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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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缓缓流逝,日头也渐渐沉下,第三个日落将至,夕霞的光晕也染了整个沧南山的屋檐。 沉寂已久的房间当中,终于传来了声音。 原本昏昏欲睡的叶题听了这声音,当即坐直了身子,揉了揉靠墙靠得酸痛的胳膊道:“怎么了?人出来了?” 在场有人比他反应更快,宴夏几乎在听见声响的刹那就如同被针砭一般站了起来,她站得笔直,脊背有些发僵,神情也透着毫不隐藏的紧张。这些年来在天下间四处行走不论遇上何事都已经游刃有余的五道宗主,这时候却觉得自己似乎又变回了南河镇里羞怯胆小的少女,她睁大眼睛看着那处房门,路就在眼前,不过几步的距离,足尖却仿佛踩在火沼之上,怎么都踏不下去。 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心跳如擂鼓。 他好了吗? 他是不是已经恢复了?他若是没恢复怎么办? 若是他真的恢复了,我……该与他说些什么? 宴夏觉得自己的头脑突然变得迟钝木讷,僵了半天竟是连一句该说的话都想不出来,脑子里来来去去去的只有明倾的模样明倾的笑容。 她眨了眨眼,指尖轻轻掐着掌心,强迫自己想些别的东西。 然后她想到了自己……自己在这屋外待了许久,这些天来甚至还未来得及去梳洗一番,明倾就这么走出来,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 不对不对。 宴夏摇了摇头,心道他们不过是三日不见,又不是久别重逢,又能有多大区别,她何种模样明倾又没有见过? 凌乱的思绪不合时宜的纷然而至,扰得宴夏无法专心,她挥开它们还想再仔细去考虑别的事情,却不想就在这时候,对面传来脚步声响,那紧闭的房门,就这么自其中被人推开了来。 宴夏连呼吸都顿了一瞬。 她看见了从屋中走出的人。 时间仿佛仓促,又仿佛从最开始的一刹便凝固再也未曾流淌过。 昏黄的光晕落在那道身影上的时候,宴夏想起了许多年前,那道身影也是这么向她走来。 她脑中那些揉碎的思绪突然间平复了下来。 心内好似有一曲弦歌奏响,曲中盈满风月。 风月中的人凝眸浅笑,恍然,若初见。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觉得还差了点……所以应该还有一个番外才算正式完结! 我很喜欢很喜欢明倾。 对于主角宴夏来说,这是个成长的故事,但是对于明倾来说,他只是在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从来都没有变过。 明倾应该是一个十分传统的主角形象,他很好,很温柔,或者可以说他圣母,他生命里经受了许多许多的折磨,背叛,失望,但他永远都能坦然受之,在他年幼最脆弱的时候,期望的是救赎,等来的却是抛弃,他一手在纷乱中保护了中原,但曾经的盟友都对他刀剑相向。他大概是一个非常非常倒霉的人了,没有什么公平对待,好在有一个宴夏始终信他爱他。 他不需要别人理解,不需要别人肯定,只要他觉得自己做的是正确的,就能够一往无前的走下去。 一个偏执的,身在黑暗,却从来不肯放弃光明的人。 第96章 番外 苏倾 今日是长善庄设宴的日子。 长善庄庄主傅然是个闲人, 闲起来没事总想要找点事做的那种闲人。 所以每年元宵的时候,他总会请上中原许多正道高手来长善庄作客, 每到这时候长善庄总是热闹非凡,人们赏花品酒, 欣赏天下第一庄的风采,总能够让傅然觉得十分满足,今年亦不例外。 