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楚杭杭开得很慢，两旁车道陆续有车超过。

    陆则坐在副驾驶上，忍不住道，“你平时开车，就这个速度？”

    楚杭杭从来没开过这么贵的跑车，副驾驶上还载着陆则这么个金贵的病人，因此生怕出什么乱子，握着方向盘小心翼翼，一辆跑车硬是被她开成了蜗牛。

    楚杭杭开车技术本来就一般，陆则一催，她心中更慌了，“我们去江边散步而已，又没有急事，开那么快干嘛？小心行得万年船。”

    她盯着前方路况，制止他说话，“你好好坐着！不要打扰我开车！”

    陆则无语的摇了摇头，看向窗外。

    ......

    清江江畔，是s市最美的地方。

    这里有十里长堤，坐落大片绿地，郁郁葱葱，森林茂密。

    沿着长堤步行，清江两岸风景一览无余，远处是夜空下的湖光山色，两边是cbd高高矗立的大厦群。

    夜色下，远处青山蒙胧，江上游轮来来往往，航道灯闪烁着，一片星星点点、灯火辉煌。

    楚杭杭小跑了两步，站在江畔白色的护栏之前，张开双臂，拥抱着江面上吹来的秋风。

    微风拂面，空气挟裹着几丝甜甜的桂花香气，十分清新惬意。

    陆则走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勾起了唇角。

    这些日子，两人朝夕相处，同吃同睡，彼此依赖——睡前互道晚安，早上第一眼就能看到对方。

    两人在一些事情上也越发不分你我，衣服挂在同一个衣柜里，洗漱用品和谐的摆放在一起，

    从别扭到习惯，彼此之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连他也觉得匪夷所思——毫无疑问，他得逞了。

    望着远处连绵不断，若隐若现的青麓山，陆则走到楚杭杭的身后，低头望她，“上次你问的问题，还想听吗。”

    “嗯？什么？”楚杭杭站在他身前，闻言回头，却被陆则一把摁住肩膀。

    “我为什么选择公安这个职业。”

    楚杭杭一愣。

    上次他回答的敷衍，她记得真切。

    知道的越多，责任越大。掩埋在内心里的秘密，是要和亲密的人才能共享的。

    而她......

    楚杭杭勉强笑了下，“没事的，你要是不方便说......”

    “和爷爷的死有关。”陆则开口，不假思索的打断她的小心翼翼。

    陆爷爷一直是陆则心中的禁区。

    楚杭杭没想到，陆则竟然主动和自己分享这段痛苦的记忆。

    “七年前，爷爷还掌管着陆氏。爷爷的专车在去陆氏的途中遭遇了车祸，连带着车上的司机，二人当场去世。”

    陆则从背后拥着她，声音清冷：“当时我身在国外，没有来得及见爷爷最后一面。”

    陆爷爷军人出身，后来转业从商，一手创建了陆氏财团。

    陆爷爷对于陆则而言，是有着特殊意义的人。

    陆则小时候，是爷爷奶奶一手带大的。还没轮到他为陆爷爷遮风挡雨，披荆斩棘，今生爷孙缘分却已尽了。

    陆则的目光停在远处的江面上，缥缈虚无，没有一丝温度。“后来，我偶然间发现，爷爷的死并非意外，而是商场上的对手图谋陷害。”

    楚杭杭身子一僵。

    和陆则相处这么久，她深深体会到，他虽然养尊处优，却不是胸无大志的二代做派。

    他工作时的拼命，对肩上责任的重视，以及对家人的爱护.......都让她为之动容。

    她没想到，陆则竟然默默背负了这么多。

    望着眼前静谧的江景，楚杭杭缓缓道，“所以，你进省公安厅，是想亲手抓住真凶？”

    “是。”陆则轻轻把下巴抵在她的头发上，紧紧闭上了眼。

    “在省厅的第三年，我负责分管市局一起电诈团伙的案件。”

    “追捕犯人的最后关头，罪犯驾车闯入了高速，和前方三辆车发生了连环车祸，连人带车都葬身于火海之中。”

    “被撞的三辆车上，一家七口人全部当场丧命。”

    “爷爷信佛，常说天道轮回，兰因絮果。没想到在他身后应验了。”

    楚杭杭呆了，她缓缓转过头，难以置信看向陆则，嘴唇颤抖。

    陆则兀自轻笑了一声，回看她，笑容惨淡，“上天和我开了个玩笑。我没能亲手抓住陷害爷爷的凶手，凶手全家却丧命在我眼前。”

    陆则刚进省厅的时候，每天拼了命一般。他知道，只有亲手抓住了凶手，他才能在夜晚睡个好觉。

    凶手在他面前葬身火海，他再也无法让凶手在爷爷墓前伏诛，更没办法给自己的执念画上句号。

    故事仓促结尾，他想要的结局，永远无法亲手写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