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自然是六姑娘什么时候出来?” “闭嘴!”魏廷茂脸色铁青,怒声道:“给我滚过来!” 豆包突然低声道:“少爷,六姑娘出来了,您不出去堵她吗?” 魏廷茂低沉道:“去一边给我罚站!” 豆包不明白做错何事,回过头委屈巴巴道:“少爷,奴才也是为您着想,您怎又平白无故惩罚奴才。” “你之举动,非君子所为。” 刘湘婉离开时,嘴角的笑容遮也遮不住,但她却被某人突然出现的身影阻拦了,见此,身后招银立马上前挡在姑娘身前,厉声道:“魏公子怎么在此?” 豆包跟在少爷身后,望着他的背影幽怨,心道:您不是说非君子所为,为何又如此行事? 魏廷茂眼神一扫,招银身子不住的发抖,刘湘婉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从她身后站出来,福了福身,从容道:“不知魏大哥因何事在此等小妹?” “不过是偶然间碰到罢了,过来与六meimei打个招呼!” 豆包瞠目结舌的看着少爷:骗人! “魏大哥,如今招呼已然打完,可否容小妹过去。”如今他们正处在拐角处,除非有人过来,否则旁人根本看不到。 魏廷茂轻声道:“不知是否是我多想,总感觉六meimei在躲我?” 刘湘婉神色一愣,干笑道:“魏大哥多虑了,你我非亲非故我为何要躲你。” “非亲非故……”魏廷茂垂下头细细咀嚼这二字,当真引人深思啊…… 刘湘婉见他愣住,不由唤道:“魏大哥,你可还好?” 魏廷茂慢慢错开身子,嘴角轻笑道:“本是过来与六meimei打个招呼,谁料竟吓得你们主仆如临大敌,到是我的不是了。” “魏大哥说笑了,既无事,meimei便先回去了。”刘湘婉牵着招银的手往前走,谁料招银竟吓得手脚僵硬,不听使唤,无奈之下,走到招银身边搂着她轻声道:“别害怕,我在你身边呢。” 招银愣愣点头,随着姑娘的搀扶脚步僵硬的离开。 见此,一旁的豆包忍不住偷笑:“少爷,您看您将六姑娘婢女吓得……” 魏廷茂眼神一扫,豆包嘴角的笑容立马一收,垂下头不在说话,只听少爷淡淡道:“回去吧!” 豆包诧异的跟在少爷身后,眼下这是什么情况,少爷特意来此堵六姑娘,怎又这般轻松的放她离开,此举着实让人费劲。 回到屋中,招银总算缓过来,低头涩然道:“姑娘,奴婢真没用,本想保护您,谁料竟吓得走不动路。” “无妨,那人站在那里如山一般,身上又散发暴虐的气息,旁人见了如何能不害怕?” “姑娘,在苏州时他那般吓唬您,为何您见了竟不怕他?” “我为何要怕他,他又不是山中老虎能吃人,不过是周身气势吓人,眼下我们与他只是略有交集,待下船后各奔东西,再无关联,如此一想,何必怕他?” “姑娘,奴婢一见到他阴冷的眼神,身子便止不住发抖,奴婢确实不如招娣胆子大。” 刘湘婉含笑的安抚她:“你们身上各有各的长处,不必过于锱铢必究。” “可是姑娘……” “好了,好了,不必过多在意。” 就这样,在大海上飘荡月旬的大船终于行驶到京城,船上魏廷茂与刘家众人辞别,随后大喝一声,率众将士们下船。 刘嘉睿未料在码头上碰到他,与他低声交谈两句,魏廷茂便率众人离开了,刘仲修下船后,刘嘉睿收敛嘴角的笑容,恭敬的上前揖礼道:“二伯,一路可平安?” “嗯,都好,”刘仲修拍了拍他的肩旁,轻笑道:“你怎知今日大船会靠岸?” 刘嘉睿挠了挠头,嬉笑道:“侄儿去苏州时承蒙您的照拂,如今您举家回京,侄儿唯有亲自迎接您与二婶,方能体会侄儿的一片孝心。” “你这孩子还是这般油嘴滑舌?” “嘿嘿……不瞒您说,侄儿每日都来码头查看,没想到竟真被侄儿碰到了。” “睿哥有心了!” “二伯,咱们快些回去吧!