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简宁川道：“在房间里。你今天见到我爸了，是吧？” 霍浮道：“是啊，他前阵子说要见我，我天天准备着要见他，后来没信了，我也没防备他今天突然来了，还真吓我一跳，当时血糖就飙上去了。” 简宁川勉强笑起来：“哈哈。” 霍浮道：“怎么了？听说你爸来见我，替我担心吗？放心啦，我没和他发生冲突，他从我这儿走的时候，还说让我以后好好看着你。” 简宁川沉默片刻，说：“他来敦煌了，我们刚见过面，又吵架了。” “……”霍浮道，“要我赶过去吗？直飞敦煌只有早上一班飞机，或者我飞兰州，再转车过去，你先睡觉，明天睡醒就能看见我了。” 简宁川忙道：“不用来！我没事的，我估计他明天也就走了，就是专门过来和我吵架的，现在吵也吵过了，还留在这里看沙漠吗？” 霍浮道：“我不是为了他去，是想过去陪着你呀。” 简宁川呼了口气，道：“我要哭了，霍老师你真甜。” 霍浮道：“血糖这么高，不想甜都不行。” 简宁川道：“什么垃圾朋友还叫你晚上出去玩？你不能熬夜的。” 霍浮说：“还真就是个垃圾朋友，等你下次回来介绍你认识。” 简宁川警惕道：“男的还是女的？你这个绿茶rou！不要旧病复发，再给我乱勾引人啊！” 霍浮：“哈哈哈哈哈，是男的，早就结婚了，孩子都快上初中了。” 简宁川道：“那还好吧。你早点回家睡觉，乖啦老婆。” 霍浮笑道：“好的，川川老公。” 挂了电话，简宁川开心了。躺在床上想了想，觉得现在也没什么不好，简华以后不管他就别管，反正他也不稀罕这个爸爸。 门铃叮咚叮咚。不用猜也知道是和稀泥的干爹。 他起来去开了门，也不让李铮进来，低声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想听，我明天还要早起拍戏，没时间和你们纠缠。” 李铮道：“你让我进去，我保证不会提你爸爸，好吗？” 简宁川不想和他聊天，道：“我要睡了。” 李铮道：“我们明天早上就走了。川川，干爹很想你的。” 简宁川看看他，他脸上是简宁川很熟悉的，从多年前就一直在温暖他的疼爱。 小时候，简华很少回国来，几年能见上一面都是常事。反而是李铮出现得比较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简华那个大得吓人的房子里，陪小小的简宁川住几天，尤其是每年的春节和儿童节，李铮没有一次落下过。大学以前，简宁川的每一个除夕跨年夜，都是和李铮在一起过的，每一个生日，都有李铮陪他吹蜡烛。 抛开血缘，如果说李铮和简华之间，谁更像他的父亲，答案无疑是李铮。 他最终还是让李铮进来了。 第五十一章 英雄梦 李铮进来后, 看了一圈这个很普通的标间，道：“住得还习惯吗？要不要换到楼上去？” 简宁川坐在床边, 略讥讽说：“难道我也是什么好莱坞大牌吗？” 李铮道：“你啊……” 简宁川道：“说好了不提他, 你提你就是小狗。” “不提不提。”李铮道，“我就是下来看看你，你这几个月也不理我, 电话不接，发你消息也不回，是真不准备认我了？” 简宁川道：“谁叫你一天到晚拉偏架，三观不正和稀泥。” 李铮道：“哎你……” 简宁川道：“不许提！” 李铮：“……好好好，不提。前阵子跟着陈奇峰拍戏, 能适应剧组生活吗？有没觉得和在学校不一样？” 简宁川道：“剧组盒饭比学校食堂好吃。” 李铮作势怒道：“你这个小捣蛋鬼，就不能和我好好说话？” 简宁川道：“我怎么没好好说话？我骂你了吗？” “这么大了, 怎么还像个小孩。”李铮无奈道, “出来拍戏，不比在家在学校，没有人会让着你，演艺圈环境也不像学校那么单纯, 什么人都可能遇到，你爸……” 看简宁川要翻脸，他忙改口道：“不说他，就说你, 你要是当时去拍了唐心梅的戏，去那边发展的话, 就算星路不顺利，起码我也能照应到你，国内这圈子鱼龙混杂，不能在你身边看着你，就怕你被欺负，也怕你走错路。” 简宁川被他的关怀触动到了，对他总是要当和事佬的怨念也无形中减少了很多。 李铮和其他知名编剧不太一样，国内许多一线编剧都是作家出身，李铮从入行就是专职写剧本的，他在加州大学读的电影专业，没毕业就给米高梅写剧本，学成回国，和国内导演合作过几部商业电影，三金拿了两个，剩下一个也入围过，这两年都在欧洲，说是去采风，其实是在那边投资了一个酒庄，可能还有别的产业，简宁川就不太知道了。 “干爹，我已经长大了，”简宁川心平气和道，“而且你也看到了，我经纪团队还是可以的，没人能欺负我，我也不会走错路，我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李铮道：“你那经纪人，私下里人品如何，我还是持保留意见，反正是个蝇营狗苟追名逐利的小人，只要你能帮他赚到钱，他就不会亏待你。你这身世，再加上你这素质，想签你的人多了，你偏偏先签给了这么个人……” “干爹！”简宁川不满道，“都说了持保留意见，你还一直吐槽他！” 李铮说：“吐槽都不能吐槽了？他也就帮你约了两部戏，你就把他当好人了？傻小子。” 简宁川道：“反正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 李铮道：“我对你不好吗？” 简宁川道：“哪里好啦？老是拉偏架的事就不说了，我今年生日，你连礼物都没送我！” 李铮一愣，道：“你怎么还记得这件事。” 简宁川道：“你当然恨不得我快点忘了，你好省下一笔钱，铁公鸡。” 李铮摊手道：“好了好了，要什么，我给你买。” 简宁川道：“什么也不要，我现在自己也有钱了……你以后不要再带着楼上那位突然来见我不行吗？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要不是你陪着，他根本就不敢来见我。” 李铮顿了顿，道：“你也知道他不敢来见你？你一见面对他就没好脸色，他怎么敢一个人来见你？” 简宁川惊奇道：“哦，还怪我了？” 李铮道：“川川，这回真不是我拉偏架，你还记得自己刚才说话多过分吗？你怎么能对你爸说那种遗产啊继承人啊什么的话？他都这个年纪了，听见这种话能不生气吗？” 简宁川道：“他不要来见我就不用听我说这种话，他干吗非要来？我让他来的吗？好了你不要说了，就知道你来找我没安好心！我不和你聊了，我要睡觉了。” 他做了个请出去的手势，李铮起身，却又走到他面前来，他冲李铮翻了很大的白眼。 李铮伸手拍了下他的脑袋，道：“你这小孩啊，我们昨天飞了一晚上到北京，和你经纪人见面聊你的事，聊完又马上飞来敦煌看你，怕给你找麻烦，从下午打电话给你那时候，一直等到了现在，这好不容易见到面了，你就这种态度。” 简宁川道：“我要感动哭了，你们真是全世界最好的两个爹，一个扔下巨额片酬不要来骂我唱白脸，一个扔下酒庄不管来替他教我唱黑脸，哇，一对感天动地好基友，啪啪啪，给你们鼓掌。” 李铮：“……” 简宁川不想说话了，道：“干爹，你快走吧，我真要睡觉了，一困就脑袋疼。” 李铮：“……好吧。好好拍戏，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别全指望你那经纪人。” 简宁川瞪眼睛：“你走不走啊？！” 李铮：“走走走。” 他走了以后。简宁川心里憋气得不得了，比刚才和简华吵过架还更憋气。吵完架以后漠视对方没那么难，烦就烦在有个人非要跳出来告诉你，你爸爸真的很爱你啊，他其实就是不会表达，你要体谅他啊。 去他妈的。 换做别人来说这种话，简宁川炸死对方全家的心都有，偏偏这人是李铮，他前二十年人生里对他最好的一个人。这就非常郁闷了。 第二天，剧组不到七点就出发去鸣沙山继续拍摄，这边太热了，去得越晚，整个拍摄工作就会越辛苦。 吴洲和江白夜两个傻瓜带上简宁川一个倒霉蛋，三人踏上了去往江南的路。今天的戏份是吴江两人对简宁川扮演的毛毛还是心存戒备，毛毛同样也不太信任他们，三个人同在一辆车内，互相试探对方而引起的一连串啼笑皆非的事件。 毛毛的角色设定，是个文艺二逼青年，怀着对飞天传说的向往来敦煌寻梦，结果刚到第一天就被人骗了，虽然见识到了世界的黑暗面，但心里的光还是不曾熄灭，仍然是个单纯又向往美好的年轻人，虽然怀疑吴江两人没说实话，毕竟没有人会收到一封莫名其妙的信就要去万里之外继承什么鬼遗产，但在日渐相处中慢慢接受这件荒诞的事，最终融入了这个小集体之中。 方浩瀚的剧本很大的特点之一，就是充满了年轻人才能理解的有趣。主要演员就只有吴江简他们三个，几乎用不着拍飞页，按照正常顺序拍摄，演员对人物心理的变化更容易产生共情。 