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节
谢悠然给自己鼓足了气，然后急步上前，看着一脸苍白的女子，给了一个鼓励的微笑，安慰道：“大嫂，我是来给你接生的，你要配合我，咱们一起加油努力，把孩子生下来好不好？” 女子点点头，汗珠如雨般冒了出来。 “放心，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她安慰着她，掀开她盖住下身的被子，一看到那鲜红的血源源不断的涌出来，她的心一惊。这女子的情况，竟有几分跟当年杨氏产子时的情况类似。 但愿没有杨氏那么凶险！她赶紧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意涌上来，她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 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开始正式进行她人生中第二次迎接一个崭新的小生命的降生！ 很快，热水送进来了，刀子剪子都送进来了，该用得着的都给送上来了，没想到这帮土匪的效率还是蛮快的。 “大嫂，用力，再用力！”谢悠然一边鼓励着产妇，一边帮着忙催产。 她循着记忆，照着那次产婆替杨氏检查胎位的手法，摸了摸产妇的肚子，发现并不是横位，这才松了口气。 但许是没有经验的缘故，产妇显得很心急，看得出来，她很想早点把孩子生下来，可因为之前毫无章法的用力，力气都耗得差不多了，女子痛得撕心裂肺，喊得嗓子都快哑了，谢悠然更是紧张得额头冒出了密集的汗珠，不停的用衣袖拭着，看到产妇那痛苦的样子，她急得恨不得代替她去生。 “大嫂，用力，再用力。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快，加油……” “不行了，我没力气了，姑娘，我不行了……” “不能说这些丧气的话，你一定行的，第一次生产都是这样，你不要担心，也不要太紧张，只要用力就好了……” “可我使不上劲了……” “使不上劲也得使！”谢悠然急了，“你得这样想，这是你的孩子，你亲生的骨rou，将来，是要把你的血脉延续下去的。你的丈夫在外面等着，你的兄弟们也在外面等着，他们都等着你给山寨添一桩喜事，都在等着看这个可爱的孩子降临人世，就算是为了他们，你也一定要努力，一定要平安的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好，我努力，我用力！”女子苍白的脸上浮上了两抹红晕，她费力地挤出一个笑容，配合着谢悠然的动作，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后，用力，再用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子里，谢悠然和女子全神贯注，用尽了全部的心力。屋子外面，一干土匪焦急的在等着，听着屋子里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喊，有几个人不忍地捂上了耳朵。 大疤瘌焦急地踱着步子，不时地往往紧闭着的房门，终于忍不住朝气定神闲，坐在木桌子旁一下一下把玩着马鞭的男子道：“大哥，这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大嫂怎么还没生下来啊？你说，不会有事吧？” 男子神情淡然的看了他一眼，“你是希望你大嫂有事呢，还是希望她没事？” 大疤瘌跺了一下脚：“大哥！” 大当家微微一笑，“既然不希望你大嫂有事，那就好好的坐下来，安静的等着。女人生孩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们不都是从自己娘胎里出来的么？当初我们的娘，也都这样经历过，你看我们现在，不都好好的吗？放心吧，没事的！” 大疤瘌这才稍稍安定了一下心。 屋子里，谢悠然已顾不得去擦额头上的汗了，因为小孩的头已经出来了，可产妇已经用尽了全力，再没有力气生了。怎么办怎么办？谢悠然急得心里战鼓直捶，这一刻，恨不得自己像那些武侠小说里的人物一样，给产妇输口真气，然后她就能顺利的生下孩子了。可是，她不是武侠里的人物，也没有那么通天的本事，只能强行把那些个担忧和焦虑藏起来，不能感染到孕妇，然后，鼓励着她，给她信心，让她先放松，再吸口气，再用力。 可是产妇却奄奄一息，虚弱地躺在那儿，面如金纸，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连呻吟都微弱了下去。 再这样的话，小孩只怕就要出危险了。 