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皇帝说罢,一双大手悄悄地开始忙碌了起来。他这一动蓁蓁真是万分后悔她为什么要抱怨。巨大的感官冲击像惊涛骇浪一般扑向了她,那不是痛楚,却比痛楚更让她难以忍耐。她似是说了什么,又似是在哭,迷迷糊糊地又听见皇帝在她耳边哑着嗓子问:“好些了么,还疼不疼?” 她说不出话,紧紧搂着皇帝的脖子连连点头。皇帝掰过她的脸低头重重地吻上了她。 第54章 红烛已燃了一半, 响了半天的床架终于是安静了,皇帝掀开床帐下了床。他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喝, 眼睛却一直都不曾离开床上的人,蓁蓁脸朝外趴卧着,似乎已经是睡过去。皇帝“咚”地一声把杯子重重地搁回了桌上,他回到床上, 把蓁蓁复又拥进怀里。 “嗯……皇上……什么……” 蓁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皇帝丝毫没给她转圜的时间,下一波又接踵而来。这回也不知怎么的, 比头一次更是激烈, 床吱吱呀呀, 晃得像要散了似的。 “刚用的鹿血还没散, 朕再给你一回……” 这一次真正是如水生火热一般, 直闹了半宿方歇。 …… 皇帝一早便回东宫处理政务, 蓁蓁一个人在床上躺着只觉得浑身都快散架了。虽说昨夜皇帝花了许久的时间让她适应,是不如往日那么疼了,甚至算是有了一点开窍的感觉,可也经不住这般一晚上折腾好几次的。蓁蓁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叫了秋华进来。 秋华服侍她穿衣裳的时候往她身上看了一眼, 脸上的神情立刻是轻松了不少。 “主子昨儿一整日都表现得好极了。” 蓁蓁叹了口气, “我今儿腰酸得很, 要是再经历一回,明儿肯定就下不了床了。” 秋华两眼含笑, 俯身到蓁蓁耳边, 小声说:“皇上正值盛年, 自然龙马精神,娘娘若是日后觉得受不住的时候不妨如此这般……” 秋华是嫁过人的,又比蓁蓁年长几岁,心疼她,这才同她说了这些。 蓁蓁脸庞慢慢地红了。她似信非信地看着秋华:“如此真可以?” 秋华认真地点点头。 蓁蓁“哦”了一声,立马把秋华方才说的话藏到了心底最深处。 穿好衣服蓁蓁便叫霁云与自己梳妆,正戴耳铛时瞧着张玉柱的身影在门口闪了一闪。蓁蓁朝秋华点了点头,秋华便心领神会地退了出去。 霁云一言不发只继续替蓁蓁挑了一幅内务府新送来的红宝累丝葫芦坠子戴上,蓁蓁朝着铜镜里照了照,抚着耳坠子夸到:“之前就说你眼光好,今儿这坠子搭的也好,我倒是没问过你入宫前是哪一旗的,家里可在内务府领过差事?”霁云答道:“奴才是正黄旗人,阿玛过去是广储司的笔帖式,去年过世了。” “我也是正黄旗的,说来广储司可是好地方,怪不得你眼光好。可惜你阿玛了,你在宫里也不能回去看看。” 霁云扶蓁蓁起身,眼睛垂看着地,回话时声音都哑了些。“淑惠太妃是个善人,奴才阿玛没了的时候太妃遣了内管领去我家看望,还赏了奴才家十两银子治丧,算是替奴才尽了份心。” 蓁蓁复又在窗前炕桌上坐下,碧霜端了早膳桌来布上,蓁蓁拿起一碗小米粥舀了一勺:“那太妃怎么又放你出来了?” “太妃喜欢用蒙语,年岁大了,蒙古侍女用起来更顺心些。蒙古送来了几个女奴,太妃那儿人就多出来了,奴才不会说蒙语在太妃那平素也就在院子里伺候,做些跑腿的杂活。高副总管说要找几个年轻的姑娘伺候新贵人,太妃听了就把我放出来了。” “几位太妃都是善人,放你出来也是想你在这宫里又个好前程,总比跟着她们在那熬日子的好。哎……倒是太妃一贯朴素用不着你这好眼光了。” “主子说的是,奴才心里都明白,太妃虽然平素和奴才不怎么说话但对奴才一直都很好。” 蓁蓁轻轻点了点头。“你若有空回去多看看她们吧。”她说话间瞧见秋华从外头走了进来,便挥挥手,碧霜和霁云各自退了出去,秋华关上门在蓁蓁耳边悄声嘀咕了一句:“大阿哥进南苑了。” 