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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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极冰,顾淮景微皱了眉。 赵安玥连忙站起来,抬腿就跑,被顾淮景一把拉住,扯进了怀中。 她挣扎了好几下都没挣扎开,顾淮景抱得很紧。 赵安玥以为他又生气了,于是装作低声下气地样子和他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会躲嘛。要不我让你塞.回来呀?” 等了一会儿,她也没等来顾淮景的声音。 他只是抱着她。 赵安玥在他怀里艰难的歪了个头,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顾淮景情绪有些不对。 他好像有点低落? 赵安玥眨了眨眼睛,试探着叫了一声:“顾淮景?” 顾淮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很轻,听起来依旧很平淡。 赵安玥咬着唇:“你怎么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道:“有点冷。” 两人站在漫天大雪中,雪纷纷扬扬的飘着,赵安玥觉得自己都要被雪盖上一层,能不冷吗? 不过顾淮景的语气虽然很平淡,但赵安玥跟他睡了有段时间了,慢慢的也能感知到他的情绪。 顾淮景现在好像有点伤心呢。 赵安玥想了想,想到今天是大年夜。大年夜伤心一般都是因为亲人。 她今天其实也有些难过,因为想到父皇母后。所以顾淮景应该也是想到他的父亲母亲了罢? 虽然赵安玥父皇母后不在身边,但他们都还活着,可顾淮景的父亲母亲却死了十年了。 这么一比,顾淮景真的有点可怜。 赵安玥学着往日顾淮景的模样,叹了口气,伸出手,回忆着小时候母后拍她背哄她入睡那样,拍了拍顾淮景的背。 顾淮景身子一僵,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第70章 070 新年的第一天, 雪停了,出了太阳。阳光洒落大地, 冰雪在慢慢的消融。 各家各户喜气洋洋, 而皇宫之中愁云惨淡, 太监宫女低头不敢多言不敢多看, 脚步匆匆, 人人自危,往日最爱出门赏雪的嫔妃也不再出门了。 后宫中,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七皇子和于美人的事情, 哪怕皇帝皇后极力镇压, 也阻止不了事情从皇宫中传到各官员耳中,又传到了平民百姓那里。 皇帝被自己儿子戴了绿帽子,这种事情就算不发生在皇家, 只发生在寻常百姓家中,也是一件传千里的丑事。 更何况是皇家?有人说七皇子是被陷害, 要不怎么敢在年夜干出这种大事?也有人说想必是那美人太美,勾得七皇子失了心神,毕竟这七皇子皇府中美人无数。 旁人私底下如何说, 皇帝听不到。可是七皇子和于美人说的话,却一直在皇帝脑海中回响。 “父皇的女人啊,我都睡了不知道有多少了,可别说,这滋味和其他女人就是不同……” “是七皇子逼我的, 是七皇子拿我父母的性命逼我的……皇上,臣妾……臣妾从未说过,但臣妾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可惜,可惜,如果有来生……” “这滋味和其他女人就是不同……是七皇子逼我的……和其他女人就是不同……是七皇子逼我的……是七皇子逼我的……和其他女人就是不同……” “啊——!”皇帝喉间发出怒吼,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挥手砸掉桌上的所有东西。