傅然名气极大, 想见傅然的人也不少, 长善庄早早便挤满了人,来自各门各派的高手相聚一处,众人皆是豪爽之人,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 没多久就都打成了一片, 纵然是正主傅然还没到,热闹气氛也丝毫不减。 江湖三门七派到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然而最叫人期待的, 仍是名气最大的那几位。 其中人们最为好奇的,还是那位五道宗主。 五道重建多年, 声势逐渐恢复如昔年,门下能人也越来越多,与天罡盟相提并论却也丝毫不输威望。 而身为五道宗主的宴夏,更是声名远扬。天下永远都无法太平,但总有人为了使其太平而不断奔波,宴夏便是其中之一。这些年来天下间发生了不少大事, 也出过好几次乱子,而每一次解决这些麻烦,都有宴夏的身影。 五道宗主自在沧南山一战初露锋芒后,便为天下人所知,而她的天赋与强大也渐渐被众人所知悉。自鬼门一战至今不过十来年,她便已经步入当世顶尖高手之列,再这般修炼下去,无人能说清她的止境究竟在何处。 很多人曾经见过宴夏,也有许多人只闻其名却从未见过其人,这些年来宴夏突然之间不再四处奔波,转而闭关在沧南山后山山洞之中,也有许久未曾再露面,有人说她精进太快所以走火入魔,有人说她正在度过瓶颈修为要再高一层,还有人说她是身受重伤正在休养。中原之中什么样的流传都有,这让人们对于宴夏便更加好奇起来。 因为人们知道,宴夏与长善庄的主人傅然乃是多年挚友,这次宴会,她必然会来。 果不其然,晚膳时分,天罡盟盟主前脚刚到,五道的人便也到了。 人们刚在天罡盟盟主秦翰那处寒暄一番,听山庄小厮通传,便都转身往大门处望去,秦翰本与人低声交谈,见这番动静,也不禁抬头看来。 宴夏早已不是当初的少女了,但经历许多风雨,她眸中却依然带着洁然明澈,如春雨初阳般的气息。她身量算不上高,在一群高大魁梧的中原高手簇拥下甚至显得有几分娇弱,人们很难相信,这样的女子就是传闻中的五道宗主宴夏。 宴夏走进山庄的时候,山庄内无数视线就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对此她并不十分意外,前些日子她为了陪明倾凝出rou身,在沧南山上待了太久,中原早已经众说纷纭,是以她的出现会引来众人在意也并非奇怪的事情。 更何况,再过片刻,在场的众人恐怕会更惊讶。 想到这里,宴夏唇角微微上扬,笑意自眼中扩散开来。 宴夏走进山庄,却并未立即进入其中,她视线越过众人,落在了天罡盟盟主秦翰的身上。 人们听说过关于宴夏许多的传闻,其中流传最广的两个传闻,一则是她当初在沧南山上开启阵法封印鬼门之主,一则便是昔年她与魔君之间的故事。 相较于被人说烂的那些英雄故事,人们的好奇心更多的驱使着他们去打听那尘封在岁月深处的另一些隐秘,所以关于宴夏与明倾之间的事情,至今流传于民间的也有了无数种版本,而其中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也只有宴夏本人才能够说清。但宴夏自然是不会与旁人主动提起的。 而越是说不清的事情,人们就越好奇。 但不论故事的经过如何,众人也都知道这段感情到底还是无疾而终,不论是昔年魔君,还是曾经的天罡盟盟主宿七,那人都早已经自天地间魂飞魄散,如今那座无字的碑还立在沧南山的山巅之上,时常有人前往吊唁。 经了鬼门一战,人们对于魔君到底没有了那么多的恨意,念及宿七从前的事情,人们也是唏嘘不已。 中原不敢接近活着的魔君,但却会在那人消失后开始惦念起前尘往事。 宴夏并不知道在座的众人会因为自己的出现而联想到这样多的事情,她只是远远与秦翰对视颔首,秦翰本欲上前相迎,谁知颔首之后,宴夏却突然转过身去。 