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书屋 - 历史小说 - 娇妾(春染绣榻)在线阅读 - 第8节

第8节

    徐嬷嬷对贺兰氏了解不深,想着魏王妃是见过当年的昭帝的,说不得知晓一些内情,便问道:“我只听说贺兰一族的女娘容貌甚是不凡,不知可是实情。”

    沈mama道:“听王妃说却是如此,当年昭帝已是年过半百,王妃说却美貌不减,端得是一个风情万种的美妇人。”她见徐嬷嬷露出愁容,又安慰道:“不过进府的这个九娘子未必是个美人,王妃是见过容氏的,当年容氏还是新妇,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可容貌却不显,姿色不过尔尔,想来那九娘子也未必生的如何美貌。”

    “若说美貌府里的李侧妃便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谁人瞧了不赞呢!可依旧不得王爷的宠,若不是和老王妃沾亲带故,又生了长子,怕是早就王爷抛在了脑后。”徐嬷嬷实在是想不通季卿的喜好,若说喜欢美人,那也该是李侧妃得宠才是,难不成白姨娘得宠真因房中那点事?

    徐嬷嬷守寡多年,哪知白姨娘的内秀就是在此,季卿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rou,娇养的女娘哪个见了不怕呢!少不得露出惊骇或厌恶之色,自是败兴非常,这白姨娘自幼受教坊嬷嬷的讠周教,性格柔媚又谨小慎微,便是心中恐惧或嫌恶又怎敢表现出来,便是在季卿心中此女很是无趣,比起府里其它的女人也是聊胜于无了。

    沈mama清咳一声,道:“老jiejie,你当真是糊涂了,夜里灯一熄,哪个还看相貌呢!况且能进府里的自不会是无盐女。”

    徐嬷嬷怔了下,一时间没明白沈mama的意思,过了好一会才回过味来,顿时羞臊得老脸通红,低声道:“可不是下作。”她总算是有些闹明白了白姨娘受宠的缘由了,如此她倒是放了心,贺兰氏一族虽是落败,可世家底蕴犹存,想来教养出的女娘也是知礼的,断然不会是白姨娘那般下作的狐媚子。

    沈mama也略有些不自在,不过她记着魏王妃的嘱咐,便忍了羞臊道:“老jiejie可给娘子当心些才是,贺兰氏一族是什么人,当年都能作出进献妻女给前朝太子这样的事,那昭帝更是一女侍二夫,他们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说不得有什么房中秘术才勾得武帝不嫌弃昭帝失了贞洁,愿以正妻之位相待,以至于叫秦家一脉险些断了根。”

    徐嬷嬷露出呆相,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响才不住的点头道:“是该当心才是,是该当心才是。”徐嬷嬷听了沈mama一席话简直似梦初觉,只是这种事情她怎好与王妃说,在她眼中那等事都yin禾岁的不堪入耳,更不用说是诉之于王妃耳中了。

    ☆、第16章 第 16 章

    四月末中山王府迎亲的队伍由幽州出发,五月初三抵达了洛邑。

    代季卿迎亲的来使是他身边得力的副将戴裕,他知王爷对贺兰氏颇为看重,是以对贺兰家极其礼遇,虽是如此,却也叫容氏心有不悦,只因季卿并未亲自迎亲。

    戴裕在洛邑停留了三日,五月初六贺兰春拜别了家中长辈,踏上了去往幽州之路,送贺兰春出嫁的二郎君贺兰昀与三郎君贺兰晰,两个皆是人物俊美,身量高挑,风姿不凡,骑在骏马之上颇为惹眼,让随着戴裕前来迎亲的将士们心下不由暗暗猜测贺兰春的容貌。

    洛邑离幽州千里之遥,为了不误了吉时迎亲的队伍几乎不停歇的赶路,贺兰春自幼便被容氏养的身娇rou贵,哪里吃得了这份颠簸之苦,不过五日便叫苦不休。

    “三哥。”贺兰春隔着车帘喊着贺兰晰,她声音娇柔动听,音量虽小但此番迎来迎亲的将士都是军中好手,自有耳力不凡者,听她娇脆之声便已酥了半边骨头。

    贺兰昀微微皱眉,拦下了贺兰晰倾身的动作,越过他来到车旁,说道:“午时便可进城了,你且安生一些吧!”

