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节
王文广一愣，明白这是儿子嫌他做饭难吃了，说实话他自己也觉得不好吃，和妻子做的完全不一样，就虚心的说道，“那你看咱们明天早上吃什么啊？” 王建国转了转眼珠，他自己对做饭不感兴趣，但听大哥说过，做饭和打篮球一样需要多练习，目前爸爸的水平和mama差得很远，一夜之间是不可能有很大进步的，就笑着建议，“爸爸，明天你不要早起做饭了，咱们去饭店好不好？” 樱桃公社只有一家国营饭店，出了胡同顺着大街往西走不到两百米早就到了。 前两年去饭店吃饭的人很少，毕竟去那里吃饭不光要钱还要粮票，赵珍珍因为囤了不少粮食，虽然不心疼粮票，但若是去的次数多了，邻居们就会心生疑惑了。其实国营饭店早上无非也就是供应烧饼和豆浆，这两样东西，赵珍珍自己会做，而且做得比饭店还好吃。 因为堂叔赵青山捎来不少花生油，她有时候还会炸上半盆面鱼和萝卜丸子当早点吃。时间久了，孩子们也就不想着去饭店吃饭了。 但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不但饭店供应丰富，去买早点的人也很多了，比如对门何家，何奶奶早上不做饭，都是让何爷爷或者何梅梅去买豆浆油条。 王文广觉得这主意不错，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咱们明天一早就去饭店吃饭，顺便看看能不能买到rou，买到了晚上爸爸给你包饺子吃！” 爸爸包的饺子的确很好吃，王建国觉得这是意外之喜了，脸上的笑容就欢快很多，“谢谢爸爸！我可以帮你擀皮儿！” 王场长最近觉得压力特别大。 现在青禾农场共有一万六千多人，要是在农忙的季节，他完全可以十人一组把他们分开，到时候再配上专门的巡逻队，谁要想捣乱就先把谁抓起来。但现在偏偏是农闲的时候，他听手下说了，李场长在的时候，从外头的编织厂揽了一批活儿，大冬天这些劳改犯也是整日做工的，但他今年并没有这么做，第一觉得编织厂给的工钱太低，第二觉得累了大半年，很多人的健康状况堪忧，趁着冬天修养一下，开春就有得忙了。 之前他觉得这个决定很正确，现在却有些后悔，因为这些接受劳动改造的人，一旦没有了事儿干，就会主动找事儿了。 比如现在坐在他办公室不走的刘主任。 “王场长！上头把工作组给撤销了，意思是明摆着的，那就是否定了他们以前做的事儿，包括把我们这些人弄到农场来！既然如此，那就应该恢复我们的身份对不对？” 王场长根本不搭理他，一心一意的剥烤花生吃。 刘主任看他始终冷着脸，笑着说道，“王场长，你那老家的媳妇挺厉害啊！” 工作上的事情已经让王场长很头疼了，最近他已经接到了市政府下发的两个加急文件，内容都是要求他一定安抚好劳改犯的情绪，避免出现意外事件的发生。为了能让农场的这些人因为一则消息平静下来，王场长想尽了各种办法。 他先是把农场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组织起来分成了两个小分队，白天晚上二十四小时巡逻，若有异常不用跟他报告，可以立即采取行动。在武力上如此，在思想上也有措施，现在劳改犯们白天不需要劳动，但必须上政治思想课，因为人太多了，只能分两批集中在外面的荒地里，上课的不是别人就是王场长，劳改犯们只需要听半天课，但他王场长吹了一上午的冷风，还要再吹一下午的冷风。 尽管浑身上下都捂得严严实实了，没过几天，王场长还是感冒了。 