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封矜矜生怕地板太凉，每次在他要下床的时候温声细语的哄他穿鞋。李半从来不听她的话，她索性花钱买地毯把家里铺上，像王朝末期不顾群臣反对坚持为宠妃建行宫的暴君。 病好了，人也走了，封矜矜守着一屋的地毯过了半年，在李半苏伶的绯闻传得热火朝天后才拆除。 光脚这个习惯改不了，就像半年前他不爱她，现在也改不了。 封矜矜将头偏向大门，弯下身子穿鞋子。 穿好起身，猛地落入李半的怀抱。 李半将封矜矜的头埋在自己胸口的位置，胸口伴着他说话的声音震动。 “我工作忙，没多少时间陪你，对不起。” 他这两天守着空荡的房子，终于意识到自己陪封矜矜的时间太少。 “这次回家，我记错日子，是我的错。下次……或者，你今天想再去一次也行，我陪你。” 再向前一步，再多说一句温柔的话，封矜矜就会再次溺死在这种渴望无数次的温柔里。 她内心疯狂的叫嚣着不能。 女鬼正在她耳边反复陈述那个悲剧。 她不能！ 她其实没多大力气，推李半的动作也显得有气无力。 只是李半没抱那么紧，所以比较容易推开。 封矜矜起身，不去看李半的脸。 “我带了离婚协议。” 李半的东西她什么都没要，净身出户。 李半突然嘴唇紧抿，深邃的眉往眉心一挤，将一双眼遮出半扇阴影。 这样的表情曾在他的电影中出现过，表示他略有些不开心。 封矜矜拖着无力的步子迈向厨房：“我去做饭。” 完全是为了逃离。 李半没想到封矜矜会如此：嘴上说着能决定两个人人生的大话，手上做着最日常的小事。 有一种，残忍的温柔。 他想进厨房帮帮忙，可是迈不动脚。 突然有些害怕跟封矜矜独处一室。 他意识到自己有愧疚，更多的是舍不得。 往深处去想的话，他舍不得的是封矜矜在身边那种安全感。 平时一点不会想起的人，一旦想起，她一定站在那里等着自己。 非要说爱又不太现实。 毕竟当初娶她有跟岑清溪赌气的成分在。 这个问题今天不能想，他现在的心有些狼狈，深想的话会抓狂。 …… 封矜矜手脚快，不一会就将菜摆了满桌。 李半一直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也看到了餐桌上比以往丰富两倍的饭菜。 显然不是为了庆祝，摆明的散伙饭。 ……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 以往在饭桌上总是啰啰嗦嗦问这问那的封矜矜，散伙饭却坚持起了古代女子的食不言，始终低着头，始终不说话。 她的厨艺一直不错，总能勾起李半的食欲。 既然不说话，就好好吃饭吧。 散伙饭在默契的沉默中吃完，封矜矜收拾碗筷，将厨房整理一番，确定一个人生活所需要的东西都摆放在能一眼找到的位置，这才放心出来。 李半坐在沙发上，捏着封矜矜递给他的离婚协议，皱着眉，眼神却不在协议上，放空着，像在思索。 封矜矜出来，他头也不抬，说得理所当然：“这协议我还得考虑考虑，今天先不谈。” 缓兵之计可是他想破脑袋再加上临时加厚的面皮才说出来的，封矜矜应该给他面子。 “你的东西我都没要。你不会失去什么。” “我会失去你啊。”他心想。 一想到这就心慌慌，总觉得签了离婚协议自己以后都过不好了。 “正是因为你什么都没要。” 李半烦躁，只能用演技将这抹情绪压了下去。 他起身，往楼上去。 “反正我没考虑好，明天再谈。” 封矜矜愣在原地好一会，才挪动僵硬的步子倒在沙发上。 太难了，跟李半离婚太难了。 还得等到明天，还得煎熬一晚上。 不过明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睡一觉起来就到明天了。 天色渐黑，正适合睡觉。 她窝在沙发上，很快睡了过去。 迷糊中感受到李半蹑手蹑脚的下楼来，轻轻的将她抱上楼去。 她半醒着，体贴的没有睁眼。 李半将人抱回屋，又轻轻的躺到床的另一边。 侧着身子看封矜矜的睡颜，越看越他妈的舍不得。 他老婆实在太好看了，以前为什么不天天回家多看两眼？ 虽然娶封矜矜不是因为爱情，但不得不承认，娶封矜矜这件事，一点都不亏。 首先，岑清溪和李长景喜欢。 第二，封矜矜长得好看，赏心悦目。 第三，封矜矜十分贤惠，做得一手好菜，尤其是给病号的营养餐，能让人爱上生病。 第四，十分省心，结婚之后不用浪费心思，能将身心尽数投入工作。 …… 太划算了。 问题是，忘记陪她回家的确是一件混账事，可有必要闹到离婚的地步吗？ 一段婚姻出现问题，重要的是沟通。 或者是因为自己很少陪她，常常忘记节日礼物什么的。 等明天再问问吧。 然而第二天醒来，李半逃了。 说家里有事，要回家一趟。 封矜矜狐疑的拨通了岑清溪的电话。 岑清溪疑惑：“有事？我都跟他断绝母子关系了，真有事也不会要他回来。” 她已经彻底放弃自家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妈……不，岑阿姨，我来看看你。” 这声岑阿姨将岑清溪唤得一愣。 不过很快猜到了因果。 嘴上说着要跟李半断绝关系，心里始终还是偏向儿子的。 “我叫艾阿姨做好饭，你慢慢过来吧。” 话刚说完，就见到李半推门进来。 “你慢慢来啊。”说完就挂断电话。 李半将鞋子一脱，进门问：“你在跟封矜矜打电话？” 岑清溪还在生气，可不忍心放着自家儿子的婚姻问题不管。 “混小子，人家不要你了吧？” “她跟你说了什么？” 要是连岑清溪都说了，就代表她下定了决心。 李半的心一沉再沉。 还好出来了，不然缓兵之计得失败。 他可不想再听她说一次离婚了。 李半长相并不清秀，因为五官立体，充满刚毅的男性魅力，是一张非常适合上大荧幕的脸。现在这张俊脸有些崩裂，有些狼狈。往沙发上一坐，也顾不得岑清溪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喃喃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闹这么大的脾气。” “你不知道？”岑清溪有些怒。 她年轻的时候美，因为保养良好，五十岁了只有眼角下有些一遮就没的皱纹。她的优雅在儿子这里屡次碰壁，也只有李半能轻易勾起她的怒气。 李半不愿跟着李长景干，要去当明星她也不反对，可是在娱乐圈没混两年就跟一个离婚妇女谈恋爱，家里人反对，他不服，转身就赌气娶好友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