蓁蓁唬了一跳,秋华赶忙按住她:“张玉柱刚刚从外头进来瞧见了,旁人都不知道,说是往惠嫔那儿去了,看样子是去请安了。” 蓁蓁点了点头:“那时候惠嫔为了大阿哥求到皇后跟前的样子就像还在眼前哪,这一晃好些年了,她们母子总算有这相见的一日了。”她唏嘘了几句却想起另外一茬来,“既然进了南苑,怎么悄没声的,郭贵人进来都好大动静,大阿哥进来怎么连个声响都没。” 秋华眉头也皱了起来,“张玉柱去打听了一下,说是皇上昨儿傍晚突然传的旨,怕惠嫔也是今儿个才知道。” 蓁蓁听得有些脑门疼,她又吃了几口粥便放了下来:“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也不是我能想的。等下你还是给备旗装把,我再去上马试试。” 这住平地虽然景致一般了些,但也有个好处,就是出行便宜,蓁蓁里外进出都只带一个丫鬟,从不用叫了轿子大张旗鼓地送出去。 蓁蓁今日心情远比前几日舒畅,又看着春暖花开,便硬拉这秋华一起和自己去猎场。秋华本来觉得自己手上大把的活,又素来不爱这些牲畜的味道说什么都不去,可两人名为主仆,实则蓁蓁依然把秋华当jiejie,小meimei一闹气,秋华哪里拗得过? 于是蓁蓁牵了马和秋华一路笑闹至猎场,却见惠嫔带着宫女正坐在猎场边缘的树荫下张望着,秋华眼见拉了拉蓁蓁,指着远处道:“大阿哥在那儿哪。” 蓁蓁定睛一瞧,可不是嘛,大阿哥保清虽才不过七岁,可已经在谙达的带领下能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跑圈,瞧着似是对马性极熟悉。蓁蓁走近惠嫔笑赞:“jiejie好福气,大阿哥虽然年纪小,但却已经有满洲巴图鲁的风采了。” 惠嫔听言也欣慰地笑了笑,又伸长了脖子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招呼蓁蓁:“meimei过誉了,什么巴图鲁不巴图鲁的,不过是小孩子家闹着玩的。” “闹着玩能有这样,那些认真学的岂不是头都抬不起来了,jiejie瞎谦虚,我可不答应。也不知道以后胤禛学骑马是什么样子?” 惠嫔笑着掐了蓁蓁一把:“别瞎说话。小阿哥名字定下了?” 蓁蓁点头,惠嫔琢磨一下恍然,调笑道:“皇上真真有心啊,蓁蓁。”惠嫔话音刚落,蓁蓁就要去捶她。 两人嘻嘻哈哈一闹,氛围都松快起来,惠嫔瞧了眼蓁蓁牵着的马,问道,“meimei这是来骑马?” “正是。”蓁蓁摸了摸马的鬃毛,小母马温顺地靠过来蹭了蹭蓁蓁的脸,蓁蓁问,“jiejie要不要试试?” 惠嫔摇了摇头:“我就不了,我是碰不来这些的。”她伸出手想试着捋一下马头,蓁蓁那匹马感到惠嫔的亲近稍稍一转头靠近,她就吓得赶忙把手缩了回去,“我阿玛那时候总说我像南蛮子家的姑娘,成天跌在书堆里,对着骑射是一窍不通。说来也怪了,保清就偏爱骑在马背上,一点也不像我。” “大阿哥这是像皇上哪。”惠嫔身边的宫女见状笑着宽慰惠嫔,却被惠嫔眼神一掠,她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训斥,“什么大阿哥不大阿哥的,我都说了几次了只叫他保清阿哥再不就是五阿哥,你是我身边人不可口无遮拦,听到没有?” 蓁蓁见宫女涨红了脸赶忙拉着惠嫔道:“是我先这么叫的,jiejie别怪她了。。” 惠嫔摆摆手,“我不是针对你,你别多心,但这话你们说是随大流,我这儿说了就是轻狂了。” “jiejie也太小心了,连老祖宗和皇上也是大阿哥长大阿哥短的,别人还能拿这个给您使绊子吗?” 惠嫔叹了口气:“我倒指望他们只给我使绊子,什么都冲着我来,我也就安心了。就怕……” 蓁蓁自己有了阿哥以后也懂了惠嫔这慈母心肠,她转眼瞧大阿哥马上生机勃勃的样子,便知惠嫔心中不安的是什么。“jiejie,保清阿哥向来在宫外的,今儿怎么突然送进南苑了?” 