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节
穆拓一听立刻回道：“陛下无需担心, 穆拓早已经将第一王妃的位子空了出来，绝不会委屈公主殿下。” 小皇帝听得直皱眉, 他在看到穆拓的第一眼就在心里否决了这个姐夫的人选。那穆拓人高马大, 说话的嗓门就跟吼似的，行为举止也一点谈不上斯文, 他怎么能放心将自己柔柔弱弱的jiejie交给这么一个蛮人, 更别说他还得知了对方的一些奇葩规矩，光想想都难以忍受。 他刚想委婉的拒绝，不料一旁沉默了许久的某人突然站了起来，顿时将在场众人的目光吸引了去。 原本穆拓往殿中一站, 那魁梧的个头一下就给他添了几分气势。可当顾斐钰一站起来，大家才恍然发现，原来顾都督无论是身高还是气势，都隐隐压了对方一截，看来说丘国都是人高马大之人，也不过如此嘛。 只是顾斐钰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他眼神冰冷的看着那个穆拓，当场就质问说：“按穆拓皇子的意思，若是大夏不答应你的和亲要求，那丘国便不准备同大夏结好了，是这样吗？” 小皇帝看了眼顾斐钰，目光中闪过一抹疑虑，他使了个眼色给李德子，随后就拿起酒杯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似乎对眼前的情形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那穆拓皇子愣了愣，显然已经忘了刚刚出口的话给人带来的歧义，而一旁看着像是大臣的人立刻开口接话说：“这位大人似乎是误解了，穆拓皇子的意思是，两国修好若再加上通婚，那就更完美了。” “呵。”顾斐钰冷笑了一声，丝毫没有在乎对方的解释，他朝小皇帝行了一礼，随后大声道，“美人配英雄，穆拓皇子觉得自己配么？” “你——”穆拓皇子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他大眼一瞪，十分不悦地说，“我丘国个个都是勇士，本皇子身为丘国第一勇士，自然配得上公主殿下！” “是吗？本官可没看出来！”顾斐钰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神情中满是不屑。 穆拓皇子彻底被激怒，他一脚踢开面前的几案，大声喝道：“那本皇子就和你比一比，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勇士！” 眼看着好好的宴会要被毁了，底下的大臣全都担心地看向了上首的小皇帝，可小皇帝嘴角噙着笑，似乎并没有觉得顾都督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小皇帝见大家看过来，不由笑了说：“既然两位有兴致，那就随意比一比，大家不妨移步殿外。”说着就示意小太监去准备。 不一会场地准备妥当，而双方要比试的项目也已确认清楚，一个射箭，一个骑马，还有一个就是摔跤。 前两者只要是上过战场的人都很熟悉，只是丘国精于骑射，更别说一个皇子了，而后一项更是他们特有的拿手好戏，怎么看都是顾都督这边吃亏。 就连小皇帝也多了一分担心，原本他有的是借口拒绝，可要是等对方赢了再说不同意，那就变成了故意刁难了。这么一想，他对顾斐钰又多了几分不满。 不一会比试开始，双方各有三次机会，谁最命中靶心，谁就算胜出。 顾斐钰当先开口说：“远来是客，穆拓皇子先请。” 穆拓皇子嘴角一斜，直接回了他一个睥睨的眼神。他拿起弓箭仔细瞄准，随着那箭羽唰地飞出，就听“啪”的一声，箭身刺透靶子，恰恰落在了红心的边缘。 一看差了那么一点点，穆拓皇子当即啐了一口，接下来他也不敢托大，小心翼翼地放上了全部心神，而随后两箭全都命中了红心！ “喏，该你了！”穆拓皇子得意地笑了笑，觉得后面的比试已经十拿九稳。 顾斐钰不慌不忙地走到箭靶前，他先是拿出了两支箭，一下同时射出，还没等大家看到结果，他的第三支箭也已跟了上去，而且最后那箭速度更快，一下追上了前面的同伴，然后匪夷所思的，三支箭居然同时到达了箭靶，还全部命中了红心！ “第一局，顾都督胜！”小太监十分欢快地宣布了比试结果。 在场除了穆拓一行全都松了一口气，而第二局也紧跟着开始。这次双方比试马上功夫，谁先落马谁就算输。 而顾都督不愧是横扫沙场之人，当先几下就让那位皇子落了下风，眼看着胜局已定，小皇帝终于松了一口气——谁知就在下一刻，顾都督骑的马突然间倒了下去，这真的是毫无征兆！ “好，你输了！”穆拓皇子迫不及待地宣布了结果。 顾斐钰看着那匹倒地不起的马，眼里杀气毕露，这很明显是有人动了手脚，只是这会追究起来并不容易。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穆拓皇子，随后比了个“请”的手势，这便是要开始了。 穆拓皇子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他将身上的外套一扯，随即露出了一身虬结的肌rou。他故意将肌rou晃了晃，而后马步一扎，大声道：“来！” 