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陆知行单方面视晚晚为空气,他觉得自己不能给她太多眼神,也不能太多出现在她面前。 她毕竟对自己有想法,过多出现在她面前,只会更让她无法自拔,到头来还是给自己添麻烦。 故此,为人为己,他都应该低调一点。 陆知行属实为自己这善解人意的想法感动了一番。 他躲着晚晚,殊不知晚晚压根就在房间里,没怎么出来。 知道上学的重要性,为了不与外面的世界脱节太严重,她必须给自己充电。 管家在她房间配备了电脑,她跟仆人学习如何使用电脑,整整两天都徜徉在互联网的海洋。 通过新闻和一些热点,对现在人们的生活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尤其搜索引擎真是好东西,有什么问题只要敲进去,就能得到答案。 这样开学后,她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懂,看起来能像个正常人。 她还学会了一个新词叫“村网通”,她觉得用来形容自己正合适。 开学这天,陆夫人忙前忙后,书包仆人早就收拾好了,她也要再帮陆知行检查一遍。 陆知行不耐道:“妈,你知道我缺什么呀,我又不是收拾不好。” 陆夫人也不生气:“这么多年都习惯了,总得仔细看过了才放心。” 伸手揽过站在一旁的晚晚肩膀,眼睛看着陆知行:“到了学校,要多照顾晚晚,她是女孩子,初来乍到的,你多上点心。” 陆知行听到晚晚两个字就头大,就她,还女孩子?他可没见过这种女的。 明明听清楚了,他也故意打岔:“什么点心?不用带点心,甜嗖嗖的。” 陆夫人一噎,张口要训,晚晚拦住了:“阿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不用麻烦知行。” 她微微笑着,站在那里像一幅画,当得起世上一切美好词汇。 只是面颊处有一小绺头发落下,就在嘴边。她讲话时嘴巴一开一合,他无意瞥到了她的唇红齿白,唯那黑发碍眼,像随时会进嘴里,污了那红那白。 她注意不到么?就不会痒? 陆大少爷站在那里,故作不经意地瞥着那张脸,心中却烦躁起来。 他觉得自己有强迫症,他太想拨开那绺头发了。 他mama在跟她讲话,她好像听得很专心,眼睛一直看他mama。 还会抿唇笑,白的牙齿藏起来,不叫人看了,可那黑还在。 陆知行强让自己扭头不看,眼睛却不受控似的,老想往那边瞄。 在一番无人知晓的天人挣扎中,陆知行决定顺从自己的心意。 想做就做,这世上,还有他陆知行做不得的事情么? 他站在原地,长长抻了个懒腰。 校服拉链未拉,里面穿着一件黑t,抻懒腰时,不小心露出一截腰腹,隐约见到几块不那么明显的腹肌。 小少爷不愧是小少爷,光看露在外的皮肤就知道他的娇生惯养,一点苦都没受过。 腹肌形状好看,木晚晚看在眼里,觉得这黑t再往上去点,应该更养眼。 她眼睛看他腰,他瞥她的脸颊,互相都没发现彼此。 陆知行懒腰抻罢。手看似自然地落下,手指却早已准备好一般,在路过她的脸时,他突然伸手。 指尖第一触感,是难以言喻的滑嫩。 他想起她mama买的那条苏绣旗袍,上好的锦缎都比不得此刻触感,令人恋恋不舍。 他自然挑起那绺头发,拨到一边去,指尖加了微不足道的力道,却教他品出一股难以形容的软。 像上次被他用叉子轻轻戳过的抹茶大福。 头发归到一边的时候,木晚晚触电般的猛然抬眼,抓了陆知行一个正着。 在那电光火石间,他仍能感受到她微不可察的轻颤。 她像一头受惊的鹿,差点落入猎人捕夹。 而此刻就站在溪水边上,扑闪那又黑又湿的眼,卷翘睫毛轻眨,仿佛没想到人类竟会如此之坏,因此竭力搜寻应对之策。 已经垂在身侧的食指,无意识地与拇指轻轻摩挲。 心中却像猫挠一样,有什么东西想从里面钻出来,他强压抑着,让自己平静。 可是某个角落,他又在暗中开心,也不知道是在开心什么。 除了他之外,一定没有人看到她这副神情。 他得意而又愉悦地想。 木晚晚的确是没想到他的举动。 十七年来,除了自己外,还没人触碰过她的脸颊。 