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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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过之后,晏骄先在心里感慨了一下“飘香院”这个名字之经典,又尝试提出另一种可能性:“会不会是那个姑娘偷偷出来接私活?” 林平摇头,“当时卑职也是这般猜测,但老鸨连说不可能。那些姑娘都是登记在册的,若是跑丢了或是私奔什么的,青楼损失惨重,所以平时看的非常严,即便上街也要有龟公跟着。” “所以,难道那杀人凶手不是飘香院的姑娘?”许倩疑惑道。 可如果不是的话,王十三这些天也没接触过其他可疑的人了。 大家都有些想不通。 好端端的线索意外断掉,着实令人不快。 阴雨天黑的格外早,还没吃晚饭,各处便已点了灯。然而,大家的疑惑非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减,反而在小四小五回来后进一步加重了。 两人确实如晏骄猜测的那样,在京城的一家医馆内找到一个曾在上月中旬悄悄替人做过下体缝针的大夫。根据大夫描述,伤口情况与王十三一般无二,只不过来的比较及时,流血不多,所以除了不能重新长出来之外,恢复的也挺好。 兄弟俩当时兴奋不已,马不停蹄的赶到伤者家中。本想请那名幸存者出来作证提供线索,结果才说明来意,就被挥舞着扫帚的男女双打撵出来了。 据大夫声称,女主人是知道自家男人遭遇了什么的,但摆明了要维护一家完整,扫帚挥舞的格外有力。 宝贵的第二名证人暴力不合作,自始至终都坚决不承认自己被割了鸡儿。 小四一张娃娃脸上都带了郁闷,“人家死活不认,我们也不能当场给他扒了裤子……” 虽然没能得来结果,但是他们脸上憋屈的表情却很好地取悦了大家,众人都是一阵哄笑。 许倩急道:“可是咱们说好了两天,现在天都黑了,云安还没过来,他是不是不来了呀?” 正说着,小二突然在门口敲门,小心道:“几位客官,下面有位安大爷说要找几位说话。” 晏骄拍了拍许倩的头,笑道:“你这丫头嘴巴倒是灵,说曹cao曹cao到。这不,人家就化名来了。” 齐远小声逼逼,“可千万别说坏消息……”报丧鸟什么的,一只就够了。 许倩气急败坏的给了他一拳。 庞牧设定的这个时间限制看似随意,其实颇有技巧,既给了云安充分纠结挣扎的空档,却也毫不留情的营造出一种过期不候的紧迫感,不至于让大家等太久。 说白了,假如最初以十天为限,只怕云安也会卡在第十天的这个时候过来。 云安进门之后就把阿沅留在外面了,晏骄和庞牧也依样照做,将众人挥退,示意他可以说了。 “晏捕头也?”云安看着桌对面的女子,神色十分窘迫。 毕竟是那种私密事情,跟个女人说……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这就没得商量了,”晏骄一摊手,给他看刑部委任令箭和自己的腰牌,“此案由本官负责,若本官不在场,谁来也不好使。” 庞牧适时捧哏道:“我就是个跟班。” 晏骄又正色道:“在本官眼中,只有凶手和被害人,没有男女之别。” 反正该知道的我早都已经知道了,你还藏藏掖掖个啥! 云安的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不断游弋,神色好一通风云变幻后才放弃似的点了头,“那,就如此吧。” 他要了一杯热茶,两只微微颤抖的手不住摩挲着瓷杯的外壁,好像拼命想从那guntang的茶水中汲取一点温度。 案件调查已经进展到这个阶段,一举一动微妙且关键,贸然催促很容易弄巧成拙,晏骄和庞牧索性豁出去陪着他发呆,耐心等候他平复心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街道上已经渐渐弥漫开晚饭的香气,云安终于声音沙哑地开口了,然后第一句话就是重磅炸弹。 “他不是女人。” “啥?!” 尽管早已有了这方面的猜测,但是真正听到确切的答案却又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性别的?”晏骄谨慎的问道。 云安苦笑一声,握着茶杯的手又开始发抖,显然已经有心理阴影了,“直到他给我灌下去的迷药开始发挥效力,他终于放弃伪装,取出刀子割下第一刀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真正的声音十分粗嘎,露出来的双脚也大的不像女子。” “而且,后面他自己也主动承认了。” 但是等到那个时候,云安后悔也已经晚了。人为刀俎,我为鱼rou,他只能在半睡半醒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贝被人割下带走。 难以想象的剧烈疼痛使他彻底昏迷,醒来时就发现伤口上面覆盖着层层纸片,外面还撒着止血的药粉。 他的声音也开始发抖,哪怕以前再如何好色,此刻竟也显得有几分可怜。 “我,我丢不起这个人!” 很多原本觉得无法说出口的事情一旦开了头,剩下的就很简单了。 他带着哭腔道:“我好歹也是县里名牌上的人物,若给外人知道我给个男人骗了,还,还遭了这罪,还不如当时就死了算了!” 玩女人被阴一把就够惨了,谁成想到头来,连女人都是假的…… 这些日子以来,云安根本睡不好,几乎每天一闭眼,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那厮骑坐在自己身上,面目狰狞的举着刀子的可怕场景。 别说没有东西了,哪怕就是有,他觉得自己恐怕也硬不起来了。 晏骄和庞牧都十分同情的看着他,同情之余却又觉得这未尝不是自己作的:要是你作风检点点,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你之前是不是去过飘香院?”