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炉烤火烧的面要多多的沾油,如此烤出来的才外皮金黄酥脆,内里rou嫩多汁,满满的都是鲜香。 沾了油之后的面皮软的像一滩烂泥,一个劲儿的从她指缝往下滑,看的李氏和诸锦都着急上火的,一个劲儿的嚷嚷快掉了…… 展鸰自己却云淡风轻,往那软趴趴的面皮中央放上馅儿,十指翻飞的捏了口,又按成圆饼,小心的放到大铁盘上。等一个盘放满了,便递到火炉里去。 李氏在展鸰的指导下做了一回,手忙脚乱的,馅儿漏了一地,羞愧的不得了,“师父,我太笨了,给您糟践东西了。” “没事儿,慢慢学,掉地上的给鸡鸭猪吃了也是一样的。”展鸰说着,就将被李氏弄的一塌糊涂的皮包馅儿抖开,把里头的馅儿剃干净,重新揉了面皮包,果然妙手回春,又是一只漂漂亮亮的馅饼。 诸锦赞不绝口道:“今儿我才算是知道什么行行出状元,好jiejie,你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功夫真是绝啦!” 不知是不是出身官宦世家的缘故,这小姑娘说起甜言蜜语来都不用打草稿的,偏偏听起来格外真诚,叫人想不高兴都难。 几人说说笑笑,rou火烧就出来一锅,果然金灿灿油汪汪,表皮还有在余温作用下持续炸裂的细小油花,香的不得了。 回来的路上诸锦就被她说的什么冷吃兔馋的不得了,如今自然是等不得,也不怕烫,狠狠吹了一口就拿了一只,左右手倒腾着拼命吹气,到底是咬了一口。 “哇,烫死我了!”诸锦大口大口的呼吸,眼泪汪汪的,可是死活舍不得把嘴里的吐出来,又朝展鸰竖大拇指,“真好吃啊!哎呦,还有rou汁儿呢!” 她又龇牙咧嘴的吸了吸rou汁儿,二重美味攻击叫她有些飘飘然。 这什么rou火烧的真是绝了,外酥里嫩,外头的壳子轻轻咬下去便咔嚓嚓碎成一片,金黄酥脆的外皮比一般的零嘴儿都好吃;而里头的馅儿细腻无比,又有葱姜调和,一点也不油腻,一口下去满是rou汁,唇舌一抿就化开来…… 里头还有葱呢,那么多葱! 其实诸锦并不爱吃葱,可偏偏展鸰加了许多,谁知竟一点儿邪气都没有,rou泥与香葱的香气完美融合,倒比旁的吃法更心思奇巧。 “太好吃了,jiejie以前为何不做这个?”诸锦飞快的吃掉一只,满足极了,一边喝着李氏倒的茶,一边暗搓搓的琢磨自己还能吃几个。五个?嗯,好像不大够……那就八个!嘶,是不是太多了些? “你哪回不说这话倒是稀罕了!”展鸰笑道,“再说了,我做这么些,你吃的完吗?” 她本是随口一说,不曾想诸锦竟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嗯,自己今年十七岁,算一天吃一样好了,若是活到六十岁……那是多少? 头疼,看来哪怕为了多吃点好东西,也得健健康康长命百岁呀。 席桐得看孩子,展鸰就洗干净手之后亲自端了一盘过去。这人本来是挺感动的,谁知一听诸锦先吃了,脸立即就以rou眼看见的速度黑了。 “她先吃了?”席桐捏着个火烧,面无表情的问,好像在获取叛徒的叛国罪状一般严肃。 展鸰点头,倒是没太往心里去,“嗯,她在现场嘛,我想着你这么辛苦,一时半会儿也过不了,这不,就亲自给你送来啦。” 席桐的面色又飞快的好转了些,不过马上又阴了,还是重复刚才的问题,“她先吃了?” 她竟然敢第一个吃! 谁批准了?你打报告了吗? 睡梦中的展鹤鼻翼微动,睁开眼睛迅速定位,然后干脆利落的表达诉求,“饿了!” “鼻子倒灵,不用叫自己就起来了。”展鸰失笑,过去给他用热手巾抹了抹脸,批了外衣,“过来吃饭吧。” 展鹤欢欢喜喜的嗯了声,撅着屁股爬下炕,果然去小桌旁边乖巧坐好,一双满是渴望的大眼睛里头隐隐发绿。 那都是活生生给自己饿的。 席桐瞧了他一眼,顾不上跟诸锦那没眼色的争长短,自己先默默地吃了个。 得抓紧,若再不赶紧的,眼见着连个第二都要排不上了…… 配着rou火烧的是香喷喷的金黄小米粥,有好喝又养胃,在场仨人都很对症。 