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可是……” “李诺，你不是小女孩，你在这个圈里呆了差不多二十多年了，还没有看清么。”张赢打断了李诺的辩解，“你魔怔了。” “我只是想试试，”李诺皱着眉，梗着脖子说道，“您以前不是说过吗？没有尝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 “你倒是会用我的话堵我。”张赢摇了摇头，“可是这在感情当中，是建立于两个人你情我愿的基础上的。” “楚先生对你没兴趣，你现在做的事情，只是纠缠而已。”张赢毫不留情地揭破了李诺之前一直选择性忽略的东西。 “我……” “你好好想想。” “惹怒了楚先生，你们李家能不能承受得住他的怒火吧。” 所幸今天李诺的戏份已经拍完了，张赢将她自己一个人留在那里想想，抬脚回到了片场上。 “好，再有一场……” 今天宋清寒的戏份尤其重，他和萧卿本搭档演完了寺庙那一段剧情之后，还有自己的一段独角戏。 独角戏比起群戏来说，看起来好像简单了许多，但其实对演员演技的要求更严苛。因为群戏的时候，你还没有根据对方的演绎来调整自己的状态，甚至有时候不小心忘词了也能在对方说完台词之后顺口接下，吃ng的次数反而会少一些。 林云对着之前的照片给宋清寒补了一下妆，沾了点卧蚕液给宋清寒上了一点：“好了。” “谢谢云姐。”宋清寒对着林云笑了笑，然后就起身往寺庙里走去。 林云一边收拾着化妆包，余光瞥了瞥周围。 那些之前暗地里笑过宋清寒的人现在却眼巴巴地看着宋清寒，真是讽刺……又好笑。 他们只看到了宋清寒和楚铭关系不错，却没有意识到，以宋清寒自己的能力，只要有一个机会，他就足以在这个圈里站稳脚跟了。 与其想要借着宋清寒搭上楚铭，还不如自己好好跟宋清寒打好关系，留一份人情在。 “林云，你好运道啊……这宋清寒看着有楚先生捧……” 林云含笑听着剧组里的一个化妆师在那里喋喋不休，许久才轻声回道：“是啊，我也觉得我运气不错。” 不然，她怎么就从一堆瓦砾当中发现了明珠呢？ “第七场，a！”场记板拍下，宋清寒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整个人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变得阴郁暴戾，平静的脸上无端地让人感觉到一股寒意。 他缓慢地走进拍摄范围之内，开到最大档次的鼓风机呼啦啦地吹起他玄色的衣袍，在山巅之上宛若一只即将随风而起的黑蝶，带着堕落的味道。 眉目清俊，貌若笔画，分明是一派仙家之色，却偏偏叫人觉得心里不安，仿佛在他体内拘禁着一只噬人的恶兽，稍不留神就会窜出来，将一切事物，包括他自己，一起吞噬殆尽。 清远与堕落，成仙与入魔，在他的身上交织着，他时而皎皎若明月，时而暗恶如修罗。 主摄像头一直忠实地记录着宋清寒表情的变化，当他脸上的平静之色慢慢裂开的时候，张赢打了个手势，道具组瞬间行动了起来。 “呼——”威亚瞬间绷紧，宋清寒虚踏在空中，浑身上下只有腰部受力，却还是摆出了极为优美自然的动作，在空中慢慢地游转着，却叫人觉得他早已疯魔。 在原着当中，这一幕，就是无渺仙君死前的那一幕。他被素凌打破了丹田，捏碎了魔丹，本就逃不过一死。 他本来残余的灵力还可以支撑他像凡人一样活下去，然而他现在选择任意地将灵力挥尽，便是逃不过一死，岂不是早已疯魔的姿态么？ 如果只是粗略看一眼原着，无渺仙君当真是一个十足的伪君子，真小人，他这个结局放在原着当中，第一次看的读者也是各种抚掌称快，欢天喜地给宝塔镇河妖砸了不少打赏。 只是宝塔镇河妖还是有点失望。无渺算是他用心写的一个角色了，在他的身上也有着一条道，可是却只有寥寥几个读者能从全文当中看出来。 也不知道这次他将版权卖出去，是对还是错。 张赢可不知道宝塔镇河妖的心思，他看着镜头里宋清寒的动作近乎韵律的美感，翻飞的袍袖与漆黑的长发交叠缠绕，冷冽的眉眼和红艳微翘的双唇同时并存，单看眉眼或是双唇，只觉得这人是仙、是魔。 最后的一个画面，威亚落下，无渺颓丧地倒在地上，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凛冽与暴戾，像是睡着了一样，安详而恬静。 “咔——”一场终了，直到张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旁边的人才恍惚回过神来，眼里还残留着一点茫然之色。 他们刚刚好像是目睹了一个傲世的枭雄，一个十恶不赦的修罗，一个清冷高洁的仙人，在慢慢死去的过程。 没有孤凉，也没有惨痛，他死得很安详，对比他的罪孽似乎是太过轻松了，可是当人的目光触及到他的面容的时候，却又不忍心说出一点儿苛责的话来。 这是无渺的“道”。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将自己的道诠释了出来。 那就是“伪”。 他一生都在伪装中度过，哪怕是最后一刻，他也用自己的道给自己找了一个最体面的死法。 他是伪君子，死的时候，也是伪君子。 原着当中语焉不详的，被宝塔镇河妖一笔带过的东西，在宋清寒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宋清寒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戏服，任由工作人员围上来取下头上的头冠，走到一旁的椅子上一坐，轻轻地松了口气。 刚刚的那一段的威亚戏拍了足足二十几分钟，全程宋清寒只能靠自己的平衡力支撑着，还要做出各种动作，保持动作的美感，而这是一件非常耗费心力的事情。 林禅给宋清寒端来了一杯葡萄糖水补充了一点体力，然后就抱着衣服守在宋清寒的身边，表情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你刚刚……演得很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李诺看了一眼林禅，低声说道。 “谢谢诺姐夸奖。”宋清寒的手还有些颤，脸上却还是带着温和疏朗的笑容，看起来一片纯良无害的模样。 李诺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嗫喏了一下，才微不可闻地说道：“对不起。” 宋清寒眉头微动。 “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李诺抿了抿唇，让她一个影后向一个小艺人道歉，也确实让她觉得心里不舒服。 李诺强压下心底翻腾的情绪，低了低头：“之前是我太钻牛角尖了。” 宋清寒推过身边的一张空椅子，笑道：“诺姐不必在意。” 却没有说这个道歉他接受不接受。 李诺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在宋清寒旁边坐了下来，接过自己助理递过来的无糖果汁低头喝了一口。 宋清寒的重头戏已经拍得七七八八了，接下来他大部分都是跟在剧组里，等着什么时候导演突然一拍脑门又有了什么新的设想，然后就乖乖地换上戏服，配合着导演录了许多镜头。 而楚铭也在逗留了一周之后，因为公司的事情匆匆赶了回去。 楚铭回去的那一天，宋清寒特意向张赢请了假，打算去送他一程。 张赢大手一挥——准了！ 楚铭可是他们剧组的金主，既然有宋清寒这样一个戏份拍得差不多了，又可以拿去打好交情的人物，请一天假又算什么？ 不过是把宋清寒的剩下那些戏份再往后挪一点点罢了。 安省机场。 “一路平安。”宋清寒戴着口罩，将楚铭送到登机口前，在人群的遮挡下，握了握他的手。 楚铭看着宋清寒清亮的目光，有些想吻一下他的眼睫。 但是现在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 最后他还是只回握了一下宋清寒的手指，距离亲近而不亲密地和宋清寒告别，拿着机票往里面走去。 宋清寒站在外面看着他的身影走远，压了一下头上的帽子，在楚铭回望过来的时候，弯了弯眼睛，眼中星芒闪烁。 楚铭的身影消失不见了。 宋清寒转过身，快步地往外走去，却抵不住已经有人认出了楚铭，正在往这边慢慢地靠过来。 “宋清寒！”突然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许多人的目光就投射了过来。 宋清寒眉头一皱，越过了一些不明所以的路人，快步地离开了候机室，直接在路边拦了一辆车绝尘而去。 只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快手快脚地拍了几张宋清寒离开的照片，还有楚铭检票时的背影，附言“233333想不到出来旅行一趟还能吃到糖！” 这个博主是一个小有名气的up主，剪辑技术一流，人称剪刀精。 之前清明cp的大火，也全靠她的一手神剪辑，将各种零零散散的素材剪成了一个个或甜或虐的爱情故事，从而收获了一大片cp粉。 只不过最近因为宋清寒在拍戏，而楚铭也很少出席一些不必要的活动，清明cp的势头就慢慢降了下去，而这个up也将能搞的素材都搞了，干脆就抱着说不定可以在这里偶遇《镇山河》剧组的心理，直接来安省旅游一趟。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她刚刚下了飞机不到一会儿，就有那么大一口糖硬生生往她嘴里塞！ 甜！ 她快手快脚地拍了照片存着，挑了几张发出去，二然后就抱着自己的相机溜溜达达去到自己提前订好的酒店里，打开电脑噼里啪啦地就开始剪辑素材。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随手发的这几张照片居然又在网上火了一波—— 现在是一个男色当道的时代，不提宋清寒本身就是一个长相极为精致的美青年，楚铭的外在条件也丝毫不差。当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那股气场仿佛是浑然天成的，几张照片里，他们的动作分明不是很亲密，却不知道因为角度原因还是什么，楚铭的目光总是显得温柔一些。 @平凡人李某某：啊啊啊啊啊有生之年！我萌的cp终于又发糖了1551！ @斜倚美人榻：mama问我为什么眼中常含泪水，因为我萌的cp终于发糖了…… @123：等等，我怎么看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这不是两个男人吗？人家都说了是好兄弟，怎么被你们整得好像是爱情似的？！ @是汐不是茜：[白眼]我们知道他们是好朋友，但这妨碍我们萌cp吗？！ @123：……还有这种cao作？ 这个博主没注意到那条微博下的动静，不知道有多少人打开了这扇新的大门。 她认真迅速地将视频剪好放到网上，短短几分钟的视频一经发布，瞬间就多了两百多的转发。 这是一个典型的爱情故事。 视频当中不仅是有着今天她在机场拍到的素材，还融入了之前她一直很喜欢的元素，泼足了狗血。 视频内，一身西装革履的楚铭，身份也是一个总裁，而宋清寒仍旧是个明星。只不过视频里面他们不再是“好朋友”，而是一见钟情的“恋人。” 楚铭看向宋清寒的目光总是温柔而克制的，而宋清寒垂眸敛眉之间，似乎也和楚铭息息相通。 只不过狗血就是狗血，两人相恋之后，照例会遭到楚铭家里人的棒打鸳鸯，因为父母的压迫而分离两地…… 所幸，最后两人还是打动了豪门父母，来了一场。 短短的几分钟，内容简直丰富到不可思议。 且不说楚铭和宋清寒两个人本来就有着话题度，光看他们的脸就是一种美的享受啊！ 可想而知，这个视频传疯了，博主快luo地看着cp粉不断壮大，老怀甚慰—— 终于有别的太太也来产粮了！ 但是当第二天她登上微博看的时候，还是被突然暴涨的转发量惊呆了。 “……这个点赞我的人一定是高仿号。”她呆呆地看着屏幕，喃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