声答。 “妾身能否求您件事?”沈晚冬不由得朝男人那边挪了些,或许,天真的太冷了吧。 “你说。”荣明海感觉到女人的细微动作,并不躲闪。 “日后有机会的话,我想将含姝的遗骨迁到戍边,跟她的爹娘兄弟团聚。”沈晚冬垂眸,掉泪,叹道:“她生前被她姨夫曹侍郎算计进了脏地界儿,因牵念远方的父兄,一直忍辱偷生,辛苦积攒体己钱,在夏天就开始缝制冬衣,托人悉数带去戍边。可去年冬天,章公子来园子,将含姝父兄战死的消息也带来了,含姝本就有心病,受不了刺激,竟割了腕子,” 后面的话,沈晚冬再也说不出来了,头埋进双膝间,泣不成声。不知不觉间,一只强有力的臂膀将她环住,柔声安抚她: “都过去了,别哭。含姝姑娘有你这么个jiejie挂念,九泉之下也会开心的。”说罢这话,男人从怀中掏出壶酒,用大拇指推开盖子,给怀中的美人递过去,轻声细语:“冷不冷,喝点酒吧。” “嗯。”沈晚冬答应着,从男人手中接过酒,酒瓶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暖暖的。三两口下肚,再抬头看四周,仿佛看到了黎明,有了希望。 “侯爷,以后别叫我姑娘了,有,有点生分。” “那就叫冬子吧。”荣明海莞尔,心跳加速。 夜雨仿佛没有尽头,下个不停。几口烈酒下肚,上头了。沈晚冬有些发晕,又有些冷,她困了,也累了,索性枕在荣明海的腿上,身子蜷缩在长凳上,闭眼假寐。 怎么能睡的着啊,以后的路怎么走,戚夫人如何应付,荣明海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都是未知之数。 不过,只要能跳出风尘,那慢慢来吧。 正烦闷间,沈晚冬忽然发觉荣明海的身子微微动了下,过了会儿,男人轻声唤她:“冬子?” 沈晚冬没答应。 “睡着了?”荣明海沉声细语,他慢慢地将大氅脱下,盖在美人身上,过了一会子,又轻声问:“冬子,你醒着么?” 沈晚冬唇角勾出抹笑,依旧不做声。忽然,她感觉男人弯腰,秉着呼吸垂下头来。没一会儿,一个冰凉的吻就印在她侧脸上,如同蜻蜓点水般,很快就离去。紧接着,头顶传来男人偷笑的声音。 “你做什么?”沈晚冬忽然开口,她按捺住笑,故意冷声道。 “你醒着?!”荣明海的声音有些惊讶,也有些尴尬。男人咳了声,推开枕在他腿上的美人,准备起身。可忽然,他的脖子被沈晚冬勾住,紧接着,唇也被女人吻住。 “你,你做什么!?”荣明海忙扭过头,他偷偷用舌尖添了下自己的唇,品味美人的胭脂味,可真甜。 “来而不往非礼也。”沈晚冬重新枕在荣明海腿上,这会儿天黑,她也看不清他此时什么表情,也罢,若是有了光亮,兴许她就没这个胆子。想到此,沈晚冬手勾住男人的脖子,让他俯下身,然后,吻上去。 一开始,他还不为所动,应该说很生疏,任由着她用舌头挑逗他的唇,到后面,他忽然主动出击,用所有的热情回应她,仿佛要吸干她口中的气…… 好久,久到两人都微喘着。 “侯爷。”沈晚冬含着笑,似乎有些害羞似得将头埋进男人的大腿根处,她环抱住他的窄腰,手轻抚着他宽厚结实的背,喃喃道:“章府还有我旧日写的诗稿,我得带走。明儿我让玉梁买一身红衣裳,晚上的时候,你用扎了彩帛的马车,来拉我走。” “好。”