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节
尸天清也点了点头。 文京墨又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圈,绕过前方的小圈,道:“这山谷周遭山崖陡峭,出路更是难寻,幸是经过数日探查,总算有所发现。” 文京墨指尖地图的最下端点了一下:“昨日,尸兄在山谷尽头的半崖之处,发现了一条十分古老的攀山栈道。” “栈道?!”郝瑟瞪大三白眼,“也就是说……” “既有栈道,定有出路!”文京墨定声道。 “那还等什么啊!明天咱们就出发!”郝瑟欣喜叫道。 “只是那栈道建在陡峭悬壁之外,几乎悬空,行走其上,定是风险重重,阿瑟你大病初愈,怕是……”尸天清一脸担忧看向郝瑟,“阿瑟,要不,再歇息几日?” “喂喂,尸兄!”郝瑟挑起双眉,一脸鄙夷看着尸天清,“你当老子是什么人?老子可是流血七天不止也不会死的逆天生物!区区一个栈道,能奈老子如何?” 此言一出,周遭立时一静。 “流血七天不死……咳!”文京墨干咳一声,扭头。 尸天清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立时垂眼,面皮微红,道:“阿瑟所言——甚是……” “那可不!”郝瑟一脸自豪。 “咳,既然如此,那明日清早就出发。”文京墨一抖袍袖,将地上的沙土地图抹去。 突然,一个蜡丸从文京墨的袖口滚到了地上。 文京墨神色一动,手疾眼快将蜡丸捏回了手里,可仍是被眼尖的郝瑟瞅了个正着。 “诶?那个是——蜡丸!该不会就是是天机道人最后说的那个蜡丸吧?”郝瑟叫道。 文京墨眉梢一动,抬眼一看。 但见郝瑟三白眼闪闪亮,尸天清双眸亮闪闪,都一脸好奇宝宝的表情盯着自己。 文京墨眸光微动,捏着蜡丸的手指紧了紧,最后,还是暗叹一口气,将蜡丸打开,从中抽出了一张薄如蝉翼的丝帛。 郝瑟和尸天清定眼看去,但见那丝帛之上,皆是一道道模糊的墨迹,显然是因为泡水,将上面的字迹都晕染了。 “这是……”郝瑟看向文京墨。 “是师父给我的手书。”文京墨平静道。 “手书,可是……可是字都看不到了啊……”郝瑟一副心痛表情道。 尸天清也微微皱起眉头。 文京墨扫了二人一眼,轻轻一笑:“无妨,还是能看到几个字的。” 说着,就慢慢将丝帛铺展在地上,指给二人看。 郝瑟定眼望去,果然,在丝帛的中间和最后,仍有两行字残存。 “为师护你三年……如今大限将至,怕、怕……”郝瑟坑坑巴巴念着中间一列,奈何只能看清这零星几字。 尸天清则是看向最后一列字迹,喃喃道:“北……千里……鹏……” 二人读了半晌,仍是一头雾水,不由看向文京墨。 文京墨温润一笑,手指轻触丝帛,轻声道:“郝瑟,尸兄,你们可还记得,小生是如何与你们认识的?” “哈哈……往事不要再提嘛……”郝瑟干笑。 尸天清眨了眨眼,垂下眼睫。 文京墨笑容更深:“小生一直以为,与你二人相遇,是因为小生行骗太多,惹了天怒,遭了天罚……” 郝瑟:“喂!” 尸天清:“咳!” 文京墨笑容入眼,微微抬眸,看向蔚蓝天际:“如今想来,这一切,其实都是师父的——苦心安排。” 郝瑟和尸天清同时愣住。 “桑丝巷秦柏古,深居简出,来历神秘,却交游广阔,颇有家产,六十大寿,一直不接待外人的秦宅却大摆筵席,广邀江湖人士……”文京墨鹿眼透亮,犹如琥珀,“师父实在是太了解小生的心思,他知道,小生定不会错过这等难得一见的寿宴,定会想方设法偷得请柬,混入秦宅。” “所以,是你师父设了一个局,请你入局?”郝瑟瞪大双眼,“为啥子?” 文京墨慢慢转眸,一双温润鹿眼定定看着郝瑟和尸天清。 不知为何,郝瑟突然被这目光盯得有点心虚。 尸天清神色一动,脱口道:“是为了天清和阿瑟?” “诶?”郝瑟大惊。 “确切的说,是为了让小生遇到你们。”文京墨笑道。 “诶诶?!”郝瑟更惊。 “师父知道,若是见到郝瑟这样的人,小生定会忍不住出手——”文京墨眉梢扬了起来。 “文书生,你把话说清楚,老子是哪种人?!”郝瑟瞪眼。 “有钱人傻一根筋,好骗!”文京墨当机立断给出结论。 