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肚子有些饿了，危机事件暂时解决。他安排陈彩点外卖，自己开始研究那一摞剧本和资料。

    陈彩余光瞥见，有些担心。原本他这次被坑得猝不及防，心里要恨死那个导演了。可是仔细一想，多少又能理解一点——陆渐行对于很多人来说就是救命的稻草。那导演不知道求了多少人才有了这点门路，年过半百的人了，对着陆渐行低声下气坐立不安，就差下跪说求你了。

    想想也怪可怜得。

    可是这个行业里可怜人太多了，编剧拿不着钱，好本子卖不出去；演员接不着戏；经纪人抢不到资源……能混上金字塔顶端的人太少，这种艺术电影没钱可赚，陆渐行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给他投钱。

    “陆总，”陈彩忍不住道：“陈导那里，要不然我去回绝一下？”

    “不用，”陆渐行却一本正经道，“现在你已经是我的人了，第一次的面子不能不管。 ”

    第26章

    陈彩不知道陆渐行是随口开玩笑, 还是看上了那个本子。直到中午俩人吃完饭了, 陆渐行还在那研究。

    陈彩还有自己的事情得办，他和王成君说好了五一去探班的, 因此不得不打断正研究入迷的人, 提醒道：“陆总, 我得回去工作了。”

    虽然他现在稀里糊涂多了个假的男朋友，但是钱还得自己挣, 男朋友又不养他。

    陈彩想到这忽然有点期待, 哎？说不定总裁会大发善心，让自己跟着也休个假？他脑补了一下陆渐行大手一挥说“上什么班, 歇着”的样子, 忽然觉得还挺爽的。

    谁知道陆渐行却只看了他一眼, 点了点头，叮嘱道：“好好干。”

    陈彩：“……”

    “别丢我脸。”

    “……”可滚吧。

    王成君的剧组现在就在郊区的大山里搭外景，再过俩月才会去四川的军区继续拍摄。因为距离开机没几天了，所以除了主角外其他人都已经进了剧组报道。

    大山里的交通不便, 各项也不发达, 陈彩进去一趟很不容易, 所以王成君一直没让他过去。直到最近几天剧组来报道的演员越来越多，且大部分都是前辈级别的演员老师，王成君经验少没名气，这次却当了个主演，跟人说话都有些底气不足，打交道总战战兢兢的。

    陈彩正好想跟他说下公司的事情, 这次一问，那边才犹犹豫豫地答应了。

    陈彩自己不敢开山路，雇了个司机，又在后备箱里放了几箱子零食、防晒和驱蚊水，等到剧组的时候已经是快六点了。

    王成君一直在村口的等着，见公司的车缓缓开过来，激动地大老远就喊着叫着挥手跳了起来。

    小助理连忙跟上去帮忙往下搬东西。

    陈彩看王成君傻笑的样子也忍不住想笑，他抱起一箱零食，边跟着往里走边说：“我去看梦圆是在村里，来看你还是在村里，一个比一个偏。梦圆那边买东西起码还方便点，你这连鸭脖都得自己带。”

    王成君这段时间吃大锅饭，一直没滋没味的，一听有鸭脖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他忙不迭地带着陈彩去招待所，大部分的东西都直接留在了工作人员那，两人只搬着一箱上楼，由陈彩领着他给各位演员老师分发到房间里。

    幸亏人还没到齐，上上下下一圈人拜访下来，陈彩腿都酸了。

    几人回到王成君的小客房里，小助理挺有眼力见儿，又有些怕陈彩，忙在一边问：“那王老师、陈哥，我去买点菜吧？今晚就在房间里吃怎么样？”

    陈彩笑着点头，从自己的钱包里抽出钱要给他，小孩没要，转身跑了。

    等他出去，陈彩这才叹了口气，问王成君：“这孩子怎么样？干活勤不勤快？给你惹麻烦了没？”

    王成君激动得大脸红扑扑的，笑道：“挺勤快的，特别有眼色。麻烦倒没惹，就是喜欢打听东西。”

    陈彩点了点头。

    王成君又问：“陈哥你这过来一趟太累了，快在我床上睡会儿吧。”他有些骄傲，悄悄告诉陈彩，“因为是主演，所以剧组给我安排了单人房，住着可舒服了。我怕自己早上起不来，就给助理留了张门卡。陈哥，我从拍戏以来还没享受过这待遇呢！隔壁郭老师他们都是两人一间。”

    陈彩看他那副小可怜儿的样，忍不住笑道：“主演都这样，你这次运气好，不仅角色重要，剧组也大方。对了，在这吃的怎么样？”

    王成君说：“跟大家一起吃大锅饭。剧组一开始本来是从饭店定盒饭的，但那饭店越做越不像样，生活制片就从村里雇了个人做饭。口味还行，就是太清淡了，我一直馋着想吃点辣，多亏你给我带了鸭脖过来。”

    陈彩指了指自己的包：“我还给你带了几瓶牛rou酱呢。不过现在天热，你自己注意着点别坏了。一天少吃一点，要是起痘了就不好了。”

