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江寄余一直跟南方这边有生意往来, 这次过来也是要谈生意的事情，除了他还有市场部那边的经理以及助理秘书翻译等，一行六个人。 华国人谈生意，饭桌吃一顿是免不了的，吃饭聊天再喝酒，推杯换盏间没准生意就谈成了。 江寄余把公司做到今天，有些饭桌不必上, 有些却要，比如今晚，便是要跟几个大老板一起吃饭，公司的人都带上了，只是坐座位的时候, 那个姓李的秘书不知怎么跟他的助理换了位置, 坐在他旁边去，还一改常态穿了裙子高跟鞋出来，明明在公司时候穿的很保守朴素。 或许是因为参加这饭桌聚会吧，江寄余也没多想, 这个人是当初陈相之招进来的，人很安静但是工作能力不错，所以这次的随行人员陈相之把她也给带上。 只是饭桌上敬酒的时候轮到她她不喝看着他做什么？还含羞带怯地看着他，等他给他喝？做梦去吧，他自己都喝了那么多杯。 江寄余收回视线不搭理她, 假装没看见。 而吃完饭要散伙的时候, 起身李秘书脚一崴, 竟要倒到江寄余身上。 江寄余眼急手快地闪到旁边去，扶都没去扶，李秘书手堪堪抓住凳子，这才避免摔下去。 “呵呵，不太习惯穿高跟鞋。”李秘书努力憋出笑容道。 江寄余目光微冷，陈相之怕是眼神有问题，把这么不专业的人派过来随行，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先出去了。 这就很尴尬的，随行的另一个女翻译对着李秘书笑了笑，“高跟鞋不会穿就别穿，不适合你的东西硬要挤上去有什么用？” 平时端的好好的，没想到人不可貌相啊，野心这么大。 李秘书装没听见，若无其事站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散伙江寄余回了酒店去休息，这喝了一晚上的酒感觉浑身都有酒味，去洗了个澡，出来时正想着要进空间跟姜可可见面呢，酒店门就被敲响了。 “哪位？”江寄余没有立即开门，安全意识还是比较重的，哪怕这酒店名声不错。 然而门口依旧没回答，又敲了敲门，江寄余皱了皱眉，不出声也不开门了。 门外的人似乎意识到这一点，这才道，“是我呀老板，这里有一份合同需要你过目。” 是李秘书的声音。 “合同明天再说。” “可是是很重要的合同……” 江寄余没再回话，转身走了回去。 改革开放以后，不少人挣了钱便开始在外面包养小三小四，尤其是沿海这边先开放的城市，ktv洗脚房兴起不提，红灯区也轻易可见，还有不少赚了钱的老板都喜欢给自己配个女秘书，也是变相的小情儿，b市那边氛围还好，江寄余没想到这一茬去，这李秘书在公司也很少跟他私下相处过，他自己有男助理，却没想到，这到了这地方来出差，这李秘书还敢生这心思。 江寄余对别人爱找小三小四的事不置喙，因为在农村就是没钱的时候，那出轨的男人也有，他管不来这事，但是却不允许别人打他的主意破坏他的家庭，哪怕没正面说出来露出点苗头都不行。 饭桌上那小插曲和今晚这事，他就不想当作没发生，他心里头被这行为恶心到了，不想替人开脱也不想容忍，他可不想等事情发生再来补救，怜香惜玉这心思江寄余是没有的，又不是姜可可，别的女人要他怜惜那做梦去吧。 房门外的李秘书久敲门等不到回应，看了眼自己的身上显身材的蕾丝睡裙，咬了咬唇，都说没撬不动的墙角没有不偷吃的男人，在b市江寄余洁身自好还有道理，但是这是来出差啊，他老婆不是怀孕了吗？难道他就不想要个女人伺候吗？ 李秘书自认为身材不错脸蛋也好看，比她那个也是秘书的闺蜜好多了，她在别的公司都能够勾引的了老板成为她的小蜜，她怎么就不能？ 她在公司安分守己这么久就是等这一次出差的机会，好不容易等过来了，怎么能就这么放弃？ 李秘书咬咬牙，继续敲门，然而没一会，酒店的服务员和保安竟然跑了过来，说是接到客人的电话说门外有奇怪的人sao扰他，让他们上来看看。 “我是他秘书，是有正事，你们可能是找错房间了吧？”李秘书说着又敲门，让江寄余出来给她开。 里面半点声音都没。 女服务员不着声色看了眼李秘书的穿着，心里头鄙夷，脸上笑容无懈可击，“小姐，是这间房没错，还请您回去自己房间，不要打扰我们的客人，不然，保安可能会让小姐不太愉快。” 