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柯寻面无表情:“学历和素质之间没有必然联系。” “那你们倒是说说,你们能有什么优点和用处值得被留下?!”刘宇飞狰狞地瞪向两人。 “哦,本来我没什么可说的,但见识过你刚才的表现之后,我忽然发现了自己的优点,”柯寻说,“至少我不会为了自己活命,就像疯狗似的先把别人咬死。” 话音一落,众人的眼神顿时有了几分带着深思的闪烁。 牧怿然望向柯寻,目光微深。 这个小子,还真是时常会出乎他的意料。 他在人前所表现出的样子,似乎总是有些散漫无谓,也总给人造成一种我行我素你奈我何的坏小子印象。 可他刚才的这句话,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透露出了一丝并不尖锐犀利,却又能够一击致命的……狡黠。 是的,一击致命。 他甚至不需要用一字半句来阐述自己值得被留下的理由,他只需抓住人们最在意、最惧怕、最忌讳的一个点,用一个高下立判的对比,就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有了刘宇飞的自私疯狂胡乱攀咬做对比,别人不管怎么选都不会选到他的头上,因为他的下面,还有刘宇飞垫底。 现在想来,他一开始的弃权,竟说不定也是一种铺垫? ……他有这么聪明吗? 人有千面。 这个柯寻……也许真的不该小觑他。 第16章 白事16┃意想不到的字义。 “你什么意思?!”刘宇飞扑过来就要挥拳。 柯寻身高胳膊长,没等刘宇飞的拳头抡到面前,他的手已经先抵达了刘宇飞的脸,五指一张把刘宇飞的脸拿住,然后随意向着旁边一拨,刘宇飞就连脸带人被拨得踉跄出去。 “东子,到你了。”柯寻说。 “我想说的和柯儿一样,”卫东说,“我就一普通人儿,没什么特长和优点,唯一能保证的就是不攀咬别人。” “我们东子还是个美工,”柯寻却替他补充,“美术专业,对美术作品有独到的专业眼光和视角,研究画中世界什么的,也算是跟他对口了。” 卫东心想这算哪门子的对口。 医生就看向煎饼摊老板:“你呢,有什么要说的?” 煎饼摊老板睁大满是血丝的眼睛:“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求求你们,别选我,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 见他翻来覆去只有这句话,医生只好不再问,最终转向牧怿然:“到你了。” 牧怿然说了一句:“我有线索。” “……” 只有四个字,简单粗暴,直接明了。 如果说柯寻的一击致命只是一对一的话,那么牧怿然这句一击必杀就是直接ko了全员。 他有线索。 死谁也不能死他。 就是这么简单。 医生垂下了眼眸:“好了,都说完了,现在……投票吧,时间不多了。” 每个人的脸色都沉重且复杂。 做一个刽子手的感觉并不好受。 然而,面临死亡的滋味更不好受。 “我去要纸笔。”医生起身去找老头,拿回来一张黄纸几根炭笔。 把纸裁成八等份分给众人,然后说道:“大家报一下姓名吧,实在不愿报的,给自己起个代称也可以。” “柯寻,”柯寻第一个开口,“柯南的柯,李寻欢的寻。” “卫东,”卫东接着,“卫青的卫,东青的东。” 柯寻:“……没叫个‘青’字真是委屈你了。” 卫东:“柯镇恶的柯你闭嘴。” 牧怿然冷冷看了眼这两个在死亡降临前一刻仍不忘贫两句的货,不知这两人秉承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娱乐至死的二b精神,还是……来自于骨子里就有的坦然无谓粗神经。 继而道:“牧怿然,牧野的牧,畅怿的怿,悠然的然。” “在蓝天白云一望无际的田野上,欢畅悠然,好名字。”粗神经二b青年柯寻说。 牧怿然冷冷:“南柯梦的柯闭嘴。” 柯寻:“……” 卫东:“……” 接下来是单身父亲和私企老板各报了名字,一个叫马振华,一个叫张懋林。 煎饼摊老板却不肯报名字,嘴里还在不停地恳求着:“别选我,求你们,我求求你们,别选我……” “就让他代号a吧。”医生微叹,望向刘宇飞。 “看我干什么!反正我不能死!你们要写就写别人,有些人尸位素餐,活着于国于民毫无用处,死不足惜!”刘宇飞吼着。 “就让他代号sb吧。”柯寻微叹。 卫东:“很贴切。” 医生最后一个开口:“我姓秦,秦赐。秦始皇的秦,赐予的赐。” 屋中再一次陷入沉寂。 八个名字,八条人命,已经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地摆在了众人的眼前。 私企老板张懋林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惶张地看向大家:“还差五分钟就九点了……必、必须得投票了……” 众人面色瞬间扭曲起来。 箭在弦上,已经没有时间再犹豫。 