    他怕开封后不好保存，特意买的小瓶的。当然除了牛rou酱还有许多其他的生活用品，驱蚊液、防晒霜、面膜和各种急救药。

    之前王成君也进过剧组，但那时候陈彩给他当着半个生活助理，跟他一块去影视城，很多东西带了也没给他看，需要用的时候才会取出来。而且那时候也不用买的这么全，影视城里有商店，在那也能买。

    这次就不一样了，跟老母亲过来看孩子似的。

    陈彩有些担心，反复叮嘱道：“你这次机会来之不易，运气的成分也挺多，所以一定要把握好。基本的工作做到位了，对戏对台词，不要偷懒，不要不耐烦。早上不要迟到，别人怎么样你别管，做好你自己就行。”

    这些话陈彩早说过八百遍了，王成君闭着眼都能背出来，但他也知道陈彩怕自己浮躁，认真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会好好拍的。”

    “嗯，做好你的本分就行，至于其他的社交，如果不擅长也不用太用力。”陈彩笑道，“记住油多了不香，蜜多了不甜，话多了不值钱。再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不行我来给你处理。”

    王成君以前一直是没人管的野孩子，自从陈彩来了公司，他立马变成了“妈宝男”，走哪儿都有陈彩跟着着，即便是陈彩还没什么经验的时候，想问题也比他周到。现在陈彩头一次不在他身边，他虽然有助理，但还是感觉和陈彩在身边不一样，总觉得没着没落的。再一想，以后剧组去了军区，探班一次更不容易，王成君瘪瘪嘴，顿时难过上了。

    陈彩一看到他这憋屈样还吓了一跳，瞪眼问：“怎么了？哎，怎么要哭啊？谁欺负你了还是咋地？”

    王成君哪敢真哭，愣忍着，抽抽着鼻子道：“我就是想你，你又不在我身边。”

    “看你这出息！”陈彩被他吓了一跳，没好气的上去照着傻大个儿猛砸，“什么我不在你身边，不知道还以为搞基呢！快得了吧，这没出息样。”

    王成君立刻止住，拉着他道：“那今晚你跟我睡一个屋，我要跟你好好唠唠。”

    “我没空，马上得走了。”陈彩却摆了摆手，“那司机晚上回去还有事，我也不适合在这多待，你们剧组现在都忙的要死，我住下来就是添乱。”

    他其实原本是打算在这过一夜的，司机也说好了在车上睡。但是刚刚看了下，这边村里就一个招待所，只有这些演员老师住这里，工作人员住的都是后面村民腾出来的破瓦寒窑。更何况王成君这间床也不大，留下来太麻烦了。

    王成君哪能想到他刚一来就要走，顿时有些急眼。

    陈彩又安慰：“今天有点事给耽误了，下次我还来看你，早点出发，多陪你两天。”

    “那你吃了饭再走行不行？”王成君问，“助理这马上就买回来了。”

    “再晚了山路不安全，”陈彩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犹豫了一下，这才道：“不过这次过来还有件事要跟你说。”

    公司的事情没正式公布，王成君又在剧组，离得远，因此一直被蒙在鼓里。陈彩觉得电话讲不清楚，所以当面给他说了一下，也告诉了他新老板是陆渐行。

    陈彩道：“你自己衡量一下，有个数。你的经纪约快到期了，之前老孙实在，签几年都好商量，待遇也没差太多。新公司的经理姓刘，我这阵子打听了一下，听说他手下的艺人都是一签十年起，你自己考虑好到时候是要续约还是另择他地。如果续约的话，分成比例和年限都得跟公司谈，你也做个准备。”

    王成君听得一愣，这还真是个大问题。他的经纪约年底到期，一般公司都会提前半年续约，多亏他现在在拍戏，陈彩又站在他这边。

    “我跟着你行不行，”王成君问，“陈哥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傻，”陈彩笑笑，“不着急，公司如果催的话我就给你拖延一下。你先自己考虑着，也跟家里商量商量。”

    俩人说话的功夫助理正好买好饭菜回来了，一听陈彩要走，小助理也吃了一惊，只得放下打包的饭盒跟着一块送人下楼。

    陈彩又叮嘱了小助理几句，无非是注意安全和剧组秩序之类的。一直等他上了车，车子开出老远，王成君都还有些没缓过来。

    小助理在旁边惊讶道：“王老师，陈哥怎么一来就走了啊，我买了好多菜呢。”

    王成君叹了口气，“可能是怕给剧组添麻烦吧。”

    “这呆了还没半个小时呢，好辛苦。”小助理偷偷瞧着王成君的脸色，假装不经意地问，“我咋听人说陈哥跟许影帝关系不一般呢，这是真的假的？”

    王成君刚被提醒了一下说话注意，闻言微微一愣，转过脸看了他一眼：“这事我不知道啊，你听谁说的。”

