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舒灵微微笑着看她：“如果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你还会走一样的路么？” “娘娘说什么，妾身不懂。”陆云烟低下头，掩住了目光中的冷意。 舒灵挥手让人退下，随后压了声音说：“给皇帝下毒，是你做的么？” 陆云烟倏地抬起了头，看向舒灵的目光带着不可置信。 舒灵自嘲一笑，陆云烟可比她心狠多了，好歹皇帝对她是真心实意，可到头来她还是想要他死！ 当初皇帝之所以中风，从马上坠下才是诱因，真正的根源却是中了两份毒，一份出自舒灵，一份就是当时身为贵妃的陆云烟。 原本舒灵是想让皇帝慢慢中毒，等到恰当的时机再采取行动，可她哪里想到陆云烟也打了同样的主意，两者相加却是原来好几倍的效果。 皇帝中毒后，神经变得迟钝，坠马后没有痛觉就以为没事，再加上当时靖王身受重伤，太医的精力也都放在了靖王身上，见皇帝安然无恙就只是粗粗把了把脉，并没有发现其中的异常。 而皇帝好死不死，坠马后不仅没有休息，还满脑子缠绵悱恻，等他发觉不对已经僵在陆云烟身上动弹不得。 “娘娘何必血口喷人，妾身如今已然一无所有，再要就是贱命一条了。”陆云烟不愿承认，但她微微颤抖的身躯，却不知是恨还是悔。 舒灵不需要追根究底，她只是不懂，陆云烟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最差也要等皇帝立了三皇子再动手，那时名正言顺又有当丞相的老爹支持，何愁不能上位。当然，慕容燿这种意外先摆一边。 见陆云烟依旧僵着，舒灵笑了笑说：“不耽误云贵妃做事了。”说完就转过了身。 身后的陆云烟整个身躯都开始颤抖，直到人都走了，她才无力地倒在地上。再看她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后悔么，她当然后悔，可后悔有用吗？ ………… 舒灵一个人走进了皇陵，这是她第一次来，也是最后一次。 本该安放皇帝棺木的地方，此刻正摆着一张床，上面有个瘦骨嶙峋的身影，相貌依稀还有一些当年的影子。 走近了却有些吓人，只见慕容白眼窝深陷，一张脸上已经皮包骨头，唯一能动的眼睛也因为长久不见天日变得浑浊不堪，而他此刻整个身躯都陷在了床榻里，上面乌漆麻黑一片，根本不能看，甚至于舒灵都不敢走近。 “慕容白。” 舒灵等了一会，直到对方的眼珠微微转动，她才继续开口道，“我是舒灵，你还有印象么？” 这话一说出来，对面的床似乎抖了抖，舒灵不由自主退后几步，却见慕容白瞪大了眼睛无神看着天花板，只有那不停扇动的鼻翼才能看出，他很愤怒。 “你早就知道了？”虽然有些意外，却也是意料之中，她想了想说，“是慕容燿告诉你的吧，那我今天算是白来了。” 舒灵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说，“有件事情还是可以告诉你，给你下毒的，有陆云烟一份。嗯，不用谢我的。” 说完她就真的走了，原本是想看看慕容白的惨状，让自己了却一个心愿，但事实上她并没有觉得解气，心里还是闷闷地难受。 她还是不够果决啊！ 第18章 不做深宫女配 随着小皇帝慢慢长大，他和慕容燿之间的矛盾愈发明显。 总有这样那样的人，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从中挑拨离间，久而久之，两人就难免用恶意来揣度对方。 而权利又是一块很好的试金石，谁都希望自己是至高无上的那一个，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即便是至亲骨rou都可以为此反目，何况在小皇帝眼中，慕容燿只是一个乘人之危的小人。 慕容宸来找舒灵，说要选右相孙女和季将军的女儿为妃。 舒灵很诧异，问他：“宸儿不是刚刚娶了最喜欢的女子么，这才不过几个月，为何……” “母后！”慕容宸脸上有丝不耐，他抿了抿嘴说，“儿子想要为皇家开枝散叶，让母后早日抱孙子，难道不对吗？” 舒灵恍然，慕容宸已经不是她记忆里那个软软糯糯的孩子，时光荏苒，谁都回不去了。 