    贺兰春一听他声便知是谁,她伸手挑了帘子,刚露出一角,可窥到她白嫩的下颚,贺兰昀便是抬手朝她打去,力道虽不重却也叫贺兰春惊呼出声,抱怨道:“二哥,你怎得打人。”

    贺兰昀俯身在马颈上,面色一如既往的冷淡,口中轻斥道:“规矩呢?出嫁时母亲的嘱咐都忘了不成?”

    贺兰春嘟了下嘴,她若是能听贺兰昀的话她也就不是贺兰春了,只是这一次她学了乖,用团扇支起帐布,露出红菱唇,唇角一翘,娇声道:“二哥,我头晕。”

    贺兰昀眉头轻皱,刚抬手过去贺兰春便将团扇探了出去敲在他手背上,哼道:“你若再打我,仔细我写信给母亲告你一状。”

    贺兰晰在一旁低声轻笑,惹得贺兰昀回头怒视,冷冷的斥道:“你且看着她,我问问戴副将前面可有歇脚的地方。”

    贺兰晰轻应一声,知他二哥是面冷心热,待他打马去了前头,他伸手挑了帐布一角,笑问道:“可打疼了?”

    贺兰春探出手给他瞧,她一袭雪肤养的娇嫩至极,白嫩若霜,贺兰昀便是力道再小也在她手背上留下了一抹浅浅的红痕,似双季桃雪,玉色总透着绯色。

    “呦!二哥心可真狠。”贺兰晰忍笑说道:“一会叫灵桂给你拿些药膏来揉揉。”

    贺兰晰话刚说完,贺兰昀扔了一个药膏过去,口中道:“前面有一个小镇,一会在那歇歇脚。”

    贺兰晰挑了下眉,朝贺兰春挤眉弄眼,逗得她娇笑不停,捂着肚子直嚷疼。

    贺兰昀拧着长眉,斥道:“你又招惹她。”

    贺兰晰无辜的望着贺兰昀,喊了冤:“哪里是我招惹她,二哥这般说可也太偏心了。”

    有贺兰晰陪着贺兰春说说笑笑,她倒觉得时间过的甚快,不知不觉便到了镇里,戴裕调了马头,驭马来到马车旁,态度恭敬的道:“末将恭请锦侧妃暂进酒楼小歇。”

    贺兰春秀美的眉轻轻蹙起,便是封号由“谨”改为了“锦”,依旧叫她心有不快,红唇一勾,她语音轻软的道:“有劳戴副将了。”

    话音一落,马车的门便被推开,下来的是一个年约三十出头的妇人,面若银盘,唇角微翘,未语便露三分笑来,她站稳后便探了手去,扶了贺兰春从马车中下来,戴裕立在一旁,垂目敛容,未敢抬眼去瞧贺兰春一眼。

    贺兰春美眸轻抬,唇畔含笑,轻声道:“戴副将日后唤我一声贺兰侧妃即可。”

    戴裕怔了一下,虽不解贺兰春缘何这般说,却也未曾深想,只轻应了一声,之后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季卿驭下有道,麾下将士虽好奇贺兰春生的何种模样,自她下车后却一人敢抬眼私窥,皆是垂目敛容,待贺兰春进了酒楼方才抬起头来,虽只瞧得她婀娜的背影,凭此也可描绘出此女的美貌。

    戴裕先一步派人进了镇中将酒楼包下,是以楼中并无酒客,唯有掌柜的和几个小二留在楼中等候差遣,只是他们这等粗人哪里能到贺兰春身前服侍,等她进了酒楼雅间,随她陪嫁到幽州的下人便各司其职,倒未曾叫贺兰春受了多少委屈。

    徐mama确是倍感心疼,她从贺兰春出生便在她身边服侍,贺兰春吃的是她的孚乚汁,在她怀中入睡,十几年下来她说句托大的话,情分已如母女一般,瞧着她这些日子颠簸赶路,如何能舍得。

    “娘子可要在这多歇两日?”徐mama轻声问道,又指使着丫鬟拿了贺兰春常用的一套茶具。

    贺兰春单手托腮,明眸盈着几分浅浅的笑意,与徐mama道:“mama莫要忙了,且坐下歇会。”

    徐mama哪里闲的住,她接了拧了水的帕子给贺兰春擦着脸,又拿了香膏细细的涂抹在贺兰春娇美的脸上,越瞧心中越觉悲痛,她家娘子这般美貌,偏偏屈居侧妃之位,如此尚且不算,那中山王竟连迎亲都未曾露面,实是叫她为娘子委屈不已。

    贺兰昀推了门进来,拿了贺兰春面前的茶水便喝了,之后道:“我与戴副将说了,这般赶路你身子怕是熬不住,吉时也不是就那一日,你若是熬坏了身子他家王爷可就没了侧妃。”