旁边的保安高高壮壮，听到女服务员的话上前一步做出要拉人的动作。 李秘书后退一步，看了眼女服务员，又看了静悄悄的房间，最终不甘心地自己走了。 “嘁，正经人不做还上赶着给人做三。”女服务员不屑，悄声嘀咕，转过身却笑着对着房间门道，“先生，人已经走了，不会再打扰您休息。” “谢谢。” 这一声回应让女服务员更高兴，刚刚那女人那么喊里头都不给回应，她还差点以为没人呢，现在看起来只是不想搭理外面的人，见多了管不住下身的男人，难得看到这么洁身自好的，女服务员还挺高兴，说了几句好话这才离开。 而李秘书回去后越想越不甘心，江寄余越是这样她就越想得到他，就跟她闺蜜说的，她的老板之前也是各种正经，但是出差她主动一次，灌多了酒带老板回去，还不是成了好事。 今晚不成，那就等过两天江寄余酒桌上喝醉了她再出手。 然而，李秘书却没想到她没有这机会了，因为第二天江寄余的助理便告诉她这趟出差她不用再跟着可以回去了，火车票都买好了，然后便不再管她，转身就离开了。 来的时候他们坐的是飞机，这次却给她火车票，李秘书这才感到事情不妙，不明白怎么会这样，哪怕江寄余不接受她，但是被一个年轻好看的女人喜欢不该也是一件高兴的事情麽？怎么会立马把她打发回去，还是让她坐硬座的火车？ 可惜李秘书再想不明白都没用，事实摆在眼前，她想闹也找不到江寄余，因为他一大早就离开了酒店，她不知道人在哪，接下去的行程调整后她也不清楚。 李秘书不甘心地回去了，也是坐火车，因为坐飞机的钱太贵，她自己是舍不得，让她买衣服买化妆品她还舍得。 不过李秘书却不知道，这一趟回去还不算，还直接给开除了，理由是偷窃公司重要机密给对手。 这样一来，不仅是工作没了，前程也毁了，谁敢要一个偷盗公司机密的人？ 想要闹，找谁闹？这又不是国营公司，私人公司自主性大的很。 陪同江寄余去南方出差的人心里头大抵都明白怎么回事，尤其是那女翻译，知道李秘书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不过也是遇到他们领导这样的人，一般人遇到李秘书这种送上门的要么抱着不要白不要思想接下，要么推开当作没发生，像他们领导这样直接把人前程一起毁的，那真的是少见。 但是她却超级欣赏这种男人，沿海这边开放城市的那种风气她半点都不喜欢，都想不明白有文化又年轻何苦就要去破坏别人的家庭，真的是道德底线都没了，男人也是，有点钱就变坏，不，这大概跟有钱没钱关系不大，还是个人品问题。 事实证明他们领导是个人品很好的领导，待在他手下也不怕什么职场潜规则。 至于老板娘，那真的是太幸福了，遇到这样的好男人。 被羡慕的姜可可对此一无所知，因为这事闹不到她面前来，江寄余也没把这恶心的事情告诉她，眼下她还是在家安心养胎，看看书，做做胎教什么的。 虽然她也不太明白胎教有没有用，不过试试看嘛，看书改为念书，然后听听音乐，跟肚子里的宝宝做做互动，自从会胎动之后宝宝就很活跃，时不时都会戳她的肚皮，可爱的不行，姜可可脑海里已经脑补了各种可爱的画面，还画成萌萌的q漫，打算以后给她乖宝宝看。 不过这漫画让来探视的文化公司的员工看到，立马说放到杂志上去连载，一定很萌很萌。 姜可可本来没打算同意的，不过后来一想出一本关于养胎的漫画也很暖心啊，到时候可以纪念这养胎日子，便给同意了。 反正又不要求更新量，她可以慢慢画，不着急，公司那边也没人敢催她，她可以由着自己性子来。 这本漫画姜可可本来想取名为《宝宝成长日记》的，后来一想又给改为《姜江夫妇养胎日常》，这样就是他们一家三口的漫画呀，多好。 一边画这个漫画的时候姜可可是一边回忆怀孕以来日子的，因为实在太甜蜜，导致她画这个漫画的时候心情都是美的不行，速度也很快，江寄余出差回来后竟然就给画了一大半。 回家来的江寄余看到这漫画心里暖的不行，他不在家她的宝贝这么想他呀，心里头美滋滋，果然还是他的家最好，一切想破坏他家庭的都要当作阶级敌人消灭！ 不过江寄余回来一个不好的就是姜可可的漫画一下子停滞了，因为跟江寄余腻在一块都不想画漫画，就是他不在家她才会画得那么快。但这也不要紧，反正又不急着连载，这就是有自己文化公司的好处啊，不用被催稿。 姜可可深刻觉得自己把钱投资一个公司再好不过了。 