荣明海答应,他将大氅给女人掖好,柔声笑道:“就用扎了彩帛的车,接你。” * 从乱坟岗走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 如初次见面那样,两人一起去老杨家吃了羊杂碎和肚丝汤,这才分头行事。荣明海得去上朝和张罗新宅里的事,沈晚冬回章府,收拾东西。 一回到章府,沈晚冬就跑去玉梁的屋子,什么都不说,低着头偷笑。玉梁央求了好久,她才将昨夜那场“雨”含羞带臊地说出来。 玉梁竟高兴的哭了,连连念叨姑娘终于熬出头,连脸都顾不上洗,就要出去给姑娘置办嫁妆。玉梁说:虽说咱们要不声不响地出门,但总归要当新娘子的,一定得好生打扮一番。 沈晚冬咬着唇,含笑点头。 待玉梁走后,沈晚冬便匆匆进了小院,她也要准备,收拾东西,沐浴更衣。 谁知刚踏进院子,竟发现院子里还和昨夜她走时一样,两把椅子,一个早都熄灭了的暖炉。怎么回事,依照章谦溢的脾气,是受不了这般凌乱的呀,怎么不叫人收拾,难不成? 管他呢。 沈晚冬淡淡扫了眼隔壁紧闭着的房门,走上青石台阶,推开房门,谁承想一股浓郁的酒气登时铺面而来。 抬眼看去,屋子倒是不乱,只是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好几只酒瓶,还有一滩吐出的秽物。而她的床上正横躺着个清俊的男人,正是章谦溢,他喝醉了,沉睡不醒。 味道太恶心,沈晚冬忍不住干呕了两声。她皱眉,疾步过去踢了两脚男人,谁知那人仍沉睡不醒。罢了,就趁他还昏着,赶紧收拾吧。 沈晚冬拿了个空木盒,将她曾写的诗词全都装进去,至于以前练过字的纸,则揉成团,打算待会儿烧掉,她不愿自己的东西留在这里一件,走就要走的干干净净。 正收拾衣服时,身后忽然冒出个阴恻恻的男声:“你回来了。” 沈晚冬被吓了一跳,她并不回头,仍专心叠着衣裳,淡淡说道:“公子醒了啊,快让厨娘做些解酒的汤,喝下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你们昨晚去哪儿了?为何你身上这么多泥?”章谦溢发出痛苦地呻.吟声,冷冷嘲讽:“你们去钻树林子了?” “去看含姝了。”沈晚冬按捺住腹中火气,淡漠道。她听见那男人好似起身了,并且朝她这边走来,那股浓郁的酒味还有酸臭气,弄得她恶心。 “哦。”章谦溢淡淡应了声,他走在女人身边,站住,低着头看他的小妹整理衣裳,轻笑道:“这些活儿让玉梁做就好了,昨晚上下了雨,你身子单薄,受不得凉,喝碗姜汤去,” “玉梁去给我买嫁衣了。”沈晚冬打断男人的话,她停下手中的活儿,两眼盯着已经叠好的夹袄,淡淡说道:“今晚,他来接我走。往日穿过的衣裳,我得带走,至于那些没穿过的,还给公子,您拿去送人吧。” 章谦溢愣住,半响没言语,忽然,苦笑了声:“你连一件念想都不给我留?” 沈晚冬扭过头,避开男人的痛苦,摇头道:“侯爷会不开心的。” “侯爷!侯爷!侯爷!”章谦溢忽然抢过女人手中的衣裳,狠狠摔到地上,如此还不解气,上去又踩了几脚,他一把揪住沈晚冬的衣襟,恨道:“你什么时候和他这么亲近了,啊?就一夜的功夫,你就这么念叨他,啊?” “放开!”沈晚冬挣扎,她毫不畏惧地瞪着章谦溢,良久,忽然笑道:“公子,今儿晚上的时候,您就当妾身的义兄,送妾身出门可好?以后妾身不会忘了您的大恩大德,侯爷也不会。” “我送你?”