晏骄问道。 云安点头,又道:“京城有名的青楼我基本上都去过。” 晏骄呵呵几声,“挺骄傲哈。” 骄傲吧,以后就没这机会了,权当回忆了。 云安的脸一抖,也觉悲从中来。 “你认识王十三吗?”晏骄又问。 “什么三?”云安满脸茫然。 “他就是本案截至目前为止所知的唯一一名死者,”庞牧取了画像给他辨认,“外地来贩香料的,案发前也曾去过飘香院。” 云安仔细看了好几遍,最终摇头,“确实没见过。” 晏骄在小本本上写了几行字: 受害人都曾去过飘香院,这是单纯的巧合吗? 唉,可惜啊,第三名受害人不配合,若是三分样本的话,可参考性就大大提高了。 可即便如此,这个飘香院也很值得重点关注了。 “那你跟那人是怎么认识的?”庞牧好奇道。 云安显然很不愿意再回忆这一段过往,满脸都是抗拒,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说:“实不相瞒,两位大人,小人容貌不错,也算薄有家财,平日又爱在外浪荡,隔三差五便有女子主动找上来,倒也不算稀罕事了。” 说到最后,他竟然又微微流露出得意,连进门后一直弓着的脊背也不自觉挺直了。 晏骄和庞牧齐齐发出一声冷笑。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这种破事儿你他娘的得意个屁! 夫妻二人的冷笑二重唱瞬间将云安打回现实,他总算认清了眼下的情势,飞快的将自己所能讲述的一切都摊开来说了。 第23章 却说云安生性浪荡, 隔三差五便叫上几个狐朋狗友去青楼风流, 有时候玩的晚了, 索性便在那里连宿几日也是有的。 他娘子是个贤惠软弱的, 虽然心中苦楚却也不敢过问,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越发将他纵的猖狂了。 上月他又在一家妓院连宿两日, 第三天早上才在一众窑姐儿和老鸨、龟公们依依不舍的挽留中离去。因吃多了酒, 云安出门时还有些脚底发软,双眼犯昏看不大清道,结果在街角拐弯时撞上了人。 是个小娘子, 当时哎呦一声跌倒在地, 身姿曼妙好似杨柳拂堤, 露出来两截雪白纤细的手臂, 看的云安眼睛都直了。 他这辈子的温柔体贴全都用在粉头身上,当即将酒醒了大半, 慌忙将身上锦袍拽了拽, 特意将随身玉佩转到前面摆好,这才弯腰搀扶。 云安本来还在想该怎生勾搭才好将这女子弄上手,谁成想对方顺势就往他怀里撞,又羞答答退开,丢了个含羞带怯的滴水眼神过来。 他是风月场里混久了的老手,见此情形不由大喜, 立时便要伸手去摸。 谁知对方欲拒还迎, 总是不肯叫他近身。 此时的云安早已被色欲缠身, 恨不得就地提枪上马,哪里顾得来许多?当即将人哄回康远县的别院安顿了。琢磨着既然人都到了家,难不成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 说到这里,云安不由愤愤道:“那贱人,不是,那畜生却装的好模样,整日低眉顺眼,又不爱出声,我只当她专爱拿腔捏调勾搭人浪,却不曾想到竟是怕漏了馅儿!” 庞牧掏了掏耳朵,有些不耐烦,“亏你还说的自己一包本事,一个屋里厮混了几天,竟连个公母都分辨不出。” 此事凶手固然有罪,但这个云安却也不无辜,但凡行事稍微周正些,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云安给他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急道:“换了大人,大人也认不出!” 晏骄敲敲桌子,“无关紧要的话稍后再叙,说说犯罪过程吧,不然不好定罪。” 听了这话,云安脸上只剩下红了,喃喃道:“都,都已经这样了,就不说了吧?” 晏骄皱眉,“当然不成!很多时候看似相近的案件其实是不同人做的,或是模仿,或是团伙作案,我们不了解细节怎么判定?若不事先了解的周全些,万一他真有同伙,打草惊蛇后报复与你,你又该如何?” 云安无奈,到底是讲了。 接连数日,云安都对那“女子”甚好,时常买了胭脂水粉相赠。这日,那“女子”意外弄了一桌酒菜,又叫他将下人都打发到前头最远的屋子里去,云安十分得意,以为是自己功夫到了,不觉想入非非起来。 席间两人推杯换盏,云安被对方灌了将近两壶酒,终于得以搂搂抱抱,最后就滚到床上去了。 他正要脱衣入巷,却突然觉得头昏脑涨浑身无力起来,再然后,就眼睁睁看着那人将自己手脚捆上,嘴巴里也塞了麻核桃,竟是身不能动、声不能出。 再然后……他就成了个残废。 “他,他是个疯子!”饶是已经过去了许久,再次回忆仍让云安陷入巨大的恐惧之中,声音里都带了颤,浑身冷汗淋漓,好似月夸间原本消失了的东西却莫名其妙的疼痛起来。 其实从出事到今天,他没有一天能睡好,几乎一闭眼就能看到当日的情形: 原本以为的温柔美人突然变成男人,对方在烛光下桀桀怪笑,眼神中既有贪婪,也有憎恶,最后甚至宝贝似的将他的东西包起来塞入怀中…… 那种诡异的场景和绝望的心情犹如噩梦,如影随形,久久不曾散去,不亲身经历的人根本无法想象! 云安说到这里,又怕又痛又悔又恨,胃里一阵抽搐,竟当着晏骄和庞牧的面儿哇的吐了。 反正自从认识自家媳妇儿之后,庞牧短短几年见过别人呕吐的次数已经超过了之前的几十年之和,但被本人恶心吐,今儿还是头一回见。 他早在发现云安神色不对的时候就当机立断抱着晏骄在条凳上转了半个圈儿,起身后一个跨步退到窗边,瞬间远离“爆炸”现场。 听见动静的齐远带着侍卫团分别从正门和两个窗子突破进来,咚的一声将云安脸朝下按倒在地,动作干脆利落犹如猛虎扑食。 庞牧和晏骄齐齐把脸扭曲成苦瓜,无比厌恶的“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