方才展鸰在等火烧熟的时候也没闲着,去咸菜缸里摸了一块出来洗净切丝,拌了面糊和鸡蛋,煎了点咸菜饼子,十分下饭。 三个人围着一张小桌喝粥吃饭,虽然没有太多话,可十分温馨。 吃完了饭,席桐熟练地收拾桌子,忽然又来了句,“今儿吃了rou火烧,倒是又想起了那日吃的素面烩火烧了。” 展鸰闻弦知意,“成,过几日得闲儿了给你做!” 席桐这才满意了。 素面烩火烧之所以特别好吃,就是因为那是他们俩单独关起门来吃的小灶,谁也捞不着,哼! 几日后,诸锦又带着夏白过来了,这回也不是空手,大老远就兴冲冲的喊道:“jiejie,你快出来瞧瞧,我把什么给你送来了!” 展鸰正在外头跟席桐和展鹤慢悠悠的打太极拳,听了这话三人齐齐抬头,然后又发出整齐的“哦~” 是一匹高大雄健的五花骏马,长长的鬃毛飘逸柔顺,一身油亮的皮毛在日光下闪闪发亮,好似流动的碎银一般美丽。 它的眼睛圆溜溜的,睫毛格外长些,瞧着却很温顺的模样。 展鸰痴迷的围着看了几圈,这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摸,结果瞬间就被那种顺滑的手感征服,摸了几下觉得不过瘾,干脆趴上去用脸蹭。 啊啊啊啊啊马啊,她也是有马的人了! 那五花马也和气,不跟某人的黑马似的孤傲,头次见面也不使性子,只是轻轻地用脑袋蹭她,简直温柔的一塌糊涂! “倾家荡产我也买了!”展鸰斩钉截铁的说,并信誓旦旦的宣称自己已经在电光火石间与这匹马产生了深厚的革命战友般的情谊,擦出激烈的火花,谁也无法将他们分割。 诸锦笑的前仰后合,夏白也是一脸不忍直视。 那么问题来了……似此等价值千金的宝马,在已经购入一套房产的前提下,即便倾家荡产,她还买得起吗? “不必担忧!”诸锦笑道,“这本就是王同知那厮家中查抄出来的,下头的马贩子孝敬了好些,偏生那厮是个不识货的,听说当时查抄的时候,十多匹骏马都脏得不成样子了,挨挨挤挤在一个马棚里,十分萎靡,差役们还以为不过寻常劣马,结果刷洗之后真相大白,把那些爱马之辈心疼的要死了……如今弄来倒也没花几个钱。” 展鸰毫不犹豫的道谢,并且平生第一次涌出一点非常可耻的念头:若是为了这匹马,或许她厚颜无耻的请诸大人徇私枉法也没什么不好的…… 原本诸清怀的意思是叫下头的人寻几匹性格温顺的小母马,谁知诸锦就不悦道:“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展jiejie果敢利落不输男儿,身量又高挑的很,那等劣马驽马岂非折辱了她?便是同儿郎们一样的坐骑也没什么不行的。” 夏白也是这个意思,所以后来直接就奔着高大的健马去了。 展鸰和席桐都上过马术课,骑术好得很,也是爱马之人,对这匹五花宝马的到来自然不胜欢喜,谁知这匹五花马的到来却瞬间打破了牲口棚沉寂已久的宁静,掀起了新一轮血雨腥风: 本来展鸰那匹大青骡和席桐的大黑马是互看不顺的,一天不打仗就难受,最频繁的时候弄的铁柱他们一听是牲口棚这头就腿肚子打转,十分不愿去。可自从上回两货大半夜自己作妖弄塌了棚子之后被迫相依为命,便迅速凝结出了坚定的情谊,一切隔膜都消失于无形,如今倒也相安无事。 、 可现在不同了,它们两人的牲口棚里,竟然又被塞进来一个外来户!且瞧着两位主人都甚是喜爱,日日抚摸,时时夸赞…… 这还了得? 绝不能让新人夺了主人对它们俩的宠爱! 于是这唯二的牲口棚一霸就开始瞎蹦跶,各种排挤,偏偏那匹五花马好像是个老实的,从未反抗过,惹毛了也不过小声哼哼,只是在每次展鸰和席桐去的时候都会格外睁大了那双本就鹤立鸡群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渐渐地,里头就湿润润水汪汪。 展鸰席桐:“……心疼死了!” 于是待它加倍的好。 然后大青骡和黑马就越发不待见它,直接把挤兑上升到明面上,好几回当着展鸰和席桐的面就敢去咬人家漂亮的尾巴,又用屁股怼人家的脸。 