    徐mama嗔道:“二郎君,瞧您这话说的。”

    “二哥是好话不会好说。”贺兰春笑盈盈的道,又给贺兰昀倒了盏茶。

    贺兰昀眉头拧起一个川字,哼了一声,道:“暂且歇两日吧!免得你脸色白的像鬼一样在吓到了中山王。”他眉头始终皱着,见屋内都是贺兰春的心腹丫鬟,便直言道:“我与三郎会在幽州逗留半个月,到时你若是有什么事便叫人递了话出来。”他打量了贺兰春几眼,哼笑道:“不过我瞧着你也受不了什么委屈。”

    贺兰春伸手去掐他,撇了下红唇:“我到底是不是你的meimei,有做哥哥的这么说自家meimei的吗?”

    贺兰昀拿眼瞧她,端详了一会道:“我瞧着你更像与三郎是一母同胞。”

    贺兰春翘起兰花指轻轻在脸上刮了刮,笑弯了一双眼睛:“二哥你羞不羞,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喜欢吃醋。”

    贺兰昀脸一黑:“我吃他的醋,呵!”

    贺兰晰端着糕点进来,一双桃花眼微弯,只瞧着这双眼倒与贺兰春很是相像。

    “屋里可一股子的醋味,谁家的醋缸打破了?”

    贺兰昀撇了他一眼:“无聊。”他转身出了屋。

    贺兰春与贺兰晰对视一眼,笑出声来。

    贺兰晰捏着一块马蹄糕送到贺兰春嘴边:“尝尝看,味还凑合。”

    贺兰春没什么胃口,扭过脸:“你自己吃吧!”

    贺兰晰挑了下眉,两三口把马蹄糕吃了,又呷了下茶,慢悠悠的说:“别担心,季家若是有人敢欺负你咱就回来,大不了三哥我养你一辈子就是了。”

    “三郎君,您可说些吉祥话吧!怎还学了二郎君的毛病。”徐mama哭笑不得,虽说这世上多有再嫁之女,可但凡日子能过的下去,谁愿意弃夫再嫁呢!这夫妻总归还是原配的好。

    贺兰晰朗声一笑,摇头晃脑的道:“我这是给春娘心里放了个秤砣呢!”

    徐mama抿嘴直笑,她知贺兰晰与贺兰春感情素来和睦,便由着他在这陪着贺兰春说笑,她扭身出去瞧瞧饭菜做的如何了,若是方便顶好去街上采买些娘子爱吃的蔬果叫人做了来。

    贺兰晰从怀里掏出一个铜质的九连环丢在贺兰春面前,他刚刚进镇里时瞧见街边的摊子卖些小玩意,便挑了这个给贺兰春解闷玩。

    贺兰春拿起来摆弄了一会便觉没趣,笑吟吟的唤了声:“三哥。”她尾音拖长,嗓音娇柔的能滴出来水来。

    贺兰晰扬了下眉,忍着笑道:“有事别找我,二哥可在呢!”

    贺兰春怪嗔的睨他一眼:“不过是想你一会去镇里给我淘弄几本话本子,瞧把你怕的。”

    贺兰晰摆手道:“可不妥,二哥素来最厌烦那些腻腻歪歪的东西,什么才子佳人,书生贵女,二哥瞧见一准撕了。”

    “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我瞧着可还得有小半个月才能抵达幽州呢!”贺兰春嘟囔道。

    “你若是少耽搁些时间,十天八天的也就到地了。”贺兰晰拿了九连环解着玩,没一会便将一排环扣解了下来。

    贺兰春笑道:“急吼吼的去作甚,让季家以为贺兰家急着做亲不成?”

    贺兰晰眯起了长眸,意味深长的道:“急不急的这门亲事也黄不了,你这般拿乔仔细叫季卿心有不悦。”

    贺兰春笑了一声,她摆弄着一双纤纤玉指,神色很有几分漫不经心,可娇媚的音色中透出几分冷意:“不悦又能如何?这桩亲事又不是结的两姓之好,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若是他季卿连这一点都看不清楚,只怕到时祖父该为我另寻佳婿了。”

    ☆、第17章 第 17 章

    回程之路一再耽搁,眼瞧着是要错过吉日,戴裕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先派人快马赶回幽州请示季卿,只是贺兰春乃是季卿即将过门的侧妃,他自不好对她行事多做评判,且在他看来,如贺兰春这般美人娇气些也是理所应当的。