江寄余回来没几天，也快过年了，今年是在新家这边过的，老莫夫妇和姜远鹏夫妇都过来住，一大家子热热闹闹，而莫令璟也厚着脸皮带了三个孩子上门来蹭年夜饭，江寄余也没说什么，他的气已经差不多消了。 三个孩子这还是第一次来江寄余家里，不过比起江寄余第一次看到他们的盛气凌人不懂事的模样，如今都乖巧许多，看得出来莫令璟是花了功夫去教导的，跟老莫夫妇也很亲，因为来到这边之后不时跟老莫夫妇在一块，明显就是平时来往很多，上次生病也是老莫夫妇过去帮忙照顾着的，现在是真心真意把老莫夫妇当作爷爷奶奶了。 一起和乐融融地吃了一顿年夜饭，再守夜，这一年又过去了。 一九八二年也算是个特殊的日子，因为这一年就是华国恢复高考后第一批大学生的毕业时间，这一年有两届毕业生，分别是77级的和78级的毕业生，他们前后差了几个月就毕业，这是华国教育史上为此一届一年两届毕业生，而且还是含金量非常高的两届毕业生。 这两届毕业生真的是赶上了好时候，国家改革开放需要人才，还在大三的时候不少单位就把人给定下了，基本不用担心工作问题，不过这也有那么一两个是没有接受工作分配抱着铁饭碗，而是跟江寄余一样选择下海经商的，这样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有些人不解但也有支持，或是都是经历过十年文化运动才有了这次上大学的机会，这两届的同学情谊都是比较深厚，连带着早早跳级毕业的姜可可和江寄余都邀请回去一起拍毕业照，一起参加晚会。 姜可可和江寄余也没拒绝，因为在他们心里，其实也是认为这一届大学生才是他们的同学，跳级时候一起拍毕业照的那些不算，基本没在一起怎么上过课，感情比较淡。 刚巧那天他们两个系的同学都一起拍毕业照，江寄余便护着姜可可一块儿过去，姜远鹏夫妇这种场合也没有落下，带着照相机一起过来，给女儿拍毕业照。 这种阵势来拍毕业照的在这个时候还真是不多见，但是他们基本都知道江寄余跟姜可可结婚了，姜可可还有对疼爱她的父母，也是见怪不怪，对她鼓起的肚子也是打趣，恭喜她要做mama了。 经历了四年，当初再不懂事的同学都成长了，更别提里头本来年纪大的多，生过娃的同学还过来跟姜可可分享自己养胎的一些注意事项呢，非常融洽的一天。 最后姜可可不仅拍了毕业照，还跟不少人合照，甚至到了电子工程系那边去也和江寄余的同学一起合照了。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姜可可才发现，她表妹邱秀丽竟然跟陈相之在一起了？ 邱秀丽看到江寄余跟姜可可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他们两个其实也是学生，今天要来拍毕业照，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因为他俩一直工作她都忘了这回事。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要瞒着姜可可他们的，而是还不确定会不会跟陈相之结婚，所以就一直没和他们说。 邱秀丽是在姜可可和江寄余的婚宴上跟陈相之认识的，当时两人一个是伴娘一个是伴郎，给新郎新娘挡酒什么的，也是有交集，那个时候邱秀丽还没对陈相之动心，也没多想自己跟陈相之会有什么关系，毕竟他一个名牌大学生，她一个农村妹，怎么也不会想到能凑到一块，哪怕邱秀丽再自信，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结果慢慢地后来电器店的产品都是陈相之来送，送的时候还找她说话，一次两次还好，多几次邱秀丽再迟钝也觉察出不对劲，她不是那种会暧昧会拖拉的人，直接问陈相之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当时是想哪怕陈相之真对她有意思，被她这么直白不客气地问也该说没意思吧，没曾想他倒是承认的干脆，还问她要不要跟他处对象。 邱秀丽第一想法是她幻听了，随即便是他脑袋是不是有问题，他一个名牌大学生，还是有工作的，每月的奖金都比她的工资高，竟然会想要跟她处对象？尤其是她还是农村户口，谁会像娶一个农村户口的人。 