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国共还合作呢,她才不会打出剿尽天下匪的旗号。 那是皇帝老儿的责任,现在想这个,太不实事求是了。 管平波状似为难的道:“如何运出去且不谈。 你方才说的不收别处的木材,却是有桩难事。 我又不认得你们,木头上又没写名字,我怎知道谁扛来的木材是偷的?谁是自家伐的?” 姚青山笑道:“好说,我们几个人商议了一回,他们公推我来理此事。 日后营长与我打交道就好,彼此省心。” 管平波道:“恕我直言,你这话就不公道了。 你们是哪几位?莫不是整个石竹县的山林都是你们的?便是石竹县都叫你们占了,那谭城呢?罗蒙呢?”说着管平波冷笑,“你们莫不是忘了我男人是哪个了吧?一应户籍名册、田土情况尽数有留底。 我怎么瞧见那么多没上红契的山林?你们张嘴就说荒山野岭是你们家的地,有凭证么?契书拿来我瞧瞧!” 姚青山哪来的契书。 各凭本事划地盘乃几百年约定俗成的规矩,事事过官府,他们赚的钱且不够缴税的。 遂换了个说法道:“野林子是有,但沿河好砍伐的却是我们的。 木材那么重一根,不沿着河,他们如何弄的出来?自是偷了我们的,才便宜往营长的堆场上运不是。” 管平波不客气的道:“我就一收木材的,你们自家看不牢自家的地,与我有什么相干?我竟还要替你们cao心起你们的地来?既如此,你们索性把地给我好了。” 姚青山深吸一口气,道:“话不是这么说。 做生意讲究长久,那起子刁民知道什么?一点点粗的木材也伐了,细的不值钱,不是白糟蹋么?再有,他们心黑,以次充好的事常干,营长一样价收了,岂不是吃亏?不若尽数交与我们。 营长有本事,赚大头;我们有木材,跟着混个水饱,大家伙都是乡亲,一起发财嘛!” 管平波不为所动:“商场无父子,我不管木材哪里来的,我只挑便宜的买。 你不高兴,那就降价,我自买你的。 你不愿降价,又不许我买别人的,哪有这般霸道的道理?怎么,觉着我管平波一介女流好欺?” 姚青山脸色沉了沉,好半日,又换回笑脸道:“木材我们可以降点。 再有,管营长养了这么许多人,一日要吃许多粮。 既要做生意,咱们索性做大点。 木材是一桩,粮草是一桩。 你看如何?” 管平波不肯松口,悠然的道:“你们那么多粮横竖吃不完,白放着霉烂了。 不若卖给我,我尽数替你们卖出去,顺手赚点子差价。” 说着笑盈盈的道,“姚大户有多少粮?够我买的么?” 姚青山道:“我卖粮不要盐,要钱,营长有么?” “我没有,我也吃不了那么多粮,但我的下家有。 做生意做的就是渠道。” 管平波拱拱手道,“我出身豪强,占了些许便宜,见笑。” 见管平波始终不为所动,姚青山失去了耐心,口气立时变的不好起来:“管营长是一点面子都不打算给了?” 管平波道:“商场上面子不值钱。” 姚青山道:“四面树敌,管营长想过下场没有?” 管平波一挑眉:“你试试!” 姚青山用阴鸷的眼神盯了管平波许久,方才起身道:“告辞!你好自为之。” 第88章 叮嘱殊途新立 第132章 叮嘱 食盐之事未平,两下里又添了争端。 任何新势力的崛起,必然与旧势力争夺资源。 地主阶级不是管平波想要团结的对象,因为不破不立。 想当年孙吴与地方豪强妥协,倒是三国里支撑最久的那个,但照样该灭亡的依旧会灭亡,并不因其“会做人会来事”有丝毫不同。 当然完全无视地主阶级也是不合适的,譬如诸葛亮倒是个有理想的人,然而蜀国内部矛盾之尖锐,非不停征战不得解决,于是导致了蜀国年年战乱,百姓苦不堪言,最后在内外夹击下率先灭亡。 故,打压地主是手段,目的则是团结真正值得团结的人。 不从理想论,打击兼并亦是各朝各代治理国家的首要问题。 因为豪强愈兼并,实力愈强,便愈能官商勾结逃避赋税。 自耕农的衰退,往往昭示着中央财政的崩溃。 因此君王与百姓的根本利益是一致的,反倒是与官僚地主相互利用,相互制约。 管平波欲要成事,对着地主就不能怂。 历代造反,多有与豪强勾结,甚至许多造反的本身就是豪强。 