章谦溢冷笑数声,他凑近沈晚冬的脸,盯着这张让他爱不得恨不得的脸,忽然勾唇坏笑:“如果我不愿意呢?” “你敢?”沈晚冬忽然感觉不妙,她有些后悔了,为何要回来。 “你看我敢不敢。” 说话间,章谦溢忽然拽住沈晚冬的头发,掐住女人的脖子,让她挣扎不得,随后毫不留情将惊恐过度的女人扔到床上。他随手抓起桌上放着的一根长腰带,面无表情地朝女人走去…… 第38章 似冰似火 沈晚冬还没有反应过来, 只觉得自己被人大力一推,晕晕乎乎地摔在了床上。 她无暇顾及被撞疼的右胳膊,慌忙挣扎着坐起, 才刚抬头, 就看见章谦溢阴沉着脸,一步步走来, 他面上带着宿醉的憔悴,双眼微红, 可唇角却勾着抹狠厉的笑意。 沈晚冬下意识四下去找寻能防身的东西, 她一把将被子抓住, 挡在身前。眼前着男人右手紧紧攥着根长腰带,手背上的青筋暴起,骨节分明, 足以证明他此时的怒气。 “你,你想杀了我?”沈晚冬呼吸急促,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挪。 “呵。”章谦溢摇头坏笑了声,再没有说别的话。 “你, 你居然!”沈晚冬大惊,她知道这畜生想要做什么了。不行,如果真的让他得逞, 荣明海那边可如何交代。 怎么办,怎么办。 慌乱下,沈晚冬忽然记起荣明海昨晚上给了她一把匕首,对了, 侯爷说过,出了任何事有他兜着。 想到这儿,沈晚冬忙翻起褥子,找到那把巴掌大小的匕首,噌地一声拔出,护在身前。 “公子,我们真要以这种方式面对么?”沈晚冬只觉得身上冷汗涔涔,喉咙发干,她强迫自己挤出个笑,半含着泪,看着半条腿已经跪上.床了的章谦溢,哀求:“求你了,放过我好不好,我走到今天不容易,如果你心里真的有我,还忍心再拉我进火坑么?” “呵。”章谦溢只是冷笑,完全无视女人的苦苦哀求。 “你别再过来了!”沈晚冬胡乱挥舞着匕首,试图阻挠男人的寸寸逼近,可忽然,她的腕子被章谦溢紧紧抓住,还没反应过来,匕首就被男人抢走,直接扔了。 当匕首落地的声音响起时,沈晚冬的心似乎也凉了几分。 逃,她想逃。 可还未下床,就被男人给压制在床上,胳膊被反扭在背后,用腰带紧紧绑住,回头一看,发现他将裤子拉下,整个人都上来了,跪在床上,朝她一点点逼近。 她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她哭,可那人除了冷笑,不为所动。 上半身一痛,只听次喇一声响,她的袄子被男人给撕扯下一半,圆润的肩头和胸前的半抹春光登时一览无遗。 “公子,你是聪明人,你是不会得罪安定侯的。” 泪水模糊了双眼,恨意全被惊惧取代,她试图说服这头已经疯了的野兽:“他是麒麟的爹,我是麒麟的娘,若是麒麟长大后知道自己的生母这般被人践踏,他还会认我么?安定侯还会看得起我么?” “你早都脏了,还妄想什么。”章谦溢冷声嘲讽,他不再容许女人聒噪,直接将她压在身下,胡乱扯下她的亵裤,挺身而入……男人喘着粗气,吻着痛苦到痉挛的女人,在她耳边低声呢喃:“这是你欠我的,该还了。” * 不知过了多久,很久吧,因为痛苦根本漫无边际。 阳光慵懒地照在纱窗上,一两只雀儿扑棱着着翅膀打架,春回大地,但总有那么一处地方,永远得不到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