她想了想还是说：“宸儿想的没错，可这两人未必合适。” “怎会不合适，朕已经打听过了，一个才貌俱佳，一个性子可人，若母后还有其他人选，也可一并选了。”慕容宸说着弯了弯嘴角，“三舅家的婉儿也不错。” 舒灵自认不傻，但她看不懂慕容宸，不是他的心思难猜，只是不明白他为何要自取其祸。 “婉儿不合适，她性子绵软，不适合这宫廷。”舒灵从来没想过要选娘家人进宫，近亲不合适是其一，再者当初袁成睿做下的蠢事就算被她压下，也难保没有人在皇帝面前提起，孰是孰非不论，却没必要祸及一个无辜的小姑娘。 她看了眼和记忆中判若两人的慕容宸，笑了笑说：“宸儿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是好的，但历来外戚太强容易埋下祸端，你选这两个女子可以，他日后宫一团浑水时，可别埋怨母后没有提醒你。” “儿子只是选个喜欢的女子，母后过虑了。”慕容宸笑得一脸轻松。 舒灵不想再管，只道：“那你去吧，让人安排起来，皇后那里多多安抚。” “儿子省得。” 舒灵看着慕容宸离开，有那么一瞬，她产生了一种错觉，小皇帝更像慕容白，行事作风还有寡情的性子，简直一模一样，当然也可能是慕容家的血液里就流淌着这样的本性。 慕容宸想要娶那两个女子，无非是看中了她们背后的势力，想要集合力量来对抗慕容燿，可慕容燿会看不出吗？ 慕容燿不傻，甚至早就猜到了，他开玩笑般对着舒灵说：“舒舒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居然和老子对着干。” “养不教，父之过，你说呢？”舒灵白了他一眼，慕容宸不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吗？当初他那样做，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慕容燿低头笑出了声：“这么说倒也是……”笑罢，他看向舒灵问道，“那舒舒能不能告诉我，假如有一天我们对上了，你会帮谁？” 舒灵有些无语，慕容燿居然也会问这么幼稚的问题，她面不改色地弯了弯嘴角，说：“你们慕容家的事，我管不着。” “真的不管？”慕容燿挑眉。 舒灵笑着反问：“我管了你们会听吗？既然不会，那又何必多此一举。” 她说的是实话，慕容燿一向都罔顾她的意愿，而慕容宸大概是遗传了这一点，对她的话也是可有可无，父子俩都是一个德行，她又何必为难自己。 “看来，舒舒从没有将我放在心上呢！”慕容燿一脸的失望，话中带了丝埋怨，还有一点委屈？ 舒灵诧异地看着他：“你想多了。”她不是没有将他放在心上，但并非他所希望的那种感情。 慕容燿笑笑没接话，但那神情显然是不信。 舒灵犹豫再犹豫，终于问出了困扰她许久的一个问题：“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 小皇帝和摄政王的矛盾与日俱增，终于到了不可调和、一触即发的时候。 舒灵甚至已经猜到了结果——两虎相争总有一伤，小皇帝不是慕容燿的对手。 这一日，小皇帝联合了大臣，想要弹劾摄政王。前期他做了很多功课，私下里也找那些大臣合议过几次，看起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然而事到临头，弹劾的话刚起了个头，那些臣子们就一个个倒戈，称小皇帝小题大做了，让这位君王在大殿之上丢尽了颜面。不仅如此，为了安抚摄政王，他还不得不走下龙椅亲自赔礼道歉。 表面上这件事算过去了，但它就好比一根□□，引燃了两人之间埋藏已久的□□。 在这之后，小皇帝又接连几次借故发难，可每次都无功而返，最后还被慕容燿堂而皇之的勒令反省。 心高气傲的小皇帝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于是他想到了舒灵。 “母后可要帮我。”慕容宸上来就是这么一句。 舒灵不动声色道：“你要母后如何帮你？” “摄政王对您少有防备，倘若您肯帮儿子，一定可以的。”说着他拿出一个白色瓷瓶，放在了案几上。 舒灵瞥了眼瓷瓶，对小皇帝愈发失望。