顾斐钰并没有如对方那般赤身相搏，他只是把衣摆扎起，随后往那一站，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穆拓皇子轻蔑一笑，在他们那里，对方那样的小身板根本就不堪一击。他大喝一声冲了上去，随后两个身影就扭成了一团…… 舒灵不忍直视地别过了头，原本小皇帝就没想答应，可现在被顾斐钰这么一折腾，反倒变得骑虎难下，这真不是帮倒忙吗？ 这时一旁的银珠突然低呼了一声：“殿下，赢了！” 舒灵一下没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谁赢了？” “是顾都督赢了！殿下快看，那位穆拓皇子都站不起来了！”银珠的话里带了几丝雀跃，而外面也跟着传来了阵阵喝彩声。 舒灵这才往外看去，果不其然，顾斐钰将对方死死地禁锢在地，那穆拓皇子已经毫无还手之力。 紧接着小太监一声宣判，结果已然分出——三局两胜，顾斐钰这边胜出！ 然而，那穆拓皇子刚一站起身就对小皇帝质疑说：“陛下可没说输了就不能求娶公主，不如陛下叫公主出来，让她自己决定如何？” 一听这话，别说皇帝，就连那些大臣都变了脸色，这也太不要脸了！可看那些丘国使者，却是一点没有不好意思，还纷纷附和起来。 小皇帝生气了，他可没想到对方身为皇子，居然连这点信义都没有，这么一想他更不可能将公主交给这样的人。 “尔等莫非——” “皇上！”舒灵可不想小皇帝为这事发怒，她让人取来珠纱，随后由银珠扶着到了外面的场地。 而此刻那位穆拓皇子的眼神已经黏在了公主身上，看得一旁的顾斐钰忍不住咬牙，要不是怕皇帝怪罪，他真想把人直接丢出去。 “瑞福，你出来做什么？”小皇帝有些生气，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处理好这件事。 舒灵转身面向他，随后眨了眨眼说：“皇上可还记得答应过瑞福一件事？” 小皇帝听得一愣，他还真不记得。不过他很快点了点头：“记得，但是……” “皇上记得就好。”舒灵说着回过头看向了那位穆拓皇子，“皇子殿下有所不知，本宫曾经所托非人，故而皇上答应本宫，若是将来遇上可心的，都可以收入府中……” 这话一说出来，小皇帝当场一口气噎住，他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 可是大家都听得很清楚，刚刚皇帝还亲口承认来着。 一时间大臣们面面相觑，而顾斐钰也一脸惊愕地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唯独穆拓皇子，似乎完全没明白舒灵话里的意思，还喜笑颜开地说：“公主殿下果然有眼光！” “哦？”舒灵很无辜地看了眼小皇帝，随后对那穆拓说，“皇子殿下真的想好了吗，愿意当本宫的面首？” 见对方一下愣在那里，舒灵自顾着继续说道，“为了表示对皇子殿下的尊重，本宫就赐你一个第一面首如何？” 这下穆拓皇子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恼羞成怒地大声叱道：“荒唐，太荒唐了！本皇子从未听过这样的事！” 舒灵无动于衷地笑了笑，当下就举了历朝历代许多的例子出来，随后她对那些大臣说：“敢问诸位，本宫所举的例子可是确有其事？” “这……”大臣们全都把目光转向了小皇帝，而小皇帝这会神情自若挂着一抹微笑，已经看不出任何异样。大臣们瞬间领悟，立刻回道，“确有其事！” “你们——”穆拓皇子一下黑了脸，而同来的丘国使者也面色难看，这下子他们还有什么理由求娶公主呢！ 舒灵早料到对方不会答应，她事先做了一点功课，据说这位丘国的二皇子殿下也是个极有野心的人，一直以来都试图夺取他长兄的储君之位，而他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夏国的长公主。 众所周知皇帝对她十分重视，要是真的结了亲，光是夏国的陪嫁都能远胜那位皇子全部的身家，更别说有了这么一个皇帝小舅子，日后他要夺位也多了几分把握，而长公主对他而言也就是一个棋子的作用。 舒灵不想一直被人惦记，索性就断了他们的念头，今天她说了这话，以后小皇帝也不用替她cao心，她也不用担心又来一位驸马左右她的生活，可谓是一举多得！ 第173章 不做垫脚石女配 “殿下, 顾都督已经好几日没来了。”银珠端上刚刚温好的补药，似是不经意地说了这么一句。 舒灵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说：“是吗，要不要把你送去都督府上，那就能日日见着他了？” “这……”银珠立刻垂下了头，满是惶恐地说，“殿下误会了，奴婢只是……奴婢不该多嘴，请殿下恕罪！” 舒灵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慢条斯理地喝着碗中的药。只听调羹轻轻碰到碗边，发出一阵阵清音，而屋子里有那么一瞬静得仿佛可以听到落针的声音。 过了许久, 舒灵放下空碗，心平气和地开口说：“起来, 下不为例。” “谢殿下开恩！”银珠轻呼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刚刚那一瞬她差点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可那么冰冷的眼神, 真的是长公主殿下吗？ 