于是五花马继续无辜可怜看,俩主人加倍疼爱呵护,大青骡和黑马加倍欺负…… 如此循环往复了大半个月之后,展鸰和席桐才忽然有些恍然大悟的意思:“咱俩是不是被耍了?” 瞧这五花马胖了一圈儿的模样,恐怕胆小柔弱是假,扮猪吃虎才是真吧? 他娘的,真是终日打雁却被雁拙瞎了眼,他们俩身经百战的人民战士如今阴沟里翻船了! 但最可怕的是习惯成自然,饶是这么着,等下次那匹分外漂亮的五花马再哼哼唧唧扮可怜的时候,展鸰还是痛苦万分的专门给它开小灶…… 又过了几天,展鸰和席桐二人终于有些崩溃,深夜窝在厨房里对坐着,嘶溜嘶溜往嘴里扒素面烩火烧配卤鹅掌,双眼都有些无神了。 火烧劲道弹牙又入味儿,卤鸭掌肥厚味美回味无穷,可两人此刻却无心品鉴。 俩人唏哩呼噜吃完了宵夜,对视一眼,忽然感慨万千的来了句:“后宫三千、雨露均沾什么的,真不是人干的!” 那仨牲口可不就是在变着法儿的争宠吗?还是各有所长的那种! 偏偏他们俩这喜欢坐骑的还就吃这一套,今天黑·妃·马脾气爆裂不好惹,咬了两位的尾巴;明儿青·妃·骡子性格率直有话直说又要拆牲口棚一泄私愤;后儿五花·妃·马又温柔凄婉特别能忍,但是尤其擅长告黑状…… 前两位是旧人,感情深厚;后一位是后起之秀,仪态万千…… 展鸰和席桐还能怎么着,只能绞尽脑汁雨露均沾的宠着啊! 实不相瞒,这阵子光苹果都买的有点肾疼了。 第42章 马上就是元宵节, 考虑到刚经历了一场风波, 展鸰觉得很有必要庆祝一下, 比如说做点儿好吃的。 如今眼前就有木匠,展鸰着实方便了一把。她跟孙木匠商量着刻了几幅木头模具,有小胖鱼的, 小花儿的, 蝙蝠的, 还有十二生肖的,都十分憨态可掬。 众人看了都觉得有趣, 尤其是两个小的,简直拿着当玩具,翻来覆去看个不停。 席桐有些想不通, “年都过完了, 还做花馒头吗?” 他们两个原来生活的地方以馒头为主食,每到逢年过节都喜欢做各种花样的馒头, 用的就是这种木头模具。 可眼前这些貌似也忒小了点儿吧?不过半个指节大小,若是做馒头,也发不起来啊, 蒸出来都成死面疙瘩了,哪里能吃? “不是馒头, ”展鸰兴致勃勃的摆弄着手里的模具, “我想着, 甭管汤圆还是元宵,千百年来都是圆的居多, 吃来吃去都是那几个馅儿,也没什么意思。既然馒头能做花儿,汤圆为什么不能?而且这些以后还能做点心呢。” 如今市面上倒是也有馒头模具,只不过都是写实派或是抽象派,说老实话,做出来的效果挺吓人,反正展鸰不喜欢,所以从没用过。 见展鹤和桃花都对模具爱不释手,展鸰心头一动,招手叫孙木匠过来,如此这般的说了一回,又飞快的画了几样图纸。 席桐在旁边瞧了就笑,“做积木?” “嗯呐,”展鸰笑笑,“这年间的小朋友玩具忒匮乏,多以摆设为主,也没个意思。” 孙木匠仔细听了,不住点头,笑道:“这个容易,用做家具的下脚料便可得了。掌柜的且放心,俺必然给打磨的一根毛刺儿都没有。” 展鸰画的这些方块啊三角之类的单线条木块完全没有任何难度,随便个学徒都能轻而易举做出来的。他想了一回,到底觉得太过简单,有些不好意思下手,又问是否要刻些花样在上头。 展鸰就笑,“知道你能干又勤勉,这个简单些才好呢。哎对了,若是得空,回头再做些拼图。” 听了这话,孙木匠本来精神为之一振,心道总算来大活儿了,结果再一瞧,顿时哭笑不得,“掌柜的莫要玩笑,这,这实在是……” 得,比方才的什么积木还简单,就是些木头薄片切开来…… 席桐想了一回,帮着补了几笔,也埋头画起来,“以前倒是见过木马。” 小孩儿骑个木马玩也挺有趣的。 他细细画完,孙木匠见了,这才稍微流露出点兴致,“倒也不难,有些像摇椅,不过以几处榫卯链接也就罢了。” 好歹是比方才的什么木块、木片的略有些意思,不然老这么清闲,他都不好意思吃饭了。 这人实在是老实,展鸰和席桐就笑,笑完了之后忽然又有了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