笔墨纸砚,连同冷了的茶水,悉数掉在地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他手捂着自己的耳朵,仿佛这样就什么都听不见了,可惜七皇子和于美人,一人一句,一人一句,说的他脑海中嗡嗡一片,眼前是七皇子掉落雪地的不敢置信的脑袋,和倒在血泊之中带着笑的于美人,“孽子!孽子!孽子啊!” 皇帝重重的摔倒在位置上,他咬着牙,直直看着前方。 他把自己关在殿中整整一夜,双眼都是血丝,看上去异常的恐怖吓人。 门外的太监小心翼翼的守着,听到殿内传来的动静,连忙跪在冰凉的地面,不敢有所动静。 这一晚上,皇帝自从进去后,就不知道砸了多少东西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越来越亮,皇帝的声音传来:“李福全!让皇后过来一趟!” 李福全连忙站了起来,在殿外提高了声音,恭恭敬敬道:“是——!”然后忙带着几个小太监,匆匆往皇后宫中赶去。 ** 皇后也一夜未眠,昨夜的局,是她和六皇子设的。 于美人最近借病躲着皇帝,皇帝对于美人甚为宠爱,家宴之上不见于美人定然会问,她那般说后,皇帝肯定会让于美人参宴。 她在七皇子的糕点中加了点让人头晕的药,药粉都会有痕迹,催情之类的药物发作的时候,很容易让人看出来是被下了药,所以皇后也不敢铤而走险。 春意浓这种虽然药效轻微,搭配酒水更是神不知鬼不觉,但经过国宴那一遭,七皇子已经不会在皇帝面前饮酒了。 可那糕点中的药粉顶多让人头脑晕沉,无法思考,但不一定能让七皇子当真和于美人发生点什么。 皇后和六皇子,也只是在堵一个可能性。如果七皇子着了道,那自然是极好的。反之,七皇子什么都没做的话,也无碍,反正来日方长,知道七皇子的德行后,还怕日后抓不到七皇子的辫子吗? 结果没有想到,事情远远出乎他们的意料之中。 七皇子离席之后,于美人居然跟着离席了。也不知道那两人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就在万华殿旁边的梅林做出这等事情。 这当成被皇帝看到,七皇子也算是废了,彻底于帝位无缘。却哪想,皇帝怒而当场杀之。 昨夜的情景想起来,皇后心里痛快之余,也觉得全身泛着冷意。 她来到殿中,小心翼翼的朝皇帝行了一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殿中已经收拾妥当,茶水也重新上过了,白色蒸汽蒸腾而上,让皇帝的脸看起来愈发可怕。 皇帝脸色铁青,但情绪宣泄之后缓和不少,他沉沉问道:“皇后,事情现在如何?” 皇后稍微停顿了一下,一一回道:“七皇子的……还在宫中,天气冷,应该能放些时日。消息已经封锁,臣妾昨晚已经让下人嘱咐过了,敢胡乱说者,格杀勿论。德妃昨日晚间醒了过来,哭闹着要见皇上,臣妾让人给德妃灌了点药,让德妃好好休息,不至于太过伤心。” 皇帝微微点头:“七皇子府中可有异动?” 皇后道:“臣妾昨日让人去了趟七皇子府,说是皇上留七皇子有要事商量,但今日如果七皇子还未回去,七皇子府怕是瞒不住。”她看了看皇帝,欲言又止。 如今七皇子已死,死因要用什么理由和借口呢? 皇后低下眼帘,轻轻道:“皇上,晚些还是要给个说法。” 皇帝握着拳头,看着皇后,目光阴鸷:“依皇后所见,朕该改什么说法?” 皇后心头微微一跳,她抬头看了皇帝一眼,道:“皇上,七皇子昨日醉酒,摔破头而亡,德妃伤心过度,昏迷未醒,您觉得如何?” 皇帝冷笑了一声,新沏上的茶水再次被他扔了出去,砰的一声砸上了殿门:“好一个摔破头而亡!七皇子大逆不道,身为皇后,你居然意图包庇?!” 有滴水溅到皇后手背,烫得她后退了几步,她脸色苍白,闻言连忙跪了下去:“请皇上息怒!” 皇帝胸口剧烈起伏,他喝道:“李福全!” 李福全连忙推开门,匆匆忙忙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奴才在。” “给朕宣旨!