    助理说：“美术组的一个助理，说陈哥跟许影帝好像有过一腿啥的，可是看着……”看着陈彩这么接地气，混的又一般，刚刚带着王成君拜见各位演员老师的时候姿态也放的格外低……不像啊。

    王成君心里有了点数，立刻沉下脸道：“胡说八道，陈哥跟许老师压根儿不熟，别人乱传话不一定是有什么目的，但是拉着陈哥下水你还听不出来是不是傻？咱俩是跟着谁混的？”

    他平时傻乐呵着不管事，这次严肃起来，助理也立刻老实了一点：“我知道了，以后他们再说我就怼。”

    王成君却摇摇头：“也别瞎怼，你就多听少说，打听清楚这话是谁传的，有什么事回头告诉我就行了。”

    他打定主意，要是真有人乱编排自己就找上门去，不过一想陈哥就是个经纪人，别人按说犯不着八卦他，多半可能是误伤。他心里留意着这个，又琢磨新公司的事情，就有些犯愁，也不知道这个新公司到底靠不靠谱。

    此时陈彩在回程的路上也在思考新公司的事情。

    按说有陆渐行的关系在，新公司应该是个好去处，可是从他这几天打听来的消息看，却不是这样。

    陆渐行弄这个更像是玩票性质，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陈彩听人说他好像借着新公司投资过几部小电影、动画片之类，虽然都是小小参与，但也多是不赔不赚。至于那个刘总，原来好像是搞房地产的，挺有生意人的头脑，跟某些部门打交道也熟，其他……就一般般了。

    这买卖他怎么听都觉得不太靠谱，跟随时都能黄摊子似的。陈彩有些犯嘀咕，又想起自己之前在孙总跟前是个鸡头，换了新公司少不了要收敛一些，若是如此，还不如去天颐当个凤尾。

    就是不知道天颐那边为什么一直没信了。再者那边有许焕在，他以后如果去了经纪部门，少不了得跟那家伙打照面，这一点怪别扭的。

    陈彩越想越理不出个头绪，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等到被人叫醒时，再看窗外已经回到市里了。

    司机把车子靠边停好，对他道：“陈先生，刚刚我老婆打电话催好几遍了，要不我就给你开到这吧。剩下的道也不多，你自己开回家怎么样？”

    来回车程六个多小时，又是山路，司机也十分困倦。陈彩忙给人结账道谢，等人离开，自己拉开车门换去了前座。

    刚换到前面，后座的手机又响了起来。陈彩叹了口气，等接通了才发现是陆渐行。

    “在哪儿呢，”陆渐行在那边埋怨他，“给你打个电话这么难，两个多小时都打不通。”

    陈彩道：“我下午去探班了，在山里。”

    陆渐行一愣，十分警惕：“探谁的班？男的女的？有采访组吗？”

    “……”陈彩心想我倒想有采访组呢，可是上哪儿找去，刚要说话，忽然脑子里灵光一现——陆渐行都当上假男友了，总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吧。

    要不……小便宜就占占？

    陈彩可怜兮兮地说：“还能是谁，王成君啊。说起来我今天好惨的，去这一趟辛苦死，三个多小时的山路开过去，怕给剧组添麻烦也不敢住下，说了两话句就赶紧摸黑往回开，现在才刚回到市里。”

    他卖完惨，见陆渐行那边没有不耐烦，就知道同情分挣出来了一点，立刻接着道：“其实辛苦点是应该的，毕竟我当的就是经纪人。但就是有时候再下苦力也没用，就宣传这事说吧，本来孙总说要趁着剧组开机一块宣传宣传王成君的，但是公司这事一出，别说这边了，就是他参演的那个电影，各地的路演宣传他都没资格去。天天当隐形人，成君心态都要失衡了。”

    陆渐行还挺关心：“那你怎么跟他说的？”

    “我跟他说要努力，”陈彩立即道，“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是千里马早晚也会遇到伯乐的。”说着还特意加重了“伯乐”俩字的发音。

    “嗯……”陆渐行那边沉吟片刻。

    陈彩心里一喜，屏住呼吸，就听那边道：“你说的对！”

    第27章

    陈彩被陆渐行的回复堵得一愣, 一时竟分不清是自己太蠢还是这人太精。陆渐行却没忘他自己的重点, 问陈彩：“你有没有那个陈导的联系方式？”

    “我没有啊。”陈彩有些意外，“他没给你留吗？”

    陆渐行“嗯”了一声：“没有。”

    那导演大概中午的时候太紧张了, 留下了各种资料和文件, 偏偏名片忘了给。陆渐行看了一下午的剧本, 又找老弟商量了一下，俩人刚有了个大致的想法, 正要跟人联系的时候才发现电话都没一个。

    陈彩猜梦圆那边应该有, 想了想道：“那我帮你问问吧，一会儿给你发手机上。”

    陆渐行很高兴, 这才问他：“你晚上有安排吗？要不要一块过来吃东西。”

    陈彩等了半天见他不提帮王成君的事情, 心里正不乐意, 想也不想地拒绝：“我开车开得人都要散架了，就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