第520章 产女 谢悠然急得脱口而出：“用力啊！你要再不用力，孩子就要卡在那里，窒息了……” 产妇一听，原本黯淡无光的眸子刹那间焦灼了起来，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啊”的一声痛叫了出来，痛到极致，她再也承受不住，头一歪，晕死了过去。 “哇……”婴儿微弱的啼哭声响了起来。 “生了生了！”谢悠然悲喜交加，血污斑斑的双手紧紧地如获至宝的捧着一个小小的的生命，激动不已。 “生了生了！大当家，大嫂生了！”屋外也是一阵欢呼，大疤瘌欣喜敌跳着叫着，坐在木桌旁的大当家也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唇角浮上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来。 屋内，产妇已昏死过去，谢悠然抱着刚出生的婴儿，急得直朝外面呼喊：“快，进来两个手脚利落的，给我帮忙！” 马上进来了两个少年：“姑娘，让我们做什么？” 谢悠然镇定了一下，指挥着：“你们两个，一个把水兑温了，我要给婴儿洗澡，另外一个，赶紧给你们的大嫂掐人中，她昏死过去了……” “哦，好的。”两个少年赶紧各就各位，按照她的吩咐动了起来。 接下来又是好一阵忙乱。 好不容易，产妇才悠悠醒转。 看到她睁开眼睛，谢悠然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婴儿也已洗干净包好了，她抱着孩子，送到产妇的面前，笑着道：“恭喜你啊，生了一个千金！” “孩子！我的孩子！”女子颤巍巍地接过孩子，看着怀里那小小的皱巴巴的人儿，激动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谢悠然也很欣慰，这是她第二次当接生婆，幸好，老天保佑，母女平安。 虽然这些人都是土匪，但不管怎样，人之初性本善，孩子是无辜的，不应该受到歧视和不公平的对待。 擦了擦脏污的手，她走出门外，看着院子里一大群注视着她的陌生男人，强自镇定了一下，手指点了点大疤瘌，道：“你，过来！” 大疤瘌愣了一下，不由回头看了看大当家，后者点了点头，他这才大步走上前，疑惑道：“你叫我？” 谢悠然理直气壮的道：“我就认识你，不叫你叫谁？” 大疤瘌更加愣了，心想这小娘们怎么这么牛气冲天啊？不就帮大嫂接了个生吗？竟然敢使唤起他来了？ 一边腹诽着，脚上却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叫我干嘛？” 谢悠然看都不看微眯着眼一脸深思注视她的大当家，劈里啪啦的就是一通交代：“你们的大嫂刚刚生了孩子，身体非常的虚弱，需要好生调养。大疤瘌，你吩咐下去，叫厨房给她煮点红糖水。寨子里有人参的话，给她熬点参汤，她失血过多，不好好补补身子会亏空得厉害。另外，她的饮食宜清淡，不能吃辛辣的，寨子里有红枣吧？多熬点红枣莲子粥给她喝。还有，女人需要坐月子，这段时间你们不能让她用凉水，吹冷风，吃冷东西。还要多买点鲫鱼做汤，这个好下奶……” “轰”的一声，底下那帮大男人全都笑了起来。 谢悠然虽然活了两辈子，但毕竟还是个没出嫁的大姑娘，听到底下人的笑声，她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唉，怎么忘了这帮人都是土匪了？她板起了脸，沉声道：“笑什么笑？我可是大夫，跟你们讲的也是正经事！不许笑！” 底下立马就收敛了，不过，虽然不敢大声笑出来，但还都在偷偷地笑。 谢悠然装作没看到，纤手一指大疤瘌：“你，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大疤瘌忍着笑，连连点头，“杨姑娘，你可不愧是大夫，说得头头是道啊，高！实在是高！” “行了，别贫嘴了。赶紧去办吧！”办完了她还得下山呢，可是不想跟这帮光棍们多呆久了。 大疤瘌走向唇角明显带着一抹忍俊不禁的笑容的大当家：“大哥？” 大当家点点头，“去吧，按照这位杨姑娘的吩咐去做！” “好咧！”大疤瘌应了一声，便叫出了几个人的名字，让他们干活去了。 谢悠然目光斜斜的看着那位从她上山后一直就坐在那儿似有所思的大当家，道：“大当家，您夫人刚给您生了一位千金，怎么，您不进去看看吗？” 大当家笑了笑，起身拍拍衣袖，道：“这不正等着姑娘吩咐何时才能进去看望么！” 谢悠然被他这么一抢白，顿时什么话都给堵在了嗓子眼里，索性一扭身就进了屋。 “恭喜大哥喜添千金！”大疤瘌领着一干人等，齐齐喊道。 “同喜，同喜！”大当家微笑着一抱拳，然后走上台阶，进了屋。 刚生了孩子的大夫人身子实在的太虚，抱不动小孩，只能躺在床上，虚弱地朝走进屋来的大当家笑了笑，叫了声“大当家！” 