爷爷跟我爹在家中一直盼着您呢?”话毕,唤身边的小厮上前,低声叮嘱两句,只见小厮骑着马飞快的走了。 闻言,刘仲修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转头对刘铁道:“你去吩咐主子们下船吧!” 刘铁躬身应道。 刘嘉睿办事很可靠,早就备好随行的马车,马车里也铺好细细的软被,中间还放着一个木柜,茶水糕点应有尽有。 不一会儿,码头上围着许多百姓,纷纷议论刘家人,这排场也太大了,竟架着三艘大船回来,只见女眷头上纷纷戴着帷帽,太太由王mama扶着走出来,旁边跟着三姐,随后便是李姨娘及四姐,以此类推,她们动作迅速的上了各自安排好的马车。 大船靠岸前,老爷特意嘱咐她们不得穿过于花哨的衣裳,要简单从容,不得惹百姓们指指点点,遂女眷们皆换上素色绸缎,低调不易惹风波。 十几辆马车飞快的行驶在路上,刘湘婉本想透过窗缝细瞧瞧京城的样貌,若失去此次机会,日后怕再难看到。 谁料黄姨娘拍掉她的手,轻声道:“姑娘,不得失了分寸。” “姨娘,女儿就偷偷看一眼,行吗?” 黄姨娘怀里抱着宴哥,低声道:“姑娘大了,不听姨娘的话也是自然。” 刘湘婉忙坐直身体,讨好的看向她:“姨娘,女儿不敢了,不敢了还不成。”也不知姨娘从哪学来这句话,但凡她们意见相左,姨娘必会说出此句,以至于她闻声色变。 宴哥嬉笑两声:“家家……家家……” “不是家家,是jiejie,jiejie……”自从宴哥会说话,每日都要过去与他亲近一番,顺手教他唤‘jiejie’。 宴哥将头埋在姨娘怀中傻笑,刘湘婉扶额道:“姨娘,我看弟弟就是故意的。” “说话急不得,得慢慢来。”黄姨娘摸着怀中的儿子的脑袋,淡笑着。 这时奶娘怀里的祉哥醒了,睁眼便要找姨娘,黄姨娘忙将宴哥放在姑娘怀里,如今宴哥懂事不少,知晓祉哥是弟弟,也不跟他争宠,还会陪着祉哥玩耍。 “姨娘,若旁人不说,祉哥便真是您的儿子了。” 黄姨娘嗔怒的瞪了她一眼:“如今祉哥养在我这,便是我的儿子,与你弟弟一般无二。” 刘湘婉讨好的笑笑:“姨娘,我也不过是心有感慨罢了。” 黄姨娘低声道:“回到京城,姑娘切记凡事不可出风头,咱们这般身份,还是小心谨慎些,京城不比苏州,后宅就太太一个主母,京城刘府的后宅怕是更加错综复杂,咱们万不可有一丝疏忽。” “姨娘放心,女儿知晓日后如何行事。” 黄姨娘拍着怀中的祉哥,不知为何心跳得如此慌乱。 三姐依偎在她娘怀里,低声道:“娘,大伯母好相处吗?” 太太冷声道:“你大伯母最重规矩,若不然娘也不会让你大姐从宫里寻来教养嬷嬷,进府后,你万不可行差踏错,被你大伯母挑出毛病。” “娘,您这般说,女儿更加害怕,一害怕更容易出错。” 太太怒其不争的狠狠拧了她一下,低声道:“平日你毫无规矩娘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若在你大伯母面前坏了规矩,看我怎么收拾你。”她最见不得大嫂整日摆着一张臭脸,时刻盯着众人的言行举止,生怕众人会因此蔑视她的出身。 三姐疼的直咧嘴,痛乎道:“娘,女儿知道的。” 太太锤了她后背几下,叮嘱道:“今日你一定要给娘争气些。” “知道了,女儿定不会乱了规矩,还不行吗?” “记住的话,若让你大伯母挑出毛病,看我怎么收拾你。” “娘,您说大姐今日能过来吗?” 想到大女,太太神色怅然,低声道:“怕是不能,算着日子,你大姐再过月余便要生产,这时候她婆家如何能让她出来。” “也是……”三姐趴在她娘怀里低声道:“女儿好想大姐。” “娘也想啊……” 三姐抬起头,笑道:“娘莫要伤心,大姐身怀有孕不能看我们,我们可以去看她啊……以后我们会一直待在京里,咱们有的是日子去看大姐。” 