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他们的位子靠着窗，可以看见外面的灯火，行人。许晓雅静静的坐着，她看见一个年轻女子带着孩子，形色匆匆，她看见一对老年夫妇，慢慢的散步，她看见一个中年秃顶男人，夹着公文包在原地转圈，不停的打着电话，人间百态，在这样一条小小的街道，被诠释的淋漓尽致。 许晓雅的目光渐渐放远，对面是一间咖啡厅，灯光昏暗，星星点点的几个人，都在把玩着手机。 于寒江叫了服务员，把菜单递给许晓雅。 “晓雅姐，你看看想吃什么。” 许晓雅一直看着外面，并没听见，然后，菜单便被一只白皙的手接了过去。 那只手真的很白，也很漂亮，小指上还戴着个尾戒，狐狸的形状，在灯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 可此刻的于寒江，仿佛看见那只狐狸活了过来，在不停的嘲笑着自己。 许晓雅不知道身边的两个人在说什么，因为她看见对面的咖啡厅的窗边，坐了一个人。 许晓雅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男子，事实上，她对他很熟悉，在那缠绵病榻的三个月，他每日都会准时出现在自己的床前，可她从未见过这样安静的他。 男子无疑是俊朗的，星目剑眉，就像琼瑶小说中的主人公，他坐在窗边，拿了一本书，安安静静的看着，好似脱离了这个世界，美好如雨后的天空，不含一丝杂质。 男子翻书的手顿了下来，他拿出了手机，然后看见了什么，嘴角翘起，灿若桃花。 许晓雅本不该用桃花去形容一个男子，但她不知用什么能形容男子此刻的美好，脱去了那身白大褂，男子似乎变了一个人，可动可静，可冷可暖。 许晓雅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拿出了手机，朋友圈提示一条新回复。 “世间总有风雨，但风雨过后，会遇见彩虹。” 许晓雅笑了，她点开沐朗的头像，输入： “你这个人很感性。” 对方很快的回复。 “其实我更应该理性，职业所至。” 沐朗的职业是医生，自该理性的对待每一个病患，许晓雅想起从前，他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不禁感觉有点好笑。 “可你到底是个感性的人，装不来的。” “被你发现了，其实我不是个合格的医生。” 沐朗这句话配了一个吐舌头的表情，有些调皮，有些无奈，可许晓雅知道，沐朗医术精湛，年纪轻轻便成为主任医师，待人温和，医德高尚，作为一个医生，他再合格不过了。 许晓雅准备再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的凌蓝拽了拽胳膊。她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已经上菜了。 许晓雅惊觉自己有些不礼貌，放下手机，不好意思的对于寒江笑了笑，余光里，对面咖啡厅的沐朗，已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第11章 休假 夜色越发的浓重，出租车呼啸而过，司机师傅想是着急回家，开的有些快,许晓雅轻轻嘱咐了一声。凌蓝喝了些酒，靠在她的肩上，闭着眼，好似睡着了，偶尔还发出几声呓语。 许晓雅笑了笑，又拿出了手机，沐朗的上一条消息，距离现在已经两个小时了。 “你喜欢封河？” 许晓雅奇怪沐朗的问题，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的头像，还有朋友圈封面，都是封河的照片。 对于封河，许晓雅谈不上喜不喜欢，她不是追星族，对娱乐八卦丝毫不感兴趣，如果不是凌蓝，她可能连封河是谁都不知道。 许晓雅有些把不准沐朗问题的用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是记者，习惯性的把一些简单的问题复杂化。 “我朋友特别喜欢他。” 许晓雅想了想，回复了一句，对方并没有回复，许晓雅也不着急，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凌蓝不算瘦弱，许晓雅废了些力气，才将她半扶半拖的拽上床，盖上了被子，然后躺倒在她旁边喘了许久。 