她很想云淡风轻嘲讽陆知行两句,不是一副她要霸王硬上弓的样子么,这又是干什么? 可陆夫人还在,他们方才发生的事几乎是一瞬间,一则她没注意,二则也不便说。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陆知行,问:“能帮我取一下餐桌上的杯子么?” 陆知行故作严肃,恢复自己往常那副不耐烦的大少爷模样,但还是,也搞不清楚自己怎么想的,回头看了一眼。 长餐桌在几米之外,远的要死。 陆知行吐槽:“这么远。”心里念着刚占完人家便宜,动一下就动一下。 脚尖刚动,却听木晚晚在那边暗含深意道:“远有什么,一伸手不就够到了。” “……” 陆知行耳朵一红,恼羞成怒:“我又不是刘备!” 《三国》中描写刘备:生得身长七尺五寸,两耳垂肩,双手过膝。 木晚晚收回目光,也不勉强。 她只是想当场讽刺回去而已,他能听懂就行,足以说明他方才的行为是刻意为之。 而一旁的陆知行,还在那暗暗拍胸口。 幸好,幸好她没发现自己是故意的。 她这辈子都发现不了! * 陆家出车,管家亲自送他们二人上学。 一路开到市区,今天是开学日,临近校区附近,街道很是拥堵,长长车龙堆了二十分钟才疏散。 陆知行无所谓,他巴不得堵一天才好,一直坐在后座打游戏。 木晚晚看向窗外的建筑楼宇,行人匆匆,颇觉新鲜。 终于送到学校,车一路开进学校内,不少上学的学生齐齐侧目围观。 其他送学生的车,只准开到门口。 只有陆家的车,拥有随便开入校内的特权。 到教学楼前,陆知行下车。 他单手勾着书包,反手丢到肩上,校服敞开也不好好穿,幸而少年骨架宽阔,将校服撑得十分有型。 袖子撸到手肘处,露出一截手臂,半长头发在脑后极其随意扎了个小啾啾,不够长的刘海就那样垂在前面,散漫,不羁。 今天新生入学,初到新学校的学生,眼中尽是好奇和打量。 在看到陆知行的瞬间,女生们的眼睛纷纷一亮,结伴而行的女生立即交头接耳起来,对着那长手长脚的身影讨论纷纷。 陆知行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眼神,从小到大,甚至说,如果有人视他无物才不正常。 就连那个山里来的小东西都拜倒在他的校服裤之下,他这魅力还有谁能挡,还有谁? 他心中哼着曲,大摇大摆进了教学楼。 晚晚没下车,司机把车开到办公楼去,管家下来为她开门,她这才出来。 校领导早在楼下等候多时,看到面前的温静少女就是陆家要送到学校来插班的学生,当即摆出欢迎的姿态。 不愧是陆家啊!送来的小姐气质看着就不一样。 分到哪个班好呢……领导想了想,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郝老师,在办公室没有?是这样,有一个学生需要分到你们班去……” 三言两语交代了这件事,领导挂断电话,对木晚晚道:“新同学稍等,你的班主任待会就过来接你。” 说完,又对管家道:“我的建议呢,是先让新同学跟着上课,入学手续我们去办就好。” 木晚晚不想看这领导一直讨好的嘴脸,她觉得虚伪,便提出自己等老师,让他们先办手续的想法。 管家当然不会有异议,领导更不敢有,于是便只留晚晚一个人在原地。 晨曦的光透过树叶,光影在地上斑驳。 她看着校内穿着校服,青春洋溢的同龄人,忽有所感。 原来这就是外面的生活。 没过多久,一个戴着厚眼镜的中年男从远处小跑过来,他穿着条纹polo衫,脚下是皮凉鞋,头上微微谢顶,面容和蔼慈祥,一看就是和稀泥的个中好手。 木晚晚心中对此人有了评价,面上不显,只是微笑问:“你是郝老师么?” “是,是!”郝老师气喘吁吁,“新同学?怎么一个人,家长呢?” 木晚晚如实回答:“没有家长。” 郝老师觉得自己触碰到了人家的伤心事,当即闭口不提:“跟我来。” 路上询问晚晚的名字,年龄等,被问及以前在哪读书,晚晚没办法回答,只好说自己没上过学。 “啊?”郝老师哪见过这种情况,“一点学都没上过?认字么?”那是怎么插到这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