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心愿

    慕雪儿有些错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徐帆，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是，自己的奶奶只是交代自己把书信送到，可是并没有吩咐自己其他的事情啊，怎么还有上课的事情呢。慕雪儿有些茫然，希望能从老先生的眼睛里看出一点儿蛛丝马迹，可是无奈自己分分钟就被人家看穿了，可轮到自己，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徐帆看到慕雪儿发愣，皱起了眉头，追问道：“难道你的奶奶什么都没有跟你说么，她的安排你也完全都不知道？还有，你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慕雪儿彻底的愣住了，这简直比那套“我是谁”“从哪儿来”的问题还要难啊，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被告诉嘛，难道要凭空想象吗。慕雪儿不住的摇着头，跟拨浪鼓似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白头白发慈祥的老先生，脸上满满的写的全都是不知所措。她什么都没有说，静静的等待着老先生的解释。

    徐帆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看来她的确什么都没跟你说，也是，或许我在她的家庭面前，也的确是一个不值得提起也不值得记忆的过吧。只是我明白她这次的心意，既然你是她的孙女，也算是比较亲近的人了。那么，我也不妨对你讲讲故事，这故事在我心里埋藏了那么多年，也该拿出来晒晒了，要不然，不是随着我这把老骨头入土，就是逐渐的发霉长青苔了。好吧，你跟我上楼。”

    徐帆说罢就转身上楼了，并且示意慕雪儿跟着自己，小保姆也就忙自己的去了。慕雪儿上了咯吱咯吱作响的木制楼梯，细细的打量着这房子的结构而二楼的样子。房子看上去不是很大，只是二楼像一楼一样装饰的非常的考究和有品位，可以明显的看出来主人审美和品味的不俗，大抵不是搞收藏的就是艺术家吧。老人家的脚步非常的快，看得出来身子骨十分的硬朗。慕雪儿发现这房子有些冷冷清清的，似乎除了老先生，就只剩下那个cao着地方口音不爱说话的小保姆了，也是，老人家或许都好静吧，只是这位老爷爷难道连家人都没有么，还有，他到底和自己的奶奶发生过什么故事呢，这一切都激起了慕雪儿旺盛的好奇心，她也提高了步速，紧跟在老先生的身后。

    徐老先生带着慕雪儿来到了一间房间门口，然后就示意慕雪儿推门进去。慕雪儿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进入了房间，然后，慕雪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瞬间明白了老人家那句“你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的含义。这是一间画室，非常的大，宽敞而明亮，有着漂亮的窗户，和清新的绿色碎花窗帘，除此之外，就是一座画架，还有满墙的艺术作品，其中，慕雪儿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奶奶，从年轻到年老的画像都有。年轻的时候，自己的奶奶长发飘逸，穿着民国时期的洋裙，笑容灿烂，一脸温暖和柔和；而年迈的奶奶，或许是这位老先生自己想象出来的吧，因为明显和自己的奶奶有一些不同，自己现实生活中的奶奶，因为代替爷爷执掌家族而cao劳过度，明显的更加清瘦一些，可是也更加的硬朗，眉宇间有画布上没有的英气。

    原来徐老先生是一位画家啊，慕雪儿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要说让自己明天来上课呢。可是他又和奶奶有什么关系呢？慕雪儿没有说话，也没有发问，只是安静的等待着老先生自己开口，讲述他和自己的奶奶年轻时候的故事。

    徐老先生又陷入了沉思，他顺着慕雪儿的视线看着墙上自己的那些画作，那一幅幅自己心上人的画像，不禁感慨万千。时间过得实在是太快了，自己似乎还没有从失去她的痛苦中缓过神来，如今，不光自己已经是苍颜白发垂垂老矣，她的孙女儿都已经亭亭玉立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了。从她一进门开始，徐帆就觉得慕雪儿简直就是她的奶奶的翻版，和自己心里的那个人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岁月像流水一样带走了我们曾经年轻的容颜，可是却以另一种方式将她延续开来，这也是自然对人类的一种缅怀和补偿吧。徐帆默默的转身从画室出去，他要给慕雪儿讲讲他自己的故事，对着自己心爱的人，这似乎并不是太合适吧，所以，徐帆把慕雪儿领回了厅。

    慕雪儿重新在沙发上坐定，小保姆端上了两杯热茶，接着，徐帆开始了他平缓却难抑悲伤的讲述。

    原来，慕雪儿所想象的故事和真实发生的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徐帆和慕雪儿的奶奶的确相识在那个浪漫却悲惨的年代。徐帆是一位年轻有为的画家，而慕雪儿的奶奶是漂亮热情又思想前卫的女学生，两个人几乎是一见钟情并到了私定终身的地步。只是，在战火纷飞的a市，美术这一门艺术并不能得到太多的发展，于是，画家决定出国留学，为了自己钟爱的能够奉献一生的绘画艺术，去寻找自己梦中的艺术见解。慕雪儿的奶奶虽然百般不舍，可是又无力改变，她其实也非常的希望徐帆能够有一番作为，虽然他只是书生，不能够救亡图存，可是至少能在自己的领域拥有一番成就。所以，慕雪儿的奶奶就转为鼓励了。在漂洋过海的前一天，徐帆特意和慕雪儿的奶奶照了这张如今早已经泛黄的老照片，并且约定好，两年之后自己学成归国，就立刻迎娶慕雪儿的奶奶。

    可谁又曾想得到，徐帆这一去，就是十年。其中的原因太过纷乱复杂，只是，当徐帆十年后回国的时候，自己心中的爱人早已经嫁人生子。看着已为人妇的她，徐帆没有抱怨，也没有失望，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不管慕雪儿奶奶的事情。哪个女子的青春能耗得起十年呢，并且，慕雪儿的奶奶也是真正等了几年的，只是后来听说徐帆已经不在人世，这才嫁给了猛烈追求自己的慕雪儿的爷爷，并且生下了慕勤慕衡两兄弟。

    徐帆，一生未娶。他将自己在国外拍摄的照片挑选了很多寄给了慕雪儿的奶奶，并且，还总是亲手为慕雪儿的奶奶绘制明信片和肖像，他只是希望她能过得幸福，并且小小贪心的希望她能够记住自己罢了。可是慕雪儿的奶奶却从来都没有过回应，或许在慕雪儿奶奶的心中，自己已经是慕雪儿爷爷的妻子了吧，又或者，慕雪儿的奶奶心里有一丝丝的怨恨，怨他不报音讯，让自己空等。徐帆能做的，只是在每年都给慕雪儿的奶奶寄一张手绘的明信片，希望能够勾起她的回忆，并且，他请求慕雪儿的奶奶答应，若是日后慕家的子女有希望学习美术绘画的，一定要来a市找他，也算是圆了和慕雪儿奶奶一起画画的梦想。而在慕雪儿到来之前，慕雪儿的奶奶从没有过回应。

    慕雪儿静静的喝着茶，听着老人家的故事，心情变得非常的复杂。爱情里并没有谁对谁错，有的只是两个莫名痴情的人儿罢了，尤其是徐老先生，慕雪儿为他的痴所感动，谁能够做得到为一个女子一生不娶呢。于是，慕雪儿很快就表明自己的确非常的喜欢画画，明天一早，自己一定会如约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