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节
“济世庐”主厢之内, 舒珞坐轻摇折扇, 面色微青, 喉结频频滚动,好似嗓子眼里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一般。 门外脚步声沉重,文京墨慢步入屋,落座长长吁气, 狠掐眉头。 “千竹兄,如何?” 文京墨摇头:“那决明看似少言寡语、不善交际,但实则心思缜密, 十分难缠。小生与他聊了三个时辰, 却是毫无破绽,一无所获。舒公子呢, 你呢?” 舒珞脸皮抖了一下,不自然打了一个饱嗝:“白苏此人,笑脸迎人, 滴水不漏……舒某和他喝了两个时辰的茶, 喝得都快吐了……全无发现……” 二人相顾无言,齐齐叹了口气。 “哎呦, 累死了……”宛莲心提着裙子歪歪扭扭走进屋子,平日里的娇美优雅全然消失,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咚咚咚整整倒了五杯茶灌了下去。 文京墨瞪眼,舒珞惊悚。 文京墨正要开口询问,就见流曦走了进来, 一脸纠结面瘫状。 “流曦——宛姑娘这是?”舒珞小声问道。 流曦面色苍白:“女人,可怕。” “嗯?”二人同时一愣。 “两个时辰,论价战,可怕!”流曦补言。 “砰!”宛莲心猛一拍桌子,“她喵的那个千金正,你给老娘等着,老娘我还不信了,砍价老娘能败给一个男人,这让我们女人的面子以后往哪摆?!” 那姿势、那表情、那语气、那造型,竟是与郝瑟如出一辙。 流曦默默后退,舒珞惊呆,文京墨脸皮狂抽:“郝瑟,都是把人都给带坏了——” “小郝?” 郝瑟的名字一出,宛莲仿若解除了魔咒,瞬间就恢复了婉约柔美的造型,翘首观望,可看了看了半晌,仍是没见郝瑟的人影,不由有些失望,转头一看文京墨和舒珞表情,不禁掩口惊呼: “舒公子,文公子,你们为何面色发青?” “咳,舒某……咳,无事、无事。”舒珞狂摇扇子。 “无事……”文京墨掐眉头。 “小郝和尸公子怎么还未回来啊?”宛莲心一脸担忧。 “这么说的话,炽兄也——”舒珞正说着,突然僵住,整个人仿若见到了什么鬼怪一般,满面惊悚,僵硬瞪着门外。 众人顺着舒珞的目光看去,顿时也惊呆了。 惨淡阳光之下,一道绯红人影踏着沉重的脚步蹒跚而来,重重坐在了椅子上。 绯色红衣飘忽,冰蓝眸子恍惚,麦色肌肤从内而外撒发出青白色谱,一头顺滑的咖色卷发,就好似被七彩狗屎轰炸了一般,乱七八糟炸成一团,左一条红,右一条绿,还有黑白青蓝挑染其中,富含非主流风采。 “噗!”流曦扭头。 文京墨愕然,宛莲心脸皮狂抽。 “炽兄,你——没事吧?!”舒珞瞪眼道。 “我好的很!”炽陌咬牙切齿,“那个叫喜树的臭小子,总有一天,我要把他的头发一根一根全拔下来!” 舒珞以扇遮脸,文京墨看天,宛莲心瞅地,流曦肩膀狂抖。 “谁敢笑?!谁再敢笑一声,我撕了他的嘴——”炽陌拍案而起。 “哈哈哈哈哈,炽陌,你这是啥子鬼,凤尾鸡吗?!哈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郝瑟一阵风似得冲了进来,盯着炽陌捧腹大笑。 “郝瑟,你、你你再笑一个试试!”炽陌暴跳如雷。 “哈哈哈哈哈!” “郝瑟!” 炽陌旋身飞出一腿,可腿风还未达郝瑟前一尺之处,一柄剑鞘瞬时探出,轻轻一抖,就腿风化解开去 “炽兄,你——”尸天清闪身挡在郝瑟身前,定眼一看炽陌的造型,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一双清水眸子十分不自然移开,肩膀微抖。 “喜树,我跟你不共戴天!”炽陌抓狂。 “哈哈哈哈噗噗噗噗——”郝瑟发出一连串诡异的笑声,和尸天清走入屋内落座,强忍好久,才忍住笑声,清了清嗓子,“诸位,可查到了什么?”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脸色皆是有些难看。 郝瑟三白眼一扫,顿时得意起来,双手一叉腰:“没查到?哇卡卡卡,老子可查到了哟!而且查到了不得了的事哟!” 众人目光唰一下射了过去。 