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节
“你别叫我!你居然这么对我meimei,我没你这个朋友!”花笠把韦子耀压在身下,手脚并用地厮打着。他气得脸色涨红,眼中又是怒气又是失望和痛苦。 立在一旁的倪胭微微发怔。就算演技超群如她,也不得不惊叹花笠一秒入戏的精湛本事。眼前为了meimei打架的人哪里还是花笠?分明就是倪胭这一个月接触的真正的许洄河。 倪胭在心里“啧”了一声,这是要飚演技了?行,谁怕谁。 “哥哥!哥哥你快住手呀!”倪胭一瞬间泪如雨下,慌慌张张地去拉花笠的手腕。 “你让开!”花笠甩开倪胭的手。 倪胭就势跌坐在地上,又爬起来死死抱住花笠的胳膊,她不停地哭,哽咽地哭诉:“哥哥你不要打他了,他也有他的苦衷。一切都是meimei命不好,天生低等。meimei谁也不怪,真的不怪子耀。哥哥你要相信我,也不要再打他了。你打他,meimei心里也跟着感受……” 倪胭用泪水盈盈的眼睛深深望着韦子耀,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哭成了泪人儿,低低哭诉的时候眼泪一颗跟着一颗滚落下来,声音颤抖,委屈得不得了,偏偏能把每一个字说得清清楚楚,不受哽咽影响。 韦子耀望着她哭成这个样子,心都被她哭碎了。 这几年,她总是云淡风轻地说着一切都过去了。他也这样以为,以为她真的放弃了过去,以为她真的不在意了。可是其实她心里也是难受的吧? 明明是个软弱的人,偏偏装出一身铠甲,装成不在意不难受的样子。意识到这一点的韦子耀,随着倪胭的哭声,心跟着一抽一抽地疼。 如果时间倒流,他真的还愿意用婚礼现场上的新娘去换一根可能让他变得更强的仙草吗? “你起来!不要替这个人渣求情!连自己的女人都能送出去的人渣!朋友?谁让和你这种人渣做朋友!”花笠大口喘着气,气得脸红脖子粗。此时此刻,他就是一个为meimei出气的哥哥。 只是匆忙间,他瞥向倪胭泪水涟涟的脸,不由在心里画了个问话——她哭起来这么好看的吗? 不仅是花笠有这个疑问,围观的人群最开始看热闹的心态慢慢有了变化,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全部被倪胭吸引,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倪胭。 美人落泪我见犹怜。她泪水涟涟的样子,她眼中泪慢慢滚落的样子,她蹙起眉努力克制眼里的泪时的样子,她委屈低声哭诉的样子…… 她哭得让每一个人心里都软了。 偏偏她哭成这样,也一丝一毫没有减少她原本的美貌。反而她的泪水洗刷了别人的眼睛,让围观的人更清楚地看清了她的美貌。 倪胭睁大了眼睛,楚楚可怜地望着花笠:“哥哥……” “不哭了,不哭了……哥哥不打他就是了!”花笠红着眼睛把倪胭拉起来抱在怀里,宽大的手掌一下又一下拍着倪胭的后背安慰着她。 倪胭哽咽哭泣,却在花笠的怀里轻声说:“演技不错,的确很像为meimei出气的好哥哥。” “不哭了,不哭了,有哥哥在,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花笠瞪着韦子耀,眼中一片坚定。 护妹的姿态不知道让多少围观的小女生心尖尖酥了一把。 花笠低下头,凑近倪胭,在别人眼中就像是在不停哄着meimei。他却贴着倪胭的耳朵低声说:“meimei哭起来可真带劲。” · 韦子耀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已经几个小时过去了,他的眼前仍旧是倪胭泪水肆意的脸,还有望着他时的泪眼。 身子好像不是自己的,只剩下麻木。 “子耀。”韦mama敲了敲门,没听见回应,仍旧把卧室的门推开,她看见垂头耷脑的韦子耀和一地的空酒瓶,不由叹了口气。 韦mama担忧地皱着眉,她避开地上的空酒瓶,走到韦子耀身边,挨着他坐下,语重心长地说:“子耀,你几年你是怎么了?能不能跟mama说说?” “没什么。”韦子耀还是一如既然地不想多说。 “你总是说没什么没什么,不用我管你的事情。可是我是你mama,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的人,你怎么可能会瞒得过我?我又怎么可能不去管你的事情?” 