医生平静着面色,却垂着眼皮:“写吧,该来的总会来。” 漫长又短促的五分钟,除了已经声明弃权的柯寻和卫东,其他人陆续拿起了笔。 写下名字的过程中,有人面无表情,有人纠结百转,有人凶恶狠戾,有人嚎啕痛哭。 在时间迈入九点整的前一分钟,众人把写有名字的纸扣在桌面上,缓缓推向桌子的中央。 即使不翻开公布,这个画中的世界也会知道得票最多的那一个人是谁。 众人呆坐着,盯着纸背,等着被宣判的那一刻到来。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单身父亲马振华和私企老板张懋林,忍不住跟着煎饼摊老板一起痛哭出声。 医生和牧怿然始终平静并面无表情。 卫东目光涣散地望着桌面一角出着神,柯寻耷着薄薄的眼皮,靠着椅背一动不动。 刘宇飞整个人都在颤抖,双拳紧攥,额头上涌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直到不知时间倒数到了哪一秒时,他脑中的那根弦终于绷断,倏地跳起身,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我不想死——我要回去——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我在做梦——我在做噩梦——快让我醒过来——我不要再睡了——让我醒——” 就像是疯了一般,刘宇飞撞开门冲了出去,似是想要冲出这个诡异世界的桎梏,众人连忙起身追到门边,却正看到刘宇飞脚步踉跄地绊倒在院子的篱笆上。 参差毛刺的尖头竹篱,拦腰扎进了刘宇飞的身体,并且带着喷薄的血花穿rou而出。 刘宇飞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声,在竹篱上拼命挣挠着四肢。 就像是一只被竹签子穿破肚囊的蚂蚱。 浓稠的血顺着竹篱汹涌而下,刘宇飞的惨叫声渐渐弱下去,四肢慢慢地停止了挣动。 直到像一条腊rou一般,了无生气地挂在那里,再也没了动静。 马振华和张懋林直接腿一软坐到了地上,双双失声痛哭,不知是被刘宇飞的死吓到了,还是对自己侥幸从死亡线上逃回生天感到庆幸。 煎饼摊老板已经吓得小便再度失禁了。 医生望着刘宇飞的尸体,神情复杂地摇了摇头,正想着说点儿什么,缓解一下这种沉重压抑又难以言喻的气氛,却见牧怿然忽然向着刘宇飞的尸体走过去,不由说了一声:“救不回来了,他已经死了。” 牧怿然却没有理会,径直走到了刘宇飞的尸首旁,正要弯腰细看,就听见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想研究一下他的死法?” 牧怿然偏头看了一眼,见柯寻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面色平静地看着他。 其他人并没有跟上来,牧怿然回过头来检查刘宇飞的尸体,却见他身下那一排被削尖了头的竹篱,沾染着淋沥稠粘的血液,彻底贯穿了刘宇飞的腰腹,几乎要把他的身体戮断成两截。 “腰斩。”牧怿然冷冷吐出两个听来极为残忍的字眼。 柯寻却察觉出他的口气里似乎除了冷然还带着几分了然的意思。 回到屋中时,老头已经摆好了早饭,就像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一样,仍旧死气沉沉地重复着昨天早上的话:“大家昨夜辛苦了,先吃早饭吧。白天没有什么活要干,大家可以休息休息,天一黑还来我这里,我给大家安排今天晚上的活。” 说完就又转身进了里屋。 马振华和张懋林还瘫坐在地上哭,煎饼摊老板像滩泥一样软在椅子上,失禁的小便流了脚下一地,医生靠着门框陷入思绪,卫东躲在看不见院中尸体的角落里。 牧怿然坐到桌边,刚一抬手,就见柯寻十分孝顺地给他递了个窝头,自己也抓了个窝头在手里,还招呼卫东:“过来吃饭。” “卧槽你还有胃口吃东西?”卫东震惊。 “这个时候才更该多吃点,”柯寻指着座位让他过来,“没听老头说的话吗,晚上又要派活了,昨晚没死都是侥幸,今晚能不能活过去还不知道,就算再一次侥幸大家都活下来了,难道明天早上再投一次票?过来赶紧吃!吃饱了才有力气把钤印尽快找出来。” 卫东觉得有理,勉为其难地坐过来,逼着自己咽窝头灌米粥。 医生听了这话也走过来坐下,默默吃饱肚子,放下碗筷,抬眼看向牧怿然:“小牧,现在你可以把自己得到的线索,跟大家共享一下了吧。” 马振华和张懋林两人听见,连忙挣扎着站起身,围坐到桌旁,眼巴巴地盯着牧怿然。 柯寻觉得如果这个时候牧怿然不从嘴里漏点什么出来的话,这俩人能把他活吞了。 牧怿然似乎也没有要继续隐瞒的意思,忽然低头,解下了围在腰间的那根写有“央”字的麻布条,把它摆放在了桌面上。 “用以设定我们这些人死亡方式的规则,就是这根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