郝瑟头颈高扬,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木匣打开,取出了七颗白色的蜡丸,每个蜡丸之上,都写了四个金色大字——万事大吉。 “云隐门的万事大吉丸?”舒珞惊道,“这可是云隐门的秘药,相传服下之后,可保两个时辰百毒不侵,小瑟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嘿嘿,别急,还有呢!”郝瑟一乐,又从木匣里取出了一个瓷瓶,血红如玛瑙,上面封着特质的蜡纹——正是南烛口中以人心炼制的瑰珀。 众人数目绷圆。 “我已经查到这瑰珀是何人炼制!”郝瑟咧嘴一笑,“三日后,咱们就能去抓人!” 郝瑟笑意灿灿,一脸势在必得。 众人对视一眼,惊诧万分。 尸天清静立一旁,看着郝瑟笑容,眸中划过一道水色,轻轻叹了一口气。 * 云隐门四重山巅,有六所山舍,呈环状而建,中间一所,为金樱子掌门居住的松鹤阁,两侧分建四山舍,为白苏、喜树、决明和千金正居住之地,在松鹤阁旁侧,有一所较小的山舍,正是南烛居——映泉阁。 未时刚过,映泉阁院内,一众云隐门弟子队伍长排,皆手捧小纸条,个个垫脚翘首,竖耳屏息,一脸殷切期盼。 屋内,南烛端坐高桌之后,手持一卷医书,眉头皱纹深陷,简直能夹死一堆蚊子,旁侧萧画研磨,骆嫣沏茶,一室安逸。 “咳,馆主,您看——”骆嫣轻咳一声,用目光示意了一下门外排队的弟子。 南烛眉头皱成一个疙瘩,顿了顿:“继续吧。” “下一位!”萧画立时提声呼道。 “来了来了!” 一个年过三十的弟子匆匆走入,将手里的纸条递给到了桌上。 南烛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你要考九xue飞针?” “是,小师兄。” “考了几年了?” “三年了,就差这一门,我就能学三星课程了。” “走一遍针我看看。” “是!” 那弟子退后两步,从腰间取出针袋,在桌旁的布袋人偶上走了一遍针法,拱手而立:“请小师兄指教。” 南烛眯眼:“行针之时,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自然想的是行针手法,还有——” “是飞吧……” “嘿嘿,小师兄,你看出来了……” “九xue飞针针法,行针讲究的是九针齐走,状若蝶飞,但究其根本,乃是以九xue精准为重,你只顾行针手法花哨好看,怕是练一百年也没用。” “小、小师兄教训的是……” “别用九xue行针法,用最平常的认xue走针法,走九xue,行慢针。” “是是是,多谢小师兄。”弟子兴高采烈退了出来。 “下一个。”萧画提声。 “小师兄,我这次考的乃是僵尸药弹配比……” “背一遍药方配比我听听。” “是,小师兄!”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屋内,南烛老声慢语,字字讲解,屋外,一众弟子手持小册,埋头小抄。 “快记快记,这可是小师兄做的考前重点指导,大考的时候定有大用!” “幸亏还有小师兄给我们补课,要是去问白苏师兄,肯定会被整死!” “对啊对啊,还是小师兄最好,最可爱了!” “是啊,一副小大人的老气模样,是挺可爱的。”突然,一个声音冒了出来。 “哇!” “谁啊!” “吓死人了!” 众弟子哄一下散开,瞪眼一看,人群中不知何时混进来一个外人,一袭贵紫色锦衣,腰横金玉石带,三白眼匪气灼灼。 “郝少侠,你吓死人了!” “郝少侠,你跑这儿来干啥?” 众弟子长吁一口气。 “你们这是——临世抱佛脚?”郝瑟蹲下身,小声问道。 “是临阵磨枪!”众弟子纠正。 “是是是,临阵磨枪!话说,那小屁孩——咳,我是说南烛的指导,有用吗?” “当然有用了,小师兄可是云隐门里唯一一个从富贵荣三部毕业的天才!” “百年难得一见!” “能得小师兄的传授,那可是好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是吗——”郝瑟眸光微闪,“你们这个小师兄还真不简单呢,这么小,就要学这么东西,怕是在襁褓里就要背医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