许晓雅搞不懂，跟于寒江吃个饭，凌蓝怎么就能把自己喝成这幅模样。如果凌蓝知道了她的想法，如果凌蓝这时候醒着，那么，一定会一边哭诉“我这是为了谁？”一边骂她没良心。可凌蓝终究是没醒，许晓雅算是逃过了一劫，她歇了一会，确定凌蓝熟睡着，轻手轻脚的离开。 沐朗洗过澡躺在床上，床头上的台灯不算明亮，却足以照亮他的脸庞，那是一张俊朗的脸，在灯光下有些明灭不定，他睁着眼睛，却没在看任何地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无事的时候喜欢去附近的咖啡厅坐一坐，安安静静的看一本书，环绕着咖啡的香气，还有书本木浆的味道，好似可以把自己暂时置身于这世界之外，回到自然之中，有青青草原，有鸟语花香。 那是一种超脱于世界的理想感受，放空了一切，再也不必为现实所扰。 沐朗生于俗世，长于俗世，所以，他能够适应俗世的生活，可他更享受的，却是那红尘之外的宁静。 这不是说，他就要出家，或者离开这世界，他只是想偶尔放空下思绪，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沉寂在幻想中的世界，尽情的高飞。 手机的提示音将他唤醒，看着许小姐的回复，沐朗笑了笑，“我朋友喜欢”，这真是个好回答。 “你朋友是个有趣的人。” 回复完，沐朗突然起了心思，他打了个电话。 彩铃是封河的新歌，很抒情，沐朗跟着哼了两句，刚要到高潮的时候，对方接了电话。 沐朗憋住的那口气，一下子没了发力点,有些郁闷 电话那边的声音很嘈杂，有琴声，鼓声，各种混合在一起，沐朗勉强分辨出那人的声音。 “哥，这么晚找我有事？” 沐朗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其实没什么事，不过是临时起意，可打这个电话的意义在哪？他不知道，只得清了清嗓子说：“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想你了。” “想我了，你也不回家看看，妈都念叨好些次了。” 对方的声音有些抱怨，沐朗语塞，有些后悔打了这个电话了，他想了想，又说：“我周末回家吃饭。” 电话那头的男子很高兴，声音都带着喜意。 “那我跟妈说，做几样好菜。” 沐朗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他已经许久没回家了，或者那地方不能称之为家，虽然封晴母子待他极为友善，但他总认为那不是自己的家，没有一点归属感。 沐朗摇了摇头，将手机拿起，许小姐还没回消息，他突然没了聊天的心思，回了句“晚安”，便将手机放到一边。 然后他走到窗边，那是一扇大窗户，巨大的落地玻璃能把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 城市的夜空，看不见星星，五颜六色的灯光之上，漂浮着一片白茫茫的烟尘，沐朗手抵着玻璃，冰凉的触感，让他的心情格外压抑，他看着远处的街道，影影绰绰的灯光之后，是一片暗影，那里或许正在发生什么，又或者没有，但谁又知道呢？ 许晓雅今天很高兴，因为她可以睡个懒觉，连琪给她放了两天假，虽然早上因为该死的生物钟，她不得不醒来，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好心情，无视凌蓝幽怨的眼神，许晓雅哼了两声不成曲的调子，转过头，继续跟床相亲相爱。 凌蓝的眼睛转了转，突地趴上了许晓雅的床，然后狠狠的挠她的痒痒，凌蓝上的是警校，身体素质比常人要好些，许晓雅被她压在身底下，反抗不得，只能在床上滚来滚去，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凌蓝直到时间来不及了方才停下，觉得自己解了气，才恨恨的咬牙离开。 许晓雅被凌蓝这一闹，也睡不着了，开始翻朋友圈，第一条依然是薛清的，照片是孩子的一个背影，配了文字：“送孩子上幼儿园”，简简单单的话语，平平淡淡的生活，却是满溢的幸福。 许晓雅有些羡慕薛清，他总是能把那些柴米油盐过成一种态度，简单平淡却有滋有味。 许晓雅继续翻，没有沐朗的动态，倒是有一条于寒江的，一张很帅气的自拍，背景是电视台的大球底下，配的文字有些可怜。 “没有人带路的日子……” 许晓雅笑了笑，点了个赞，然后，她突然也想发一条，许晓雅很少发朋友圈，她并不觉得晒自己的生活有什么意义，她上一条动态还是几个月前的，那时候她还没重生，现在看来，时间更是久远。 可此刻，她突然间想要发一条自己的动态，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只是突然的想要把自己的生活公之于众，又或者，她在潜意识里希望着什么。 第12章 采访孤儿院 许晓雅想了想，起身将窗帘拉开，让阳光照射进房间。 今日的阳光很充足，许晓雅有些晃眼，她揉了揉眼睛，然后找了个好角度，将手机对准自己床头的闹钟。 许晓雅身为记者，对摄影也有些涉猎，虽然比不得专业，却也担的起几句夸奖，她把闹钟的照片用美图软件美化了一下，然后发到了朋友圈。 “日光倾城，睡个懒觉刚好。” 很快许晓雅得到了一个回复，是薛清的，几乎是秒赞，许晓雅怀疑他正拿着手机准备发朋友圈。 下一条回复是于寒江的，“我迷路了”，后面是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许晓雅笑了笑。 然后是凌蓝的，一个咬牙切齿的表情，别的什么也没有，许晓雅能想到她此刻正在办公室对着自己呲牙咧嘴。 许晓雅的微信好友不多，几个回复后，便安静了下来，许晓雅似乎还在期待着，就这样躺在床上，拿着手机静静的等着，一遍一遍的刷新。 许久，一条回复进来了，是个很久都不联系的人点了个赞，许晓雅几乎都忘记了还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她有些失望，放下了手机。 胡乱的吃了口东西，许晓雅在客厅里晃了一会，难得的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时间，她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 重生前的许晓雅，是一个工作狂，即便是周末也在不停的工作，直到她病了以后方才想明白，这世界不会因为没了谁，而停止运转。 也许有人伤心，有人难过，但最终，你的存在会慢慢的淡化，然后有一天因为某件事被人提起来，可能会有些唏嘘，但再没了伤感。 病榻上的许晓雅曾经想过，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一定要好好的享受生活，不要再被工作左右，可真的重生了的她，一旦停下了工作，竟不知该做些什么。 许晓雅又拿起了手机，打开了新闻app，头条是国家领导人出访的消息，这种政治新闻，不是许晓雅这种小记者能够报道的，还有各种娱乐八卦消息，今天她出轨了，明天他吸毒了。 许晓雅对这些不感兴趣，略过之后，再没什么可看，她又一次打开了朋友圈。 很显眼的一条回复提示，许晓雅看着那小小的一个阿拉伯数字1，心跳有些快，她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开来。 “月色朦胧，饮一杯咖啡提神。” 这是刚下夜班罢，许晓雅的心情突然有些飞扬，不由自主的翘起了嘴角。 凌蓝回到家的时候，许晓雅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放的是封河参加的一个综艺节目，凌蓝本来灰暗的眼睛瞬间亮了亮，她将外套一脱，胡乱的扔在一旁，就窝在了沙发里。 “开饭了。” 许晓雅踹了踹凌蓝，她没动，眼睛盯着电视一眨不眨的。 许晓雅无奈的摇了摇头，将饭菜盛好，放在了茶几上。 “你今天好贤惠，没出去玩？” 趁着广告的时间，凌蓝终于把眼睛从电视挪到了许晓雅的身上。 许晓雅没说话，她绝不会告诉凌蓝，自己在家玩了一整天的手机。 许晓雅一直认为玩手机是一种浪费生命的行为，虽然她还是在不停的浪费生命，即便是重生归来，依然没能改掉这个坏习惯。 所以当许晓雅在家里宅了两天，突然上班的时候，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是即便她重生归来都没有过的一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