可能人一病就特别脆弱，他没能经受得住翠花的糖衣炮弹，不但喝了她端来的姜糖水，还吃了她烙的饼。 王场长的女儿小玲玲已经七岁了，是个机灵的小丫头，很会看人脸色，觉出爸爸的态度比以前好了，瞅准机会就会缠住他问这问那。父女俩的感情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 这让王翠花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她和王场长还是很夫妻感情的，只是外面的狐狸精迷惑了丈夫的眼睛，为此，她决定找出来这个狐狸精。 第113章 “王建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吃过饭，王建民先把三弟和四弟送到小学门口，然后才拐过一个路口，背着书包的往平城大学附属中学走去，刚走到大门口，一个穿着碎花棉袄，长相很秀丽的女生一脸惊喜的看着他。 王建民一愣，想起来这是以前的同学刘莉莉。印象中这个女生是个小胖墩，但现在又高又瘦，苹果脸都变成了瓜子脸。 大宝冲她笑笑，说道，“刘莉莉，你好！” 刘莉莉调皮的点点头，笑着说道，“我很好！王建民，你在初一哪个班啊？” 王建民回答，“我小学跳了一级，现在读初二。” 刘莉莉羡慕的不得了，说道，“王建民，你可真厉害！” 大宝笑了笑，说道，“马上要上课了，咱们快点走吧！” 刘莉莉点点头，将手里的花书包往脖子上一挂，率先跑了起来。 也真是很巧，放学后，建民急匆匆的往回走，竟然又碰到了刘莉莉，她笑着说道，“王建民！咱们一起走吧！” 大宝身边的叶程认出她来，说道，“你是三班的班长刘莉莉吗？” 刘莉莉自豪的微微昂起头，说道，“是啊，就是我！” 在平城大学附中上学的学生，虽然外来生源不少，但大学内部的子女仍然占了相当多的比例，比如大宝，叶程和刘莉莉，都是住在大学家属院的，所以自然也都顺路，走到附属小学的时候，不光是他们三个，刘大牛和刘二牛也加入了队伍。 五个人一起拐到附属小学的时候，因为小学比中学早放学二十分钟，叶欢和三宝四宝已经等在大门口了。 三个小家伙看到哥哥们都欢快的跑过来。 因为赵珍珍和王文广现在都不算大学的职工了，自然就没有学校食堂的饭票了，三宝和四宝中午吃饭就成了问题，好在堂婶周丽萍帮着找了一户人家，就在小学附近住着，说好了一个月十块钱，管两个孩子的吃饭，以及中午短暂的休息。 赵珍珍仔细打听了一下，觉得各方面都没问题，就答应了。 但小孩子饿得快，三宝十岁，四宝六岁，都是疯狂长身体的时候，所以一见到大哥，都嚷嚷着饿了。 王建民已经在学校做完了作业，自从来的平城后，他还一次没有单独下过厨房呢，而且昨天mama说了，今天单位很忙估计要晚回来，就笑着说道，“三宝四宝，你们想吃什么啊？” 三宝不假思索的说道，“我想吃鱼饺子！” 前几天赵珍珍才做了一次黄花鱼馅的饺子，比鲅鱼馅还要鲜嫩可口，王建昌吃了满满一大盘子，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四宝转转眼珠，觉得三哥不太现实，黄花鱼饺子是好吃，但一没有鱼，二鱼馅做起来很麻烦，而且大哥也从来没有自己做过饺子。 相比较而言，他觉得烙饼比较可行，就说道，“我想吃鸡蛋饼！” 王建民冲两个弟弟点点头，说道，“咱们晚上就吃鸡蛋饼，大哥回去就给你们做！” 刘莉莉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她笑着说道，“王建民！你会做饭啊？我也会，我拌的白菜心可好吃了，你们想不想尝一尝？” 