七皇子杨恒瑞大逆不道,以下犯上,于年夜家宴中忤逆本皇,罪不可赦!命关押宗人府,赐毒.酒!德妃身为杨恒瑞生母,教养不当,贬为沈常在,押于冷宫,赐三尺白绫!刑部尚书等官员,身为朝廷重臣,行小人之事,挑拨七皇子忤逆本皇,收押大理寺,让大理寺卿按大祁律法审理!” 皇后伏于地面,静静听着,不敢说一个字。 ** 这个年,对七皇子,对七皇子府,对德妃,对刑部尚书,对七皇子一脉的人,无疑都是噩梦。 七皇子年三十晚被皇帝失手斩首,德妃于大年初一于冷宫自缢,七皇子的妃嫔和子嗣,全部被夺了性命,府中亲信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七皇子一脉的官员,统统被罢官收押大理寺,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 三天之内,不知流了多少血,死了多少人,朝中有不少官位空缺了下来。 吏部尚书姜达,忙了三天三夜,收集了一份名单,匆匆进宫去了。 皇帝翻着那份名单,此时七皇子之事牵扯不少朝廷重臣,很多官位空缺了下来,两位尚书,数十位其他官职,都是很重要的职位。 其实之前的那些官员,有些还是可以继续用用的,但是皇帝做事向来斩草除根,绝对不允许留下任何后患。 他就不相信,大祁人才济济,会找不到适合的人才。 可是皇帝看着看着,脸色越发阴沉了,他把名单扔到姜达身上:“姜达!这就是你给朕的名单?!” 大冬天,姜达出了一头的汗,他头也不敢抬:“回皇上,这些都是可用之人,而且在朝中为官已久。” 皇帝恨铁不成钢道:“姜达,你可知这些人都是六皇子的人?!” 姜达身子一僵:“这……这,臣实在不知,臣这就回去重启一份名单,请皇上恕罪!” 皇帝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了几分老态:“那还不快去?!你这吏部尚书的帽子还要不要了?!” 姜达磕着头,把那份名单塞进怀中,就想下去,只是他又迟疑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道:“皇上……” “说!” “皇上,此时宫位空缺过多,朝中能用的人都在这里了,臣……臣实在是……”姜达憋红了脸,支支吾吾的。 皇帝重重的敲了一下砚台:“这几年科举,朝中不是添了不少年轻官员吗?朕印象中有不少不错的,怎么就无人可用了?” 姜达又道:“这些人,毕竟当官还没多少年,臣怕他们无法胜任啊。” “那又如何?”皇帝眼眸很深,天底下,年轻人最是好骗,涉世未深,尚有一片赤子之心,只要他对这些人亲自表达出赏识之心,他们还不对自己肝脑涂地?年轻人做事也利落,总比当了几十年官的老油条好的多。 这些老油条,一个个的,面上对自己十分恭敬,暗里投靠皇子,为自己的子孙后代开始铺路了。可他都还在皇位上坐着呢,这些jian佞之辈的就开始想巴结下一个皇帝了?! 特别是七皇子一死,六皇子独大,朝中的未来皇帝想想都能猜到。 这种时候,他必须要培养更多自己的人手。年轻官员最是适合不过了,他之前就有让暗卫留意,有一些官员本本分分的,还是不错的。 “姜达,你记住,能者居之。”皇帝道,“懂了吗?” 姜达忙不迭的磕头:“臣明白了,谢皇上,只是皇上,臣还有一事……” 皇帝怒极,手拿了茶杯就欲扔。 姜达连忙缩了头,想护着脑袋又不敢护,语速快速道:“皇上,是刑部尚书一职,臣纵观朝中官员,也只有这崔有为合适啊!” 崔有为是六皇子的人。 皇帝深吸了一口,那茶杯终究没扔出去,他想了想,突然间笑道:“姜爱卿,你觉得你女婿杨卫礼如何?” 姜达面上一惊,连忙磕头:“皇上,臣惶恐,这杨卫礼也并不合适,皇上莫要看在臣的面上……” “行了。”皇上不耐烦地挥手道,“刑部尚书一职,就让杨卫礼来吧,你不用多说,退下吧,朕看着你就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