与这些人相争,她管平波一个女人半点优势都不占。 管平波有且只有一条路,一切的谋略,都必须建立在令百姓吃饱饭穿暖衣的基础上,稳打稳扎,方有一线生机。 六月中旬,早稻成熟,农民进入双抢。 所谓双抢,即用最快的速度收割晾晒谷物入库,紧接着进行晚稻插秧。 种稻谷最苦的便是一头一尾的插秧与打谷子,双抢接连着做,其辛劳程度可想而知。 老虎营在半坡上种的少量红薯玉米亦可收获,开始轮种秋大豆,好于冬季收获了榨油,改善伙食。 同时,她派出一旗队并部分工匠去往云寨外的百户所,为集体搬家做准备。 至七月中,百户所准备就绪。 管平波将老虎营拆成了两部分,由她带领一二旗队驻扎百户所,往云寨渗透;由谭元洲带领三四旗队守护盐井,确保后勤、扩大战兵规模。 盐井与云寨虽都有河流,奈何两边水路不通,物资皆靠人力运输。 陆观颐指挥着众人有条不紊的打包,韦高义与潘志文分配着队员的任务,除却每个人带齐个人物品外,还须得分担诸如粮食、布匹等物。 众人在外忙碌,管平波则把谭元洲请到办公室,嘱咐道:“虽说人员打乱,三四旗队还是本地人居多,你要仔细。 且现在我们人数十分不够,全挤在盐井不显,分兵两处也还能看。 但我们不能忘了目的,不到二百的战兵营,控制石竹显然不够。” 谭元洲皱眉道:“便是朝廷,每县也不过一个百户所,怎地营长觉得二百人还不够?想要多少人,给我个准信。” 管平波道:“石竹是起点,不是全部。” 谭元洲登时明了,窦向东的期盼里,武攸远胜于石竹。 石竹此地,说白了不过是沅水流域的一个小站,有更好,没有也无妨。 且对窦向东而言,沅水远不如资水要紧。 武攸为资水的源头,不独牧场,地理位置也十分重要。 飞水铁矿就在资水边,控制了武攸,顺水而下,两面夹击飞水,何愁夺不回来?况且打仗占着上游,可不是只出兵迅猛一个好处,物资源源不断的轻松运入,不管是后勤压力,还是将兵的心理压力,都有显著的优势。 他们在石竹有一年多,算是摸清了些许情况。 但武攸从未探过路,显然二百人控制石竹的同时打下武攸,是很不现实的。 遂道:“我明白了,会甄选一些品行优良的良家子补充战兵营,你放心吧。” 管平波看了一眼谭元洲,因上半年的艰苦与cao劳,黑瘦了许多。 又想她与窦向东乃完全不同的路数,分家的可能性非常大。 而谭元洲跟了她这么久,再想回到窦向东身边是非常困难的。 任何一个团体的重要岗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谭元洲离开了巴州,窦向东身边自然补上旁人。 跟在窦向东身边,可谓吃香的喝辣的,虽屈居奴籍,但豪宅奴婢亦是不少。 跟在她身边呢?前几个月且吃难以下咽的杂粮饭呢。 如此算来,她着实把谭元洲坑的不轻。 能做的唯有许一个未来了。 故正色道:“你如今同陆知事学了些字、读了些书。 可知为何一个县才一个百户所么?” 谭元洲一愣,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管平波道:“你现知道,实际上一百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够使的。 我们想把一个小小的盐井运营起来,二百个人刚刚好。 一县之广,一百个人,够干嘛使的?又有,县令甚都管。 民生、判案、水利、经济、建设,桩桩件件事多繁杂,凭县令与县衙里的几个小官,如何做的来?朝廷却偏偏如此做,其间有甚缘由?” 谭元洲思考了半日,没个结果,笑道:“我一个粗人,营长休难为我,直接告诉我吧。” 管平波笑道:“皇权不下县尔。” “这句话听过,可是有甚不妥之处?” 管平波点头:“管理的太粗犷了。 没有有效的基层管理,如何能有充足的税收?县里缙绅沆瀣一气,才会有县令什么都管的格局。 看着什么都管,实则什么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