太太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慢慢抚摸三姐的后背,淡笑道:“我儿说的是。” 说话间,马车在镇国将军府门口停下,三姐迫不及待的要掀帘出去,被她娘一把扯住,冷脸低斥道:“刚跟你说的话,记到狗肚子里不成,这般没规矩,难不成想让我罚你跪祠堂。” 三姐垂下头,低声道:“娘,女儿错了!” 太太看向身旁的王mama,低声道:“一会儿你派人让孙嬷嬷过来,由她看着姑娘。” 王mama低声应道。 刘仲修率先下了马车,望着门口的牌匾,心中酸涩不已,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一转眼离家已十数载,如今稚子归家,只见大门口依旧立着那两座石狮子,门匾上的‘镇国将军’四字依旧那般清醒夺目。 刘嘉睿走到二伯身边,低声道:“二伯,您终于回家了,爷爷盼一家人团圆已盼了十数载。” “嗯。”刘仲修低下头,背过他摸掉眼角的泪水,如今方能体会近乡情怯之含义。 随后太太下了马车,众位姨娘及小主子们纷纷下车,敛着脸上的神色,恭敬的站到老爷及太太身后,垂下头眼神不敢随意乱看。 太太心中颇为感慨,走到老爷身边,轻声道:“老爷,您别太伤怀,如今咱们一家终于回来了。”这些年随老爷外任,独门独院过日子,满府后宅且由她一人掌管,虽潇洒自在,不必守着京城里的规矩,但夜深人静时,又何尝不想念远在京城的爹娘及女儿。 刘仲修握紧太太的手,哽咽道:“夫人说的是,咱们终于回家了。” 太太拿起丝帕轻拭老爷眼角的泪水,安慰道:“老爷,日后会慢慢好的……” 这时,门内传来琐粹的脚步声,只听门内传来中气十足的骂人声,又听到一位中年男人的劝阻声:“爹,您老慢点,当心脚下。” “滚,老子眼神好着呢?你别没事诅咒老子,难道你盼着老子早点死,好继承将军府不成。” 中年男人苦着声,连连告饶:“爹,儿子怎敢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老人冷哼道:“谅你也是有贼心没贼胆。” 中年男人又劝道:“爹,二弟才到门口,您老慢些走,此次二弟回京在不会离开了。” “你懂什么?如今老子还活着,若不在活着的时候多看他几眼,难道等老子两腿一蹬,双眼一闭,去地下寻你们娘时,让他看老子死后的殡容不成。” “爹,您真是……” “老子怎么了?老子只是说说而已,老子还能活个十几年,定要看到四世同堂才能闭眼去下面见你们娘。” “爹……”中年男人丧着脸,叫苦不迭。 第106章 回京认亲(二) 就在这骂骂咧咧的吵嚷中, 一位中年男子扶着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出现, 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两只深陷的眼睛,深邃明亮,看上去很是有神,唯一不足的便是头发有些凌乱, 此时他走至门口,看着门外之人。 刘仲修带着夫人一同跪下,身后众人见老爷跪下,哪还能站着,随后乌泱泱的一群人跪在门口, 只见老人由中年男子扶出来,径直走到刘仲修旁边, 眼见垂垂老矣的老父,刘仲修眼角的泪水刷了落下, 哽咽道:“爹,不孝儿子回来了?” 身旁的太太同样泪雨婆娑道:“爹, 不孝儿媳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