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傅凯旋望着从讲台上走来的女生，感觉她与雪窝子里那个一脸迷茫脑子摔坏的傻乎乎的丫头根本不是同一个人，这人的气质变化也太大了点儿。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摸着熟悉又陌生的课本，看着在记忆中老去又变年轻的老师们，再看看周围曾经陪着她一起走过青葱岁月的同学们，金小鱼只觉得整个人都被幸福和欢乐包裹着，被姚锦江崩坏的幸福感一点一点又重新开始凝聚了。 放学铃声响起的时候，金小鱼并没有像从前那样急着往外冲，而是等着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掏出饭盒慢慢往教室外走去。 ☆、第三章自恋是种病 金小鱼无意间一回头，就看到少年版傅凯旋正孤零零地站在走廊里，眼神中透着阴郁和迷茫，好像苍茫雪原上一匹孤独的狼。 这样的少年与她认知中的那个埋进人堆里也难掩高贵冷厉的it界大咖根本没什么可比性，反倒是令她有那么一丝丝的心疼，想到他曾经是大家口中的抑郁症患者，就更让她心生怜悯。 金小鱼转身几步走到傅凯旋面前，从钱夹里随手掏出一沓饭票递给他说：“傅同学，你刚转来，肯定还没有时间去买饭票吧？” 少年微微楞了一下，旋即又想到了什么，一脸鄙夷说：“用这种方法搭讪，还真够别出心裁的。” “你！”金小鱼被噎得无语。 sao年，你要不要这么自恋？自恋是种病，得治！ “长得好看就牛叉哄哄是吧？告诉你，姐见过的美男帅哥多了去了，压根儿没拿你这根豆芽当盘菜！”她眉梢上挑，凤眼眼尾带着一丝凌厉，瞬间爆出强大的女王范儿。 前世她好歹也做了整整七年的b医大校花，身边又随时跟着个国民老公姚锦江，对帅哥早就免疫了，更何况眼前这位不过才十五岁，青苹果一枚，在本女王面前拽什么拽？ 撂下一句话之后，金小鱼转身牛气哄哄朝前走了，只留下傅凯旋一个站在原地发呆。 气冲冲如西班牙斗牛一般走进学生食堂时，映入视线的是一片闹哄哄的场景，金小鱼下意识地朝那块熟悉的写着“今日菜单”四个鲜红大字的白板上看过去。 “白菜炒rou，醋溜土豆丝，芹菜炒豆干，猪rou炖粉条。” 熟悉的菜品，勾起她不怎么美好的回忆。 记忆中y市三中的学生食堂整个冬天基本上就是这几道菜，分量给的足，但味道实在不敢恭维，以至于她那时候宁愿吃泡面都不想吃食堂的饭菜。 然而现在看着这熟悉的菜品，才发觉每一道菜都是养生食谱里的首选菜肴，至于味道么，呵呵！大食堂能做出什么美味佳肴，能填饱肚子又有益于健康已经很难得了。 四条长长的队伍一直排到食堂门口，金小鱼正打算就近站队，忽然听到有人在喊她。 “小鱼，小鱼，过来过来！”一个扎着马尾的鹅蛋脸从队伍中探出来，冲着她直挥手金小鱼看着记忆中那张熟悉的脸，眼眶一下子红了。 迎着周围那些不太善意的目光朝鹅蛋脸走去，很显然大家已经把她列为插队的，鄙视和厌恶是正常的心理。 “潇潇，叫我干嘛？是不是饭票没带够？”金小鱼压抑着想要抱着她痛哭的强烈情绪慢吞吞说。 虽然黎潇潇叫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帮她带饭，但她一个堂堂博士生，实在不好意思像中学生那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做插队这种事。 “你脑子摔坏了吧？饭盒给我！”黎潇潇看她一脸惭愧样儿，忍不住呵斥道。 “这样不太好吧？那些人都恨不能用眼刀子杀我一千遍呢。”金小鱼低声说。 “理他们呢，我只带一盒饭而已，你瞧那边窗口，一人带四份儿！”黎潇潇毫不知耻地指着相邻的窗口说。 “行了行了，赶紧占座位儿去！”见她木呆呆的，黎潇潇抢过她的饭盒，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 金小鱼发现越来越多的眼睛朝她这里看过来，只好灰溜溜地转身走开，找了一张角落里的餐桌，咬牙坐在外面的座位上。 此时打到饭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地去占餐桌了，黎潇潇很快便端着两盒饭找过来了，“碰”地一声将饭盒放在桌上，然后便一屁股坐在金小鱼让出的位置上。 “哎呦，今天打饭的人可真多，都怪这场雪，弄得那些有钱的主儿也懒得往外跑了。我也是排队打饭的时候，碰上你们班的霍雨桐，才知道你摔了脑袋的事儿。”黎潇潇语速飞快地说。 “谢谢，辛苦你了！”金小鱼习惯性道谢。 “诶？你今天怎么了？真的摔坏脑子了？居然还跟我客气起来了，赶紧的，过来让我看看！”黎潇潇看怪物一样盯着她，顺手扒拉过她的脑袋看了看。 金小鱼这才记起，她俩原来是特别要好的朋友，从初中到高中，她们在一个学校呆了整整六年，只是因为黎潇潇的成绩稍稍差了点儿，这才没能跟她一起进重点班。 只是后来呢？她们为什么断了联系呢？金小鱼口里扒着饭，思绪沉入了记忆深处，使劲儿想，使劲儿想，总算想起来了。 当年黎潇潇高考失利后就嫁给了一个港商，半年后她怀了孕被港商妻子找上门来，才知道自己竟然是做了小三，悲愤交加去小诊所坠胎，结果死于术后感染。 对金小鱼来说，这是一段特别痛苦的记忆，她下意识地将黎潇潇连同这个人埋在了记忆深处，就像那种选择性失忆的人一样，只要没人在她面前提起，她就不会再想起她。 想起这些，她的眼泪差点儿要喷涌而出了，一把抓住黎潇潇的胳膊喃喃地说：“潇潇，我保证，不会让你重复过去。” 黎潇潇摸摸她后脑勺上的鼓包，一脸心疼说：“可怜的娃，果然是摔坏了脑子了，都开始语无伦次了，不行，明天我一定要陪你去一趟医院，好好检查检查，别心疼钱，我压岁钱都存着呢，三百多块，够检查用的了。” 高中时的金小鱼家境困难，父亲下岗了，身体又不好，没法儿出去打工，全靠母亲在一个食品厂打工赚钱养活全家，虽然已经接受了自己的重生，金小鱼却还没能完全代入从前，毕竟她跟着姚锦江过了几年锦衣玉食的日子，早已忘记了少年时的穷困。 此时黎潇潇家虽然比她家情况好点儿，但也不过是父母都在政府机关工作，这时候的公务员薪水平均也就一千块左右，根本谈不上富裕。 这时候的钱还比较值钱，猪rou不过六、七块一斤，她张口就要拿出三百块给她看病，金小鱼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第四章这孩子究竟有多中二？ “潇潇，我没事，真的没事，就是昨晚看了部言情，今天有点儿多愁善感。”金小鱼深吸一口气说。 “真没事？可我总觉得你今天有点儿怪怪的。”黎潇潇担忧地说，一双漂亮的杏眼还不停地眨巴着。 “像毛爷爷保证，我真好好儿的。”金小鱼抓着她的手说。 俩人正吃着，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傅同学，来这里吃吧，我们这边有空位。” 金小鱼眼光扫过去，就看到隔壁班的周雨浓正一脸殷勤朝傅凯旋挥手，然而他却像是没听到一样，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低头走出了食堂，周围传来小声的讥笑和嘲讽，周雨浓顿时红了脸，低头扒饭去了。 从食堂走回教室最少要五分钟，这么冷的天，饭菜恐怕要凉透了，傅凯旋这娃偏要把饭菜端回教室吃，看来病得不轻，谁的好意都不领。 金小鱼这会儿也没心情过多地关注他，她此刻最担心的还是黎潇潇。 这丫头长得五官明艳，身材傲人，性子像个假小子一般粗糙，十足的后世流行的御姐范儿，金小鱼怎么都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会在高中刚毕业就急匆匆地嫁给了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 当初知道她嫁人并且惨死的消息时，已经是她去世两个月后了，人已经没了，她自然也就没了追究原因的力气。 好在现在一切重新开始了，那些事情都还来不及发生，她一定要阻止她高考落榜，进而阻止她嫁给那个港商。 因为一直忙着思考，直到饭菜快吃完时，金小鱼才注意到了这食堂的菜有多难吃。 前世她与姚锦江从交往到结婚，整整七年的时间，都是吃着他亲手做的美食度过的，当初b医大追她的男生一大把，姚锦江之所以能从一众追求者中脱颖而出，很大原因是因为他做得一手好饭菜。 如今骤然吃到这么折磨味蕾的食物，金小鱼不禁有些怀念起姚锦江……做的饭菜了。 呸呸！命都没了还惦记着他做的饭菜？