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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阖很入戏地愤愤地想着,又去观察其他人的神色。 大多数长老们面上神情并不明显,甚至有些面面相觑——他们其中大多数都是越辰的同辈或长辈,可归元宗之大,除了几年一度开宗门大会的时候,各峰之间的交往其实并不频繁,掌门一脉门下单薄,无非他们师兄弟三人,如今只剩下一个陆阖硕果仅存,他都没带头说些什么,其他人便也不愿意多掺和。 最后还是刑堂长老秦海川开了口,他皱皱眉头,出声劝道:“师兄,我知道这事你难以接受,但……当时证据确凿,越辰又紧接着畏罪潜逃,咱们归元宗的声誉都因此多有损伤……” 沈疆点点头,却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这些我都知道,你听我说完——前日出关,我心中烦闷,故到中原游历,竟偶然救下那邹家唯一幸存的总角小儿,他所言虽模糊不清,但也许是本能仍希望相信辰儿,我总觉其中有异。” 陆阖一怔,猛然抬头惊喜地望向掌门,一时间都忘了自己正在扮演的是夺舍者,听闻此事应该心神不安方寸大乱才对,他眼中异彩连连,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今日的师尊,真是接二连三地给他大惊喜! 他就知道!师尊一向宠爱小师弟,又怎么会那么轻易被那夺舍者的小伎俩蒙蔽了视听! 他甚至有些欣慰感动——如果这是原本世界线中就发生过的事情,那么就意味着,原来越辰在密室中苦熬的日日夜夜,不是没有人为他担心忧虑,不是没有人愿意相信他铁骨铮铮!师尊竟如此信他,哪怕未曾相见一面,也愿倾力为他洗刷清白…… “阿阖,”陆阖正自激动,突然听见沈疆喊他,连忙看过去,只见师尊抚须微笑,似是亦有些欣慰,“我观你神色,似是也觉此事存疑——也好,你进阶有阻,近日修炼不妨缓缓,你可愿意上中原一趟,将此事调查个清楚?” 陆阖险些破口而出“固所愿也不敢请耳”,余光却见秦海川似乎隐隐松了口气,对自己露出微笑,心下顿时一咯噔,瞬间心神回位,想起自己的身份来。 这事儿…… 可当下眼看沈疆正等着他回答,陆阖急着为小师弟洗刷冤屈,不愿将此事假他人之手,因此来不及多想,还是出言将事情应了下来。 在场的都是同门,大多跟越辰没什么深交,但对这位作为归元宗年轻一代战力担当的小师兄也并无恶感。越辰为人虽冷淡,其实从不仗势欺人,甚至在外对同门多有相护,很是护短,在年轻弟子们之间口碑向来不错的。 长老们连同掌门一起简单商量了几句,最后沈□□独留下陆阖,让其他人先行离开。秦海川经过陆阖身边之时,还特意拍拍他的肩膀,笑容意味深长。 “师侄,师兄很看重这件事,你可千万放在心上,不要辜负他老人家所望啊。” 陆阖连忙执礼应下,与他对上眼神,两人眼神勾缠,都从对方眼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隐秘地满意一笑。 陆阖原本只隐约知道这件事情与那夺舍者有关,具体细节却因为世界线的缺失了解得并不清楚,如今与这秦海川连上线,相关记忆却开始桩桩件件清晰地浮现出来,当年那些情形放电影一样在他脑海中闪过,让他不禁紧紧握起了拳头。 ——当年的确有人勾结魔道修炼邪祟功夫,又将无意窥见秘事的邹家尽屠,可那人当然不是越辰,竟是秦海川与“陆阖”师叔侄二人联手所为! 他二人竟是狼狈为jian!难怪秦海川对沈疆出言提议重查当年之事的反应这么大……这倒是好事。 陆局多年与犯罪为伍,不但善于查案,同时对罪犯们如何隐藏自己、隐瞒真相也是颇有心得,他清楚地知道,若想一件事情能瞒过尽量多的人,那么知道它的人,永远是越少越好。 多一个人,无疑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相对的,对于想要找寻真相的另一方来说,也就多了一个巨大的突破口——他自己要尽量避免OOC,不能“栽赃”自己“栽赃”得太明显,而秦海川这么大一个靶子摆在这儿,实在是再合适不过承担那个被揪出来的角色了。 对不住了老兄……陆阖望着秦海川的背影,眼神高深莫测,实际上正幸灾乐祸,他心中对这些阴险狠毒、惯于栽赃嫁祸的伪君子自然半点好感也无,这种人能清除一个是一个,留着也是无端浪费天地间宝贵的灵气罢了。 不多时,殿中长老便都鱼贯而出,方才还颇热闹的大殿顿时冷清下来,只留下珠峰上硕果仅存的师徒两人,却也自己麻烦秘密在身,不得亲近,二人对视一眼,都颇觉出沧桑之意来。 沈疆叹了口气:“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是啊,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沈掌门只是闭关出来,感觉物是人非,再加上可惜曾经天资卓越的小徒弟竟会堕入魔道,而突发感慨,而这话听到陆阖耳中,所感受到的却与他截然不同,感触更深出许多来。 不论是作为一步步钻营占据这具躯体,又一点点铲除异己、将所有对自己不利之人都使阴险手段铲除的夺舍者,还是作为可怜的原身,在这许多年之后再重见天日,他所经历的,都比师尊能想到的要多得多。 对自己,对两个师弟……沈静渊和越辰,他们的生活都已经发生了堪称翻天覆地的改变,好人疲于逃亡、被困幽室,坏人却大行其道,名高望重、实力日渐精深,如此这般黑白颠倒、善恶不分,这天道究竟是个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