惠嫔一听脸色更加沉郁:“皇上昨日听明珠叔父说大阿哥骑射练得好,一高兴就要把他召进来,等我知道的时候,传旨的太监都出了宫门了。” 惠嫔瞧着远方的儿子,无奈地笑了笑,眼神却甚是留恋。“我的儿子,我能管的就现在这么一小会,这就这一个能多看他几眼,其他的早就不在我这儿了……” 不知怎么蓁蓁听了她这几句话觉得心里只觉得酸楚的,惠嫔缓过神轻推了她一把,“算了算了,孩子长大比什么都让我们这些做额娘的高兴,你也别跟我耗着了,赶紧去玩儿吧。” 蓁蓁遂留秋华在一旁,自己翻身上马骑了起来。她刚溜了一圈,就见大阿哥骑着马朝她过来。大阿哥朝她揖了一揖,口中恭敬道:“给母妃请安。” 蓁蓁见他这小大人样儿,先笑起来了:“大阿哥怎知我是你母妃?” 大阿哥朝惠嫔处张望了一下:“虽然未见过您,但我刚刚瞧您和我额娘说话,便猜您是儿臣的母妃。” “阿哥聪颖,刚刚我还和你额娘夸你马骑得很好。” 大阿哥得了夸并不高兴,反倒有些苦恼。“母妃虽这样说可保清并不这样想。” “哦?阿哥何以如此说?” “人人都夸我骑得好,可从来都是我一人在骑,并无人可以相比。”大阿哥拿着马鞭指着旁边的谙达,“谙达他们从来都只让我一个人骑,从来不曾和我比试,所以并不是我骑术好,而是他们见我是皇子才夸我好。” 蓁蓁听大阿哥这番言论心里不由得叫了一声好,聪慧非凡的人儿小小年纪便知人情世故,能辨阿谀奉承谄媚之言了。 “母妃,您能和我比试一番吗?”大阿哥突然低声问了一句。 “我?”蓁蓁沉吟了一下,一旁的大阿哥脸上却露出了翘首期盼的神情,蓁蓁想起自己的小阿哥心中柔软:保清到底还是个孩子呢。 “就一圈,我骑得可不好,阿哥还得让着我点。” 大阿哥郑重地点了点头,又比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蓁蓁一笑,大阿哥虽然稚气未脱,但行事却已经比着大人的样子,认真起来的样子还有点像皇上,不知道禛儿来日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蓁蓁两腿一夹,一马当先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大阿哥骑着马就从旁窜了过去。两人沿着林地交界跑了大半圈,眼见蓁蓁是要输了,大阿哥自己先慢了下来。 就在这时却从旁边树林里窜出一头傻狍子来,傻狍子似是吓着了,翻出个白屁股把自个儿脑袋就地埋进了土里。这下倒好,大阿哥的马也被惊着了,长嘶一声,前蹄一下高高撩起。大阿哥几乎要被掀下马来,他忙去扯缰绳,谁知手上一松,缰绳竟断了软软地垂了下来。 第55章 一旁的蓁蓁眼见他快被抛下来了想也没想便扑过去抱住了他, 两人重重往地上摔去,蓁蓁拿手护住了大阿哥的头,让自己先着地,幸得早晨下过一场雨, 地上湿软分了一部分力道, 但仍是疼极了,蓁蓁有好一会儿都疼得是眼冒金星, 动都动不了。幸好蓁蓁的母马性格温顺兼着大阿哥的马也是马性温驯,惊了一下后就稳住了没再乱踏, 否则蓁蓁和大阿哥真是要命丧蹄下了了。 蓁蓁一回过神顾不得其他, 先看怀里的小人究竟如何。大阿哥瞧着并没受伤, 只是受了惊, 讷讷地喊了一声:“母妃。” 惠嫔并秋华此时已经飞奔过来, 大阿哥爬了起来, 惊魂未定地扑进了惠嫔怀中, 秋华也赶忙扶了蓁蓁起来。 惠嫔抱着大阿哥看了又看,见大阿哥真无事才泪眼婆娑地朝蓁蓁一拜道:“好meimei, 今儿多亏你舍命护住了保清,我……” 蓁蓁捂着肩膀忙让秋华扶她起来, “jiejie别说了, 先送大阿哥回去, 叫太医来赶紧瞧瞧吧。” “meimei你的伤……” “阿哥要紧, 快去吧, 秋华会给我请太医的。” 惠嫔咬了咬唇, 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忙护着了大阿哥匆匆走了。 “主子是伤了肩了吗?” 