韦mama指着满地的空酒瓶,加重了语气,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那里还是以前的你?我的子耀乐观开朗、意气风华,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嘴里的别人家的小孩。一直都是别人去追赶、学习的人,也一直都是mama的骄傲。绝对不是这个垂头丧气借酒消愁的样子。” “妈,我很烦啊,你能不能不要啰嗦了。”韦子耀不耐烦地向后仰躺在床上。 “你这是嫌弃mama啰嗦?可是mama不啰嗦你谁啰嗦你?你今年都多大了?给你介绍的几个女孩子,你连见都不见!秀秀那么好的女孩子喜欢你,倒追你,可是你呢?一直一张死脸!她哪里配不上你了?还有啊,你爸给你找的关系,想把你送到国外去发展,你居然也拒绝了!你说说你……” 韦子耀随手抓了个枕头盖在头上,不想再听下去。 他当然不能出国。虽然这两三年,他一共没见到倪胭几次。可是他至少离她很近,如果他出国了,虽然也同样是见不到她,可是离得距离就远了。如果一旦她有了危险,需要他出现的时候,他不能及时出现怎么办? 不是秀秀不好,不是别的女孩子不好,可是别的女孩子再好又有什么用?他心里放了一个人,纵使那个人离得他很远很远,可是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他把她放在了心里,哪里还能再放下别人?倘若从未得到便也罢了,可是他们都快要结婚了,他居然因为她的身份,轻易丢下了她…… 正如韦mama所说,他一直都是别人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小孩。他骄傲了二十多年,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后悔。即使后来他发现他喜欢上了倪胭,也坚定地认为自己没有做错。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三年过去了,相思逼人疯,他开始后悔了。 眼泪从眼角滑落,陷进床褥里。 哭着哭着,韦子耀慢慢睡着了。这一晚,韦子耀做了一个没很美好的梦。都说梦境都是黑白色的,可是这一晚,韦子耀的梦是彩色的——一场彩色的婚礼。 梦里,他回到了多年前的教堂,穿着笔挺的西装。她穿着漂亮神圣的婚纱,手捧鲜花,一脸灿烂地缓步向他走来。 在他坚定的“我愿意”之后,他单膝下跪,将戒指为她戴上。 即使是梦中,韦子耀的心也砰砰地跳,直到那枚戒指终于套在她的无名指。梦里的他和梦外的他同时松了口气。 他牵住她的手,用尽所有力气和迟到的悔恨。 “洄沿,我爱你。我再也不会松手。” 睡梦中的韦子耀忽然清醒,他坐起来,大口喘着气,汗水浸湿了他身上的衣服。 “原来……只是一场梦……” 与此同时,刚刚睡着的倪胭被掌心里的微微刺痛弄醒。她蹙眉醒来,看了看自己掌心里的星图,原来是韦子耀的第六颗星亮了起来。 她懒懒打了个哈欠,困倦倒是消了不少。她索性起身下床,在真丝睡裙外面随意披上一件外衣,去楼下厨房找些夜宵。 厨房的灯亮着,传出来切东西的声音。 “哥哥?”倪胭靠在门边,望着花笠的背影。 花笠将一小块苹果扔进嘴里,问:“要吃水果吗?” “还要牛奶。”倪胭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转身,“我去外面等你。” 她推开门,走进庭院的小花园,坐在长椅上。在这样的夏夜,微微凉爽的微风拂面,让人特别舒服。倪胭吸了吸鼻子,闻着周围鲜花的芬芳。她合上眼,任由夜来送来真真花香。 花笠将一碟水果、一碟甜品,还有一杯牛奶放下,在倪胭身侧坐下。 “你看,昙花开了。”花笠说。 倪胭睁开眼睛,顺着花笠的视线看去,果然看见花丛中的昙花在慢慢绽放。倪胭还没有见过昙花盛放的样子,不由好奇地瞧着,十分专注。 花笠看她一眼,笑了笑,将一瓣橘子送进倪胭嘴边喂给她吃。倪胭视线仍旧凝在昙花上,张开嘴吃了,顺便舔了一下花笠指尖上沾到的一点橘子汁。 花笠诧异地深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只是下意识的行为。花笠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心想这女人撩人已经成了种本能。 “开了。”