大宝正在犹豫间，三宝已经发话了，他对这个漂亮jiejie印象很好，就说道，“莉莉姐，我很喜欢吃拌白菜，尤其放了豆腐皮更好吃，但每次我妈都不让我吃多，说现在是大冬天，不能吃太多凉的！” 刘莉莉的父母都被下放到农场了，她日常跟着爷爷奶奶生活，虽然才十二岁，但因为经常帮着奶奶干活儿，洗衣做饭都很熟练了，尤其是做饭，会和面，会熬粥，会蒸馒头，会炒菜，也会拌菜。 她点点头，也说道，“是不能吃太多凉的，不过，要是拌菜和热粥一起吃就可以了，我最会熬小米粥了，又香又粘！” 四宝很爱喝粥，此刻也高兴的说道，“莉莉姐，那等一会儿你能帮我们做一锅小米粥吗？” 刘莉莉调皮的冲他吐吐舌头，说道，“当然可以了！” 王建民瞟了刘莉莉一眼，问道，“你放学不回家，你爷爷奶奶不着急吗？” 刘莉莉摇摇头，说道，“不会的！我跟爷爷奶奶说好了，要是放学没回家，就是去了我大姨家里！” 她的爷爷奶奶对她算不上差，但也算不上好，一日三餐，吃穿用这些最基本的都还是管的，但除此之外就不要多想了。要是没有对比还好，但刘莉莉有两个堂哥，每周末去的时候刘爷爷刘奶奶那个热情劲儿，简直恨不得将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塞给孙子。 刘莉莉都看在了眼里，心里就不要好受了。 以前她有父母宠爱，从来也没有注意过爷爷奶奶原来是这么偏心的人。但现在没有办法，父母都被抓走了，除了爷爷奶奶家她哪里也去不了，但她变得越来越野了，越来越不愿意回去了。 她的大姨家也在大学家属院，但大姨工作很忙，有时候在家，有时候不在家，不在家的话，她就只能空着肚子回自己家了，奶奶不会给她留饭，只能偷啃一个冷馒头充饥。 回到家后，大宝将书包一放，先去厨房把炉子点着。 以前在惠阳县的时候，赵珍珍专门教他点煤炉，因此王建民只用了一把干草就很熟练地把炉子点着了，他加上煤块儿在炉子上烧了一壶水。然后洗干净手，拿了一只面盆要和面，此时刘莉莉已经挽齐袖子说道，“王建民，我来吧！” 大宝将面盆子递给她，指了指面缸的位置。 刘莉莉别看人小，干活儿的确很麻利，很快就和好了面，还剥了一棵葱，切成了细细的葱花，加上麻油和盐拌匀，然后将面团揉了揉分成剂子，擀成面皮儿后撒上涂上一层葱花调料，卷起来后再擀成饼，就可以下锅了。 她的动作很快，王建民在一看着根本插不上手。 散发着葱花和麻油的香味儿，两面煎得发黄的烙饼出锅了，王建民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这香味儿太熟悉了，和妈吗做的葱油饼不相上下！ 刘莉莉也不嫌烫，自己先撕了半边儿一连吃了好几口，说道，“哎呀，真好吃！王建民你快尝尝！” 不知为何，在这个大方的女同学面前，王建民略略有点羞涩，他没有尝，而且快速走到门外，冲在正房玩魔方的两个弟弟说道，“三宝四宝，快过来吃饼！” 三宝四宝飞快地跑过来，一人抓了一张饼就吃起来。 三宝吃完半张饼，冲着刘莉莉笑了笑，说道，“莉莉姐，你做的饼真好吃！和我mama做的一样好吃！” 小姑娘刘莉莉很高兴，将炒锅里的最后一个饼铲出来，然后在煤火上坐上蒸锅，淘了小米放进去。 王建昌看看大哥，又忍不住问道，“莉莉姐，你会做饺子吗？” 刘莉莉摇摇头，说道，“我会包，也会擀皮儿，但不会调馅，每次都是我奶奶弄的！”三宝有点失望，拿着饼追弟弟去了。 刘莉莉也饿了，她拿起一个油饼大口吃起来，还不忘吩咐大宝，“王建民，你能不能把白菜洗干净啊？” 王建民一直没帮上忙，而且已经吃完两张饼了，赶紧答应下来。 