不是不可以心狠手辣，但为人君者用这种卑劣手段，到底太过下乘。何况还要借她的手，这是将她置于何地？ “你真的想好了，不会后悔？”舒灵再一次确认，慕容燿把持朝政确实过了，但小皇帝要是有足够的耐心，完全可以耗下去，可惜他太心急了，又根本不听劝。 慕容宸嘴角一哂，反问道：“母后舍不得了？” 舒灵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果然帝王无情这话是对的，慕容宸连她都怀疑，或许在他心里，她就是向着慕容燿的，这一点父子俩倒是意外的默契，可惜…… “你不后悔就好。” 慕容宸嗤笑出声，一张青涩的脸上全是讽刺：“为何后悔，他只手遮天，完全没有将儿子放在眼里，要不是当时年幼，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舒灵很意外，她没想到慕容宸的心思居然埋了这么久，可几年前他还对慕容燿一脸钦佩，是她眼拙还是对方演技太好？ 她最后试探道：“宸儿长大了，他确实该放手，不如母后劝劝他？” 慕容宸倏地变脸：“母后还是舍不得？” 舒灵笑了，她伸手接过瓷瓶，却再也不看他：“宸儿放心，该是你的，终究会是你的。” “多谢母后成全。”慕容宸躬身行礼，随后大步走出了凤华宫。 舒灵叫来宫人，让他们准备新鲜食材，她要亲自下厨。 ………… 大兴朝康元十五年某夜，皇城后宫突发大火，大小宫殿焚毁甚巨，所幸多无人居住，然太后所居凤华宫也遭殃及，在大火中化为乌有，太后连同摄政王不幸罹难，皇帝下令举国哀悼。 第19章 番外之世界的恶意 慕容白在暗无天日的皇陵里过了一日又一日，一年复一年，久到他都忘了时间。 这一天负责给他送吃食的小太监没有来，他等啊等，等到第二天依旧不见人影。 愤怒之余，他忽然觉得这样也好，不用再受活罪了。 然而，当他晕晕乎乎，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突然一阵白光闪过，再睁眼，他发觉自己竟然回到了熟悉的宫殿——是他的养心殿！ “陛下可算醒了！” 陌生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让他大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却是张陌生的面孔，他惊疑出声：“你——” “陛下稍等，让黄太医给您看过。”小太监躬身退到一边，而满头白发的黄太医走了上来。 慕容白暗暗心惊，面前之人确实是黄太医没错，但并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仿佛老了很多。 黄太医给他把过脉，点了点头说：“皇上的寒症已好，老臣这就去给太后报喜。” “太后？”慕容白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就听黄太医说，太后因为照料他太过cao劳，被摄政王勒令回去休息了。 听过这话，慕容白还有什么不明白，他这是回魂到小皇帝的身上了。刹那间，他心中闪过种种念头，曾经的屈辱和不甘再次向他袭来，差点将他淹没。 最后他笑了：老天这是在帮他呢！ 虽然报仇心切，但慕容白还是按捺下了心中的冲动，准备好好绸缪一番。 这个时候小皇帝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大臣们提议要为他选后，而这正合慕容白的心思，只要大婚了，他就可以提出亲政的要求，就算慕容燿不提，大臣们也会提。 为免引起慕容燿的警觉，慕容白随意挑了一户门第不显的人家，说是自己中意的女子。 过程一切顺利，然而他预料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慕容燿只是放权，却没有完全放手，真正的大事还是由他做主，而大臣们也理所当然。 这让慕容白很是不甘，他恨自己没有早早察觉慕容燿的心思，更恨所有背叛他的人，尤其是舒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