郝瑟一口老血窝在胸口。 “千竹兄!”尸天清沉眸。 文京墨勾起嘴角:“只是,师父更知道,小生定会因为走投无路而被你二人所擒……” “那是,尸兄出马,一个赛俩!”郝瑟一脸得意道。 文京墨看着郝瑟,轻轻一笑。 那笑容高深莫测诡异莫辨,看得郝瑟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尸兄,为毛文书生笑得这么恐怖啊!”郝瑟狂拽尸天清袖子。 而尸天清,则是一脸若有所思,忽然,眸光一闪,讶声道:“难道是那三人?!” 文京墨嘴角含笑,轻轻点了一下头。 “喂喂,到底是个啥子情况啊?!”郝瑟看着二人焦声叫道。 尸天清轻叹一口气,看向郝瑟:“是天机道人,毛洪庆和冯峒。” “啥?”郝瑟一脸迷糊。 “天机道人和毛洪庆自小生出道以来,一直与小生共事,随称不上生死之交,但也是意气相投,为何突然就转了性子,背叛小生?”文京墨慢慢道,似在问郝瑟,又似在自问。 “因为冯峒的诱惑!”郝瑟举手。 “冯峒为何要诱使他二人背叛小生?”文京墨又问。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郝瑟挑了挑眉,“冯峒对某人志在必得啊!” 文京墨眼睫一动,垂眸:“那为何,冯峒最后为了救我……拼了性命……” 郝瑟喉头一紧,顿了顿:“只怕是……冯峒是真心的……” 文京墨慢慢摇头:“那他为何会知道,小生的初字?” “初字?”郝瑟一怔,看向尸天清,“什么初字?” “……千竹?”尸天清皱眉。 “诶?这个字不是文书生你随手偷的请贴上写的吗?”郝瑟惊诧。 文京墨抬眼:“你可知,上百封请帖,为何小生偏偏偷了署名文千竹的那一封?” 郝瑟愣了愣:“该不会是因为,千竹这个字?” 文京墨轻叹一口气,抬眸远眺远处风景,轻声道:“历代玉面狡狐都无名无姓,唯有在师父收徒之时,会赐徒弟一个初字,作为代号以便称呼,待徒弟出师继承玉面狡狐名号之时,这个初字,便废了,而师父给小生起的字就是——” “千……竹……”郝瑟喃喃道。 文京墨垂眼,轻轻点了一下头。 “而冯峒最后之时……说的分明就是……”郝瑟抿唇。 那一幕的残酷血光瞬时涌回脑海。 【千竹,保重……】 郝瑟猛一摇头,将噩梦回忆驱离脑海,可却有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又从脑中冒了出来:“难道文书生你是认为,他们三人是……不、不可能吧……” 文京墨眸光深邃,凝视天际一抹轻云,慢声道: “师父手书上说,他护我三年,老道和老毛与我结伴——也是三年。” “冯峒加入聚义内门,也是三年之前。” “老道和老毛叛出,加入冯峒门下,可三人最后,却舍命相救。” “这一切联系起来,只能说明一事……” 文京墨将目光投向了对面二人。 郝瑟目瞪口呆,看向旁边的尸天清。 尸天清眸光沉动:“他三人,都是玉面狡狐安排在千竹身边,保护千竹的人。” 文京墨嘴角勾起柔和笑意,慢慢阖眼。 郝瑟口齿大张半晌:“也就是说,你师父早就知道许良山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便让冯峒他们三个去聚义门卧底,以便在最后关头——救你——” “这只是其中一个缘由。而另一个原因,却是更重要。”文京墨睁眼,吸了口气道。 “诶?还有啥子原因?”郝瑟开始抓头发。 文京墨轻笑:“小生之前就说了,是为了……逼迫小生与你二人相遇、同行……” 郝瑟和尸天清四目同时圆瞪。 “为、为什么?”郝瑟抓脸皮,突然,灵光一现,双眼圆绷, “难道是手书上那句——为师大限将至……所以,你师父才、才——” “了结身前之事,安排身后之事……”尸天清轻声道。 所以,老子和尸兄是玉面狡狐为文书生挑的最后归宿?! 郝瑟两眼暴突,看向尸天清,尸天清蹙眉回望。 二人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文京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