大当家坐到她床边，温和地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大夫人摇了摇头，不知怎的，眼眶里竟然冒出了泪花。 大当家拍拍她的手：“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大夫人哽咽着点头。 谢悠然总感觉这两口子怪怪的，似乎没有夫妻间该有的情绪。但这不是她该过问的，她把孩子抱过来，送到大当家的面前，道：“看，你女儿长得多可爱啊！” 大当家愣了一下，然后看了她一眼，接过孩子，认真地注视了一下，道：“确实挺可爱！” 也许是错觉，谢悠然竟然在他看她的那一眼当中，看到了一丝惆怅。难道是因为生了个女儿他有点失望吗？心里想着，嘴里不觉说了出来：“大当家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吧？” 大当家犀利地看她一眼，似乎料到了她的心思，他淡淡地一笑，道：“闺女好啊，闺女是娘的小棉袄，知道心疼人！杨姑娘，你说是吗？” 谢悠然笑了笑，没说话。 大夫人感激地道：“杨姑娘，今天多亏你了，不然我们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第521章 似曾相识 这是今晚上谢悠然听到的最中听的一句话了，她谦虚的摇了摇头道：“没事没事，医者父母心嘛，虽然我不是真正的产婆，生平也是第二次给人接生，而且是被你们二当家用一种很特殊的方式给‘请’上山来的，但是能救人，尤其是迎接一个小生命的到来，我还是蛮高兴的……” 大夫人柔柔一笑，道：“姑娘真会说话。对了，还不知道姑娘的芳名呢？” 谢悠然忙道：“我姓杨，叫杨柳！” “杨柳！”大夫人念了一遍，道：“姑娘的名字真好听。” 她歉疚地笑了笑，道：“杨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啊，用这种方式把你请上山来……” 谢悠然嘴角抽搐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一直在逗弄孩子的大当家一眼。 真没想到，这个男人看起来那么血性十足，竟然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他抱着孩子的时候，看起来特别的慈爱，非常有慈父范儿。看来，不管是什么人，当了父亲之后，都会流露出为人父的天性。 想到这儿，不由多看了他几眼。屋子里的油灯不是很亮，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他在灯下温柔凝望着孩子的一幕非常温馨。侧面看过去，他的气质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他们前辈子在哪里见过一样。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悚然一惊。怎么会有这么惊悚的想法？她敢肯定，她跟此人素不相识。 可能是今晚太累了，所以都产生错觉了。 仿佛有感应般的，就在她打量大当家的同时，男人也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眸中似乎还闪过了一丝戏谑。 谢悠然有点心虚，当下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 定了定神，她道：“那个，大当家，你看，我已经帮夫人接生完了，又交代了产后该主意的事项，你们，该送我下山了吧？” “下山？”大当家仿佛听到了什么惊讶的事情一样，他扬了扬浓黑的剑眉，道：“这夜深露重，到处黑灯瞎火的，姑娘确定这个时候要下山吗？” “没关系，”她道，“你们怎么接我上山的，再怎么送我下山好了。” 大当家没接茬，只是笑了笑，道：“不如，今晚姑娘就先留下来吧。我已经让老二他们去准备了，为了庆祝黑风寨又添了一个新生命，我们决定彻夜狂欢，姑娘是功臣之一，怎么可能不留下来喝杯喜酒呢？” 正说着，老二大疤瘌推开而进：“大哥，兄弟们都在洞里等着呢。” 大当家朝谢悠然微微一笑，“怎么样杨姑娘？” 看来，今晚他们是不打算送她下山了。谢悠然皱了皱眉，道：“这酒我就不喝了，我不擅饮酒。我还是在这里守着夫人吧，她刚才生产的时候失血过多，我怕万一有什么状况，也好随时应对。” 大当家想了想：“也好！” 他转过头对夫人说：“月娥，你先歇着，好好休息。我叫阿虎阿宝在外面候着，有什么事你叫他们！” 月娥点点头，温婉地道：“你去吧，和弟兄们喝得开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