    贺兰春尚未进府便闹出这样的事,中山王府的女眷自是各有思量,如魏氏不过是淡淡一笑,想着与季卿商议另选吉日,端得大妇风度,像李侧妃私下便讥讽一番,又去与老王妃告上一状。

    “姑母,常言说的好,恃宠而骄,那贺兰春氏尚未得宠便骄横不可一世,可见是未把中山王府放在眼中才是。”

    老王妃本就对贺兰一族心有芥蒂,又见贺兰春行事果真骄狂,心中本就不悦,又听李侧妃在一旁添油加醋,当即动了怒,冷声道:“去将王爷请来。”

    李侧妃垂眸一笑,乖觉的陪在老王妃身边,等下人请了季卿来,她起身一福,美眸递到季卿的身上,眼中带了几分娇羞之色。

    季卿却未曾多瞧李侧妃一眼,只问老王妃道:“母亲唤儿子来可是有事?”他语气颇有些冷淡,不像寻常人家的母子间那般亲厚。

    老王妃眉头皱着,沉声道:“那贺兰氏是怎么回事?为何尚未到幽州?眼瞧着便误了吉日,可见她这八字是与咱们季家不合。”

    季卿看了李侧妃一眼,知是她在搬弄是非,面色便一沉,未应老王妃的话,反倒是斥道:“你不在院子里呆着,来母妃这搬弄是非,可见是府里的日子太过快了,王妃平日里纵了你几分,你便知道尊卑了,这地方也是你能来得的?”

    李侧妃一怔,未料想季卿竟把火撒到了她的身上,面上不由露出委屈之色,红着眼瞧向老王妃,轻声唤道:“姑母。”

    老王妃刚要开口,季卿便冷斥道:“可见是要王妃好好教教你规矩了,你进了季家的门,母妃便是你的婆母,这姑母二字从何而来。”

    “景略。”老王妃声音一沉,不悦道:“是我让云娘这样叫的,你这是准备让魏氏教教我规矩不曾?”

    “儿子不敢。”季卿说道,话音儿一转,却道:“我知母妃疼惜李氏,可王府有王府的规矩,您一片慈爱之心,可李氏仗着您的疼爱却不该失了规矩。”

    老王妃因这话动了气,伸手在桌上一拍,喝道:“你少拿李氏做筏子,我看你是诚心想气死我才是。”

    “母妃。”季卿长眉一拧。

    老王妃冷笑一声:“我知你瞧不起我这个母亲,你也不用拿好听的话来搪塞我,我只问你,贺兰氏错过了吉日,这桩事你要如何办?”

    季卿沉声反问道:“依母亲的意思该如何办?”

    老王妃叫季卿问的一怔,她知儿子娶贺兰氏的用意,若不然也不会硬生生咽下这个气,叫贺兰氏进季家的门,她本想借由这桩事敲打贺兰氏一番,只是如何行事却未曾想的妥当,如今叫季卿一反问,不由语顿。

    季卿薄唇勾了下:“母妃实不用为这桩事担心,儿子保证吉日绝不会错过。”

    老王妃狐疑的看着季卿,道:“怎么?是贺兰氏这两日便可抵达幽州了?”她说着,看了李侧妃一眼,刚刚她可是说五日内贺兰氏是到不了幽州了。

    季卿淡声道:“儿子正好与母妃说,贺兰氏两日内将抵达石门,儿子今日将去往石门迎她,到时可在石门先行古礼,待回了幽州再给母妃敬茶。”

    老王妃一惊,未曾想儿子竟会这般做,当即反对道:“不妥,贺兰氏不过是侧妃,怎能让你亲迎,这般做你将魏氏放在了何处。”

    季卿微微一笑:“这正是魏氏提议的。”

    老王妃眼皮一撩,眼中闪过不喜之色:“她倒是大度。”这话听着总有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在其中。

    季卿笑道:“魏氏有大妇风范。”

    老王妃嘴角抽了下,季卿只做未见,他这母亲惯来目光短浅,当初魏家这门亲事还是父王在世时订的,当年母亲还曾反对过,想将李氏嫁给他做正妻,如今想来还是父亲有远见,若不然,季卿目光在李侧妃身上扫过,这样一个女娘怎配为中山王府的当家主母。

    “母妃若无其他事,儿子便先回去准备了。”季卿淡声说道。

    老王妃无话可说,便点了点头,季卿见状一揖礼提步便走。

    “姑母。”李侧妃见老王妃脸色难看,小声的唤了一句,神色很是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