半颗白菜洗好了，刘莉莉也吃完了油饼，她将白菜切成细丝，先撒上盐腌了一会儿，然后逼干水分，加上葱丝，麻油等拌匀，拌白菜就算是完成了。不过，刘莉莉觉得，只有一样儿拌白菜有点太简单了，不足以体现她的出众的厨艺。 在建民的指点下，刘莉莉打开装鸡蛋的坛子，发现里面还有至少二三十个鸡蛋，犹豫了一下问道，“王建民，如果蒸一碗鸡蛋糕，你mama会不会生气啊？” 虽然刘莉莉很会做饭，但她奶奶很小气，好东西是不会让她碰的，日常吃不到rou，鸡蛋成了顶好的东西，根本不舍得给她吃。 王建民觉得她问得很奇怪，但还是摇摇头，说道，“肯定不会的！” 刘莉莉羡慕的看了他一眼，将三个鸡蛋加上水拌匀，放在了煮稀饭的锅里。 赵珍珍回到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三个宝和一个陌生的小姑娘正坐在一起吃饭，桌子上有蒸得嫩嫩的鸡蛋糕，有葱油饼，有小米粥，还有一大盘拌白菜，那刀工一看就不是出自建民之手。 她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大儿子，王建民不知为何有点心虚，正要解释，刘莉莉已经大大方方的站起来，说道，“赵阿姨你好！我是刘莉莉。” 赵珍珍冲她笑笑，说道，“莉莉同学你好！这饭是你帮着做的吗？” 刘莉莉有点羞涩又有点自豪的点了点头。 赵珍珍脱了外套，将挎包挂在墙上，三宝连忙放下筷子，提起暖瓶往脸盆里倒了些热水。 她弯下腰洗了洗手和脸，坐在大儿子旁边问道，“莉莉，你家也是家属院住吗？” 刚才她就觉这小姑娘很眼熟，应该是之前见过面的。 刘莉莉点了点头，说道，“阿姨，我家就在南区第二排，我爸爸叫刘钟海，我mama叫李玉萍，他们都是学校的教授，不过，现在爸爸mama都不在家，我爷爷奶奶在我家里住着。” 虽然赵珍珍之前在大学里工作过，但学校里的教职工实在太多了，有些人她只是面熟叫不上名字，但这两个名字她是有印象的，因为是和丈夫王文广一批被下放到农场的。而且这个小丫头的事情，她也听别人说道，下放那几天，刘莉莉恰好去了姥姥家小住，很幸运的避免了去农场的命运。 赵珍珍再看她的目光就带了些怜惜，看到刘莉莉吃菜喝粥，却不肯动一口鸡蛋糕，她就拿了一只小碗，拔了小半碗给她，说道，“莉莉快吃吧，眼看天快黑了，吃完饭就赶紧回去吧，别让你爷爷奶奶着急！” 刘莉莉并不分辨什么，乖巧的点了点头。 又过了四五天，费秘书长终于出差回来了。 他和宁秘书的年纪差不多，都是四十出头的年纪，但看起来比宁秘书精神多了，身上的中山装板板正正，衣服口袋里别着一只金帽钢笔，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 “赵同志你好！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都听小宁说了，这几天辛苦你了！这样吧，咱们秘书部有一个算一个，下午下了班谁也不许走，我已跟食堂订了一桌饭菜，就当是给赵同志接风了！” 江大姐第一个说道，“好啊，领导你可不要小气啊，我可是听食堂的小白说了，这几天他们那儿见天儿的进鱼虾，领导们根本吃不完！” 费秘书笑了笑，说道，“有鱼有虾，到时候你就敞开了吃吧！” 季秘书也笑笑，说道，“费秘书长，你要多预备点菜了，我决定中午饭就不吃了，专等着晚上这一顿！” 费秘书长哈哈笑了起来，路过宁秘书的办公桌时，说道，“小宁你过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