这几场戏拍起来都很顺利，而且好玩。每次“咔”之后，简宁川都能感觉到随着剧情里三人的关系融洽，吴江两人对他的态度也变得更热情几分。这种从戏里延续出来的友谊给他的感觉非常好。在拍《罪恶城市》时，他对周放也产生过很强烈的兄弟情。 临近中午，太阳大到能烤熟人，剧组撤退回敦煌城里，下午要在市区拍摄几场室内戏。 简宁川抽空看了眼手机，简华和李铮走了，李铮发消息对他说了一声，简宁川看过，也没回他。 紧锣密鼓的一天拍摄过后，大家状态都很好，天气预报说明天可能天气不好，方浩瀚决定一鼓作气，晚上抓紧时间再拍两场夜戏。 吴洲忽然发现把姑妈写来的信忘在了家里没带，这样就算到了江南也没有领取遗产的凭证，三个人不得不又返回敦煌，回吴洲家里去拿信，撞见了吴洲的爸爸在家暴他的mama。吴洲从小目睹这件事无数次，早已习惯了隐忍，但在这个要离开家踏上冒险之路的夜晚，他忽然获得了与父亲抗争的勇气。 三个年轻人阻止了中年男人的暴行，帮那个可怜的女人报了警。警察来了以后，面对家庭问题，和稀泥式的调解，最后不了了之。警察走后，吴洲的母亲埋怨儿子：“你这小子是不是疯了？为什么要害你爸！” 做过很多年拯救母亲的英雄梦，在这个夜晚，实现了，也破碎了。 吴洲站在楼下的胡杨树下，仰头看着家里的那扇窗，里面隐约又传来父亲谩骂的声音。他身后不远处的旧车上，驾驶位的江白夜一脸漠然，后排的简宁川趴在车窗望着这边，双目含泪，望向树下那名孤胆英雄。 这场戏咔了很多次，近十二点才拍完。每个人都心情沉重，女工作人员们围殴方浩瀚，说好的文艺轻喜剧呢？写这种桥段？要虐谁啊？害我们小简都要哭死了！ 第五十二章 出道啦 《江南乱》拍摄进行顺利, 转眼到了九月下旬，距离杀青虽然还有一段时间, 电影的宣传要正式启动了。 吴洲和江白夜都是二线, 微博粉丝千万出头，水分还很大，剧组主创最具网络影响力的反而是方浩瀚导演本人, 他的前两部作品差不多也是靠他自己扛起了大半的票房，早在七月电影立项时，他就已经在微博透露过新片确定了片名，九月初开机时他也晒了那个“江南乱”的大牌匾，当时很多粉丝还当真以为他要拍部武侠。 现在宣传大幕正式拉开, 他发了第一条微博是，“《江南乱》, 开机第20天, 介绍一位20岁的新朋友@简宁川。”附上剧照，开机第一天拍的，腰间围着冲锋衣，正在害羞的简宁川。 这条微博一分钟评论过万, 三分钟转发10000 ，方浩瀚的影响力不是吹的。 简宁川的“电影学院学生”v认证微博账号，粉丝也在几小时内涨到了近三十万。 他的微博是旧微博，高中就开了, 发些日常，晒晒好吃的好玩的, 转发些段子哈哈哈哈哈，因为贴过自己的照片，靠颜值也吸了几千僵尸粉。 在他刚进《罪恶城市》剧组的时候，霍浮就问了他微博，一条一条检查过，他没有发过不合适的东西，就是一个生活很简单的大学生，有互动的基本上都是他的同学老师，偶尔回复一些夸他长得帅的女孩子，也都是“谢谢”或者一个笑脸表情。 田娜拉当时还感慨说，她入行六年，见识过的新人微博少说也几十个，各种奇形怪状的都见过，有炫富的哭穷的，有贴过大尺度照片公然约p的，有沉迷二次元每天和人撕逼的，有愤青骂街的，也有追捧公知的，甚至还有些心理阴暗到爆炸，微博里充斥反社会反人类的言论，虐猫虐狗的，自残的，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像简宁川微博干净成这样的，她还没见过，大部分新人要认证演员歌手v账号了，都要删几百上千条旧微博，还有些干脆得弃号注册新的，旧的完全不能用，只要被人扒皮就要凉凉。 他的微博从七月份被霍浮接手后，就停止了更新，在v认证账号之前，霍浮只做了一点工作，帮他取关了几个耽美扫文账号。 当天拍完戏，回到酒店，他还捧着手机刷微博，他微博里涌入了很多路人来围观他，很久以前的就微博也被人翻了出来转发评论，有说“小哥哥真好看”的，也有些说难听话的。 他心态还算好，就是充满了新奇。十二万字了终于出道了，这个娱乐圈文的读者要多善良才能不骂街？出道了！终于出道了！简宁川你再也不是新手村的简宁川了！换紫装！买神器！大杀四方！ 霍浮给他打来睡前电话，说：“恭喜恭喜，川川老公出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