在座众人的目光都在宴夏的身上,谁也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转身,一时间人们皆是愕然,直到宴夏转身离开片刻后,再度回到众人眼前,这次人们的震惊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人们都知道,五道宗主钟情明倾,明倾魂飞魄散之后,她始终是孤身一人。 自然也有许多人明里暗里的恋慕着她,但她始终未曾有过动摇。 甚至有人以为,她会不会就这般孤身终老。 但自眼前的情形看来,显然不是。 宴夏再踏入山庄之内,是牵着人的手进来的。 伴在宴夏身旁的男子看来很年轻,眉目清隽,端然如玉,低眸浅笑的模样似世家公子却多几分出尘,他就这般出现在众人眼前,便叫人再无法移开视线。 他与宴夏并肩而立,携手而行,相视之间虽是无言,却已将笑意盈满。 两人之间的关系自是不言而喻。 长善庄因着那男子的出现,霎时静默下来。 有的人认识那人,有的人不认识那人,但不论认识与否,他出现在宴夏的身旁,都足以叫人惊讶。 “魔君。” 长久的寂静之后,不知是谁颤抖着声音唤出了这一声。 此言一出,在场不论是见过魔君还是没见过魔君的人,都霎时明白了过来,有人惊恐的退了大步,也有人好奇的探头张望,想要看清宴夏身旁之人的模样。 但人群视线当中,那人却依然淡泊平静。 “他不是魔君,他是我的人。”宴夏忽而笑了起来,明眸皓然,她挑眉反问道,“魔君早就死了,死在十多年前,你们都亲眼见到的,不是吗?” 人群依旧沉默,似是不知该如何回应。 正如宴夏所说,魔君已经消失了,早在十多年前就魂飞魄散,这世间本该再无魔君,但—— 眼前此人模样与魔君一无二致,若非魔君,又会是谁? 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但有人先走了过去。 自那与魔君面貌相同的人出现开始,秦翰的视线便一直落在他的身上未曾离开过,似是要将那人连皮带骨看个清清楚楚。 身为天罡盟主,秦翰向来都是占尽了众人视线的,所以当他上前的时候,人们也都随之看了过来,他们看见秦翰朝着宴夏身旁那人微微颔首,继而开口道:“宴宗主说得不错,魔君早就死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定音之锤,将四周人们所有的猜疑与恐惧尽数消散。 宴夏笑意犹在脸上,忍不住朝着身旁的人看去一眼。 那人与秦翰对视,眸底似藏着诸多情绪,然后又都统统散去无踪。 秦翰朗然笑了起来。 在场诸人大多有些惊讶,天罡盟盟主秦翰出了名的铁面冷肃,成天板着一张脸,莫说是笑,就连其他情绪也极少能见到,而今他这般放声大笑,却是从未有过的情景。 秦翰不理旁人目光,笑罢已拂袖从旁捞过酒杯,双手握杯到了那人面前。 再度对上那人,秦翰长叹一声,前尘往事皆叹进了这一声里,他盯着那杯中的酒,良久终于抬头向着那人道:“天罡盟秦翰,敢问公子姓名?” 宴夏挑了挑眉峰,笑得了然,直至此时方才松开那人的手,随之往秦翰看去。 那人缓步上前接了秦翰手中之酒,声音清朗,温然道:“苏倾。”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我为什么一个番外写了那么长……orz 还是没写完……最后还有一章!这次是真的最后一章啦! 第97章 番外 月华 晚宴还未开始, 人们还在各处寒暄着,皆没有落座的打算。 宴夏没那么多心思应付众人, 只径自与明倾一道找了处安静的地方坐下休息。 明倾刚聚魂成体没多久,宴夏总是担心他这具身体不够结实, 动不动回过头问道:“你累不累?” 明倾轻笑着摇头,无奈道:“这具身体没有你想的这么脆弱的。” “不行不行,我都跟他们说了你是我的人了, 我的人不能累着不能冻着。”宴夏托着腮, 盯着明倾忍不住笑了起来。 宴夏笑起来总有种春风般的明媚灿烂,她这般笑着,明倾便再不能若无其事的坐着喝酒了,他松开执杯的手, 低声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