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作死的吃货啊！ 她狠狠鄙视了自己一把，囫囵吞枣般把剩下的饭菜胡乱塞进了口中，顺手把黎潇潇的饭盒一起刷了，俩人结伴返回教室。 下午的课她听得很认真，以她现在三十岁的理解能力，当初听着特别难懂的，现在很容易就理解了，这些都是她曾经学过的，估计一两周之后，就能把这些陌生的功课全部捡起来，她已经预见到，今后两年多的生活会有多轻松。 放学后，金小鱼不慌不忙走出校门时，急着回家吃饭的学生们几乎都已经跑光了。 她站在十字路口，一时间竟然有些心慌，按理说她应该拔腿狂奔，用飞毛腿导弹的速度跑到公交站坐车回家，但她却有些犹豫了，生怕自己兴冲冲到家时会发现，这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 这个时候，mama和爸爸都还健在，她拥有一个虽然贫困，但却充满温馨的家。 然而一年后，爸爸就因胃癌去世了，mama一个人咬牙坚持供她读大学，借了不少外债，等她大四那年，mama终于因cao劳过度导致心脏病发作去世了。 那一年是姚锦江陪着她回家办的丧事，埋葬了mama之后，她卖掉了家里那套五十平米的小房子，用卖房子的钱供自己读完了研究生，剩下的钱都做了嫁妆。 虽然已经在学校渡过了一整天，她却还是很怕回到家会看不到活着的爸爸和mama。 “你没事吧？”身后传来变声期少年熟悉的声音。 金小鱼猛然回过神来，扭头就看到了傅凯旋，他微微皱着眉，似乎有些不耐烦，但这不耐烦中却夹杂着一丝担忧。 之前送他饭票时他不是还一脸鄙夷么？这会儿怎么就转了性子？ “我没事。”她淡淡道。 “没事站在十字路口发呆？脑子有病吧？”他冷冷地撂下一句，大步从她身边走过，头也不回朝前走了。 金小鱼被他噎得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这孩子究竟有多中二啊？明明是关心人的好话，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得这么尖酸刻薄？ 金小鱼气呼呼向公交车站走去，等她平复了情绪时，人已经站在自己家门口了。 她伸手想要敲门，然而手却又缩回去了，她怕门打开时，里面站着的是买了她家房子的陌生人。 心跳得很快，她站在门口死死盯着家门，忽然，门从里面被拉开了，爸爸熟悉的身影站在那儿，脸上挂着温和慈爱的笑容。 “这孩子，怎么悄无声息站门口？该不会算准了爸爸会来给你开门？”爸爸脸上带着无限宠溺说。 金小鱼猛地扑进爸爸怀里，一把抱住他的脖子，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没考好？还是被同学欺负了？”爸爸慌得一连声问。 好一会儿之后，金小鱼总算是收了眼泪，抽抽噎噎地抬起头，看着爸爸有些苍白的脸，心里满是失而复得的狂喜。 “乖宝儿，快告诉爸爸，你究竟怎么了？”爸爸搂着她不停地拍抚着她的后背，替她顺着气。 “今天早晨上学的路上摔了一跤，脑袋撞了个包，好痛好痛！”金小鱼一时之间找不到借口，只好摸着后脑勺抱怨道。 “快让爸爸看看，要不要紧？不然明天别去上学了，爸爸带你去医院拍个片子。”爸爸一脸紧张说。 “不用不用，早就不痛啦。”她赶忙摇头说。 “不痛了为什么还哭成这样？”爸爸不放心道。 “人家就是看到爸爸才觉得委屈嘛。”她在老爸胸前蹭了蹭，做出一副撒娇的模样，好在她以前经常冲着爸爸撒娇，老爸倒也没觉得太不正常。 “真是的，这么大的丫头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老爸接过她的书包笑着说。 “哪怕长到一百岁，我也还是老爸的娇宝贝儿呀！”金小鱼rou麻兮兮道，然后冲到水池边洗了把脸。 ☆、第五章解脱 mama还没下班，老爸正打算摆饭，金小鱼急忙拦住了他。 “爸，今天中午吃得多，我还不饿呢，咱们等mama回来一起吃好么？”她冲着老爸眨眨眼说。 父母相继去世之后，一家三口同桌吃饭的场景便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了，今天总算有机会，她自然不愿意错过。 金小鱼靠着老爸坐在沙发上，嗅着老爸衣服上散发出的淡淡肥皂味儿，心里说不出的满足和踏实。