蓁蓁扶着肩膀呲了一下,“摔下来的时候让大阿哥的头磕到肩膀,我刚动了下,还好骨头应该没断。” 秋华道:“咱们也赶紧回去吧,奴才这就让人去喊蒙古大夫来。” “等等。”蓁蓁道,“你过去看看大阿哥的缰绳。” 秋华走过去抓起缰绳看了眼,突然脸色大变。她快步走回蓁蓁身旁冲她耳语了几句。蓁蓁一点头。“果然如此。”蓁蓁这下是骑不得马了,秋华让人抬了轿子来送蓁蓁回春萱堂。晚膳时分,张玉柱出去溜了一圈回来说了两件事,一是大阿哥已经出园子了,第二件是皇上传旨明日回宫。 蓁蓁这时候正吃着一块风干的狍子rou,左肩膀上贴了一大块膏药。蒙古大夫来瞧过了,说她的骨头没事,但到底是扭着了,须得一日换三次药,没半个月好不了。她见秋华似乎要说什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笑了笑:“我还挺舍不得南苑的。” 见秋华脸上写着不解,蓁蓁又咬了一口狍子rou才说:“毕竟不是哪都有这么多不懂事的狍子的。” 秋华听罢深深叹了口气,见时辰到了走过来揭下她肩膀上的膏药。“虽说嘱咐了大夫别声张惊动了圣驾,可皇上要是来了看见了怎么办……” 蓁蓁放下筷子,想了想道:“让张玉柱去敬事房给我报个小日子吧。” “暂时也只有如此了。” 秋华还是觉得不安,“可这也瞒不住啊,要是……” 蓁蓁复又有滋有味地嚼着狍子rou,“瞒?要瞒的又不是我,你着急也没用。” 第二日,宫妃便随着皇帝的车架一起回銮,一切平静无波,昨日猎场的事情似乎并没在宫里传开。只是在宫妃们拖拖拉拉上轿子的时候贵妃漫不经心地瞧了蓁蓁一眼,蓁蓁揣着明白装糊涂地笑着朝她福了福,贵妃嘴角略有些笑意也朝她点了点头。 惠嫔更是滴水不漏,脸上完全看不出心事来,恭送贵妃上轿后自己就一头钻进了轿子。但蓁蓁想,她既然想到要去看那缰绳,惠嫔也不会忘记让人去看,有些事大家都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蓁蓁的肩伤伤得不重也不算轻,正如蒙古大夫说的,没个半个月好不了。她正愁着七八日过了再想个什么法子应付皇帝,没想刚回宫的皇帝就传旨要出宫巡幸京畿水道。 这真是瞌睡的遇上了送枕头的,皇帝这一走就走了半个月,待皇帝回銮时已是万寿节将至,蓁蓁的肩膀也总算是好了。如今中宫空缺,宫中上下由贵妃领头打点着万寿节宫中的事宜。 蓁蓁位份低,这些台前的事自然一个也落不到她头上,她也懒得去掺和当什么贤妃。只是万寿节的事情一忙起来,景和门低处乾清宫和东六宫交界,人来人往吵吵嚷嚷,把胤禛吓了两回后,蓁蓁便和贵妃打了招呼把小阿哥领到永和宫住几日。 这日春日融融,只晒得人都懒怠了起来,蓁蓁吩咐张玉柱搬了贵妃榻去院子里。张玉柱挪了一张紫檀透雕单翘贵妃榻放在院里的桃花树下,铺了一张绣万字西番莲的软垫在上头。。 蓁蓁抱了儿子歪在榻上,乳母谢氏捧了一方盘递给蓁蓁:“这些都是阿哥平素爱玩的。这是小鼓,这是黄胖,这是布老虎。” 蓁蓁一一拿过来逗着儿子,方盘角落里还落了一样,蓁蓁一瞧却是愣了一下:“怎么还有一个鼻烟哪?” 只见这鼻烟是一整块的红玛瑙碉成,巧夺天工,只有半巴掌大,蓁蓁刚拿在手里,小阿哥便咯咯咯笑了起来,rou嘟嘟的小手往外直扑腾,像是要抓这鼻烟壶一般,“哟他还真喜欢呀。” 蓁蓁拿着鼻烟壶的手点了点小阿哥的鼻子,小阿哥嘴巴一鼓一鼓地吐着泡泡,小胖手跟着鼻烟壶笨拙地抓着。蓁蓁直被笑得合不拢嘴,谢氏在一旁凑趣道:“那日贵主子去看小阿哥,哪知阿哥哭了一下午,怎么劝都不消停,贵主子被哭得头疼叫奴才们寻了鼻烟来闻,谁知道刚拿在手里,小阿哥却不哭了,只看着这鼻烟要抓。贵主子就把这鼻烟壶给小主子当玩具了。” “啊呀呀,你还真喜欢呀。”蓁蓁拿着鼻烟壶在小阿哥眼前晃来晃去的,小阿哥漆黑的眼睛直溜溜地跟着她的手转来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