她悄悄抬头看向公主殿下，而此刻榻上的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 从那个位置看出去, 只有一片四角的天空。 舒灵正想得出神，她在回忆接下来的剧情。 原本这会该是顾斐钰和小皇帝闹掰正逼宫的时候，而小皇帝只有很少的亲信，等到顾斐钰的手下攻破皇宫的大门, 胜利几乎已经站在了顾斐钰那边。然而就在这时，尉廷章安插在顾斐钰身边的jian细起了作用，那人背后插刀，顾斐钰在猝不及防之下身受重伤，恰在那时尉廷章带着救兵赶到，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小皇帝。 那时候夏国的皇室已被赶尽杀绝，除了一位缠绵病榻的长公主，皇室居然没了血脉，而小皇帝在临终前留下一道圣旨，将皇位传给了驸马尉廷章。就那样驸马摇身一变成了皇帝，而长公主却因为受到刺激病情加重，不久就离开了人世，最后皇帝就封了自己的小妾为后。 而这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无懈可击，就仿佛一个酝酿已久的阴谋！ 舒灵忽然有一种预感，事情还没有结束，虽然尉廷章已经不见人影，但他安插的势力依旧潜伏在暗处，随时都有可能跳出来作乱。 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顾斐钰还没有反心，借他的手把那些隐患一一除了，这样他们姐弟的日子也可以安心一些。 “从哪里开始呢？”舒灵一不小心说出了声，她看了眼垂首不语的宫人们，笑着起身走到了窗前。此刻窗外腊梅初放，一片黄艳艳甚是喜人。 “殿下，顾都督着人送药来了。”通报的宫女小声地回报着，她看了眼屋里的姐妹们，总觉得今日有些异样。 舒灵被唤回了神，她回头看向那名宫女，随口问了一句：“是哪个送来的？” 小宫女想了想，说：“他自称魏九，说是顾都督的随从。” “哦。”舒灵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随后对银珠说，“你和她去拿药，顺便确认一下。” 这真是刚瞌睡就有人递枕头，舒灵一下有了主意，如果那人真是魏九，接下来就好办了。 说起这个魏九，她还打过一回交道，当初尉廷章带她游湖，那个和尉廷章生出口舌，害她差点落水的人就是他！不仅如此，这人还是尉廷章坐上皇位的第一大功臣，因为正是他给了顾斐钰那致命的一击。 ………… 几天之后，顾斐钰再次登门，而这一次是为了向长公主殿下赔罪。 舒灵“大病一场”，自然起不了身，就在寝殿接见了他。 不一会，顾斐钰的声音隔着珠帘传了进来：“殿下的身体可好些了？” 银珠代替开口说：“殿下身体无碍，就是虚得很，顾都督有什么话挑紧要的说了。” 顾斐钰面色沉了沉，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身边跟了他许多年的人竟然会陷他于不义，差点害得公主殿下丢了性命。 他往前走了两步，隔着珠帘单膝跪下说：“殿下宽宏大量，恕了微臣的死罪，微臣愿为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话音落下，里面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顾斐钰听得一下白了脸色，要知道不久前御医差点没把人救回来。他一个没忍住就要冲进去，幸而银珠的话及时传了出来：“殿下慢点，别呛着了。” 顾斐钰生生顿住了脚步，与此同时悄悄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珠帘之后却是另一番景象，舒灵确实是被呛住，但不是因为药，而是顾斐钰刚刚说的话。 她的打算只是借由魏九这条线，再牵出其他人来，然后让顾斐钰把那些人一起收拾了。可她让小皇帝既往不咎，不是要什么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她揉了揉额头，万分无奈地说：“顾都督言重了，本宫不是那是非不分之人，顾都督一向磊落光明，又怎会做这卑鄙之事，那些人想出如此歹毒之计，想必就是为了挑拨离间，本宫又怎可让其如愿，总而言之，顾都督无需自责了。” 然而，舒灵越是让他不要自责，顾斐钰心里就越难放下。他留下一堆珍贵药材，很快提出了告辞。 不久之后，魏九口中“供出”了背后指使之人，顾斐钰起初还不敢相信，但稍一查证就找到了那人贪赃枉法的罪证，他想也没想就一本奏折告到了小皇帝面前。 这时候之前搜罗好的证据全都派上了用场，那位两朝元老心急火燎地想要毁灭证据，奈何他手脚再快也比不过小皇帝的未雨绸缪，在一桩桩罪证确凿的案子面前，那人只能俯首认罪。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随着那位一品大员的入狱，夏国历史上轰动一时的官场窝案终于揭开了序幕…… ………… 转眼到了次年的二月，春芽始发，万物复苏，而小皇帝也特例加开恩科，准备为朝廷广纳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