倪胭说。 花笠抬眼。 花丛中的几朵昙花同时在一瞬间怒放,芳香的气息浓郁。 花笠咧着嘴角笑笑,说:“这样千载难逢的时候似乎应该做些浪漫的事情。” “比如?”倪胭拿起桌子上的一小块甜点小口吃了。 花笠将她唇边沾到的一点点奶油抹去,收手时,倪胭拉住了他的手腕。倪胭唇畔染笑,眸中闪烁着醉人的风光,她拖长了懒散语调:“我好像知道了呢……” 花笠轻轻吹了口气,一瞬间,粉色的花瓣铺天盖地地落下来。在翩翩飘落的花瓣雨中,花笠倾身而来。 厉决从车上下来,立在城堡门口。 “嘿,阿决这么急着回家啊?咱们酒局还没结束呢。”车里的人探头出来。 “明天见。”厉决低沉而磁性的声音虽然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却十分坚决,他语速不快,吐字却极清晰。 “那好吧,咱们明天见了哈。”车子里面的人朝厉决挥了挥手,车子扬长而去。 厉决转身,一步一步走进城堡。两旁的路灯将他高大的身影拉得很长。 第168章 小狼狗〖12〗 厉决脚上的皮靴一步步踩在庭院里的砖路上, 寂静的夜里只有他的脚步声一声接着一声。 一阵风拂过, 带来阵阵从花园里飘出来的花香。 厉决的脚步不由停了下来,他侧过脸,路灯昏暗的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刀削一样的剑眉微微拢皱,他望着花园的方向, 轻轻吸了口气。略微犹豫之后, 他朝着花园的方向走去。 花墙上攀着的花叶随着夜风轻轻摆动,厉决的脚步停了一瞬,才绕过花墙。 倪胭双手捧着玻璃杯正在喝牛奶,花笠低着头, 挑着盘子里的水果来吃。 厉决漆黑的眼睛瞬间亮起,他朝着倪胭快步走了两步,又莫名停下来,盯着倪胭的目光这才注意到一旁的花笠。他的视线扫过花笠, 又重新放在倪胭身上。 倪胭抬起头, 眼中迅速染上惊喜:“阿决,你回来啦!” 她放下玻璃杯, 站了起来。玻璃杯中的牛奶轻晃。坐在倪胭身旁的花笠将挑中的一块梨rou塞进嘴里, 他上半身向后靠在长椅上,让自己的坐姿更舒服一点,他望着厉决,脸上挂着笑。 厉决又一次看向花笠,花笠一边嚼着水果,一边懒懒散散地朝厉决招了招手。 厉决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看向倪胭。 倪胭已经走到了厉决面前,动作自然地挽起他的胳膊,仰起头来望着他。她抬手比量了一下厉决的个头,弯着眼睛笑:“我的阿决已经比我高了这么多啦。” 如今的厉决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十四岁的野孩子,他的身量彻底拔高,高大挺立。蓝色军装更是将他的身量拉得越发硬朗,胸前的银勋章在月色的映照下散发着带着寒意的银光。倪胭再也不能将他当成半大孩子搂进怀里,只能仰望着比她高出一个头还要多的他。她站在他身边,只剩下小鸟依人的感觉。 “他是谁?”厉决低下头望着倪胭微微红肿的唇。 倪胭恍惚了一下,不是因为厉决的话,而是因为他的声音。厉决的声音对倪胭来说太陌生了。她教会了他说话,而如今分别几年他再回来,却是另外一种低沉磁性的陌生嗓音。 她教他说话的时候,他十四岁,大概正是变声的时期。如今他从少年变成了男人,声音也不再如曾经那样尖细怪异。 倪胭觉得有一点欣慰,却又有一点失落。 “他是我哥哥,许洄河。”倪胭给厉决介绍。 花笠站了起来,扯着嘴角笑着开口:“晚上好啊,妹夫。这居然是我们第一次见。” 厉决拢皱的眉峰这才舒展开,周身散发的冷意也悄然消散。他冲花笠略微颔首,抬起手臂搭在倪胭的肩上,轻易一带,就将倪胭带进怀里,揽着倪胭的肩转身就走。 望着厉决揽着倪胭离开的背影,花笠脸上的笑慢慢散去。 走到花墙处,倪胭回过头望向花笠。四目相对,倪胭挑起眼尾,眸中是尚未褪去的蜜意旖色。就在刚刚,厉决绕过花墙的前一瞬,倪胭才匆忙将花笠推开。如果她的动作慢了一瞬,又或者厉决多迈出一步,此时定然是另外一番情景。 倪胭朝花笠挥了一下手,语气轻快:“哥哥晚安呐。” “晚安——”花笠拖长了腔调,神色不明的眼中噙着一抹浅笑。长椅后的路灯打下来光照在他身上,他身后的花草隐在暗处,只有他现身于光圈中。 倪胭在厉决停下脚步之前,转过身,仰头望向厉决,问:“怎么深更半夜回来?回来之前也没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