难不成是因为她是姜可可的亲戚，所以想借以跟她处对象讨好江寄余或者谋求什么？ 一瞬间是各种脑洞大开阴谋论，电视没少看。 陈相之好笑，但是他确实不是因为这样才想跟她处对象，他跟江寄余就是同窗好友，又有实力又有股份，哪里需要牺牲自己的婚姻还换一个讨好，他也不是那样的人，他只是觉得邱秀丽的性格很合他胃口，哪哪瞧着都喜欢。 来b市后的邱秀丽是渐渐褪去土妞气息，又学会了打扮，性格又很爽朗大气，一口普通话还学的不错，她自己又上进，还去报考了会计，整个人也是十分自信的，其实很有魅力，追她的人不少。但是邱秀丽自己没看上，她现在又不是眼界小的农村姑娘，阅历多了眼界就宽，接触的人多了看人的本领也越厉害，不是个随便城里户口她就迫不及待上赶着，这城里穷人多着呢。 但是陈相之说对她有意思，那真的是出乎她的意料，因为条件太好了，哪怕是自信如邱秀丽，一时都不敢相信，更何况他们才见没几次面吧？ 当然是当场拒绝。 但是陈相之不气馁啊，伤心了下又契而不舍地回来追求她，这次过了明面，送东西请吃饭聊天，还跑去她上夜校的地方一起报班上课，渐渐地，就让邱秀丽从一开始的拒绝，到慢慢地尝试接受。 现在她自己还没完全下定决心，自然没有说给姜可可他们知道。 眼下一撞到，那也瞒不住了，只好假装很自然地过去打招呼。 陈相之也没尴尬，他是真心要跟邱秀丽处对象的，只是邱秀丽不肯让他说而已，所以他就沉默，眼下大家撞见了，那就公开呗，他早想公开了。 其实江寄余是有所觉察的，毕竟同个公司，也找陈相之谈过之后，这才放任他们相处的，没和姜可可说也是因为还没定下来，要说的话邱秀丽自己会说，没必要这个时候上前去主动问，只要保证男方人品问题，其他的当然是他们的事情。 这厢撞在一块，那边一起去吃个饭吧，要聊的也是饭后再去聊，没说尴尴尬尬当作不知情。 邱秀丽回去后也没瞒着，把事情给说了，“主要是我觉得我们可能没办法结婚才没跟你们说。” 不是指陈相之不好，而是他条件太好，她的条件应该是配不上他的，陈相之是喜欢他要跟她处对象，那他父母能答应吗？会让他的大学生儿子娶一个文化水平低的农村姑娘吗？ 换位思考，邱秀丽是不会同意的。 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真女孩，哪怕现在改革开放了，城市户口跟农村户口还是有天跟地一样的差别，就拿她们的大堂姑姑邱娟淑来说，不就是因为有个城市户口而看低她们麽？还有那些追她的人，知道她是农村户口后，言语间的轻视就多了不知道多少，明明他还是个没工作的返城知青呢，就凭他有个城市户口而脸大的很。 更别提陈相之不仅有城市户口还是名牌大学生。 诚然邱秀丽可以仗着陈相之喜欢不管不顾嫁到他们家，但是却要忍受对方家庭的轻视和刁难的话，说实话她不是特别愿意，她自己能赚钱养活自己过得潇洒，为什么要过去给人轻视？或许她这思想很不随主流，但是就是她内心的想法，所以她没跟别人说她和陈相之处对象，其实就是打算把这当作一场恋爱，时候到了就散，又不觉得委屈。 不得不说，邱秀丽这样的想法真的让姜可可刮目相看，知道这位表妹大胆不简单，没想到还这么开明呢。 但其实她是赞同邱秀丽想法的，因为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如果陈相之家里头真的不同意瞧不起邱秀丽，哪怕邱秀丽跟陈相之结婚那也不会高兴。而且陈相之一开始会护着邱秀丽但是真的能保证邱秀丽完全不受委屈吗？ 姜可可不觉得，毕竟一边是亲爹娘，两边争吵，总有一边要退让的，邱秀丽是晚辈，陈相之又是个孝顺的，天长地久的，真能保证一直不让邱秀丽低头退让受委屈？ 所以姜可可偷偷说她支持她，当作谈恋爱，合适就在一起不合适就散，别委屈自己。 邱娟仪也不是个爱插手晚辈事宜的，邱秀丽还年轻，她想谈恋爱便谈恋爱，不过该注意的事项还是跟她说，毕竟这年代对女孩子可不宽容，那些去做人小三二奶的舍下脸皮不在乎，但是他们可不能不在乎，和邱秀丽说了女孩子该有的一些防备后就让她自己把握，他们还是她的亲人的，受委屈要说，没得说要让人受委屈的。 邱秀丽听到这些话还是挺感动的，当即说好，有他们撑腰她才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